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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西渡城劫(下)

    一炷香的时间,已损三人,除去左护法刚才的突袭一刀划伤对手手臂之外,竟然没有伤到归家丝毫,海阎王也有些犹豫起来。海阎王犹豫之际,楚苂阁众人已是怒不可遏,急欲上前为左护法报仇。

    忽然东南方火光四起,人声大噪,归胜仁见状将手一挥,众人皆弃船向岸上退去。海阎王见此情形,断定赵偃已然带人前来支援,归家并无准备才慌忙后撤,于是,右手提刀喊道“给我冲,杀光他们,拿下西渡城!”

    刚一碰面,归胜仁见海阎王一副志在必得之势,随即安排花无雨前去南门接管五百人的队伍等候信号。归蝶刚一回来,归胜仁即刻命归蝶通知归胜心兵分两路,一路海船配备强弩硬弓守住人鱼湾出海口,一路快船突袭海阎王的海船夺取控制权,行动以信号为准。

    待一切准备就绪,恰逢荆济斩杀涂毒,为防有变,归胜仁命人发出信号令花无雨率人点燃火把喊杀起来。见南门喊杀声起,归胜仁慌忙率人弃船而退,海阎王见赵偃已然行动,随即率人上岸追击。

    归胜仁率众退至陆地海防线,见海阎王紧随其后,知道计谋已成,随即与众人在海防线后停下。海阎王见归胜仁停下脚步,单手一挥,随行众人亦停在原地。

    海阎王道:“归家今日只有死路一条,不必再做无谓挣扎。”说完,转身向身后众人喊道:“兄弟们,只要今日杀光归家人,拿下西渡城,城里的一切任由兄弟们处置。”海阎王话一出,一时间喊杀声冲破天际,到处都是“冲啊”,“杀进西渡城”,“抢了他们的女人”,“杀光归家的人”。

    归胜仁见敌人已近,右手一挥,攻势后隐藏的弓箭手起身一阵箭雨冲天而起,只听“噗噗……啊……嗷……哎呀”之声不绝于耳,箭雨过处不断有人倒下。海阎王再看东南方已无喊杀之声,心知已然中计,忙传令后退返回船上。

    海阎王率众方一转身,便见海边火光四起,两排弓箭手沿海而立。再看远处鬼船桅杆尽断,显然已被人抄了后路,见此情景,一众人等皆惊恐不已,顿时慌乱起来。

    海阎王当即一声断呵,众人回过神来立时无声。海阎王向归胜仁道:“归大当家好手段,居然一早便收拾了赵家,在此摆下龙门阵等我入套。”

    归胜仁道:“海阎王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归某实在是无奈之举。”

    海阎王道:“即便如此,我海阎王一样能拿下西渡城,取你归家之人性命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话音落处,挥刀向归胜仁杀去,双方立时混战在一处。

    甘不烈、工千里直奔荆济而去,荆济伤了炼武堂堂主田锤,还杀了楚苂阁左护法,二人誓要取荆济的性命。裂剑书生拦下工千里,不待反应挥掌直取工千里面门,工千里双手一扯,拉开锁链挡住一击。工千里随即脚下一踩链子镖,镖头直向裂剑书生前胸射去,裂剑书生挥动剑鞘挡开镖身。

    一击不中,工千里舞动链子镖化形无数链影飞向裂剑书生,裂剑书生见势飞身而起,于空中拔剑,一式苍穹之息携万千雷霆之威,浩瀚大海之气直劈而下。裂剑书生落地回剑,转身向海防线后走去,再看工千里链子镖寸寸碎裂,满眼惊恐和不可置信之意,倒地而亡。

    甘不烈舞动手中枪,枪影层叠疾速刺向荆济,荆济纵身而起脚踏枪身而行踢向甘不烈。甘不烈俯身后仰折枪为棍扫向荆济后背,荆济侧身闪开,甘不烈枪身随即横扫而至,荆济翻身而起,伸手握住枪杆。甘不烈见枪身被抓,心头一凛,慌忙拖住枪杆闪身回撤,荆济脚下一定,甩手一支扇镖直射甘不烈,只见一点寒光疾至,“噗”一声直入眉心。

