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她本不该背负这一切
羽田澄乃曾就“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的问题与父亲进行了一次长达一天的对话。
那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向父亲提出了她的困惑。
在眼前这个眉眼温和的男人的陪伴下，她曾出没过人迹罕至的“贫民窟”，也曾跻身于上流社会的歌舞酒会，见识过这座城市的黑暗和繁华，品尝过失败和成功。
这是她的父亲，羽田正人，羽田财团的真正掌握者所要求她完成的“功课”。
羽田澄乃虽然无法理解父亲的用意，但她没有违背其意愿，踏踏实实地完成了对方交代下来的每一个任务，本以为之后羽田正人会为她解释这些任务背后所代表的的“含义”，但她的父亲只是夸赞了她一句“干得不错”，然后送她去了一个地方。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依旧还记得那个地方的名字：
“千代道场。”
当代现存的几名剑道八段宗师，以千代时一郎姓氏冠名的道场，只要是了解剑道或者是对剑道感兴趣的人都必然会去这一所道场参观一二，但羽田澄乃并不是这两类人中的一个。
只不过是父亲大人的任务罢了.jpg
羽田澄乃在羽田正人的帮助下顺利地进入了道场，并成为了千代时一郎门下的弟子，这个消息一度引起了剑道圈人士的震惊和不解，因为是那位千代时一郎啊，那位生涯几乎无败的男人，几乎是所有年轻剑道人士都渴望得到指点或者成为其弟子的对象，却如此“草率”地收了一名女性剑士？甚至还是个孩子？
没有人会去思考羽田澄乃会是来体验一下什么是剑道的。
因为如果只是体验，那完全没有必要拜师，甚至道场内一些小有名气的剑道老师也完全有能力为其展示一番所谓的“剑道”。
但最终无论是千代时一郎，还是羽田澄乃本人，都没有选择出来解释，这让许多人更是迷惑和不解了，他们忍不住恶意地猜测着一切理由，仿佛这能发泄他们内心的嫉妒。
道场内的情况虽然没有外界言论那么糟糕，但实际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明明大家都是希望能够成为千代大人的弟子，大家努力了这么久都没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你一个新来的，甚至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能够成为那位大人的弟子！”
有这种想法的人真的挺多的，这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可是他们并不会当着羽田澄乃的面去说，没有人愿意带这个头，因为羽田澄乃是千代时一郎点名的弟子，她的存在注定是会被那位大人一直注视着的，一旦他们对羽田澄乃有什么恶意的行为被发现，那么不仅所做的努力付诸流水，连自己的社会名声都要遭受拷打，这种代价他们无法承受。
但是，人其实是一种会变通的生物，他们总能在一条看似走不通的路上，硬生生给你开一口子，然后再笑着告诉你“这不就行得通了吗”。
羽田澄乃全程目睹了这群人的浮夸表演。
殷切的笑容在她眼里是小丑般的献媚，手把手的教导不过是借她的视角展示给千代时一郎，全身上下充斥着虚伪的气息，羽田澄乃即使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景色”，她也感到一阵呕吐恶心感在胃里翻滚着，但常年的教导告诉她必须要时刻保持“羽田”这个名字应有的姿态。
端庄、淑女、大家闺秀，她要做到完美，因为她是“羽田澄乃”。
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但羽田澄乃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一丝抗拒，即使这些东西几乎成为了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即使她的内心已经开始厌倦，开始疲惫。
但是她毫无怨言，也不曾对父亲羽田正人有怨恨的情绪。
她回想起自己每当感觉疲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母亲大人温柔地抱着自己，摸着自己的头，像是哄婴儿般呢喃着童谣，让自己躺在她怀里舒服地睡上一觉，醒来后还轻声安慰她不用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
羽田澄乃有这么想过吗？
自然是有的。
她也不过是半大的孩童，在这个时间点里，绝大多数的孩子都在过着一段自由自在、没有任何烦恼的童年吧？即便不是幸福美满，但哪怕是平平淡淡都足够让女孩羡慕了。
因为她没办法拥有那种东西。
背负着“羽田”之名的她，可不是没有拉着父母大吵大闹“我要怎么怎么样”的资格，在其他孩子上课的时候她在学习，在其他孩子睡觉的时候她在学习，在其他孩子玩耍的时候她依旧在学习，仿佛她的生活只有“学习”。
是谁在压榨她吗？
不，不是的。
羽田澄乃再次回想起，有次半夜的时候，她被身体催促着要去一趟卫生间，迷迷糊糊的她在解决完之后，在路过父母房间的时候，门内传来的对话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就不能让小澄乃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吗？”
母亲大人往常温柔到让少女觉得沉溺在棉花糖中的语气，第一次有了十分明显的情绪。
用专有名词来解释的话，它叫作，愤怒。
“......然后呢？等着那群蛀虫从我们身上啃下一块又一块肥肉，到最后连这个家都要被那群疯子们给夺走？”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如同夏夜的惊雷，不仅惊醒了羽田澄乃那迷糊的睡意，更是解开了少女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疑惑。
“百合子，我们等不起了......我也希望澄乃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给她时间慢慢成长，我也相信澄乃的才能，她绝对能够超越我这个无能的父亲，结束掉这一切......”
