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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穷山恶水

    月挂桥头别样圆。

    若是忽略掉头顶那诡异的猩红,今夜的月亮相比前几天要圆得多,宛若玉盘。

    若是饭后约上三五好友,或是和家人共同于桥上散步消食,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欣赏着天色与河面交接,天上升明月,河面亦有明月交相呼应的场景,可谓是良辰美景,让人沉醉。

    夜空中那硕大无比的月亮散发出的银辉,异变成了瘆人无比的血色,将大地完全浸染,当地上所有的东西失去了本身的色彩后,一股血液独有的腥臭味儿瞬间扩散开来,气味浓重到让人作呕,直接将整个县城变成了腥臭不堪,令人恶心的屠宰场。

    不过屠宰场里被屠杀的不是牲畜,而是阳通县的数万人。

    浓郁的死气弥漫开来,铺天盖地,这座山脚县城的未来在他们眼中,已经慢慢变得不可窥探,不可预知。

    随着不断前进,似乎感到一丝烦躁,白衣山神不耐烦地一手抓向前方,试图抓住前面不远处稍纵即逝的怪异黑影,以大法力拘禁过来,一探究竟。

    谁知那黑影竟在碰到白衣山神使出的神通术法时,就已提前消散在红色的月光下,了无踪迹。

    “老三,现在情况还未知晓,勿躁。”

    黄衫儒袍的沉稳男子出声提醒,不过脚下的未有减缓,反而略微提速。

    不多时,三人已经来到白水桥的中后段。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臭味和腐烂的气息,普通人随便呼吸一口空气,可能就会被熏得昏死过去。

    前方黑色的死气,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厚重,如同剧场里巨大的黑色幕布,遮盖着前方的情况。

    这让三人对前方的诡异更加一无所知。

    不过这并未让他们的脚步停顿半刻,反而越是接近黑雾深处,越是坚定不移。

    老话说得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方人与一方水土,从来都是相互依存,甚至相互制约的关系。

    如今阳通县遭此变故,他们作为此方土地的山神所属,更是义不容辞,当仁不让。

    相传上古,大山大泽,何其壮阔雄伟,山水之神,其地位之高,神通之大,难以想象,那是真正意义上能够做到庇佑众生,福泽一方的存在,让归属于他们的生灵,免遭太多的苦难。

    黑色死气越来越稠密,几乎已经接近了实质,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巨大诡力,让人感觉身陷沼泽之地,举步维艰。

    可能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片犹如绝境的地方,对于三人,却是如同在溪边漫步,轻松如常。

    不多时,三人的前方,如同戏剧开场的黑色幕布打开了一处豁口,豁口处出现一群怪异的人形雕塑,它们面貌丑陋,匍匐在地,四肢僵硬,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撑起瘦成皮包骨的身体,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全部垮掉,碎成一地。

    看着眼前趴了一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仙气环绕的三人之中,一直走在最后的白衣山神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眉头微皱,身边的气势骤然一沉,如同一座巍峨耸立的仙山,凭空出现在了这小小的白水桥上。

    若是有本地的跑山吃饭的老人仔细看去,就会觉得异常熟悉感,这分明就是他们最敬仰的黑山,并且是三座主山峰中最为险峻巍峨的山峰。

    广阔的白水缓慢流淌,其上显得无比渺小,如同漆黑水上一条白丝线的白水桥,骤然剧烈震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原来是大桥主梁基柱整个下沉,深度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五米!

    桥上散布的一条条比胳膊都粗的钢拉索,瞬间被无法想象的巨力崩得笔直,发出嘎吱声,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直接崩断,整座桥都会顷刻之间倒塌。

    这股突然出现恐怖力量,不仅仅是压得白水桥蓦然下沉,更是直接让白河河水瞬间断流,所有腥臭的河水被排挤得一干二净,以至白河首次被掀开了明亮光鲜的外衣,露出了令人作呕的真实面目。

    一座高山的突然出现,以极其霸道而又无理的蛮横姿态,直接压断水流。

    原本安静流淌的河水被莫名其妙的阻挡,也是不甘示弱,在各种隐晦阴暗的力量驱使下积蓄力量,不断向着巍峨高山奔涌而去,却被高山的恐怖力量逼得不断回流,翻起滔天的巨浪,如同挂在天边的黑布,水中传来各种恐怖的嘶吼哭喊声,可就算是它们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这看似有些虚幻飘渺的高山,更别说是妄想冲刷过去。

    桥上发生的这一幕是何等恐怖,几乎可以被各种野史记载传世,可惜没有任何人有幸看到。

    山行水路,水倒船倾,殃及千里。

    山近人自危,越是巍峨无比的高山,越能让人感受到天地造化的威严恐怖之处,这远不是凡人所能亵渎的。

    然而,这群仿佛雕像般的诡异人体却没有想象之中被恐怖的力量压得粉碎,这等出乎意料的情况,在三人的眼里,蓦然让小镇的一切都变得地惊悚起来,那仿佛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的冰冷死气,如同死狱一般,不停地散播死亡独有的气味。

