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窥见半分脆弱情绪
赵思辰盘腿坐在小几子旁，先灌了大半碗粗茶，又咬了两口饼，略略垫了垫肚子，便开口问道：“我们离开之后，你遭到对方为难了吗？”
喜哥儿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前一天晚上下了船之后，我没敢休息，连夜开船，驶上了主河道。
原本想着跑了一个晚上，能把对方甩开，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被他们追上，拦下来盘问。”
赵思辰虽然知道喜哥儿顺利过关，还是不免有点紧张：“你顺利应对过去了？”
喜哥儿说道：“来人带了点功夫，也很不客气，没让我停船——当时我的船还开着呢，他直接一跳，就跳了过来，直接上了咱的船来盘问我，一开口就是问我为什么晚上也不休息，白天黑夜都在赶路。”
赵思辰喝了一口茶，问道：“你怎么应付过去的？”
喜哥儿说道：“我说我收到乡里人捎来的口信，说我八十岁的老娘身体不行了，等着我回去见我最后一面。所以我才日夜赶路，一刻不停地往前赶。”
赵思辰跟喜哥儿竖了个大拇指：“我就知道，你行的！”
喜哥儿得了夸奖，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道对方信了没有……我看着他的神色，应该是不信的。后来对方又问起你和云碧姑娘的行踪。
我说我不清楚，只不过半路遇到你们两个姑娘，我做点好事，捎了一程，顺便挣点路费。
你们后来下船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方追问你们往哪个方向去，我就随便指了个方向”
赵思辰：“对方就这么走了？”
喜哥儿说道：“我估摸着当时难以善了。对方腰间挂着长刀，刀柄已经出鞘半寸，可能是想问好了话，就一刀砍翻了我——
我当是想着，既然不能善了，我就跳船！
到了水里，看对方的水性，是不是能比得过我喜哥儿！
幸亏是在主河道上，这条河道是吴国和魏国两个国家通航的必经之路，日头一上，往来船只众多。
我人缘还不错，识得几位老船家，特意大声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人来人往，大家都看着呢，对方不敢明着动刀。
只能恨恨瞪了我几眼，转身走了——”
赵思辰问道：“盯梢的人呢？”
喜哥儿答道：“那行人走了之后，盯梢的又跟了一晚上。
我不敢停船，一直往前开，开了又开，速度也不敢慢下来。
一直到第二天，盯梢的人撤了，我才赶紧调转方向，回到小河支流，绕回了这里。”
说道这里，喜哥儿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我害怕我来晚了，跟大小姐你们错过——
谁知道，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大小姐和……和云碧姑娘。
我心里着急，又不敢走，也不敢下船去找你们，只能干巴巴地在船上盼着，等着……”
喜哥儿说完。在场三人都沉默无语。
最后，还是喜哥儿忍耐不住，问道：“大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吗？云碧姑娘怎么办？”
赵思辰摇了摇头，说道：“再等一等，咱们再等一等。
今晚要是云碧姐姐还没到，我出去找她，你带着——你带着魏乾琅，前去安庆县。”
喜哥儿立刻拒绝：“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赵思辰说道：“你相信我，你们先去安庆县，我一定会把云碧姐姐带回来的。”
喜哥儿猛地发起了脾气，他把手上的杯子往下一砸，吼道：“不行！我不走！”
吼完，他也不看赵思辰，站起身来，也不再看赵思辰和魏乾琅，直接掀开帘子，气冲冲地出了船舱。
赵思辰看着喜哥儿怒气冲冲地走了，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额头，没有说话。
静默了好一会，赵思辰才站起身来，也往船舱外走去。
魏乾琅听到赵思辰在船舱外和喜哥儿说些什么。
两个人似乎起了争执，喜哥儿快速地说着什么，赵思辰又轻声地劝说——
后来，两个人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魏乾琅看着船舱简陋的船顶，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少年的脸庞此刻似乎棱角分明了许多，脸上悲喜莫辩，只余下坚毅神色。