“但我只能加速她的成长......”
“我甚至无法告诉她这一切，告诉她我这个无数人仰望的‘成功者’实际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已，但我不能，即使让她恨我，我也只能如此......”
“正人......澄乃会理解的，如果她无法理解，我也会让她原谅你的......”
之后父母们说了些什么，羽田澄乃就不知道了，因为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房间，满脑子都是父亲那哽咽的声音，都是那无法理解的话语。
然后她失眠了。
自律得跟机器人一般的她，第二天甚至还是被母亲大人轻轻唤醒的，面对着母亲担忧的面容，她提起精神笑着说自己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噩梦而已。
噩梦里，她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她却只能像旁观者一样无能狂怒。
她发誓她一定要守住这一切，守住“羽田”这个姓氏，守住这个家，守住母亲温柔的笑容，守住父亲......后悔的眼泪。
脆弱留给家人就够了，敌人可不会同情你。
那一天，羽田澄乃抱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对着眼前这位不怒自威的男人说道：
“我想要保护我爱的人。”
那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向父亲提出了她的困惑。
在眼前这个眉眼温和的男人的陪伴下，她曾出没过人迹罕至的“贫民窟”，也曾跻身于上流社会的歌舞酒会，见识过这座城市的黑暗和繁华，品尝过失败和成功。
这是她的父亲，羽田正人，羽田财团的真正掌握者所要求她完成的“功课”。
羽田澄乃虽然无法理解父亲的用意，但她没有违背其意愿，踏踏实实地完成了对方交代下来的每一个任务，本以为之后羽田正人会为她解释这些任务背后所代表的的“含义”，但她的父亲只是夸赞了她一句“干得不错”，然后送她去了一个地方。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依旧还记得那个地方的名字：
“千代道场。”
当代现存的几名剑道八段宗师，以千代时一郎姓氏冠名的道场，只要是了解剑道或者是对剑道感兴趣的人都必然会去这一所道场参观一二，但羽田澄乃并不是这两类人中的一个。
只不过是父亲大人的任务罢了.jpg
羽田澄乃在羽田正人的帮助下顺利地进入了道场，并成为了千代时一郎门下的弟子，这个消息一度引起了剑道圈人士的震惊和不解，因为是那位千代时一郎啊，那位生涯几乎无败的男人，几乎是所有年轻剑道人士都渴望得到指点或者成为其弟子的对象，却如此“草率”地收了一名女性剑士？甚至还是个孩子？
没有人会去思考羽田澄乃会是来体验一下什么是剑道的。
因为如果只是体验，那完全没有必要拜师，甚至道场内一些小有名气的剑道老师也完全有能力为其展示一番所谓的“剑道”。
但最终无论是千代时一郎，还是羽田澄乃本人，都没有选择出来解释，这让许多人更是迷惑和不解了，他们忍不住恶意地猜测着一切理由，仿佛这能发泄他们内心的嫉妒。
道场内的情况虽然没有外界言论那么糟糕，但实际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明明大家都是希望能够成为千代大人的弟子，大家努力了这么久都没做到的事情，为什么你一个新来的，甚至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能够成为那位大人的弟子！”
有这种想法的人真的挺多的，这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可是他们并不会当着羽田澄乃的面去说，没有人愿意带这个头，因为羽田澄乃是千代时一郎点名的弟子，她的存在注定是会被那位大人一直注视着的，一旦他们对羽田澄乃有什么恶意的行为被发现，那么不仅所做的努力付诸流水，连自己的社会名声都要遭受拷打，这种代价他们无法承受。
但是，人其实是一种会变通的生物，他们总能在一条看似走不通的路上，硬生生给你开一口子，然后再笑着告诉你“这不就行得通了吗”。
羽田澄乃全程目睹了这群人的浮夸表演。
殷切的笑容在她眼里是小丑般的献媚，手把手的教导不过是借她的视角展示给千代时一郎，全身上下充斥着虚伪的气息，羽田澄乃即使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景色”，她也感到一阵呕吐恶心感在胃里翻滚着，但常年的教导告诉她必须要时刻保持“羽田”这个名字应有的姿态。
