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般若煞
“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异样的呢？发生过什么事吗？”阴阳师突然提问。
“文弟不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吗？应该有所知道吧。”将军回道。
“这些时日确有对府上做过一些观察，仅仅从三位婢女身上只能知道它的变化过程。但要说细若微毫的变化，则还需身边人告知啊。”阴阳师说
“并不曾发生过什么大的事。起初之时，她只说头晕，夜里容易被噩梦惊醒。之后这种情形越发严重，她就不许我留宿在她那里了。同时说要更换服侍丫头。我都一一遵照她的要求，并将她移居到静香苑这里来修养，因这里环境清幽，相对僻静。这亦是我早前最喜欢呆着的地方。只是延医问药，请巫师祛灾祈福，什么办法都用过，依然不见起色。”将军说
“有多久？”阴阳师问
“大约三个多月吧。”将军回道
“妻妾间的闲言碎语也不曾有过？”阴阳师问
“并未听说过。早前也问过服侍的嬷嬷，都不曾见过夫人与府上女眷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郦娘为人和善，识体，不是那种小家气的女子常与人置气。她在府里三年，要说是什么秉性众人也早清楚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将军说
“那有没有因你的缘故，让你的仇敌迁怒于她？”阴阳师问
“这个吗？”将军有些迟疑，但又有些疑惑的说：
“如今情势，若说没有人恨我，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既然做，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呢？让我卧病不起，不是更能令他们高兴吗？”将军说
“也许对方无法直接对你，只能通过伤害她的方式令你难过吧。”阴阳师说
“那会是谁呢？”将军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想着心事。
之后便对阴阳师说：
“我派人去私下查一查，待有相关线索了再告知你吧。”
他又问：
“但你昨日说她是化作了恶煞，何人有这本事能让一个大好活人变成这样呢？”将军问
“巫师不能制造怨念，但巫师却能利用怨念。也许对方只是想利用跟她接触的机会，说一些勾起她仇恨、嫉妒、愤怒的话语，就会让一个幸福的女子突然变得怪异。那么这种情况就会为拥有法术的人提供可乘之机。如果她又是你所珍重的人，那么对你也算是一种报复啊！”阴阳师说
将军点点头，认为推断合理。
“在古法通典上，曾经记录过，凡至弱的女子集怨、恨、怒、妒于一身，而又无能可为的时候，内在魂灵就会想办法去完成那深处所累积的怨、恨、怒、妒因而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让生魂脱离自身的束缚，随着生魂游离的次数增多，她的身体也会慢慢发生变化，头角会慢慢从头皮中生长出来。”阴阳师接着说
“她的牙齿会变得尖利且深长。指甲会慢慢变得坚硬，长且不易折断，像动物的利爪。在她的生魂游离期间，容易为世间游荡的煞气所识，那些煞气会杀掉她的生魂，从而占据她的肉身。随着时间推移，煞气凝聚的身体也会长出麟甲，最后就会修为恶煞，拥有飞天遁地的能力，大多时候，他们会藏身于幽林毒瘴之中，为害世人。所以作为阴阳师，不能让它们存在于这个世上，是我们必须肩负的责任。”阴阳师说。
“那都是传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真能有如此变化。何用带兵？”将军说
“一旦化作恶煞，无知无觉，只凭心中的恶念弑杀，难道仲达兄还以为能借其力到战场上？”阴阳师揶揄道。
但又正色道：
“听说东南远方有一个播磨国，曾经就出现过类似的事。落寞的贵族女子为心爱的人所弃，慢慢变成力大无穷的鬼怪的故事。在那里，生魂游离的女子渐渐为心中的怨恨占据，变成嗜血残忍又力大无穷的可怕鬼怪，被当地人称为般若。其实佛道中的般若是智慧的统称。也不知为何传到那里竟变作了鬼怪的名称。其实准确的说，应该叫这种生人的变化为般若煞才对。”
将军默不作声。
日色偏沉。虽已是深秋时节，庭院里秋虫却并未意识到寒冬将至。在清冷之夜来临前，继续开始忙碌的唧叫起来，仿佛天地间最是不可失去的财宝和不能错过的食物，必须在今夜完成似的。与世人无异。
阴阳师望着一园的花草，突然说：
“仲达兄，这一园的花草就像你的内帷一样，莺飞蝶舞，千姿百态。难道夫人她的内心，真的一点没有怨恨吗？”
将军这时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说道：
