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所谓正解（注∶此分卷已过时）
舞长空与身后的金阳二人踩踏在教学楼的过道上，脚步与楼道的石质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舞长空一头蓝色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腰间，白衣随着微风飘荡。金阳紧紧地跟在舞长空身后，眉眼低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来自晨曦的光照进学校的走廊，光线被瓷砖的长墙遮挡，一点光芒投射在金阳脸侧，将他的侧脸照亮，光影交接，他的另一半脸则隐藏在稍显沉重的阴影里。
原本是月舞离舞长空最近的，但不知怎的，月舞放低了步伐的速度，变成现在这样距离舞长空一个较远的身位。而金阳代替了月舞的位置，紧紧地跟在舞长空的身后。
似乎想通了一般，月舞提高了她走路的速度，她快步走到金阳身侧，眼眸中带着奇异的色彩，“金阳，你能告诉我你魂技的名字吗？”
金阳偏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嘛…”月舞一笑，“嘛～嘛～告诉我好不好呀…”
“好吧”金阳无奈道，“我的第一魂技名唤为雷霆龙体。”
“真霸气的名字啊…”月舞拍拍手。
“第二魂技，则是雷龙霸体”
“嗯…”
“第三魂……”
“啊！”月舞打断了金阳的陈述，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了，“这个我知道，你的第三魂技是不是叫做雷霆龙吼？”
“你怎么知道？”金阳诧异道。
“哈哈…”月舞搓捻了一下发丝，将它们别在耳后，她抬头望天，“猜的呢…”
……
舞长空带领着两小只穿过拐角，走下楼梯，最后在一阵短暂的直行后来到一间教室，“到了，零班。在后排靠窗的那里有空闲的座位，自己搬。”
“嗯。”金阳回答道，因为舞长空这话明显是对金阳说的。
教室内吵闹的动静引起了金阳的注意，他侧耳倾听。
“一分二十二秒速通升灵台。”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勾史的武魂能是什么？一坨臭勾史吗？”
“你再骂！”
“臭勾史！！”
“呵呵，看来挺热闹的呢。”金阳笑笑。
你管这叫热闹啊…月舞有时候真的不懂他的脑回路。
嘎吱，舞长空推开了教室的大门，双方吵闹的声音瞬间停止了，教室内的喧闹回归了本该有的寂静。舞长空带领着二人走进教室，在对着金阳挥手示意后，他站进了教室内的讲台后，眼光四射，目光如刀。
“今天，我们班要新来一位插班生，他会是你们的同学。”
此话一出，教室内众人皆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在惊异中，他们纷纷抬头，把目光越过月舞，投向了站立在她身旁的金阳。
“你们互相做个自我介绍。”舞长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我先来！”一位发色天蓝，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举起手。她站起身，把右手放在胸前，说道：“我叫许小言，今年十二岁，我最最最喜欢吃甜品了！我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怎么吃都不会胖。”
金阳朝着这位热情的女孩点点头，他随后把目光放在右手缠着绷带，脸上贴着膏药的男孩上。谢邂见到金阳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无奈起身，道：“谢邂，十二，最喜欢的事就是把张扬子的脸摁在厕所里，愿望是把张扬子的脸天天摁在厕所里。”
“哼！”一位黄发黄眸的男孩起身，他的脚似乎有点瘸，这位男孩当着舞长空的面朝着谢邂竖起了中指，道：“张扬子，年龄一样，最喜欢的事是看谢邂输后小丑般的表情，愿望是天天看谢邂小丑般的表情。”
“最速传说，你叫nm呢？！”
“傻狗！”
“又吵起来了。”许小言扶额。
一直坐在张扬子身旁，左手上扎着绷带，身形较为瘦削的男孩抬起头，他对着金阳淡淡地说道：“王金玺，二十八级强攻系战魂师，武魂骨龙王。”
“就你别具一格。”许小言吐槽道。
此时，站立在金阳身旁的月舞出声了，“嘛，虽然你已经认识我了，但是我还是再做一下自我介绍吧。”话毕，她走下讲台与教室内的四人站在一起，面向着金阳，朝着他说道：“我叫月舞，十二岁，最喜欢干的事嘛，大概是吃饭吧。我的唯一愿望是找到我的妹妹，因为我把她弄丢了…”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舞长空，名字你也知道了。”站在讲台上的男人出声了，他撇过头来看向金阳，依旧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今后会是你的老师，希望你不要想着偷懒什么的，不要带着莫名的傲气。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把你训练成同龄人之中的最强者。”
“哈。”金阳笑出了声，但似乎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他挑起眉毛，轻瞄了一眼面前的舞长空，昂首立顙，赤红长衣随风飞扬，带着如虹的气势，说道：“如果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必定是毫无疑问的最强！”
“……那就好。”舞长空被金阳莫名的气势一滞，他撇回头，大声喊道：“安静！现在！准备上课！”
……
叮咚，下课铃的声音响起。舞长空迈着他那一双大长腿，快步走出了教室的大门，谢邂、张扬子、王金玺和金阳也紧接着舞长空的步伐离开了教室。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月舞用膝盖抵住木桌，令椅子的前腿保持悬空，轻轻摇晃，陈旧的木质桌椅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透过带有水渍的墨绿色玻璃，望着被四通八达的马路所切割的钢铁森林，此世的喧哗好似与她无关。
“终于结束了。”许小言伸展了一个懒腰，她看向谢邂众人走过的钢制大门，皱起了眉头，无奈道：“又跑去打架了……明明已经伤成那个样子，真是的…”