船舱布帘微动，赵思辰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坐在魏乾琅身旁，把药递给魏乾琅：“喝吧。”
魏乾琅撑起身，郑重向赵思辰道谢：“感谢赵姑娘。”
赵思辰扯起嘴角勉力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待会你喝完药，睡一觉吧，好好养生提。”
魏乾琅看见赵思辰小脸略有些苍白，没了往日里调皮娇俏的模样，心中愧疚，忍住不开口说道：“如果你们不需要护送我回大庆城，是不是你们一家不会分散，云碧姑娘也不会失去联络……”
赵思辰本来已经打算离开，此时听见魏乾琅这么说，立刻转过身，面向魏乾琅，正色道：“你不要这么想。行商贵在守信。我收了你的钱银，自然要保障你的安全。
更何况，本来这一场交易，是我家商量了之后，一起定下来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家里人都会一起承担，不会多怪罪你半分。”
赵思辰看见魏乾琅还是有些闷闷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他道：“虽然天有不测无常，但我们会努力去争取。努力之后，即使不成事，心中也不会留遗憾。”
他们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不断遭遇难题，不断努力解决。
从来没崩溃，从来没输过。
赵思辰想到从前，突然眉头一皱，忍不住，侧过了头。
魏乾琅从她小巧的侧脸，只看到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赵思辰心思缜密，考虑问题环环相扣。
再加上她总是把真实的情绪隐藏在嬉皮笑脸之下。
魏乾琅经常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少女，而像是他府上的谋士。
但此刻，这样沉重的赵思辰，悲伤的情绪迷茫，不可抑制地外溢，让他偷窥到半分脆弱。
赵思辰，不像是这些天毒舌嘲笑，没心没肺的女孩，也不像是杀伐决断，武功高强，杀人如麻的高手。
而只是一个孤单落寞的小女孩。
如此简单和纯粹。
魏乾琅也跟着赵思辰的眼光，看向船舱之外。
暮色已经降临。
大河之上，夜风瑟瑟。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喜哥儿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前一天晚上下了船之后，我没敢休息，连夜开船，驶上了主河道。
原本想着跑了一个晚上，能把对方甩开，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被他们追上，拦下来盘问。”
赵思辰虽然知道喜哥儿顺利过关，还是不免有点紧张：“你顺利应对过去了？”
喜哥儿说道：“来人带了点功夫，也很不客气，没让我停船——当时我的船还开着呢，他直接一跳，就跳了过来，直接上了咱的船来盘问我，一开口就是问我为什么晚上也不休息，白天黑夜都在赶路。”
赵思辰喝了一口茶，问道：“你怎么应付过去的？”
喜哥儿说道：“我说我收到乡里人捎来的口信，说我八十岁的老娘身体不行了，等着我回去见我最后一面。所以我才日夜赶路，一刻不停地往前赶。”
赵思辰跟喜哥儿竖了个大拇指：“我就知道，你行的！”
喜哥儿得了夸奖，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道对方信了没有……我看着他的神色，应该是不信的。后来对方又问起你和云碧姑娘的行踪。
我说我不清楚，只不过半路遇到你们两个姑娘，我做点好事，捎了一程，顺便挣点路费。
你们后来下船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方追问你们往哪个方向去，我就随便指了个方向”
赵思辰：“对方就这么走了？”
喜哥儿说道：“我估摸着当时难以善了。对方腰间挂着长刀，刀柄已经出鞘半寸，可能是想问好了话，就一刀砍翻了我——
我当是想着，既然不能善了，我就跳船！
到了水里，看对方的水性，是不是能比得过我喜哥儿！
幸亏是在主河道上，这条河道是吴国和魏国两个国家通航的必经之路，日头一上，往来船只众多。
我人缘还不错，识得几位老船家，特意大声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人来人往，大家都看着呢，对方不敢明着动刀。
只能恨恨瞪了我几眼，转身走了——”
赵思辰问道：“盯梢的人呢？”
喜哥儿答道：“那行人走了之后，盯梢的又跟了一晚上。
我不敢停船，一直往前开，开了又开，速度也不敢慢下来。
