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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悲伤的孩子

    昏暗阴冷的天空慢慢迎来黄昏,挂在天上成了摆件的太阳,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害羞地朝着地平线藏去。

    阳通县城的上空,充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血色虚影,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朝着天空无声咆哮。

    血色虚影似乎带着绝望和不幸一步一步从最黑暗的地方,来到人间,它欲让人们感受那黑暗之中最沉沉的恐怖。

    整个县城的阴暗角落,渐渐有人在窃窃私语,低声交谈,若是细细倾听就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弥漫全身,总感觉那阴暗的角落有疯子拿着滴血的菜刀,窥探着路人,将他们一一当成了食物,可以慢慢分割,清洗,烹饪,享受的美食。

    拼命逃离阴暗偏僻的角落,来到宽阔的马路上,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的存在,着实让人害怕。

    毕竟在下班高峰期,原本拥挤的城市街道上现在却空无一人,这种莫名而来的诡异感令人窒息,仿佛是在做一场噩梦,梦里只剩下自己。

    继续朝着未知而又熟悉的县城道路走去,原本热闹喧哗的街道,现在变得孤寂冷清,毫无人气。

    越往前走去,就越能感受到那种突然而来的孤独和压抑。

    黄昏才开始,整个城市却仿佛就已经陷入了最为黑暗恐怖的夜晚,孤零零的血红月牙挂在天边,无情地注视着地面上所发生的一切。

    随着越来越深入,道路上渐渐地出现模糊的人影,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一晃而逝,不禁让人脊背发凉。

    荒诞诡异,各种恐怖的元素在逐一浮现,不由让人仿佛来到恐怖电影里的桥段。

    恐怕下一幕,电影里最恐怖的鬼怪就要登场。

    风吹动了落叶,发出飒飒的声音,犹如鬼怪在耳边的低语。

    一人影猛地蹿出,看清后,是一中年男人在拼命奔跑,其一瘸一拐的奔跑姿势,不由让人看向他的腿,他的腿完好无损,可却从脚腕处突然断裂,血肉模糊,磨损严重的关节粘着褐色污渍,不断碰撞着水泥地,这种常人几乎无法容忍的伤痛,在这个人看来无关大碍,他仍然倔强而疯狂地朝着前方奔去,脸上毫无血色,表情却癫狂狰狞,仿佛是要去杀了所让他记恨的每一个人。

    随着男人奔跑速度加快,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后,迎着黄昏的残余光线看去,就会看到黑压压的人影,一个挨着一个,他们拥挤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无比贪婪,似乎是簇拥着某个珍贵无比的宝物,喜悦而满足。

    奈何十字路口虽然宽阔,但也架不住人太多,这数以万计,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以缓慢的速度前进,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迫不及待的癫狂,但在某种怪异的能量安抚下,倒也算安份。

    人群拥簇在一起,中心的人用身体相互缠绕,筑成几米高的高台,其上所坐竟是一位女子,赤~身~裸~体,端坐观望,五官清秀,短发干练,颇有几分为人师表的气质。

    “啧啧啧,身材是不错,脸蛋嘛,也还算过得去。嗯,勉强可以让你做我的女人。”

    女人被突然的声音吓到,连忙寻声看去,不知何时身旁竟坐了一位少年,唇红齿白,眼神极有侵略性,身上各处都有鲜红色的血迹,浑身散发着血腥暴虐的气息,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随时都会露出自己的爪牙,将对方撕咬吞食。

    “?”

    女人有些疑惑,不过介于少年身上散发着莫名熟悉感,所以女人并未感到不安,相反身边有这么多熟悉又可爱的人拥簇着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着她,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幸福,她感觉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自己貌似有些被幸福冲昏了头,以至于到现在都感到莫名的晕眩感。

    邪异满满的少年,嘴角总是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古怪笑意,似乎所有的东西在其眼中,不过都是玩物,也许在他饿的时候,都是口粮罢了。

    一边把玩着手上古老的玉佩,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曲线妖娆,胸前一团摇摇欲坠的女人,少年眼中的笑意更加肆意大胆。

    “美人儿,站起来舞一曲,让王好好欣赏欣赏。”

    “......”