“唉。”许小言叹了口气，偏过头来看向正在发呆的月舞，“月舞，为什么你好像今天都不怎么说话呀？”
似乎被惊醒了一般，月舞撇过头，看向许小言天蓝的眼眸，“有吗？啊，大概只是一些心事而已…”
“心事？需要我帮忙吗？”许小言用右手撑住脸，如天一般淡蓝的发丝顺着她的侧脸垂下，她带着细细的温柔，“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会竭尽所能来帮你的。”
“嗯，大概吧。”月舞停住了膝关节的活动，椅子的前腿重新踩回地板，嘎吱嘎吱，木椅摩擦着地面向后退去。月舞站起身，走向了室外。
许小言用手撑住下巴，她的视线随着月舞的步伐挪动着，“你去哪儿啊？”
“去外面散散心…”月舞的声音无力地传来。
“又跑了一个…”许小言倒在椅子的靠背上，“今天一个个的是都怎么了？”她有点抓狂。
……
月舞撑在教室外走廊的护栏上，身体微微前倾，裙摆被诱人的曲线撑起，微风吹动裙角，蓝色的蕾丝飞散，露出吹弹可破的大腿，春光大泄。月舞将自己的双手交叉，放在了护栏上，她把脑袋枕在了上面，清风拂面，蔚蓝长发如同晨曦海浪一般翻涌飘荡，阳光洒落，浪花的鬓角闪烁着细碎的光。
月舞低头俯瞰大地，映入视线的是来自学校的操场。学生们踩踏在铺有红色沥青的跑道上，跑道内侧是松软的草坪，那里穿着各异的学生们来来往往，巨大的长青树们则被种植在跑道的外围。属于东海学院的众多楼房占据了这个巨大操场的两侧，供人稍息片刻的凉亭则被建在四角。
等等，那是……金阳？月舞瞪大眼睛，然后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因为此时的金阳正与高级学院部的三个学姐待在一起，他们正在操场的跑道上散着步，互相有说有笑。
说来巧合，与金阳交谈的三个学姐她都认识。走在后面一直在笑的那个叫做刘语心，她是月舞刚入学时在新生招待处认识的学姐，她还帮过月舞不小的忙。
在金阳右手边，作出羞恼表情的叫做慕曦，她是锻造师协会东海城分部会长的女儿，性子算是比较烈吧，还跟月舞起过冲突。
至于现在正在和金阳交谈的少女叫做欧阳紫馨，她就比较出名了，少女是东海学院高年级部的校花，有不少高年级的学长都在追求她，没想到金阳居然能和她聊上。（PS:毕竟是唐舞麟的白月光。狗头JPG）
最最重要的，与金阳交谈的三个人都长得非常漂亮，是那种丢在人群中都能一眼看见她们出彩相貌的那种。
不是吧，你才上学第一天就跟三个漂亮学姐聊上了？她们大你四岁耶。月舞平生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人与人的悲欢不尽相同。
其实困扰月舞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她昨天的承诺，昨天对那群流浪儿童的承诺。月舞答应过要为他们送来足够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食物这一点比较轻松，但是衣物不一样，月舞并没有太多的钱来购买衣物，这才是真正困扰着她的地方。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她昨天晚上也想到了。那就是依靠人们的同情心理来发起一场衣物的捐赠活动。通过收集人们穿过的旧衣服，来筹集供流浪儿童保暖的衣物。
但是怎么举办这一场活动？该在哪儿举办？月舞不知道。如果在市区发起这一场活动的话，可能会被某些极端敌视亚人的激进分子攻击，月舞不想惹麻烦，如果可以的话，月舞希望尽量在学校完成。
但是时间呢？月舞知道学校是不可能特意腾出时间来为救助亚人展开一些活动的，甚至活动本身月舞都不希望让学校方高层知道。毕竟，在瘟疫战争之后，敌视亚人的可不是少数。
那该怎么办呢？也许月舞可以说服一些老师，让他们在课间腾出一点时间，让月舞展开捐赠衣物的演说？这个想法似乎很棒，但是应该找哪节课呢？
东海学院这种职业魂师学院跟其他普通学校是不一样的。因为学生在魂师方面主修方向的不同，学校在不同班级、不同个人的课程方面教学也有很大不同。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主修科目和一些选修科目，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些专职强攻系的老师去教导学习控制系的学生，这跟经验丰富的农民去教导工厂里的工人制造生产的经验一样离谱。
课程学业方面的不同会让听讲演说的人群大打折扣，如何让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起，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想要解决也很简单，因为魂师学院有一类比较特殊的课程——修炼实践课。在上此课时，学校会安排学生在某一个时间段聚集在一起，然后校方会启动铭刻于学校内聚集天地元气的阵法。那时，在这片地区周围散溢的天地元气都会被吸引，从而聚集在阵法的阵眼，也就是学校处。那时，学生们在此修炼时都会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修炼实践课展开演说是个很好的时机，自己能最大化的言语传递效果。修炼实践课的时长长达一个半小时，根据以往的习惯，舞老师只会在开始和结束的几分钟在教室。因为月舞知道舞长空是不会支持自己把时间“浪费”在帮助亚人的，所以自己必须躲开他。
计划似乎很完美，那么现在自己只需要等待，等待下午两点钟开始的那节课给为自己创造的时机。
……
日过响午，校园的教室铃发出叮叮铃的声音，修炼实践课开始了。
零班教室内的众人纷纷盘膝坐好，凝神静气，准备开始冥想，接受天地元气对于身体的洗涤。
轰隆轰隆，埋藏在教室底下的阵法展开了。无形的力场隐没过众人的身体，在他们的感知中，世界仿佛为之一清，蓝色的光点浮现，现实似乎变得油画一般，带着抽象，又好似生命的灵动。
奇异的符文浮现，它们彼此碰撞，拼接成一组组圆盘，在校园四处缓缓升起。空间暗面内繁杂庞大的魂导阵列被激活了，奇异古怪的符号以教学楼为圆心一个一个被点亮，几条白色的细线从圆盘各处亮起又蜿蜒交汇到阵列的最中心。
巨大的光盾瞬间笼罩了整个东海学园，光盾上刺眼的白光闪耀到最大又突然暗淡下去，以至于模糊不见。吸引天地元气的阵法已经启动完成，七彩的天地元气在东海城的天空透露出色彩，它们浮现出光粒子，如同河流般交汇在一起，向东海学院奔流而去。极目远眺，城市的天空犹如天河下界，万川奔涌。
