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各自的路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三上原不知道羽田澄乃口中的“那一天不远了”到底是在说同他比试的那一天，还是在暗指其他别的意思，之前他就看不懂这个女孩，现在也依旧看不懂。
他就如同种庄稼的老汉，一日复一日地挥舞着他的剑木剑，重复着这在他人看来枯燥乏味，甚至折磨自己的训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
“澄乃，你到底想做什么？”
千代时一郎端坐在棉垫上，手捧着清茶，眉头皱起，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少女。
这段时间以来，他并没减少对羽田澄乃和三上原的观察，正是如此，他才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端倪——羽田澄乃在谋划着什么。
但他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将精力放在这两人身上，因此虽然知道了羽田澄乃的一些小动作，但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千代时一郎还真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此刻将少女叫来单独询问了。
“师傅，澄乃保证，这件事不会影响到道场和您的，是我的私事。”
少女依然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彬彬有礼的回答并没有让千代时一郎感到满意，这种解释别人听起来或许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既然已经发现了少女的小动作，千代时一郎自然不会简单地就认同了羽田澄乃的说法。
“是关于羽田家的那件事吧？”
他抿了一口茶，锐利的眼神对上少女此时古井无波的面容，仿佛想要看出这副表情之下，少女到底隐瞒着什么样的心思。
“嗯~是什么呢？澄乃不知道呢？”
露出一丝没有破绽的微笑，羽田澄乃并没有回答千代时一郎的问题，双手轻抚着衣服上的一丝褶皱，她轻声细语地继续说着：
“师傅您不用担心，澄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打扰您了，弟子先行退下。”
“砰~”
直到推拉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千代时一郎依旧保持着饮茶的姿势，随后轻轻放下茶杯，眺望着窗外有些阴郁的景色，有些不安地自言自语着：
“别做傻事啊......”
“那些人可不是傻子，这么早跟他们对上可没必要啊。”
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羽田澄乃离开客室后，走在走廊地板上，仔细地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多，但足够让她烦恼。
先是从父母的谈话中得知那群“豺狼”目前表现得很安分，但保不准对方会在什么时候跳出头来咬上一口，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才是让羽田家最心累的原因。
然后再是她自己。
本想着只是试探一下三上原，结果......
最后她估算出了三上原目前的剑道水平，说实话有点超出她的想象。
毕竟道场里那些歪瓜裂枣平时压根就没怎么认真训练过，一开始来道场的时候她确实没看懂父亲的意图，而是在拜师后她才从千代时一郎嘴中得到了一部分信息，这也是她下定决心练习剑道的原因之一。
凭那些人自然是测不出三上原的真正水平，整个道场内，只有千代时一郎、清泉真一郎和她才能算是三上原的磨刀石。
但在羽田澄乃的计划中，前两者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方便成为三上原测试剑道水平的对手。
而她之所以一直在拖延时间，自然不是毫无意义的。
她在调查三上原的背景。
关于三上原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早在很久之前便放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三上原的童年经历可以说得上是凄惨，但羽田澄乃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便跳过了这一段内容，然后在看到一名老妇人收养了逃离到千叶大都市中心的三上原后，她的神情才有了一丝变化。
这篇报告里只是简单地提及了老妇人收养了三上原，但对老妇人的身份却一无所知，仅仅只用了一句“一名常年居住在千叶县的普通孤寡老人”带过了。
而三上原从那时起到现在的经历，基本都是在一些小店铺里做一些零碎的工作，后厨、接待、收银等等能算得上岗位的工作都被他宠幸了一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上原的经历不能说是传奇，但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羽田澄乃完全看不出三上原身上为何会具备这种恐怖的才能。
明明只是一对普通的暴发户夫妻生下来的孩子，虽然按照遗传学理论，孩子的基因是存在变异的可能性，但少女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平平无奇的两个普通人生下了一个“怪物”。
在理智的拷打下，羽田澄乃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更加认真观察起了三上原。
吃饭、休息、训练，不管何时她都会出现在一个合适但不会引起注意的位置，有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但有时候她成功地卡住了视线。
