第十七章 挑灯阑珊意兴渐（三）
二人坐轨车到了西市。
“徒弟……这京城西市卖的东西，是不是都不太好啊？”
问小芽紧贴着余生背脊，轻轻问。
——方才在轨车上，问小芽也要余生背着，她说：那日我背你那么久，你也得背我久一点吧！
“不是的师尊，京城的东西，是汉陈最好的，甚至很多异国来臣，都要买京城集市的特产。”
“可我觉得我眼光不太好！呜……”
问小芽眼神扫过余生腰间的香囊。
听到问小芽好像又要哭了，余生赶忙说：
“不不！师尊您眼光最好了，师尊很会挑东西！！”
“真的啊？”
“真的。”
“那你喜欢吗？”
“……嗯。”
问小芽喜极而泣，破涕为笑，“那你喜欢就成。”
二人走过这长长街市，引得无数人群目光所视。
一个长相俊俏的失明公子哥，正背着一位曼妙的美娇娘在这大街上玩闹。
公子哥很有耐心，倒是那美娇娘，总是爱哭，又时而笑个不停。
有人觉得那美娇娘很像昨日的飞花仙子，但又没法将这二人联系起来。
左看右看，也不好直接破坏他二人气氛，便都至多多看几眼，就匆匆离去了。
余生背负问小芽走了一个时辰，慢慢穿过长长西市街道，来到那高大正阳门城墙下。
……
男人背着女人，在那被一剑劈得残缺的城楼上站立。
问小芽高兴地用小脸长发耳鬓磨着余生的耳脖子，笑眼弯弯，勾起媚眼，然后抬起眼睛来，吐出一口香兰水气，说道：
“余生，那天边的飞艇到底是什么呀？昨天刚来京城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
“那是新德里克飞艇，北国人专造的一种飞行运输战争工具……”
“听不懂听不懂！你能不能简短点说呀！！”
“在京城，它就是观光游览用的。很多游旅在京城，都喜欢坐它，俯瞰全城。”
“好欸好欸，那我也要坐！！”
“师尊，您让徒弟背您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游览站只开到每日的戌时……现在天上飞的，应当是最后一班飞艇了。”
“呜呜……我不要！我就要坐！我就要坐我就要坐！！！”
“好，师尊，徒儿帮您想办法。”
余生丝毫不犹疑，立即便要带问小芽下城楼。
“等一下！”
“怎么了师尊？”
“嗯……我们不是上来看风景的吗？”
“可师尊您想坐飞艇，徒儿不能让您失望。”
“你别这样！！！呜……你不要管我修为，不要管我是个女人，不要管这些那些的！你也可以有脾气的！你可以说‘不’。
“你不要一直一口一个‘您’的，我真的那么老嘛！！
“……是因为我老嘛？是因为我老，你才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呜呜……”
问小芽哭得话都说不齐全了，泪水顺着余生脖颈往衣衫里汩汩流淌。
问小芽觉得，只一边哭就便宜了他，于是又换了一边，把脸贴到余生左脖子旁，继续狠狠地流泪啜泣。
“我觉得……我觉得你不讨厌我……所以我才这样的……你会不会……会不会不喜欢啊……”
中秋的月亮很大，但是余生看不见。
中秋的风很温柔，余生很庆幸，他还能感觉得到。
身后的温软轻盈，也令他不想松开。
问小芽哭得直发抖，余生心里也酸楚难当。
“没有……——师尊，修炼是不是很累？”
“累，很累！
“我两百多年来，都是一个人，不和人打交道……
“风波教也没有那么好，我师尊同门，待我也很多猜忌……百族盟更是为了一个盟主之位厮杀连天。
“我其实不想修炼，不想变得厉害！
“可我不得不厉害……
“我幼时被师尊捡回风波教，师尊潜心教我，我不能辜负他……
“——余生！！！”
“师尊？”
“你刚开始猜我，不是一猜一个准嘛！！我本来要利用你去海底魔宫，你都能猜到……
“可你现在怎么猜不到了呢？你猜啊！你怎么猜不到了呢？！你怎么，猜不到了呢……呜呜……”
问小芽越哭越厉害，哭得越发大声。
“师尊，哭久了会很难受。徒儿背你去坐飞艇。”
问小芽哭得连连发喘，没力地趴在余生背上，眼泪还在无声地淌。
“嗯……”
……
余生花了很大工夫，和游旅站的管理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后，终于得到了能带问小芽进去坐飞艇的机会。
余生一面坐飞艇，背坐问小芽，前面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开飞艇。