走了……在感知到舞长空已经离去后，月舞睁开眼。现在该准备执行计划了。月舞从坐垫上起身，在回顾四周后，向着教室门径直走了过去。
在她正准备离开教室，谢邂开口了，他看向准备离去的月舞，“你在搞什么名堂？”
除了金阳以外的众人纷纷睁开眼，对着月舞投以疑惑的目光，月舞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哈哈，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再见！”
月舞夺门而逃。
谢邂回头看向许小言，“她怎么了？”
“不知道。”许小言摊手道。
……
陈冠杰将手中的烟狠狠的抽了几口，偏头向外吐出浓浓的烟圈，他随后低头看向面前的月舞：“嘶……你要搞神马筹集活动？”
“是……旧衣服…”月舞有些谨慎的回话道。
面前的男人是初三五班的班主任，或者说是新班主任，不过他已经当了足足两年了。月舞其实以前也是五班的学生，只不过在升班赛展现出优秀表现后，她被批准转到了零班，当时的五班班主任舞长空也因此判定为有优秀的教学水平，从而成为零班的班主任任职。在那之后五班的主任教师就空出来了，而陈冠杰便是东海学院新招的五班主任教师。
“你搞这个做甚？”陈冠杰叼着香烟，小小的眼睛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陈冠杰是个很魁梧的人，发达的肌肉呈现出超常的压迫感，月舞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道：“帮助……一些人……我只需要几分钟，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
“唉。”陈冠杰叹了一口气，竖起手用大拇指指了指教室门，“进去吧。”
“谢谢！”月舞的脸上透露出可见的喜悦，她轻轻向着陈冠杰道谢，然后快步走进了教室。
“那个，打找一下大家的时间。”清脆的女声在五班的教室想起。
闹哄哄的五班教室好像时间被切片了一样，全场的声音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变得闹哄哄。没错，即使是在修炼实践课这种能帮助修为提升事半功倍的课程里，他们也没有认真的冥想打坐，基本上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交头接耳的讲话。这就是五班。
不过月舞好像也早已了解五班人的尿性，她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大家！能不能听我说一下？”
闹哄哄，交头接耳，依旧没有人鸟她。
“大家……”
“安静！”威严的声音从教室门那里响起。陈冠杰站立在门口，他用手掐灭了烟，大吼道：“谁再叫的，去操场给我跑二百圈！”
月舞朝着陈冠杰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她随后清了清嗓子，朝着台下的众人说道：“大家，我来到这里是因为……”
……
“……有谁有意愿的吗？”月舞目光扫射台下。
没有人回应。
月舞有些不死心，她再度说道：“这真的能帮助很多的人！真的……真的没人，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
“是这样啊…”月舞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她随后向着台下鞠躬，“抱歉，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陈冠杰走了过来，看见月舞失落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便安慰道：“我家里还有几件旧的大衣，明天我给你送过来吧。”
“谢谢老师了。”月舞似乎恢复了活力，她微笑着朝着陈冠杰道谢，“我再去别的班级试试，麻烦陈老师了！再见！”
月舞走过教室的大门，离开陈冠杰的视线。男人摇了摇头，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砰，香烟被点燃，微小的火星从烟头亮起，他猛抽了一口，然后对着再度吵闹的教室吼道：“吵什么吵！闭嘴！”
……
经过在初三年级前四个班的一番演讲，月舞除了在主任教师那里获得几件旧服饰作为安慰品外，什么也没有做到。但是在一班的遭遇，让月舞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因为自己至少得到了安慰品，而在这里，自己还要面临某些主任教师的折磨。
“帮助那些亚人？！你是认真的吗！”叶璎珞挺起胸膛，向面前因为她严苛的表情显得怯懦的月舞质问道。
“我只是担心他们会冻死。”月舞低着头，以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
“为那些亚人？！”叶璎珞的脸几乎板在了一起，她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月舞，“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将像你这般大小的孩子掏空六脏，进行器官买卖的吗？”
“但是……”
叶璎珞提高了声调，“他们贪婪的几乎像是厕所里的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利用你的好意？将你一切价值榨干之后，再把你杀掉？！”
月舞不再吭声了，她几乎快将头埋在了地里。
叶璎珞挺直了筋骨，她双手抱胸，面容冷峻，“我知道你很有善心，但不要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了，这会害了你自己的，你最好离他们远点儿！”
“不对。”月舞出声了。
“嗯↑”叶璎珞挑起了眉毛。
月舞抬起头，直视叶璎珞摄人的眼眸，她竭尽全力举起尝试自己最后的倔强，“绝对不是，你说的这样。”
叶璎珞扶额，“你这个……”
“我的学生还用不到你来教训。”冰冷的声音从叶璎珞背后响起。
叶璎珞回首凝视着面前的身影，她右手叉腰，摆出了一幅与之针锋相对的气势。但是她的头却微微偏移，似乎不想和面前的男人对视，“舞长空…”
舞长空无视了叶璎珞，越过了她的身体，低头对着月舞说道：“跟我回去。”
“嗯…”