虽然这样的行为感觉自己是一个痴女，但短暂的道德拷问之后，澄乃小姐还是决定继续这一项至关重要的计划，这关乎到她和羽田家未来的命运，区区的羞耻心和道德感绝对不能束缚住她！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不如说，三上原也表现得十分配合，在某种意义上让她更加满意了。
但她的内心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蔓延，就好像有根针时不时找机会扎自己一下，羽田澄乃分不清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出现幻觉，还是她忽略了什么事情导致的，但她始终没法消除这股令她心烦意乱的感觉。
好在“约定”好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三上原在听到自己公布了“千代道场第一届内部剑道比试”后，不出自己意料地击败了所有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上原和清泉真一郎进行比试的那一天。
羽田澄乃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前不久，对方还是一名连木剑都握不好的菜鸟，如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直接甩开了道场那些“练习”多年的学徒，就连自己这个早些入门的“师姐”，若不是后知后觉跟上了对方的训练步伐，怕是也要被甩到后头去。
是的。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羽田澄乃败了。
没有人出声嘲笑，不是因为他们羽田澄乃输得不冤，而是他们压根没资格去评价少女。
弱者去批判强者？
如果是之前的他们，或许还真的会选择在此刻冷嘲热讽一番羽田澄乃，但经历了三上原那无情的拷打后，他们不少人已经“幡然悔悟”。
即使还未明白“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觉”这种奇怪的说法，但他们还是能明白一个在剑道界中十分浅显易懂的道理——
弱者没有资格评价强者。
同时这句原话是出自清泉真一郎在一次比赛中对对手的评价，原因便是在比赛之前，这名剑士公开表示自己会代表“前辈”好好教训清泉真一郎这名不尊重前辈的“叛逆者”。
结果自然是被狠狠打脸了一番。
“输了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借口。”
羽田澄乃对自己的落败并没有感到意外，不如说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会在某一天亲手被三上原击败，但她现在其实还挺开心的？
不如说，在输掉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也一同散去了。
“原君。”
没有带着失败者一般的沮丧表情，一如往常的淑女微笑，羽田澄乃对着眼前古井无波的少年发出了邀请：
“请成为我的剑吧。”
三上原不知道羽田澄乃口中的“那一天不远了”到底是在说同他比试的那一天，还是在暗指其他别的意思，之前他就看不懂这个女孩，现在也依旧看不懂。
他就如同种庄稼的老汉，一日复一日地挥舞着他的剑木剑，重复着这在他人看来枯燥乏味，甚至折磨自己的训练，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
“澄乃，你到底想做什么？”
千代时一郎端坐在棉垫上，手捧着清茶，眉头皱起，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少女。
这段时间以来，他并没减少对羽田澄乃和三上原的观察，正是如此，他才隐隐约约发现了一些端倪——羽田澄乃在谋划着什么。
但他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将精力放在这两人身上，因此虽然知道了羽田澄乃的一些小动作，但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千代时一郎还真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此刻将少女叫来单独询问了。
“师傅，澄乃保证，这件事不会影响到道场和您的，是我的私事。”
少女依然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彬彬有礼的回答并没有让千代时一郎感到满意，这种解释别人听起来或许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既然已经发现了少女的小动作，千代时一郎自然不会简单地就认同了羽田澄乃的说法。
“是关于羽田家的那件事吧？”
他抿了一口茶，锐利的眼神对上少女此时古井无波的面容，仿佛想要看出这副表情之下，少女到底隐瞒着什么样的心思。
“嗯~是什么呢？澄乃不知道呢？”
露出一丝没有破绽的微笑，羽田澄乃并没有回答千代时一郎的问题，双手轻抚着衣服上的一丝褶皱，她轻声细语地继续说着：
“师傅您不用担心，澄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打扰您了，弟子先行退下。”
“砰~”
直到推拉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千代时一郎依旧保持着饮茶的姿势，随后轻轻放下茶杯，眺望着窗外有些阴郁的景色，有些不安地自言自语着：
“别做傻事啊......”
“那些人可不是傻子，这么早跟他们对上可没必要啊。”
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羽田澄乃离开客室后，走在走廊地板上，仔细地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多，但足够让她烦恼。
先是从父母的谈话中得知那群“豺狼”目前表现得很安分，但保不准对方会在什么时候跳出头来咬上一口，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才是让羽田家最心累的原因。
然后再是她自己。
本想着只是试探一下三上原，结果......