    要知道,人死后若是人为或偶然的情况下,夺天地造化而成为僵尸,死而不腐,四肢僵硬如铁,刀劈斧削,也奈何不得。

    可眼前这群人,不太像是死后变异成的僵尸所属,反而看其行为,更像是被某种邪术控制的傀儡。

    三人慢慢接近人群,而僵硬的人群开始有了些许的反应,很微弱,就像是死去的臭虫,神经反射般抽搐一下僵硬的身体。

    如同发生了连锁反应般,从偶尔一两个的反射跳动到所有人剧烈反应,如同从冬眠中苏醒的肉食动物,无比渴望进食这三个送到嘴边的食物。

    若是它们早已萎缩的双眼还能正常视物,就会惊恐地看到,不远处三名气质飘然的男子,随着他们的靠近,那种磅礴无比,如同大山压顶的气势在慢慢凝聚,一座气势恢宏,不知高达几万丈的亘古大山嶽在慢慢浮现,让人不由感到自身渺小,同时也能感那到窒息般的绝望。

    可能是没有双眼能视物,竟使得所有的怪物对白衣男子所使出的大神通无动于衷,甚至越来越多的怪物开始主动靠近他们。

    空气中,隐藏的一丝丝血红色能量变得躁动起来。

    这群如同被突然激活的玩偶,怪物们争先恐后地朝着眼前的三人奔去,嘴里发出诡异的怪声,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怪物们并没有顺利地接近三人,反而在即将蹭到三人衣角时,白衣飘飘的山神眉头紧锁,随之一股更加清晰的山体一股脑砸了下来,瞬间压得它们爬地不起,动弹不得。

    “看来,有些麻烦了。“

    白衣山神边说边看向前面的濡袍男子,似在等待他的决定。

    话音落地,却迟迟未得到回应,白衣山神并未恼怒,心情反而更加沉重起来。

    要知道,虽说他是个混吃混喝,不理山务,修行也是懒散得一塌糊涂的第三任黑山山神,可他的几斤几两,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三千五百个岁月,一百二十七万七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就算是天天吹风晒太阳,躺在山头看星月,纯然天成的“实力”,那也是不容小觑的一身修为。

    眼前这群恶心的东西,逼得他使出近五成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

    可见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其恐怖的程度可想而知。

    “哼!”

    “何方高人,行事如此诡谲,视我黑山生灵百姓性命如玩物,就不怕遭了天谴,身殒于此?”

    白衣男子单手猛地甩袖,侧过身去,却面朝着前方,神情激愤,言辞严厉,不带丝毫退让。

    山神之声,宏亮无比,又如幽谷回声,传出很远,久久不绝。

    似乎由于黑雾的原因,声音并未传出多远,未起波澜。

    白衣山神要看没有得到回应,似乎有些恼怒,大袖一甩,一股过山风,吹过漫山遍野,来到他的周围三尺内不断徘徊。

    就在做出下一步动作时,他却看到身前不远的黄衣男子背过身的手轻微按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白衣山神见状,脸上并未有任何恼怒,轻微摆了摆衣袖,身边围绕的过山风随之停歇。

    不管如何,大哥的话,他还是一万个听的。

    果然,不远处的黑雾中,猛地传来轰隆声,如同天上神人击鼓,却又被人捂在被窝里,让人听不真切,甚是奇怪。

    时不时有亮光一闪而逝,在漆黑的迷雾中显得无比耀眼。

    尽管黑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疯狂吞噬亮光,可这一道道迸发的亮光依旧闪耀,如同在宣誓自己的存在不容黑暗的侵犯,

    三人对视,各自眼中都有一些诧异,似乎对眼前的异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耀眼白光闪过,就听闻一声震耳欲聋的道门大喝,声势浩大威严,让人肝胆欲裂。

    三人连忙提神静气,可还是稍稍有些目眩耳鸣。

    毕竟山神追根究底还是属于山精鬼魅之流,天生被道法所克制。

    再说这声切合天地道法的道喝属实太出人意料,令人措手不及。

    三人对视一眼,都在考虑是否退避礼让,毕竟前方明显是天师道人在行除魔之事,最忌冷眼旁观,有心灾乐祸之意。

    而且看情况,明显到了最为关键的胜负手,他们是万万不能打扰到。

    若是因为他们一个不小心就冒犯到道人,脾气好的,兴许他们道歉还有用,脾气不好的,那相信未来十年,甚至于二十年,黑山都不得安宁了。

    当然,天师道这一道派,相对于其他山下势力,就凭其道义之高,就值得他们去表达黑山的敬意。

    “雷部……驱雷御电……”

    “急急如律令!驱邪!”

    三人只听一番模糊不清的道家法咒后,漆黑如墨的天空,乍然一亮,整个桥上大方光明,接着雷声震耳欲聋,如同神人擂鼓,直叫人吓得肝胆欲裂。

    “这。”

    身为老大的濡袍男子赶忙回身按着白衣山神的肩膀,帮他捋顺自身外泄的混乱气息,以免影响到前方的斗法。

    三人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战况,想为道长助阵,却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