    女人对少年的要求多少有些茫然,不知为何他会突然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毕竟他们才刚刚见面,还不算太熟悉。

    哪怕这位少年的皮囊确实生得俊俏好看,可这么唐突的要求,让内心有些保守的她,觉得有些羞涩。

    虽说现在已经是现代社会,男女之间的关系大都比较开放,可在她心里,还是有些难为情。

    羞涩和难为情充斥着女人的心,让她的情绪有些激动,面红耳赤。

    原本安静前行的人群似乎察觉到了女人的情绪变化,也开始变得骚乱起来,有些人已经开始向着高台攀爬而来。

    “嗯?”少年有些诧异,似乎没有料到女人会沉默地拒绝他,少年血红色的瞳孔瞬间缩如针尖,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周身气息也跟着变得邪异,让人感到如坠地狱,如见恶鬼。

    一时间,高台之上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哈哈,有趣,有趣......“

    不知为何,少年突然仰头大笑,不过笑声怎么听都很渗人。

    “不听话的东西。”

    说完,少年猛地伸出手按住女人的头,使劲将其端坐的身子压得歪斜,逼着她硬生生低了头,仰视自己。

    惊慌失措的女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凄惨地看向他,竟显得妩媚动人,褐色的眸子,灵动异常,此刻突然被按住脑袋的女人,眼巴巴地盯着眼前突然变得可怕的少年,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无助。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的话......”

    “我可要......”

    突然,少年快速伸出另外一只手,触碰了一下,而后又极快地收回,手速之快,竟达到了让人眼花的程度,恐怕几十年的单身狗,将手速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未必能达到少年这般程度。

    邪异少年不禁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却莫名地多了些猥琐的味道。

    嗯,不错不错,手感出乎意料的好,弹性十足,滑嫩如同奶油。

    出于女人神奇的第六感,虽然那种奇特的包围感只是一瞬间,可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被侵犯的感觉。

    心中强烈的感情迸发开,羞辱,难堪,愤怒等各种感情,直接让女人体内的诡异能量失控,一抹异常妖艳的红色,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一种诱人心扉,勾人魂魄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混乱的人群,在闻到气味后,变得越发疯狂,他们争先恐后想要来到自己的女神身边,去将那胆敢冒犯自己神明的少年分尸吞噬。

    女人体内暴走的诡异能量和少年身上所弥漫的力量是非常相似,但也有些不同,相比之下,女人身上的力量,暴虐的程度少了许多,诱惑气息占了大半,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想成为其最忠诚的舔狗,为她付出一切。

    数以万计的人群搔动起来,是极为恐怖的场面,只见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人,朝着少年奔去,他们义无反顾,哪怕在之前的伙伴已经被少年周身恐怖的力场碰撞下,身体瞬间粉碎,化成粉末飞扬,无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早就沦为我腹中之食,存在于现世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说完,邪异的少年闻了闻带有些许余香的手指,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某种触感。

    良久之后,少年潇洒地打了一响指。

    接着,周遭那疯狂撞击的人数,在响指的威力之下,身体的某一部分竟开始粉碎消散成红色粉末,这一现象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覆盖全部的人群。

    他们的身体在一点点破碎,如同有些瑕疵的瓷器,在被工匠用尖锤一点点的敲碎。

    正在消散的人们,脸上疯狂而狰狞的表情变得凝固,眼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情绪,仿佛是遇到了能够肆意主宰自己性命的人。

    人们无力地张大嘴,但貌似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连最后一声惨叫都不能发出,只能无声的哀嚎。

    在一种极为诡异的能量影响下,疯狂的人群正在悄无声息地消失,这种画面连电影里面都不敢描述,实在太过惊悚荒诞。

    妩媚的女人看着眼前“热情”而“善良”的人们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少年一个一个杀死的画面,让她不禁愤怒不已,泪流满面。

    “你...你...这个魔鬼!”

    “怎么能这么狠心杀了他们,他们明明都那么可爱,那么善良的人!”

    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愤怒地想要抬起头,可奈何少年的手死死按着她的头,那种力道让她无法反抗。

    一种天生的亲密感让她的心里完全对面前的少年仇恨不起来,那仿佛是同为一体的奇异感,使得二人的对视越加怪异,她有了自己就是对方,而对方也是自己的错觉。

    “你...是在同情他们?”

    “该死!该死!你真该死!”