月舞拉着舞长空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叶璎珞微微偏头，似乎还想看清舞长空的脸，但最后她还是止住了，她闭上眼睛，任由舞长空带领着月舞离开。
……
回到教室，舞长空搬过一道椅子，坐在了上面，默默注视着仍然低垂着脑袋的月舞。除了金阳以外的众人也顾不着修炼了，吃瓜的好奇心令他们纷纷起身，站在两人旁边。
“说吧。”舞长空开口了。
月舞动了动唇，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话毕，教室内，众人皆一副奇异表情盯着月舞。舞长空伸出手，似乎想捂脸，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月舞…”舞长空说道，他脸上万古的寒冰似乎消融了，这个男人第一次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这，并不是你这个年龄段应该做的事情。”
舞长空将之前放置在椅子上的脚放下，他挺直了脊背，“月舞，你很善良，但你应该摸清这份善良所需触及的界限。”
“历代巢都都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已经习惯了，你不应该因为这一份他们早已习惯的痛苦搭上你自己。你有思考过这么继续做下去的后果吗？你花费大量时间精力为他们所争得来的帮助，真的能得到他们的感谢吗？你能帮助几个人？如果你帮助了十个人，那么一百个人来找你，你该怎么样？如果你再度帮助了一百个人，那么一千个人呢？”
舞长空从座椅上起身，“亚人生活的很悲惨，这没错。那么魂兽呢？魂兽就过着不悲惨的吗？为什么没人会思考帮助他们呢？你心中的悲悯让你向他们伸出了手，但这是有代价的啊。你现在不应当承担这份代价，月舞…”
啪嗒，啪嗒，水滴打落地面，在上面溅起起小小的水花。泪水从脸庞滑落，无声地滴落地面。
“我……我只是…”月舞觉得自己很无力，所有人都说这件事情是错的，那她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诶，诶，诶诶诶？……怎么哭了？”正在吃瓜的许小言一下就懵了，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嘶……”谢邂挠挠后脑勺，他举起手，随后出声道：“不就是衣服嘛，至于吗？我给他们捐一百件！”
“啧。”在谢邂旁边抱胸站立的张扬子松开了手，他挺直身板，也举手道：“我也捐一百件。”
“同上。”靠墙站立的王金玺睁开眼，说道。
“额，三百件会不会有点太多了？”许小言偏了偏头，轻敲自己的眉心，冥思苦想的她最后舒展开了眉头，许小言举起的右手晃了晃，“我！我捐一万袋零食！”
月舞抽泣几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她无力地笑笑，“我即使竭尽全力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大概是很轻松的吧…”
额……四小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
“唉…”舞长空叹了口气，他从口袋中拿出手帕，细细的擦干月舞留下的泪痕，“如果你真想帮助他们，那么等到以后吧，等到你以后有能力的时候。”
“……”
“帮助他们，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感激吗？”一直坐在坐垫上冥想的金阳最终出声了，他睁开眼睛，看向舞长空，目光如炬。
“这并非感激不感激的问题。”舞长空皱眉道，“这只不过是单纯的，现在不合适而已。”
“呵。”金阳轻笑，他从坐垫上起身，走向他们，“那么也就是说，这是单纯的收益问题咯？”
舞长空的视线随着金阳的接近逐渐向下偏移，金阳站立在舞长空身前，神彩飞扬，“老师，也就是说你认为月舞在这件事上所付出的，所失去的东西会大于月舞所能得到的东西咯？”
舞长空正视了金阳，他开始以一个平常讨论者一样的心态，对着他说道：“如果月舞在这件事情上付出了心血，那么我毫不怀疑巢都人会将她的利用价值榨干，在月舞再也不能提供最后一丝价值的时候，再毫不犹豫的踢掉。你认为这对她，对一个年仅十二岁，心智还没有成熟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吗？”
“认知，感受，想法，行动，这是一步一步来的。”金阳回头，看向露出疑惑表情的月舞，看见对方看向自己，后者歪了歪头，“如果单纯的以对方的感激、崇拜来作为行动目标的话。那么，当你没有利用价值时，对方自然会自然而然的离开你。”
“但。”金阳朝着月舞笑笑，“如果以一个单纯的让对方生活的更好为行动目标的话，就算是会因为对方的背叛露出懊恼。但也不会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吧。”
“每个人都是会因为经历成长的，这与时间无关，时间只是单纯的给予人更多经历的机会而已。”金阳再度看向舞长空，“既然她有伙伴作为帮助她腾飞的翅膀，她又有你作为她挫折时歇息的港湾。那么你为什么不尝试让她飞一下呢？”
舞长空沉默了，他最后缓缓出声，“她只有十二岁，你认为她现在真的理解自己想干什么吗？”
“如果以单纯有利于自己生存来作为定义的话，那么这世界上有两种人，智者和愚人。当有人们对他们彼此卑躬屈膝时，智者会享受他们的簇拥，并且竭尽全力维持他的辉煌。而愚人会低头折节，即使这会让他重新踩踏在尘土中。”
“那么。”金阳漆黑的眸子看向月舞深蓝的眼眸，“月舞，你喜欢哪种人？”
月舞呆住了，金阳走过来，站立在她身前，将食指指向月舞的眉心，“你想成为哪种人？”
“我……我不明白…”月舞后退两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她看着金阳，“我只是觉得他们现在的痛苦是错误的……这，这与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你的经历会成就了你，你也会成就了你的经历。”金阳收回手，鹰一般的眸几乎要将她看透，他随后轻笑，“因为这是你的道。”
“我的……道？”
叮铃铃，下课铃声准时响起。金阳越过了月舞的身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道，你所有的选择成就了你的道，但你的道也会影响你今后的选择。”