    无面盯住鬼医道:“医者以渡世济人,救死扶伤为己任,而你却以杀生为乐,助纣为虐。今日,我老人家便为天下苍生除你这一害。”话音落处,双掌已向鬼医打去,鬼医举拐相迎,二人战至一处。鬼医早已臭名昭著与江湖,多年来借大海之势才能苟活至今,无面深知鬼医不除只会妄造杀虐,是以出手皆是杀招。须知“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善待大恶之人则是对天下苍生的不负责任。”

    解不回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站在人群之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若非因为墨义他恐怕早就离开了西渡城。海阎王的一声“给我杀”,逐波手持分水峨嵋刺竟直刺向解不回,解不回抱剑闪身躲开。逐波回身一式刺分天地疾速攻向解不回,解不回轻身跃起,落于逐波身后。

    逐波连攻两招,对手非但没有还手,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一下。逐波虽非成名江湖的侠士,但是多年来纵横大海骄横至极,如何受得起如此轻视。转身抖动分水峨嵋刺向解不回下身攻去,伴着“沙沙”的触地声,分水峨眉刺尽是刺在了泥沙之上。逐波反转分水峨眉刺一式鹞子翻身刺向解不回,解不回脚尖点地向后疾退。此时再看解不回,脸上已无一丝血色,怒气顿时涌上心头。解不回左手握剑而立,逐波挥舞峨眉刺再度袭来,解不回俯身相迎,一剑直透逐波腹部而出。

    穿云娇小灵动,身轻似燕,身体柔软若水,贴身功夫已是登峰造极。归棠早就知道穿云以贴身近攻为主,一旦被粘上想要脱身几无可能,因此,一交手便以凤尾鞭护住周身上下,不留丝毫空隙。

    缠斗之际,花无雨闪进战圈,挥剑直刺穿云,穿云挥动匕首挡开剑身,向花无雨刺去。归棠凤尾鞭一甩缠向穿云,穿云收住攻势侧身闪开。甫一落地,花无雨剑身横扫而至,穿云飞身跃起,归棠鞭走直线直击穿云,穿云左手匕首挡住鞭尾闪身疾退。落足未稳,花无雨剑已近身,穿云慌忙举匕首去挡,却被一剑刺中右臂。稍一愣神归棠凤尾鞭穿胸而过,穿云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归胜仁与海阎王相持二十多年,今天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一决高下。归胜仁作为归家的当家人,尽得归家龙雀刀法的真传。有海上阎罗之称的海阎王多年来与海为伴,以海为生,瀚海阔饮刀更是冠绝海上,刀法恢弘似有鲸吞万里之姿。为了大海的安宁,为了西渡城百姓的安居,为了人鱼族不再受到威胁,归胜仁决心誓死一战。

    归胜仁所用大夏龙雀刀,传说乃夏国国君所铸,刀长三尺有余,刀身纹有古蛇图腾,刀背铭刻:“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乃是归家祖传的宝刀,也只有历代归家当家之人才能拥有,大夏龙雀刀配上三十三式龙雀刀法,海阎王对上亦是有些吃力。

    当初归胜仁不愿多造杀虐欲以退让换取和平,致使海阎王趁势逐渐壮大,直至今日有吞并西渡城,蚕食大陆的野心。归胜仁此刻也幡然醒悟:“忍让只会是野心之辈的催化剂,铁腕重拳才是维护和平的利器。”面对自己铸下的大错,适时纠正责无旁贷。

    龙雀刀法势刚力猛,刀锋过处龙吟雀鸣,丢下包袱的归胜仁将龙雀刀法尽情发挥。面对如此气势的归胜仁,海阎王也是越战越兴奋,毕竟归胜仁一直都是自己认为的最强对手。大夏龙雀刀与瀚海阔饮刀相触间的海啸龙吟,雀鸣浪滚溅起阵阵烟尘。

    另一边,鬼医在无面的攻击下已经乱了杖法,毫无反抗之力。鬼医武功本就一般,若不是远离大陆又借海阎王的庇佑,恐怕早已是花之肥,冢中骨。无面一掌祭出,鬼医侧身躲过,无面掌势不停化作利爪回手抓在鬼医面门,鬼医顿时满脸是血痛苦不堪。无面连出两掌将鬼医击飞出去,落在海防木栅栏的尖刺之上,透体而亡。