“自她进府之后，我就并没再收纳女子了。季文，你应该知道，自穿上这身盔甲，外面看着威风显赫，内里确是自己知道的，马上替人打江山的人，要的是众人跟随。我一向被人说治军严厉，清廉不与腐恶为伍。若是对将士们将自家姐妹托付于我的心都一律拒绝，我何以让他们甘愿跟随呢？他们将姐妹送入我的府中，得到隐蔽，父母亲人有了保障，策马飞驰的时候，才肯出生入死，不顾性命。是以，女眷众多。但这些，郦娘都是知道的。更何况，自她来的这三年，每遇到这种事，我都想办法推让给我左右之人了。她应该不会为这样的事而怨恨。”
“那就奇怪啦！她心中还有什么怨恨呢？若是为其父，为家族遭遇，那么早在三年前就应该有所变化啦，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阴阳师说
“所以要阻止郦娘化为恶煞的方法就是必须要了解她的怨恨所在吗？”将军问
“那是当然。”阴阳师说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她会有什么怨恨呢？”将军说
“那只能先找到她的生魂再说了。”阴阳师说
“季文啊，她还能变回过去吗？”半晌之后，将军轻轻的问道。
阴阳师沉默不言。
“若她已经不再是她，为何她又识得我，并能与我沟通？”将军又说
“这就是驱逐掉她生魂的那个恶灵的高明之处了。这些恶灵最巧妙的伎俩就是如此。但也只是些许的表面功夫，假的就是假的。待你多与她相处，就能发现端倪。不过一旦被你看穿，你就会有性命危险。所以它不会让你呆在她身边太久的。”阴阳师说
“什么腌臜东西？我会怕它？”将军有些怒气。
“当今连圣上都怕。何况是你我呢。仲达兄不必意气用事。这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既然来了，那就应对。”阴阳师说
将军点头，望着眼前飘逸出尘的故友，似也有些惋惜，说道：
“我相信季文你不会让我失望。只是如你这般学富五车，满腹治国之才的人，却不肯出仕为官。深为憾事啊。”将军说。
阴阳师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说
“不要指望阴暗潮湿的洞穴里，能长出参天大树。我早已经看透了，只是仲达兄不肯看透罢了。”
将军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
“做阴阳师，与鬼怪打交道，和在朝堂内，与奸佞周旋，又有什么分别呢？多的只是披着张人皮罢了。”
阴阳师回道：
“那不同啊，奸佞与鬼怪不同的是，鬼怪显而易见，奸佞可难以辨识啊！如今形势，风起云涌，含冤受屈者比比皆是。所谓恶煞，皆是因此机而生。我厌弃这世道的坠落、浮华、放荡。贵家子弟的奢靡享乐。为了满足自身的私欲，争权夺利，惘顾他人生死。但无辜之人不应遭此厄运。我既身为阴阳师，就当勤勉于此，才不毁我入阴阳道的初衷。所以才冒昧入府相见，望仲达兄明鉴。”
“文弟不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吗？应该有所知道吧。”将军回道。
“这些时日确有对府上做过一些观察，仅仅从三位婢女身上只能知道它的变化过程。但要说细若微毫的变化，则还需身边人告知啊。”阴阳师说
“并不曾发生过什么大的事。起初之时，她只说头晕，夜里容易被噩梦惊醒。之后这种情形越发严重，她就不许我留宿在她那里了。同时说要更换服侍丫头。我都一一遵照她的要求，并将她移居到静香苑这里来修养，因这里环境清幽，相对僻静。这亦是我早前最喜欢呆着的地方。只是延医问药，请巫师祛灾祈福，什么办法都用过，依然不见起色。”将军说
“有多久？”阴阳师问
“大约三个多月吧。”将军回道
“妻妾间的闲言碎语也不曾有过？”阴阳师问
“并未听说过。早前也问过服侍的嬷嬷，都不曾见过夫人与府上女眷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郦娘为人和善，识体，不是那种小家气的女子常与人置气。她在府里三年，要说是什么秉性众人也早清楚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将军说
“那有没有因你的缘故，让你的仇敌迁怒于她？”阴阳师问
“这个吗？”将军有些迟疑，但又有些疑惑的说：
“如今情势，若说没有人恨我，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既然做，为什么不冲着我来呢？让我卧病不起，不是更能令他们高兴吗？”将军说
“也许对方无法直接对你，只能通过伤害她的方式令你难过吧。”阴阳师说
“那会是谁呢？”将军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想着心事。
之后便对阴阳师说：
“我派人去私下查一查，待有相关线索了再告知你吧。”
他又问：
“但你昨日说她是化作了恶煞，何人有这本事能让一个大好活人变成这样呢？”将军问
“巫师不能制造怨念，但巫师却能利用怨念。也许对方只是想利用跟她接触的机会，说一些勾起她仇恨、嫉妒、愤怒的话语，就会让一个幸福的女子突然变得怪异。那么这种情况就会为拥有法术的人提供可乘之机。如果她又是你所珍重的人，那么对你也算是一种报复啊！”阴阳师说
将军点点头，认为推断合理。