金阳踏过了大门，他最后一次看向舞长空，后者对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最后，他说道：“你内心认同她的选择，那么，为什么不让她试试呢。毕竟，事情的结果是好是坏，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舞长空一头蓝色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腰间，白衣随着微风飘荡。金阳紧紧地跟在舞长空身后，眉眼低垂，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来自晨曦的光照进学校的走廊，光线被瓷砖的长墙遮挡，一点光芒投射在金阳脸侧，将他的侧脸照亮，光影交接，他的另一半脸则隐藏在稍显沉重的阴影里。
原本是月舞离舞长空最近的，但不知怎的，月舞放低了步伐的速度，变成现在这样距离舞长空一个较远的身位。而金阳代替了月舞的位置，紧紧地跟在舞长空的身后。
似乎想通了一般，月舞提高了她走路的速度，她快步走到金阳身侧，眼眸中带着奇异的色彩，“金阳，你能告诉我你魂技的名字吗？”
金阳偏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嘛…”月舞一笑，“嘛～嘛～告诉我好不好呀…”
“好吧”金阳无奈道，“我的第一魂技名唤为雷霆龙体。”
“真霸气的名字啊…”月舞拍拍手。
“第二魂技，则是雷龙霸体”
“嗯…”
“第三魂……”
“啊！”月舞打断了金阳的陈述，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了，“这个我知道，你的第三魂技是不是叫做雷霆龙吼？”
“你怎么知道？”金阳诧异道。
“哈哈…”月舞搓捻了一下发丝，将它们别在耳后，她抬头望天，“猜的呢…”
……
舞长空带领着两小只穿过拐角，走下楼梯，最后在一阵短暂的直行后来到一间教室，“到了，零班。在后排靠窗的那里有空闲的座位，自己搬。”
“嗯。”金阳回答道，因为舞长空这话明显是对金阳说的。
教室内吵闹的动静引起了金阳的注意，他侧耳倾听。
“一分二十二秒速通升灵台。”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勾史的武魂能是什么？一坨臭勾史吗？”
“你再骂！”
“臭勾史！！”
“呵呵，看来挺热闹的呢。”金阳笑笑。
你管这叫热闹啊…月舞有时候真的不懂他的脑回路。
嘎吱，舞长空推开了教室的大门，双方吵闹的声音瞬间停止了，教室内的喧闹回归了本该有的寂静。舞长空带领着二人走进教室，在对着金阳挥手示意后，他站进了教室内的讲台后，眼光四射，目光如刀。
“今天，我们班要新来一位插班生，他会是你们的同学。”
此话一出，教室内众人皆是露出惊讶的表情。在惊异中，他们纷纷抬头，把目光越过月舞，投向了站立在她身旁的金阳。
“你们互相做个自我介绍。”舞长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我先来！”一位发色天蓝，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举起手。她站起身，把右手放在胸前，说道：“我叫许小言，今年十二岁，我最最最喜欢吃甜品了！我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怎么吃都不会胖。”
金阳朝着这位热情的女孩点点头，他随后把目光放在右手缠着绷带，脸上贴着膏药的男孩上。谢邂见到金阳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无奈起身，道：“谢邂，十二，最喜欢的事就是把张扬子的脸摁在厕所里，愿望是把张扬子的脸天天摁在厕所里。”
“哼！”一位黄发黄眸的男孩起身，他的脚似乎有点瘸，这位男孩当着舞长空的面朝着谢邂竖起了中指，道：“张扬子，年龄一样，最喜欢的事是看谢邂输后小丑般的表情，愿望是天天看谢邂小丑般的表情。”
“最速传说，你叫nm呢？！”
“傻狗！”
“又吵起来了。”许小言扶额。
一直坐在张扬子身旁，左手上扎着绷带，身形较为瘦削的男孩抬起头，他对着金阳淡淡地说道：“王金玺，二十八级强攻系战魂师，武魂骨龙王。”
“就你别具一格。”许小言吐槽道。
此时，站立在金阳身旁的月舞出声了，“嘛，虽然你已经认识我了，但是我还是再做一下自我介绍吧。”话毕，她走下讲台与教室内的四人站在一起，面向着金阳，朝着他说道：“我叫月舞，十二岁，最喜欢干的事嘛，大概是吃饭吧。我的唯一愿望是找到我的妹妹，因为我把她弄丢了…”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舞长空，名字你也知道了。”站在讲台上的男人出声了，他撇过头来看向金阳，依旧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今后会是你的老师，希望你不要想着偷懒什么的，不要带着莫名的傲气。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把你训练成同龄人之中的最强者。”
“哈。”金阳笑出了声，但似乎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他挑起眉毛，轻瞄了一眼面前的舞长空，昂首立顙，赤红长衣随风飞扬，带着如虹的气势，说道：“如果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必定是毫无疑问的最强！”
“……那就好。”舞长空被金阳莫名的气势一滞，他撇回头，大声喊道：“安静！现在！准备上课！”
……
叮咚，下课铃的声音响起。舞长空迈着他那一双大长腿，快步走出了教室的大门，谢邂、张扬子、王金玺和金阳也紧接着舞长空的步伐离开了教室。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月舞用膝盖抵住木桌，令椅子的前腿保持悬空，轻轻摇晃，陈旧的木质桌椅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透过带有水渍的墨绿色玻璃，望着被四通八达的马路所切割的钢铁森林，此世的喧哗好似与她无关。
“终于结束了。”许小言伸展了一个懒腰，她看向谢邂众人走过的钢制大门，皱起了眉头，无奈道：“又跑去打架了……明明已经伤成那个样子，真是的…”