余生神情落寞，不说话。
问小芽将下巴搭在余生肩膀上，只用余生听得见的音量道：
“我也不知道，为何几日之识，就能到今天这样……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你很特别，也许……就是我很孤单。”
“师尊，会有很多人爱您。如果以前没有，那今后，一定会有。”
“那谁来爱你啊？”
“……”
“又不说话了！哼~你难道……就从没有觉得，自己一人，很难受吗？”
“师尊，徒儿习惯了。”
“我不喜欢一个人，所以我养鸟，所以我喜欢到处跑。”
“师尊，累了就休息，徒儿可以照顾您，送您文络馆。”
“你，不许习惯。”
“师尊……”
余生还想说什么，但问小芽不回答他了。
感受着肩膀上的小脑袋，还有“呼呼”的声音，余生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她或许是个修玄者，但从不是个老太太。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经历过，但她对一味吃枯燥饼的日子厌烦至极，对血腥争斗的来往不喜，她只想有……
正常人的生活。
长生，没有想得那么好。
……
扛着呼呼大睡的问小芽，余生慢慢走在安静的长道上。
灯火阑珊，意渐沉。
幸得问小芽教了他玄功，否则，他根本无法凭借毫无视野的状态背着一个人出来，还四处溜达这么久。
“余生，余生……”
“啊？师尊？”
余生一怔，好像是问小芽在轻轻叫他。
此时大街空无一人，只有他二人在。
“余生，余生……”
问小芽好像没听到余生的声音，还在轻轻叫他。
余生感到肩膀衣布有些湿润。
问小芽流着口水，红润的小嘴轻轻张开。
她闭着眼，脸上还有不少之前流过的泪痕。
“余生，余生……”
问小芽在梦里叫了他好多次，叫的每一遍都让余生清楚。
“师尊，徒儿在呢。”
余生说了这一句话，问小芽仿佛听到了似的，轻轻梦呓：
“你能不能……
“别和她成亲啊……”
…………
“徒弟……这京城西市卖的东西，是不是都不太好啊？”
问小芽紧贴着余生背脊，轻轻问。
——方才在轨车上，问小芽也要余生背着，她说：那日我背你那么久，你也得背我久一点吧！
“不是的师尊，京城的东西，是汉陈最好的，甚至很多异国来臣，都要买京城集市的特产。”
“可我觉得我眼光不太好！呜……”
问小芽眼神扫过余生腰间的香囊。
听到问小芽好像又要哭了，余生赶忙说：
“不不！师尊您眼光最好了，师尊很会挑东西！！”
“真的啊？”
“真的。”
“那你喜欢吗？”
“……嗯。”
问小芽喜极而泣，破涕为笑，“那你喜欢就成。”
二人走过这长长街市，引得无数人群目光所视。
一个长相俊俏的失明公子哥，正背着一位曼妙的美娇娘在这大街上玩闹。
公子哥很有耐心，倒是那美娇娘，总是爱哭，又时而笑个不停。
有人觉得那美娇娘很像昨日的飞花仙子，但又没法将这二人联系起来。
左看右看，也不好直接破坏他二人气氛，便都至多多看几眼，就匆匆离去了。
余生背负问小芽走了一个时辰，慢慢穿过长长西市街道，来到那高大正阳门城墙下。
……
男人背着女人，在那被一剑劈得残缺的城楼上站立。
问小芽高兴地用小脸长发耳鬓磨着余生的耳脖子，笑眼弯弯，勾起媚眼，然后抬起眼睛来，吐出一口香兰水气，说道：
“余生，那天边的飞艇到底是什么呀？昨天刚来京城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
“那是新德里克飞艇，北国人专造的一种飞行运输战争工具……”
“听不懂听不懂！你能不能简短点说呀！！”
“在京城，它就是观光游览用的。很多游旅在京城，都喜欢坐它，俯瞰全城。”
“好欸好欸，那我也要坐！！”
“师尊，您让徒弟背您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游览站只开到每日的戌时……现在天上飞的，应当是最后一班飞艇了。”
“呜呜……我不要！我就要坐！我就要坐我就要坐！！！”
“好，师尊，徒儿帮您想办法。”
余生丝毫不犹疑，立即便要带问小芽下城楼。
“等一下！”
“怎么了师尊？”
“嗯……我们不是上来看风景的吗？”
“可师尊您想坐飞艇，徒儿不能让您失望。”