端庄、淑女、大家闺秀，她要做到完美，因为她是“羽田澄乃”。
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但羽田澄乃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一丝抗拒，即使这些东西几乎成为了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即使她的内心已经开始厌倦，开始疲惫。
但是她毫无怨言，也不曾对父亲羽田正人有怨恨的情绪。
她回想起自己每当感觉疲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母亲大人温柔地抱着自己，摸着自己的头，像是哄婴儿般呢喃着童谣，让自己躺在她怀里舒服地睡上一觉，醒来后还轻声安慰她不用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
羽田澄乃有这么想过吗？
自然是有的。
她也不过是半大的孩童，在这个时间点里，绝大多数的孩子都在过着一段自由自在、没有任何烦恼的童年吧？即便不是幸福美满，但哪怕是平平淡淡都足够让女孩羡慕了。
因为她没办法拥有那种东西。
背负着“羽田”之名的她，可不是没有拉着父母大吵大闹“我要怎么怎么样”的资格，在其他孩子上课的时候她在学习，在其他孩子睡觉的时候她在学习，在其他孩子玩耍的时候她依旧在学习，仿佛她的生活只有“学习”。
是谁在压榨她吗？
不，不是的。
羽田澄乃再次回想起，有次半夜的时候，她被身体催促着要去一趟卫生间，迷迷糊糊的她在解决完之后，在路过父母房间的时候，门内传来的对话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就不能让小澄乃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吗？”
母亲大人往常温柔到让少女觉得沉溺在棉花糖中的语气，第一次有了十分明显的情绪。
用专有名词来解释的话，它叫作，愤怒。
“......然后呢？等着那群蛀虫从我们身上啃下一块又一块肥肉，到最后连这个家都要被那群疯子们给夺走？”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如同夏夜的惊雷，不仅惊醒了羽田澄乃那迷糊的睡意，更是解开了少女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疑惑。
“百合子，我们等不起了......我也希望澄乃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给她时间慢慢成长，我也相信澄乃的才能，她绝对能够超越我这个无能的父亲，结束掉这一切......”
“但我只能加速她的成长......”
“我甚至无法告诉她这一切，告诉她我这个无数人仰望的‘成功者’实际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已，但我不能，即使让她恨我，我也只能如此......”
“正人......澄乃会理解的，如果她无法理解，我也会让她原谅你的......”
之后父母们说了些什么，羽田澄乃就不知道了，因为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房间，满脑子都是父亲那哽咽的声音，都是那无法理解的话语。
然后她失眠了。
自律得跟机器人一般的她，第二天甚至还是被母亲大人轻轻唤醒的，面对着母亲担忧的面容，她提起精神笑着说自己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噩梦而已。
噩梦里，她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她却只能像旁观者一样无能狂怒。
她发誓她一定要守住这一切，守住“羽田”这个姓氏，守住这个家，守住母亲温柔的笑容，守住父亲......后悔的眼泪。
脆弱留给家人就够了，敌人可不会同情你。
那一天，羽田澄乃抱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对着眼前这位不怒自威的男人说道：
“我想要保护我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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