一直到第二天，盯梢的人撤了，我才赶紧调转方向，回到小河支流，绕回了这里。”
说道这里，喜哥儿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我害怕我来晚了，跟大小姐你们错过——
谁知道，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大小姐和……和云碧姑娘。
我心里着急，又不敢走，也不敢下船去找你们，只能干巴巴地在船上盼着，等着……”
喜哥儿说完。在场三人都沉默无语。
最后，还是喜哥儿忍耐不住，问道：“大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吗？云碧姑娘怎么办？”
赵思辰摇了摇头，说道：“再等一等，咱们再等一等。
今晚要是云碧姐姐还没到，我出去找她，你带着——你带着魏乾琅，前去安庆县。”
喜哥儿立刻拒绝：“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赵思辰说道：“你相信我，你们先去安庆县，我一定会把云碧姐姐带回来的。”
喜哥儿猛地发起了脾气，他把手上的杯子往下一砸，吼道：“不行！我不走！”
吼完，他也不看赵思辰，站起身来，也不再看赵思辰和魏乾琅，直接掀开帘子，气冲冲地出了船舱。
赵思辰看着喜哥儿怒气冲冲地走了，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额头，没有说话。
静默了好一会，赵思辰才站起身来，也往船舱外走去。
魏乾琅听到赵思辰在船舱外和喜哥儿说些什么。
两个人似乎起了争执，喜哥儿快速地说着什么，赵思辰又轻声地劝说——
后来，两个人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魏乾琅看着船舱简陋的船顶，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少年的脸庞此刻似乎棱角分明了许多，脸上悲喜莫辩，只余下坚毅神色。
船舱布帘微动，赵思辰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坐在魏乾琅身旁，把药递给魏乾琅：“喝吧。”
魏乾琅撑起身，郑重向赵思辰道谢：“感谢赵姑娘。”
赵思辰扯起嘴角勉力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待会你喝完药，睡一觉吧，好好养生提。”
魏乾琅看见赵思辰小脸略有些苍白，没了往日里调皮娇俏的模样，心中愧疚，忍住不开口说道：“如果你们不需要护送我回大庆城，是不是你们一家不会分散，云碧姑娘也不会失去联络……”
赵思辰本来已经打算离开，此时听见魏乾琅这么说，立刻转过身，面向魏乾琅，正色道：“你不要这么想。行商贵在守信。我收了你的钱银，自然要保障你的安全。
更何况，本来这一场交易，是我家商量了之后，一起定下来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家里人都会一起承担，不会多怪罪你半分。”
赵思辰看见魏乾琅还是有些闷闷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他道：“虽然天有不测无常，但我们会努力去争取。努力之后，即使不成事，心中也不会留遗憾。”
他们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不断遭遇难题，不断努力解决。
从来没崩溃，从来没输过。
赵思辰想到从前，突然眉头一皱，忍不住，侧过了头。
魏乾琅从她小巧的侧脸，只看到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赵思辰心思缜密，考虑问题环环相扣。
再加上她总是把真实的情绪隐藏在嬉皮笑脸之下。
魏乾琅经常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少女，而像是他府上的谋士。
但此刻，这样沉重的赵思辰，悲伤的情绪迷茫，不可抑制地外溢，让他偷窥到半分脆弱。
赵思辰，不像是这些天毒舌嘲笑，没心没肺的女孩，也不像是杀伐决断，武功高强，杀人如麻的高手。
而只是一个孤单落寞的小女孩。
如此简单和纯粹。
魏乾琅也跟着赵思辰的眼光，看向船舱之外。
暮色已经降临。
大河之上，夜风瑟瑟。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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