“你别这样！！！呜……你不要管我修为，不要管我是个女人，不要管这些那些的！你也可以有脾气的！你可以说‘不’。
“你不要一直一口一个‘您’的，我真的那么老嘛！！
“……是因为我老嘛？是因为我老，你才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呜呜……”
问小芽哭得话都说不齐全了，泪水顺着余生脖颈往衣衫里汩汩流淌。
问小芽觉得，只一边哭就便宜了他，于是又换了一边，把脸贴到余生左脖子旁，继续狠狠地流泪啜泣。
“我觉得……我觉得你不讨厌我……所以我才这样的……你会不会……会不会不喜欢啊……”
中秋的月亮很大，但是余生看不见。
中秋的风很温柔，余生很庆幸，他还能感觉得到。
身后的温软轻盈，也令他不想松开。
问小芽哭得直发抖，余生心里也酸楚难当。
“没有……——师尊，修炼是不是很累？”
“累，很累！
“我两百多年来，都是一个人，不和人打交道……
“风波教也没有那么好，我师尊同门，待我也很多猜忌……百族盟更是为了一个盟主之位厮杀连天。
“我其实不想修炼，不想变得厉害！
“可我不得不厉害……
“我幼时被师尊捡回风波教，师尊潜心教我，我不能辜负他……
“——余生！！！”
“师尊？”
“你刚开始猜我，不是一猜一个准嘛！！我本来要利用你去海底魔宫，你都能猜到……
“可你现在怎么猜不到了呢？你猜啊！你怎么猜不到了呢？！你怎么，猜不到了呢……呜呜……”
问小芽越哭越厉害，哭得越发大声。
“师尊，哭久了会很难受。徒儿背你去坐飞艇。”
问小芽哭得连连发喘，没力地趴在余生背上，眼泪还在无声地淌。
“嗯……”
……
余生花了很大工夫，和游旅站的管理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后，终于得到了能带问小芽进去坐飞艇的机会。
余生一面坐飞艇，背坐问小芽，前面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开飞艇。
余生神情落寞，不说话。
问小芽将下巴搭在余生肩膀上，只用余生听得见的音量道：
“我也不知道，为何几日之识，就能到今天这样……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你很特别，也许……就是我很孤单。”
“师尊，会有很多人爱您。如果以前没有，那今后，一定会有。”
“那谁来爱你啊？”
“……”
“又不说话了！哼~你难道……就从没有觉得，自己一人，很难受吗？”
“师尊，徒儿习惯了。”
“我不喜欢一个人，所以我养鸟，所以我喜欢到处跑。”
“师尊，累了就休息，徒儿可以照顾您，送您文络馆。”
“你，不许习惯。”
“师尊……”
余生还想说什么，但问小芽不回答他了。
感受着肩膀上的小脑袋，还有“呼呼”的声音，余生知道，她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她或许是个修玄者，但从不是个老太太。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经历过，但她对一味吃枯燥饼的日子厌烦至极，对血腥争斗的来往不喜，她只想有……
正常人的生活。
长生，没有想得那么好。
……
扛着呼呼大睡的问小芽，余生慢慢走在安静的长道上。
灯火阑珊，意渐沉。
幸得问小芽教了他玄功，否则，他根本无法凭借毫无视野的状态背着一个人出来，还四处溜达这么久。
“余生，余生……”
“啊？师尊？”
余生一怔，好像是问小芽在轻轻叫他。
此时大街空无一人，只有他二人在。
“余生，余生……”
问小芽好像没听到余生的声音，还在轻轻叫他。
余生感到肩膀衣布有些湿润。
问小芽流着口水，红润的小嘴轻轻张开。
她闭着眼，脸上还有不少之前流过的泪痕。
“余生，余生……”
问小芽在梦里叫了他好多次，叫的每一遍都让余生清楚。
“师尊，徒儿在呢。”
余生说了这一句话，问小芽仿佛听到了似的，轻轻梦呓：
“你能不能……
“别和她成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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