“在古法通典上，曾经记录过，凡至弱的女子集怨、恨、怒、妒于一身，而又无能可为的时候，内在魂灵就会想办法去完成那深处所累积的怨、恨、怒、妒因而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让生魂脱离自身的束缚，随着生魂游离的次数增多，她的身体也会慢慢发生变化，头角会慢慢从头皮中生长出来。”阴阳师接着说
“她的牙齿会变得尖利且深长。指甲会慢慢变得坚硬，长且不易折断，像动物的利爪。在她的生魂游离期间，容易为世间游荡的煞气所识，那些煞气会杀掉她的生魂，从而占据她的肉身。随着时间推移，煞气凝聚的身体也会长出麟甲，最后就会修为恶煞，拥有飞天遁地的能力，大多时候，他们会藏身于幽林毒瘴之中，为害世人。所以作为阴阳师，不能让它们存在于这个世上，是我们必须肩负的责任。”阴阳师说。
“那都是传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真能有如此变化。何用带兵？”将军说
“一旦化作恶煞，无知无觉，只凭心中的恶念弑杀，难道仲达兄还以为能借其力到战场上？”阴阳师揶揄道。
但又正色道：
“听说东南远方有一个播磨国，曾经就出现过类似的事。落寞的贵族女子为心爱的人所弃，慢慢变成力大无穷的鬼怪的故事。在那里，生魂游离的女子渐渐为心中的怨恨占据，变成嗜血残忍又力大无穷的可怕鬼怪，被当地人称为般若。其实佛道中的般若是智慧的统称。也不知为何传到那里竟变作了鬼怪的名称。其实准确的说，应该叫这种生人的变化为般若煞才对。”
将军默不作声。
日色偏沉。虽已是深秋时节，庭院里秋虫却并未意识到寒冬将至。在清冷之夜来临前，继续开始忙碌的唧叫起来，仿佛天地间最是不可失去的财宝和不能错过的食物，必须在今夜完成似的。与世人无异。
阴阳师望着一园的花草，突然说：
“仲达兄，这一园的花草就像你的内帷一样，莺飞蝶舞，千姿百态。难道夫人她的内心，真的一点没有怨恨吗？”
将军这时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说道：
“自她进府之后，我就并没再收纳女子了。季文，你应该知道，自穿上这身盔甲，外面看着威风显赫，内里确是自己知道的，马上替人打江山的人，要的是众人跟随。我一向被人说治军严厉，清廉不与腐恶为伍。若是对将士们将自家姐妹托付于我的心都一律拒绝，我何以让他们甘愿跟随呢？他们将姐妹送入我的府中，得到隐蔽，父母亲人有了保障，策马飞驰的时候，才肯出生入死，不顾性命。是以，女眷众多。但这些，郦娘都是知道的。更何况，自她来的这三年，每遇到这种事，我都想办法推让给我左右之人了。她应该不会为这样的事而怨恨。”
“那就奇怪啦！她心中还有什么怨恨呢？若是为其父，为家族遭遇，那么早在三年前就应该有所变化啦，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阴阳师说
“所以要阻止郦娘化为恶煞的方法就是必须要了解她的怨恨所在吗？”将军问
“那是当然。”阴阳师说
“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她会有什么怨恨呢？”将军说
“那只能先找到她的生魂再说了。”阴阳师说
“季文啊，她还能变回过去吗？”半晌之后，将军轻轻的问道。
阴阳师沉默不言。
“若她已经不再是她，为何她又识得我，并能与我沟通？”将军又说
“这就是驱逐掉她生魂的那个恶灵的高明之处了。这些恶灵最巧妙的伎俩就是如此。但也只是些许的表面功夫，假的就是假的。待你多与她相处，就能发现端倪。不过一旦被你看穿，你就会有性命危险。所以它不会让你呆在她身边太久的。”阴阳师说
“什么腌臜东西？我会怕它？”将军有些怒气。
“当今连圣上都怕。何况是你我呢。仲达兄不必意气用事。这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既然来了，那就应对。”阴阳师说
将军点头，望着眼前飘逸出尘的故友，似也有些惋惜，说道：
“我相信季文你不会让我失望。只是如你这般学富五车，满腹治国之才的人，却不肯出仕为官。深为憾事啊。”将军说。
阴阳师突然“哈哈哈~”笑了起来。说
“不要指望阴暗潮湿的洞穴里，能长出参天大树。我早已经看透了，只是仲达兄不肯看透罢了。”
将军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
“做阴阳师，与鬼怪打交道，和在朝堂内，与奸佞周旋，又有什么分别呢？多的只是披着张人皮罢了。”
阴阳师回道：
“那不同啊，奸佞与鬼怪不同的是，鬼怪显而易见，奸佞可难以辨识啊！如今形势，风起云涌，含冤受屈者比比皆是。所谓恶煞，皆是因此机而生。我厌弃这世道的坠落、浮华、放荡。贵家子弟的奢靡享乐。为了满足自身的私欲，争权夺利，惘顾他人生死。但无辜之人不应遭此厄运。我既身为阴阳师，就当勤勉于此，才不毁我入阴阳道的初衷。所以才冒昧入府相见，望仲达兄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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