最后她估算出了三上原目前的剑道水平，说实话有点超出她的想象。
毕竟道场里那些歪瓜裂枣平时压根就没怎么认真训练过，一开始来道场的时候她确实没看懂父亲的意图，而是在拜师后她才从千代时一郎嘴中得到了一部分信息，这也是她下定决心练习剑道的原因之一。
凭那些人自然是测不出三上原的真正水平，整个道场内，只有千代时一郎、清泉真一郎和她才能算是三上原的磨刀石。
但在羽田澄乃的计划中，前两者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方便成为三上原测试剑道水平的对手。
而她之所以一直在拖延时间，自然不是毫无意义的。
她在调查三上原的背景。
关于三上原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早在很久之前便放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三上原的童年经历可以说得上是凄惨，但羽田澄乃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便跳过了这一段内容，然后在看到一名老妇人收养了逃离到千叶大都市中心的三上原后，她的神情才有了一丝变化。
这篇报告里只是简单地提及了老妇人收养了三上原，但对老妇人的身份却一无所知，仅仅只用了一句“一名常年居住在千叶县的普通孤寡老人”带过了。
而三上原从那时起到现在的经历，基本都是在一些小店铺里做一些零碎的工作，后厨、接待、收银等等能算得上岗位的工作都被他宠幸了一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上原的经历不能说是传奇，但只能说是平平无奇。
羽田澄乃完全看不出三上原身上为何会具备这种恐怖的才能。
明明只是一对普通的暴发户夫妻生下来的孩子，虽然按照遗传学理论，孩子的基因是存在变异的可能性，但少女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平平无奇的两个普通人生下了一个“怪物”。
在理智的拷打下，羽田澄乃接受了这个事实，并更加认真观察起了三上原。
吃饭、休息、训练，不管何时她都会出现在一个合适但不会引起注意的位置，有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但有时候她成功地卡住了视线。
虽然这样的行为感觉自己是一个痴女，但短暂的道德拷问之后，澄乃小姐还是决定继续这一项至关重要的计划，这关乎到她和羽田家未来的命运，区区的羞耻心和道德感绝对不能束缚住她！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不如说，三上原也表现得十分配合，在某种意义上让她更加满意了。
但她的内心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蔓延，就好像有根针时不时找机会扎自己一下，羽田澄乃分不清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出现幻觉，还是她忽略了什么事情导致的，但她始终没法消除这股令她心烦意乱的感觉。
好在“约定”好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三上原在听到自己公布了“千代道场第一届内部剑道比试”后，不出自己意料地击败了所有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上原和清泉真一郎进行比试的那一天。
羽田澄乃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前不久，对方还是一名连木剑都握不好的菜鸟，如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直接甩开了道场那些“练习”多年的学徒，就连自己这个早些入门的“师姐”，若不是后知后觉跟上了对方的训练步伐，怕是也要被甩到后头去。
是的。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羽田澄乃败了。
没有人出声嘲笑，不是因为他们羽田澄乃输得不冤，而是他们压根没资格去评价少女。
弱者去批判强者？
如果是之前的他们，或许还真的会选择在此刻冷嘲热讽一番羽田澄乃，但经历了三上原那无情的拷打后，他们不少人已经“幡然悔悟”。
即使还未明白“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觉”这种奇怪的说法，但他们还是能明白一个在剑道界中十分浅显易懂的道理——
弱者没有资格评价强者。
同时这句原话是出自清泉真一郎在一次比赛中对对手的评价，原因便是在比赛之前，这名剑士公开表示自己会代表“前辈”好好教训清泉真一郎这名不尊重前辈的“叛逆者”。
结果自然是被狠狠打脸了一番。
“输了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借口。”
羽田澄乃对自己的落败并没有感到意外，不如说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会在某一天亲手被三上原击败，但她现在其实还挺开心的？
不如说，在输掉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也一同散去了。
“原君。”
没有带着失败者一般的沮丧表情，一如往常的淑女微笑，羽田澄乃对着眼前古井无波的少年发出了邀请：
“请成为我的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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