    海阎王与归胜仁战至正酣,打眼一扫,顿时一惊,自己来时的一千人如今只剩自己和海奴。海阎王悲愤至极,手上瀚海阔饮刀顿时杀意大盛,一式瀚海劈浪罩顶而下。归胜仁见势亦不躲闪,双脚用力,马步微沉举大夏龙雀刀硬接瀚海阔饮刀一击,“嘡”的一声,火花四射,海啸声,龙吟声此起彼伏。一击过后,二人皆口吐鲜血,扶刀喘息。

    当众人尚在惊叹两把刀的威力时,一条黑影突向归胜仁袭去,众人错愕之际,另一紫色身影已然迎了上去,“啪”一声,两道身影应声分开。原来黑影正是一直跟在海阎王身后的海奴,眼见主人受伤,便突施偷袭欲置归胜仁于死地,而另一条紫色身影则是墨义。

    从始至终,墨义便紧紧盯着海阎王身后一个身着黑色劲装,头顶鸡冠发髻,面带刺纹,身材修长,蓝眼睛蓝皮肤之人。此人不发一语,眼中却杀意萦绕,周身杀气凛冽,虽未出手,亦知绝非一般江湖人士。

    海奴、海生两兄弟乃海阎王远海航行时在西部大陆所救,二人自幼被海阎王收留教习武艺。因为身体柔软灵活,动作异常敏捷,深受海阎王的喜爱,海奴更是尽得海阎王和鬼医的真传,不仅医术过人水下功夫更是了得。此次海阎王之所以能够一举困住人鱼族,皆归功于海奴的水下功夫和鬼医的毒药。

    海奴在海阎王身前站定,打量着硬接了自己一掌竟然毫发无伤的墨义。此时,归蝶,归棠已将归胜仁扶到人群查看伤势,海奴亦转头看了看海阎王,海阎王点点头,海奴“嗖”一下向墨义冲去。速度之快令人惊叹,墨义翻身后仰让过海奴,海奴脚尖点地反射而回,直向墨义后背打去。墨义双手背后挡开海奴的一击,转身向海奴连拍三掌,海奴飞身闪避。

    两条人影上下翻飞,一时间飞沙走石弥漫其中,围观之人也是一片惊叹,未曾想两人居然有如此快的速度和功力。海奴忽然加快速度,围绕墨义上下齐攻,墨义原地站定,左右出掌,脚下回踢。两人越战越快,越战越勇,极致的速度卷起沙石伴着掌风四处飞溅,盘旋的脚步踩出沙石斑驳。

    忽然,轰鸣声落,二人倒退数步,墨义身体一沉立在原地。海奴单膝着地口吐鲜血,勉强来到海阎王身前道:“主人,我尽力了!”看着眼前重伤的海奴,海阎王顿时有一种英雄陌路的悲凉。

    海阎王扶住海奴向归胜仁道:“海某纵横大海几十载,从未求过任何人,如今却有两件事相求,还请归大当家成全。”

    归胜仁道:“请说,归某当尽力而为。”

    海阎王道:“海某有瀚海阔饮刀和刀谱不舍,赠予大当家,望习我武学者能赎我罪过。再有,海奴还有个弟弟叫海生,日前被我派去楚苂阁阁主田破境身边。二人乃我在大海的西边大陆所救,天性善良,心思单纯,并未沾染江湖气息,望归大当家收留。”

    说罢从怀中取出刀谱放在瀚海阔饮刀之上递于海奴,海奴将刀和刀谱捧到归胜仁的身前。归胜仁接过瀚海阔饮刀和刀谱放到归子鱼的手中,转身扶起海奴道:“归某尽力而为,当不负所托。”

    海阎王仰天长叹道:“天不助我,妄生于天。我之肝胆,赋于大海。海奴我儿,今后要听归大当家的教导,不可为祸人间,若敢为恶,为父定不饶你。”话音落处,“啪”一声响,只见海阎王一掌拍在面门之上,气绝而亡,一代海上雄主就此谢幕。

    海奴见海阎王挥掌,想要阻止已然不及,急奔向海阎王查看,已然气绝身亡!海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海阎王的尸体已是泣不成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也是错愕不已,前一秒的对立和殊死相搏也敌不过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归胜仁看着海阎王的尸体轻声叹息,吩咐城卫将海阎王的尸体用海船火化,让其魂归大海,大海才是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