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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三兄弟

    小笠原长时的部队还有半日便可抵达上原,如此一来,上原城便等于上了一层双保险,再也用不着担心任何东西了。

    小笠原贞种也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不用再琢磨这个琢磨那个了。

    接待的事情,他全权交给沟口长友父子负责,自己则躲到一边偷懒去了。

    下午,本来应该迎小笠原长时入城的沟口长友,却只身返回了。

    “老大人,兄长还没到?”小笠原贞种一愣,他不是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吗?

    “到了,家督大人命殿下前去城外迎接。”

    随后,他便见沟口长友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向自己。

    嗯?怎么回事?心中不免疑惑。但第一时间,并没有多想,去城外见便去城外见呗。

    可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小笠原长时好像从来都是没什么架子的人,怎么这次倒摆起了架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骤然立下如此大功,让这个大哥感到了威胁,所以要敲打一下自己?

    不会吧?不是大家都说兄弟三人感情极好吗?

    还是说,这里面有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东西?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历史上这等事情层出不穷,多他小笠原长时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由暗自警觉。

    城外,只见一只千余人的军势伫立在百米开外,旌旗招展,好不威风。

    为首的,是两个长相与自己相仿的人,估计便是自己名义上的两位兄弟,看来小笠原信定是后来追上了小笠原长时的部队。

    小笠原贞种现身之后,两人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看不出一丝欣喜之色。

    而周围则伫立着的将士,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小笠原贞种心中一沉,妈蛋,看来自己估计的没错,这两人来者不善呐。

    果然小笠原长时一开口,便不是什么好话:“小笠原贞种,你可知罪?”

    心中无比气愤,他为小笠原家立下如此大功,换来的却是斥责猜忌,当着是日了狗。可如今形势,却也只能安耐住愤慨:“臣弟不知。”

    此时,小笠原信定也在一旁开口帮腔:“好你个老三,竟然还敢狡辩!”

    见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小笠原贞种更加愤懑:“臣何错之有?”

    好似见他冥顽不灵,小笠原长时便开始历数他的罪状:“第一,背着我们偷偷击败了板垣信方;第二,擅自出军攻下了上原;第三,铤而走险,击溃了武田信繁。你说说看,哪一件不是你的罪过?”

    妈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分明全都是惊天大功,但落到这兄弟两嘴里却成了罪状,他小笠原贞种只觉这世道日了狗。

    如此一来,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这还不算,小笠原信定又加了一句:“大哥,你还忘了一个。”

    “忘了什么?”

    “欺骗我们。”

    “欺骗我们?”

    “他一直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胸无大志,有勇无谋的模样,哄骗我们多年,你说这怎么不算罪过?”

    “没错,二弟言之有理,你可知错?”

    算了,你永远唤不醒一个有意装睡的人,小笠原贞种越发不想说话了。

    见他如此,小笠原长时接着说道:“众将士,我这三弟是否有罪?”

    看来是想以势压人。

    很快,周围便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声音:“有罪!”

    “该如何处罚!”

    “今晚不醉不归!”

    等等,这是几个意思?小笠原贞种听出了些不对劲,狐疑地抬起了头。

    随后便见小笠原长时突然跳下马来,一把抱住自己,朗声大笑:“老三,你这次干的漂亮!我小笠原家很久没有这么风光了。”

    而小笠原信定则是轻轻地在他胸口给了一拳:“好小子!真有你的!”

    如此一来,小笠原贞种哪能不明白,这两人是在耍自己,一时间满头黑线:“幼稚!”

    “嘿,你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惊喜,我们总要还你一个不是。”小笠原长时咧着嘴笑道,全然没有家督的正经,与这个世道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有种独特的魅力吧。

    “别怪我,都是大哥的主意。”小笠原信定赶紧撇清责任。

    “你这个家伙,分明是你提出来的好不好!”

    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小笠原贞种现在知道,这三兄弟看来是真的感情很好,要不然不会这么玩。心中也是无比高兴,今后看来行事用不着那么多顾忌了。

    “好了好了,不管是谁提的,我不介意便是。”小笠原贞种笑着说道。

    “你说哈,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

    这晚,除了负责戒备的人之外,小笠原家的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小笠原长时更是面对属下的敬酒来者不拒,即便是喝了吐,吐了喝,也依旧如此。

    怕他喝的胃出血,小笠原贞种赶紧找到了小笠原信定:“二哥,大哥这么喝容易出事,你还是劝劝他吧。”

    但小笠原信定却摇了摇头:“算了,难得这么一次,你就随他去吧。”

    “为何?”

    “你别看大哥平常看起来好像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直很压抑。自大哥继任家督以来,本家从未战胜过武田家,甚至屡屡在武田家手上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大哥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其实压力很大,就怕将来没有颜面去见过世的父亲。如今,能在你手上拿下诹访,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才会如此,就随他吧。”

    原来,小笠原长时前半辈子,都活的无忧无虑,因为彼时的小笠原家还是信浓一等一的势力,父亲小笠原长栋更是被称为小笠原家的中兴之主,有这样一只雄鹰照着,他小笠原长时何时需要考虑那么多蝇营狗苟,如此一来,也养成了他不想事的性格,显得天真无脑。

    可父亲死的太突然了,小笠原长时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便仓促的继任了家督之位,那个时候的他无比茫然。好在有沟口长友等家臣以及小笠原信定等一门忠心耿耿的辅佐他,才没出什么乱子。原本他以为,会这样平平淡淡的将日子过下去。

    可不久,武田家的武田晴信冒头了,在流放了生父武田信虎后,不断对小笠原家用兵,以小笠原长时的性子怎么可能是武田晴信的对手,屡屡吃瘪之下,已然对武田晴信生出心理阴影来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击败武田晴信,击败武田家。

    可就在他已经完全绝望的时候,小笠原贞种却站了出来,不仅以少胜多,大败武田强军,甚至拿下了连父亲都没能拿下的诹访,让他的人生又看到了光,这才不能自持。

    “原来如此。”

    “说起来,我也要感谢你才是,当年父亲命我好好辅佐大哥,但我却毫无建树,着实有负父亲所托,心中惭愧的很,你一定要喝了这杯!”

    看着给自己斟酒的小笠原信定,小笠原贞种知道,刚才的话,指的不仅仅是大哥长时,或许也包括小笠原信定自己。

    如此一来,小笠原贞种也熄了劝诫之心,端起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一夜,所有人都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喝高了的小笠原长时甚至流着泪着抱着小笠原信定和贞种二人一边不停的道谢,感谢两兄弟对他的帮助,祈求二人千万不要像父亲一样,丢下他不管,一边不停地述说自己心中的种种委屈,让小笠原贞种听的,都有些替他心疼。

    或许之前的小笠原贞种还有些别的心思,但这一刻他决定全力辅佐这个名义上的大哥,只为小笠原长时此刻的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