    无法抑制的愤怒在心里肆意燃烧,原本他不至于如此愤怒,可这女人的一系列反应,竟让他心里出现一丝恐慌。

    少年感到不可思议,按理来说,他是不会为了食物的死亡而产生任何的情感,可眼前的女人,体内所蕴含的明明就是另一个自己,到底是什么变故,使得他自己变了性子。

    时间渐渐流逝,已由不得他细细揣摩,一切看似微小的意外因素都必须抹杀在摇篮之中。

    按在女人额头上的手,猛地发力,恐怖的力量喷涌而出,一丝肉眼可见的裂痕从女人额头浮现,然后疯狂蔓延,眨眼功夫,就已经遍布全身。

    妖娆性感的身体,此刻爬满了裂痕,如同一幅美妙绝伦的画作,却被人肆意拿小刀划破。

    破碎的人们化作细微的红色粉末,被少年身上莫名的磁场吸引,纷纷靠近少年,原本少年身上分布着不算多的红色颜料,随着粉末的聚集,范围越来越广,几乎快要布满全身。

    一阵带着微微寒意的夜风,吹拂而过,整个县城,数以万计的人们,静悄悄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邪异少年看着空荡荡的夜色,如同死去的城市,原本应该平静的内心,却升腾起复杂的情绪。

    窒息般的痛苦从全身袭来,悲伤、绝望、无助等等负面情绪似乎被人全部点燃。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少年自己竟然仇恨起了自己,脑海中全是自己惨死的画面,无一例外都是自己杀死自己。

    如同是患上了最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满脑子想得都是自杀。

    “你怎么能杀了他们!”

    “你怎么能这么可恶,杀了我的亲人!”

    “你怎么能杀了县城里的所有人!”

    少年脸上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无比悲伤,眼里的仇恨火焰快要灼烧一切,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他开始疯狂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发出沉闷的响声,用手指拼命戳着自己的眼睛。

    看得出,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要致自己于死地。

    可这些都毫无用处,少年的身体似乎早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围,这些对一般人而来致命的危险,对他来说,只是徒劳无功。

    少年踉踉跄跄向前方走着,嘴里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

    陷入自责的少年,破天荒地想起了爸爸妈妈。

    “我的小乖啊,你可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哟。”

    慈祥的女人看着怀里粉嘟嘟的孩子,眼里的疼爱快要溢了出来。

    “嗯,我们的孩子,肯定会健康而快乐的成长。”

    一男子围了过来,逗弄着孩子可爱的脸蛋:“哪怕我们以后不在了,相信他也会活得坚强而勇敢,善良而正直。”

    说完,二人相视而笑,幸福感弥漫四周,空气都仿佛是甜的。

    小小的县城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色昏暗无光,仿佛都塌了一般。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儿了,你们...是不是...不要小乖了......”

    三里长街的街道口,两米多高的石狮子旁,蹲着一嚎嚎大哭的孩子,不停呼喊着父母,冰冷的雨水无情地砸在孩子单薄的身子上,可孩子并不在乎,只是涨红的脸蛋,拼命地哭嚎,想让父母回来。

    不一会小孩就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看来免不了第二天会感冒发烧。

    长街的街道内,慌不迭地跑来了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打着一把有些年头的黑伞,看着蹲在石狮子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苍老的身影,眼中满是愧疚和疼爱。

    “娃儿,回家。”

    孩子并没有回应,依旧哭喊着爸爸妈妈。

    “起来,跟爷爷回家!”

    老人喘着粗气,双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孩子依旧没有反应,不过似乎因哭得太过伤心,满脸涨红的他开始咳嗽呕吐起来。

    老人果断上去,一把钳住孩子的胳膊,准备采取强硬的方法,将他带回去。

    “啊...我不...我不要回...家...我要找爸爸妈妈......”

    孩子撒泼打诨,干脆躺在水泥地上打滚,弄得满身泥巴。

    看得出,他并不想听爷爷的话回家,只是想找爸爸妈妈,倔强得如同一只小驴。

    最后小孩还是捂着红肿的屁股,被爷爷抱回了家。

    小孩从那天开始就不再找爸爸妈妈了,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的爷爷,一边打他,一边眼红流泪,脸上满是难过。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平时慈祥的爷爷哭。

    砸在他的脸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