“唉。”许小言叹了口气，偏过头来看向正在发呆的月舞，“月舞，为什么你好像今天都不怎么说话呀？”
似乎被惊醒了一般，月舞撇过头，看向许小言天蓝的眼眸，“有吗？啊，大概只是一些心事而已…”
“心事？需要我帮忙吗？”许小言用右手撑住脸，如天一般淡蓝的发丝顺着她的侧脸垂下，她带着细细的温柔，“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会竭尽所能来帮你的。”
“嗯，大概吧。”月舞停住了膝关节的活动，椅子的前腿重新踩回地板，嘎吱嘎吱，木椅摩擦着地面向后退去。月舞站起身，走向了室外。
许小言用手撑住下巴，她的视线随着月舞的步伐挪动着，“你去哪儿啊？”
“去外面散散心…”月舞的声音无力地传来。
“又跑了一个…”许小言倒在椅子的靠背上，“今天一个个的是都怎么了？”她有点抓狂。
……
月舞撑在教室外走廊的护栏上，身体微微前倾，裙摆被诱人的曲线撑起，微风吹动裙角，蓝色的蕾丝飞散，露出吹弹可破的大腿，春光大泄。月舞将自己的双手交叉，放在了护栏上，她把脑袋枕在了上面，清风拂面，蔚蓝长发如同晨曦海浪一般翻涌飘荡，阳光洒落，浪花的鬓角闪烁着细碎的光。
月舞低头俯瞰大地，映入视线的是来自学校的操场。学生们踩踏在铺有红色沥青的跑道上，跑道内侧是松软的草坪，那里穿着各异的学生们来来往往，巨大的长青树们则被种植在跑道的外围。属于东海学院的众多楼房占据了这个巨大操场的两侧，供人稍息片刻的凉亭则被建在四角。
等等，那是……金阳？月舞瞪大眼睛，然后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因为此时的金阳正与高级学院部的三个学姐待在一起，他们正在操场的跑道上散着步，互相有说有笑。
说来巧合，与金阳交谈的三个学姐她都认识。走在后面一直在笑的那个叫做刘语心，她是月舞刚入学时在新生招待处认识的学姐，她还帮过月舞不小的忙。
在金阳右手边，作出羞恼表情的叫做慕曦，她是锻造师协会东海城分部会长的女儿，性子算是比较烈吧，还跟月舞起过冲突。
至于现在正在和金阳交谈的少女叫做欧阳紫馨，她就比较出名了，少女是东海学院高年级部的校花，有不少高年级的学长都在追求她，没想到金阳居然能和她聊上。（PS:毕竟是唐舞麟的白月光。狗头JPG）
最最重要的，与金阳交谈的三个人都长得非常漂亮，是那种丢在人群中都能一眼看见她们出彩相貌的那种。
不是吧，你才上学第一天就跟三个漂亮学姐聊上了？她们大你四岁耶。月舞平生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人与人的悲欢不尽相同。
其实困扰月舞的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她昨天的承诺，昨天对那群流浪儿童的承诺。月舞答应过要为他们送来足够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食物这一点比较轻松，但是衣物不一样，月舞并没有太多的钱来购买衣物，这才是真正困扰着她的地方。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她昨天晚上也想到了。那就是依靠人们的同情心理来发起一场衣物的捐赠活动。通过收集人们穿过的旧衣服，来筹集供流浪儿童保暖的衣物。
但是怎么举办这一场活动？该在哪儿举办？月舞不知道。如果在市区发起这一场活动的话，可能会被某些极端敌视亚人的激进分子攻击，月舞不想惹麻烦，如果可以的话，月舞希望尽量在学校完成。
但是时间呢？月舞知道学校是不可能特意腾出时间来为救助亚人展开一些活动的，甚至活动本身月舞都不希望让学校方高层知道。毕竟，在瘟疫战争之后，敌视亚人的可不是少数。
那该怎么办呢？也许月舞可以说服一些老师，让他们在课间腾出一点时间，让月舞展开捐赠衣物的演说？这个想法似乎很棒，但是应该找哪节课呢？
东海学院这种职业魂师学院跟其他普通学校是不一样的。因为学生在魂师方面主修方向的不同，学校在不同班级、不同个人的课程方面教学也有很大不同。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主修科目和一些选修科目，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些专职强攻系的老师去教导学习控制系的学生，这跟经验丰富的农民去教导工厂里的工人制造生产的经验一样离谱。
课程学业方面的不同会让听讲演说的人群大打折扣，如何让更多的人聚集在一起，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想要解决也很简单，因为魂师学院有一类比较特殊的课程——修炼实践课。在上此课时，学校会安排学生在某一个时间段聚集在一起，然后校方会启动铭刻于学校内聚集天地元气的阵法。那时，在这片地区周围散溢的天地元气都会被吸引，从而聚集在阵法的阵眼，也就是学校处。那时，学生们在此修炼时都会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修炼实践课展开演说是个很好的时机，自己能最大化的言语传递效果。修炼实践课的时长长达一个半小时，根据以往的习惯，舞老师只会在开始和结束的几分钟在教室。因为月舞知道舞长空是不会支持自己把时间“浪费”在帮助亚人的，所以自己必须躲开他。
计划似乎很完美，那么现在自己只需要等待，等待下午两点钟开始的那节课给为自己创造的时机。
……
日过响午，校园的教室铃发出叮叮铃的声音，修炼实践课开始了。
零班教室内的众人纷纷盘膝坐好，凝神静气，准备开始冥想，接受天地元气对于身体的洗涤。
轰隆轰隆，埋藏在教室底下的阵法展开了。无形的力场隐没过众人的身体，在他们的感知中，世界仿佛为之一清，蓝色的光点浮现，现实似乎变得油画一般，带着抽象，又好似生命的灵动。
奇异的符文浮现，它们彼此碰撞，拼接成一组组圆盘，在校园四处缓缓升起。空间暗面内繁杂庞大的魂导阵列被激活了，奇异古怪的符号以教学楼为圆心一个一个被点亮，几条白色的细线从圆盘各处亮起又蜿蜒交汇到阵列的最中心。
巨大的光盾瞬间笼罩了整个东海学园，光盾上刺眼的白光闪耀到最大又突然暗淡下去，以至于模糊不见。吸引天地元气的阵法已经启动完成，七彩的天地元气在东海城的天空透露出色彩，它们浮现出光粒子，如同河流般交汇在一起，向东海学院奔流而去。极目远眺，城市的天空犹如天河下界，万川奔涌。
走了……在感知到舞长空已经离去后，月舞睁开眼。现在该准备执行计划了。月舞从坐垫上起身，在回顾四周后，向着教室门径直走了过去。
