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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大人们常说,“你现在还小,长大了就懂了。”

    可说到底,长大与否,跟是否明白那些所谓无法理解的道理真的有必要关系吗?自以为是地将敷衍的话语说出口,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心虚或不耐,真是糟糕极了。

    谎言说到底也只能是谎言,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终究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的存在,谈何用心良苦,是无法用语言来解释,还是不敢用语言来解释,亦或者是不愿意解释,才出此下策。

    但若真能利用谎言带给他人正向的回馈,那倒也无伤大雅。

    可惜他们只当你是个无知的小孩,这与年龄无关,大人们的眼里,不经过所谓的“成长”,你永远只能是那一名不谙世事的无知孩童,是任由他们用言语操控的傀儡,不允许你存在质疑和忤逆他们的心思。

    可是啊,你们真的明白这一切,看透这一切了吗?

    我是否真的“无知”?

    少女窝在房间的角落里,通过眼角的视线冷漠地观察着在她看来充满虚伪和谎言的世界。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如同被蜘蛛丝缠绕,像是被强行拼凑起来的支离破碎般的世界,一道道刺眼的裂痕还在诉说着它们曾经被残忍地撕碎过。

    真实,又荒诞。

    周围大人们的声音不断响起,笑声、骂声、议论声不绝于耳,他们享受着这种悠闲自得、智珠在握的愉悦感,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世间一切挣扎着活下去的凡人,嘴上还不忘念叨着之前遇到过某某某做生意破产了,老婆和孩子差点都跑了,要不是他“好心资助”了一番,恐怕要徒增悲剧了。

    傲慢,又虚伪。

    她想说些什么,但仿佛有什么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愤怒地想要大喊大叫,但在大人们看来像极了上蹿下跳的家猫,毫无威慑力,只能给他们带来食之无味的乐趣。

    最后她累了,不想留在这里了,她想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有在这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她的内心才有那么一丝温暖,不会被那些风雪所寒。

    在人群之中,她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人们心底的恶念,那些由人类内心最深处的恶所孕育出的情感,就如同最致命的毒药让她恐惧,让她厌恶。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拥有这种奇怪的能力?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可怕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有谁可以回答,她也不敢鼓起勇气询问亲近的人,生怕被他们当作什么可怕的怪物被孤立。

    是啊,若是知道自己身边存在一个可以读懂自己内心隐藏起来的情感的“怪物”,怎么可能不会由衷地感到深深的恐惧呢?

    人类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存在。

    作为天地间最受宠爱的孩子,人类拥有独特的七情六欲,造就了繁华的文明,但也衍生出了无数的阴暗和罪恶,因为欲望本身就是“恶”的最佳滋补品。

    那世上的好人和坏人到底要如何去区分呢?

    心怀恶念,但一直行善的人是好人吗?心怀善念,却做着他人眼中罪恶之事的人是坏人吗?

    要如何去定义他们呢?根本无法被定义。

    世间一切矛盾事物的来源,基本都来自于人类本身的矛盾性。

    法律不存在感性,它判决的是“结果”本身,你杀了人就是错,就是罪,无论这个人是不是伤害了你或你的亲朋好友,他永远受到法律的保护。

    但你的行为在另一种观念里也无疑是“相对正确”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似乎自古以来就流传着这种说法,人们潜移默化地认为这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和道理。

    但它不是法律。

    道德和法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两者所涵盖的范围也完全不同。

    道德最多只能约束自身,无法约束他人;法律的约束性更强,但也存在漏洞,不然也不至于出现那么多在他人看来荒诞和离谱的事情了。

    但你必须承认,没有法律,这个社会,乃至这个世界都将是一片混乱;而道德,可以说是因人而异,因地而异,这才是更偏向于约定俗成的一种条例和内容,它不具备法律那种性质的强制力,将其视若无物的人也不少,但若是没有违背法律,却也算不上是罪恶。

    少女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蹩脚地伪装自己是一个怯懦胆小的孩子,强忍着内心对那些充满负面情绪的情感的厌恶感待在团体之间,看似在笑着,内心却在哭泣。

    本以为能够这么平安无事地生活下去,但命运总是喜爱捉弄,像是个无情刽子手,残忍挥刀。

    孩童时期的孩子们不存在是非观,他们只知道做什么会让自己感到愉悦,做什么会让自己不舒服,他们随意所欲,仗着“弱小”去欺凌弱小,品尝被欺凌者的绝望,感受扭曲的愉悦感。然后仗着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无论做错了什么,只要乖乖说上一句淡淡的“对不起”就能摆脱任何责任,多么便利的一个身份啊。

    少女自然知晓班级里存在一群“无恶不作”的学生们,她一直努力回避,一直保持低调,就是不希望那些人注意到她。

    但偏偏当人不想遇见什么的时候,就偏偏会遇见什么。

    校园欺凌来得就是如此突然,打得人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少女成了最后一个“牺牲品”。

    少女真的怯懦吗?实在是她自己也无法理解,因为她已经习惯性去隐藏自己的情感,久而久之她变得不擅长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导致从外表上看去她像是个人偶一般,没有任何的“威胁”,所以才招致了那群人的欺凌吧?

    真的是从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浓郁的恶意,比起那些大人甚至还要来得更纯粹,令人作呕。

    用着没有什么的感情的目光扫视了周围,肆意嘲笑的、幸灾乐祸的、无动于衷的,各色各样的反应,以及内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想法。

    少女不经意间想起了她偶然间从电视里看到的一句广告台词:

    “孩子,是上天赐予的小天使。”

    你要不再看看你在说什么,好吗?

    这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而已。

    ......

    少女直接找到了老师,告知了自己被欺凌的事实,毫无意外地被告知了这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又不用着如此上纲上线,实际上内心却不断咒骂着,与其脸上的笑容倒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如果小学生们最怕的是什么,那一定就是告家长了。

    所以第二天,少女就带着自家父母来到了老师面前。

    那不同于平日里的冷漠语气,让父母与老师都感到异常陌生和难以置信。

    “老师,想骂就骂吧,不用假惺惺地笑着。”

    “那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