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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黄衫少年

    暮春三月,江南海隅并州。热闹非凡的闹市街头,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年,脚踏草履,手上提着一个紫色的葫芦酒壶,迈开大步,正自沿着街道快步赶路。背上一柄黄桃木剑,眼见天色向晚,街道两旁虽然热闹非凡,各种小商摊贩,眼花缭乱,道旁的酒楼院落中,花枝招展的花魁美人,也都趁着暮色正浓,肆意地用挠心的言语挑逗,整条街巷春色浓浓。可少年却也无心赏玩,心中默默计算:“今日出门,白日里痴迷剑术,练剑太久,耽误了太多时间,须得道上没有丝毫耽搁,方能入夜前赶回家中,用这壶花雕酒给恩师祝寿。否则今晚又将面壁了!”少年思量间又加快了脚下步伐。

    正行之间,忽见街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行人谩骂声,只见一匹眼眸渗出浓郁鲜血的高大枣红骏马发疯一般在行人中冲撞,马上坐着一位身着白法锦袍,腰系青蛮纹金缕带的膏粱子弟,怀中还抱着一位红裙美人,狞笑着策马在人群中冲撞,后面还跟了一队肩披轻甲的鹰犬爪牙轻骑。行至少年身边,骏马突然急停,前腿踏在了街旁一位贩卖豆腐的老者身上,将老者的右腿踏得血肉模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者没来得及躲闪,硬生生地被踏碎了腿骨。

    那位携美同行的膏粱子弟见到老头浑身是血在地上打滚,大声骂道:“老东西,没看见马来了?找死!还不快滚!”老者本想摸起挑豆腐的扁担咬牙拼命,可当他拿起扁担,便听到人群中有声音说:“这不是北阳王魏北山的侄子么?父亲是北阳王的胞兄,在京城任刑部侍郎的魏中原,这小子可是号称并州小人屠的魏清扬,作恶多端,杀人如草芥般的坏蛋。”老者便扔了扁担捂着摊了一地血的腿跟孩子一样嚎啕起来。

    “没想到我张老九跟着南阳王楚萧东西征战十六年,腿没被匈奴那帮野蛮子打断,七年前有幸逃过了南阳王府惨遭灭门的厄运,却还是逃不过北阳王府这帮龟儿子的狠毒,老天爷你真是作孽啊!”

    自称张老九的老者一遍遍嚎着我早就该死了啊,让人头皮发麻,连一些心存怜悯的旁观者都给吓跑了。跟在头马后的一位满脸凶相的扈从首领嫌弃老者哭声呱噪,拔出长剑便要劈砍下去。

    突然,一阵骨头寸寸断裂的震撼声响,刚才拔剑者乘坐的马头颅和脖子尽数断碎,暴毙在众人身前。身旁一位黄衫少年纹丝不动,少年身后的地上放着一柄黄色的木剑和一个紫色的葫芦酒壶。白色的马身上两个血红的掌印,马上刚才拔剑的扈从已飞出数丈外,头撞在青石墙上,当场毙命。

    众人惊呼,头马的白衣男子更是一脸惊恐,骂道:“哪来的黄毛小儿!找死!”,说完腰间长剑出鞘,直扑少年面门,黄衫少年眼前白影一闪,见魏清扬已连攻三招。随即弓身取木剑,左手剑身一举,快逾闪电,扑的一声轻响,已用木剑顶住了魏清扬长剑的剑头,长剑穿木剑而入,被木剑似剑鞘般锁住。少年右手掌风跟着推出,直扑纨绔少爷胸膛。魏清扬长剑不得自由,无法回剑招架,眼睁睁的瞧着巨掌拍向自己,只得撇下长剑,就地一滚,翻下马来,才闪开了这一招。他尚未跃起,人影一闪,黄衫少年已纵身过来,抓住长剑剑柄,一抖一抽,脱出剑鞘,借势甩出,长剑飞射入道旁酒肆房梁之上,剑身没入大半。随即以木剑刺向魏清扬,一剑挑穿了他的外衫,刺入胸膛。魏清扬一脸惊愕,没来及躲闪便已被木剑洞穿了胸膛,只留下一口气息,口吐鲜血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面无表情,拔出木剑,在魏清扬的白衫上擦拭一番,冷冷道:“杀你的人!”

    说完便转身,提起酒壶,背上地上已经昏迷的张老九,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三日后,并州城西郊,雷风山下一间漏风的茅草屋内,一名老者缓缓坐起身,右腿上被绑上木棍,腿上被血浸透的布条已然成了褐色,一位少年手端一碗米粥,静静地坐在木头搭的床边一勺一勺地喂老者喝。

    屋外,一位羊皮裘老头正在低头烧火,满屋子的黑烟将老头本就乌黑的面庞熏得更加黑。身上的羊皮裘掉得都没毛了,两个袖子挂在一旁的竹竿上。准确地说,它应该只能算是一件羊皮马甲。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老头重重叹出一口烟气,拍了拍大腿上的灰尘,继续添柴烧火。

    “殿下,让老奴自己来便是……”说话的便是几日前闹市中被疯马踩断了右腿的张老九,此时正老泪纵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勺一勺舀起碗里的粥饭喂给自己吃。

    “老九叔,云飞来便是!”少年轻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时不时吹一下滚烫的粥。

    “殿下,老奴无用啊,七年前没能助上我王一臂之力,实在是该死啊!前日马蹄踏下之时,老奴便已打算赴九泉去给我王请罪,这些年,我也活够了!当年战场上的袍泽兄弟,那一夜之后便尽数被杀,这北阳王是要赶尽杀绝啊!”张老九泪眼婆娑,用瘦得跟枯柴的手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像!真的像!有我王楚萧的霸道,更未少王妃的英气,好啊!好啊!看来我南阳王朝后继有人了。”

    张老九原是南阳老卒,本是一名马倌,因养马技术超群,骑术也了得,尤其驯马一流,原一直在军中做些养马喂马的杂活。后来,南阳王楚萧偶得一匹烈马,起先无人能驯服,后被张老九将烈马驯服后交于楚萧。从此以后,便成了楚萧的专用牵马卒,但当时南阳王麾下楚军素以战场头颅换功勋著称,一个牵马卒根本没机会上场杀敌拿军功,以至于张老九从军中退伍解甲归田时都没能攒下点像样的家底。

    幸亏老许是土生土长的并州人,靠海吃海,早些年弄了条渔船出海还能弄上些个海货,多少能补贴一点,几年下来还在城内置了宅子,手头也还自宽裕,可是,自打七年前王府一夜殆尽以后,便隐姓埋名,也不再敢去海边抛头露面地打鱼。这几年北阳王府不断肃清楚军旧部势力,当年的军中老卒大多被杀,死了都是他偷偷送去棺材钱。如今加上年事已高,便在家中做豆腐为生。谁曾想,却还是被北阳王府的鹰犬发现,遭了此劫难。

    “老九叔,一会儿,我送你下山!他们来了!”少年依旧是冷冷的声音。

    “呵呵……不走啦,要来的始终躲不过!殿下,老奴与你一同死战!”老人两眼放光,决然说道。

    少年没再说话,放下手中的碗,缓缓走出茅屋。

    “师傅!粥好了吗?”

    “好了!来!娃娃,咱爷俩得先吃饱喝足喽,才有力气拿剑!来!”羊皮裘老头接过少年手中递过来的酒葫芦,笑着缓缓说道。

    茅屋外的官道上,一阵马蹄扬起浓浓的沙尘正裹着一面金色的“北”字大旗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