在她正准备离开教室，谢邂开口了，他看向准备离去的月舞，“你在搞什么名堂？”
除了金阳以外的众人纷纷睁开眼，对着月舞投以疑惑的目光，月舞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哈哈，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再见！”
月舞夺门而逃。
谢邂回头看向许小言，“她怎么了？”
“不知道。”许小言摊手道。
……
陈冠杰将手中的烟狠狠的抽了几口，偏头向外吐出浓浓的烟圈，他随后低头看向面前的月舞：“嘶……你要搞神马筹集活动？”
“是……旧衣服…”月舞有些谨慎的回话道。
面前的男人是初三五班的班主任，或者说是新班主任，不过他已经当了足足两年了。月舞其实以前也是五班的学生，只不过在升班赛展现出优秀表现后，她被批准转到了零班，当时的五班班主任舞长空也因此判定为有优秀的教学水平，从而成为零班的班主任任职。在那之后五班的主任教师就空出来了，而陈冠杰便是东海学院新招的五班主任教师。
“你搞这个做甚？”陈冠杰叼着香烟，小小的眼睛露出了大大的疑惑。
陈冠杰是个很魁梧的人，发达的肌肉呈现出超常的压迫感，月舞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道：“帮助……一些人……我只需要几分钟，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
“唉。”陈冠杰叹了一口气，竖起手用大拇指指了指教室门，“进去吧。”
“谢谢！”月舞的脸上透露出可见的喜悦，她轻轻向着陈冠杰道谢，然后快步走进了教室。
“那个，打找一下大家的时间。”清脆的女声在五班的教室想起。
闹哄哄的五班教室好像时间被切片了一样，全场的声音停滞了一下，然后继续变得闹哄哄。没错，即使是在修炼实践课这种能帮助修为提升事半功倍的课程里，他们也没有认真的冥想打坐，基本上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交头接耳的讲话。这就是五班。
不过月舞好像也早已了解五班人的尿性，她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大家！能不能听我说一下？”
闹哄哄，交头接耳，依旧没有人鸟她。
“大家……”
“安静！”威严的声音从教室门那里响起。陈冠杰站立在门口，他用手掐灭了烟，大吼道：“谁再叫的，去操场给我跑二百圈！”
月舞朝着陈冠杰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她随后清了清嗓子，朝着台下的众人说道：“大家，我来到这里是因为……”
……
“……有谁有意愿的吗？”月舞目光扫射台下。
没有人回应。
月舞有些不死心，她再度说道：“这真的能帮助很多的人！真的……真的没人，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
“是这样啊…”月舞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她随后向着台下鞠躬，“抱歉，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陈冠杰走了过来，看见月舞失落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便安慰道：“我家里还有几件旧的大衣，明天我给你送过来吧。”
“谢谢老师了。”月舞似乎恢复了活力，她微笑着朝着陈冠杰道谢，“我再去别的班级试试，麻烦陈老师了！再见！”
月舞走过教室的大门，离开陈冠杰的视线。男人摇了摇头，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砰，香烟被点燃，微小的火星从烟头亮起，他猛抽了一口，然后对着再度吵闹的教室吼道：“吵什么吵！闭嘴！”
……
经过在初三年级前四个班的一番演讲，月舞除了在主任教师那里获得几件旧服饰作为安慰品外，什么也没有做到。但是在一班的遭遇，让月舞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因为自己至少得到了安慰品，而在这里，自己还要面临某些主任教师的折磨。
“帮助那些亚人？！你是认真的吗！”叶璎珞挺起胸膛，向面前因为她严苛的表情显得怯懦的月舞质问道。
“我只是担心他们会冻死。”月舞低着头，以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
“为那些亚人？！”叶璎珞的脸几乎板在了一起，她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月舞，“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将像你这般大小的孩子掏空六脏，进行器官买卖的吗？”
“但是……”
叶璎珞提高了声调，“他们贪婪的几乎像是厕所里的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利用你的好意？将你一切价值榨干之后，再把你杀掉？！”
月舞不再吭声了，她几乎快将头埋在了地里。
叶璎珞挺直了筋骨，她双手抱胸，面容冷峻，“我知道你很有善心，但不要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了，这会害了你自己的，你最好离他们远点儿！”
“不对。”月舞出声了。
“嗯↑”叶璎珞挑起了眉毛。
月舞抬起头，直视叶璎珞摄人的眼眸，她竭尽全力举起尝试自己最后的倔强，“绝对不是，你说的这样。”
叶璎珞扶额，“你这个……”
“我的学生还用不到你来教训。”冰冷的声音从叶璎珞背后响起。
叶璎珞回首凝视着面前的身影，她右手叉腰，摆出了一幅与之针锋相对的气势。但是她的头却微微偏移，似乎不想和面前的男人对视，“舞长空…”
舞长空无视了叶璎珞，越过了她的身体，低头对着月舞说道：“跟我回去。”
“嗯…”
月舞拉着舞长空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叶璎珞微微偏头，似乎还想看清舞长空的脸，但最后她还是止住了，她闭上眼睛，任由舞长空带领着月舞离开。
……
回到教室，舞长空搬过一道椅子，坐在了上面，默默注视着仍然低垂着脑袋的月舞。除了金阳以外的众人也顾不着修炼了，吃瓜的好奇心令他们纷纷起身，站在两人旁边。
“说吧。”舞长空开口了。
月舞动了动唇，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话毕，教室内，众人皆一副奇异表情盯着月舞。舞长空伸出手，似乎想捂脸，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月舞…”舞长空说道，他脸上万古的寒冰似乎消融了，这个男人第一次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这，并不是你这个年龄段应该做的事情。”
舞长空将之前放置在椅子上的脚放下，他挺直了脊背，“月舞，你很善良，但你应该摸清这份善良所需触及的界限。”
“历代巢都都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已经习惯了，你不应该因为这一份他们早已习惯的痛苦搭上你自己。你有思考过这么继续做下去的后果吗？你花费大量时间精力为他们所争得来的帮助，真的能得到他们的感谢吗？你能帮助几个人？如果你帮助了十个人，那么一百个人来找你，你该怎么样？如果你再度帮助了一百个人，那么一千个人呢？”
舞长空从座椅上起身，“亚人生活的很悲惨，这没错。那么魂兽呢？魂兽就过着不悲惨的吗？为什么没人会思考帮助他们呢？你心中的悲悯让你向他们伸出了手，但这是有代价的啊。你现在不应当承担这份代价，月舞…”
啪嗒，啪嗒，水滴打落地面，在上面溅起起小小的水花。泪水从脸庞滑落，无声地滴落地面。
“我……我只是…”月舞觉得自己很无力，所有人都说这件事情是错的，那她又能再说些什么呢…
“诶，诶，诶诶诶？……怎么哭了？”正在吃瓜的许小言一下就懵了，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嘶……”谢邂挠挠后脑勺，他举起手，随后出声道：“不就是衣服嘛，至于吗？我给他们捐一百件！”
“啧。”在谢邂旁边抱胸站立的张扬子松开了手，他挺直身板，也举手道：“我也捐一百件。”
“同上。”靠墙站立的王金玺睁开眼，说道。
“额，三百件会不会有点太多了？”许小言偏了偏头，轻敲自己的眉心，冥思苦想的她最后舒展开了眉头，许小言举起的右手晃了晃，“我！我捐一万袋零食！”
月舞抽泣几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她无力地笑笑，“我即使竭尽全力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大概是很轻松的吧…”
额……四小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
“唉…”舞长空叹了口气，他从口袋中拿出手帕，细细的擦干月舞留下的泪痕，“如果你真想帮助他们，那么等到以后吧，等到你以后有能力的时候。”
“……”
“帮助他们，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感激吗？”一直坐在坐垫上冥想的金阳最终出声了，他睁开眼睛，看向舞长空，目光如炬。
“这并非感激不感激的问题。”舞长空皱眉道，“这只不过是单纯的，现在不合适而已。”
“呵。”金阳轻笑，他从坐垫上起身，走向他们，“那么也就是说，这是单纯的收益问题咯？”
舞长空的视线随着金阳的接近逐渐向下偏移，金阳站立在舞长空身前，神彩飞扬，“老师，也就是说你认为月舞在这件事上所付出的，所失去的东西会大于月舞所能得到的东西咯？”
舞长空正视了金阳，他开始以一个平常讨论者一样的心态，对着他说道：“如果月舞在这件事情上付出了心血，那么我毫不怀疑巢都人会将她的利用价值榨干，在月舞再也不能提供最后一丝价值的时候，再毫不犹豫的踢掉。你认为这对她，对一个年仅十二岁，心智还没有成熟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吗？”
“认知，感受，想法，行动，这是一步一步来的。”金阳回头，看向露出疑惑表情的月舞，看见对方看向自己，后者歪了歪头，“如果单纯的以对方的感激、崇拜来作为行动目标的话。那么，当你没有利用价值时，对方自然会自然而然的离开你。”
“但。”金阳朝着月舞笑笑，“如果以一个单纯的让对方生活的更好为行动目标的话，就算是会因为对方的背叛露出懊恼。但也不会怀疑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吧。”
“每个人都是会因为经历成长的，这与时间无关，时间只是单纯的给予人更多经历的机会而已。”金阳再度看向舞长空，“既然她有伙伴作为帮助她腾飞的翅膀，她又有你作为她挫折时歇息的港湾。那么你为什么不尝试让她飞一下呢？”
舞长空沉默了，他最后缓缓出声，“她只有十二岁，你认为她现在真的理解自己想干什么吗？”
“如果以单纯有利于自己生存来作为定义的话，那么这世界上有两种人，智者和愚人。当有人们对他们彼此卑躬屈膝时，智者会享受他们的簇拥，并且竭尽全力维持他的辉煌。而愚人会低头折节，即使这会让他重新踩踏在尘土中。”
“那么。”金阳漆黑的眸子看向月舞深蓝的眼眸，“月舞，你喜欢哪种人？”
月舞呆住了，金阳走过来，站立在她身前，将食指指向月舞的眉心，“你想成为哪种人？”
“我……我不明白…”月舞后退两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她看着金阳，“我只是觉得他们现在的痛苦是错误的……这，这与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你的经历会成就了你，你也会成就了你的经历。”金阳收回手，鹰一般的眸几乎要将她看透，他随后轻笑，“因为这是你的道。”
“我的……道？”
叮铃铃，下课铃声准时响起。金阳越过了月舞的身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道，你所有的选择成就了你的道，但你的道也会影响你今后的选择。”
金阳踏过了大门，他最后一次看向舞长空，后者对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最后，他说道：“你内心认同她的选择，那么，为什么不让她试试呢。毕竟，事情的结果是好是坏，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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