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电工之逆袭:在武侠世界中做雷神 » 第一章 坠落梦境(5)

第一章 坠落梦境(5)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似尖刺般扎在眼皮上,使人惊醒。

    一阵清凉的风袭来,拂在脸上,舒爽的感觉。

    原来是虚掩的门被风吹开了。

    眼皮眯起又睁开,眯起又睁开,好几轮的尝试后,终于稍稍适应了这亮度的变化,从浅浅的眼皮缝里,看到了简陋又破败的木瓦结构房顶。缓慢地环视四周,屋里的家具少得可怜,一个用了许久年头的松木柜子、桌脚明显修补过多次仍不太平整的木桌、两张看着就不甚牢固的凳子,还有,正安躺中的窄床。

    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药味,是另一侧墙角的炉灶上正在慢火煎熬某些药草的牛耳陶罐里飘出来的。

    本已发黄的墙体,被积年的炉烟和油雾熏成蜡灰色,满是滑腻的感觉,似乎用手轻轻一抹就能抹出满手的油污。

    门外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断——

    “咸儿是真可惜啊。”

    “是啊,那么俊的娃儿,人也聪明,还对谁都那么好,这前途光明的,眼看着都跟阿秀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偏偏这节骨眼上出了事。”

    “他涯子爹也一直没跟咱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涯子爹一向说的话也不多呀,更何况现在出了这事,当然是更不愿提这事了。”

    “我倒是问过其中一个大夫,好像还是咱杭城医术最好的那个,他说咸儿身上的骨头都断了好几十根……”

    “那可怎么医呀?”

    “你急什么,他说骨头倒是小事,以他的本事,都能给它全接回来长回来,但最棘手的是咸儿他掉下山崖前就已经被人震断了全身的经脉还是什么的,所以这身子会在几天内慢慢感觉不到疼痛和冷热,也根本动不了。”

    “唉……”

    “前两天他们六扇门来了两个人,看那身衣服应该品阶还不低,看到咸儿还没醒,就问了大夫几句,大夫说这孩儿一辈子就这样了,他们好像还不信,愣是暗暗戳了两把躺着的咸儿,被刚好进屋的涯子爹给呵斥住赶出了村子。”

    “是啊,你看人咸儿都那样了,他们还疑神疑鬼的,真让人生气。”

    “就是,我听他们路上说咸儿就是因为执行他们六扇门的任务给伤成这样的,真没点良心。”

    “也说不上完全没良心吧?走的时候还是给留了一袋挺沉的银子和一小袋金叶子,但是让涯子爹追出门给扔回去了。”

    “那些钱足够在杭州城里买套不错的院子,再雇俩人,过完下半辈子也够了。换做是我呀,就肯定收下了,你就算不收咸儿也不会因此马上就好过来呀,对不对?”

    “话说回来,那几个六扇门的人,横得很,连司马大人都怕他们,但他们唯独对涯子爹挺恭敬的。”

    “恭敬倒说不上,应该是有点避着他吧?”

    “谁知道呢。”

    “唉,这几天真苦了他涯子爹和阿秀了,尤其是阿秀,这眼泪就没停过似的,眼睛都快肿成桃子那样了。”

    “可不是么,青梅竹马的,一个年少有为,一个娇俏可人的,多好的一对啊,现在别说咸儿还起不起得来了,这样子下去怕是都没几天了。”

    “你个乌鸦嘴说什么呢?涯子爹跟咸儿少帮你忙了?别忘了你这条胳膊还是去年咸儿替你保下来的!”

    “是是,我这笨嘴净说诨话,我错了我错了,老天保佑,咸儿一定吉人天相的。”

    “……”

    嘈杂的说话声突然停住了。

    刺眼的光线被一条高大的身影给遮挡,门被重新掩上,只支起了半边窗子。

    光线黯下来许多,不再刺眼,能看得更清了些。

    一身淡青色的布袍,肩脖袖口处早已磨得发白,方正的脸上满是虬须。

    这是?

    想起来了,“秦咸”想起来了,这是他“梦里”的父亲——秦有涯,一个高大壮实却手脚不太利索的中年汉子,似乎是曾经受过很重的伤的缘故,他走起路来会有些跛的感觉。

    “你醒了?”声音低沉、暗哑、有力、而且镇定。

    秦咸艰难地张了张嘴,他的嘴唇皲裂:“我在哪里?”

    “家里。”秦有涯道:“在我们的家里。”

    秦咸的梦里似乎有这个场景,那个从他记事起就有的“家”,在离杭州城东还有四十余里的横溪村,村子的人并不多,一百多口人里,有一半以上都是走难来的,也包括他们“两父子”。

    他侧头看着床边矮几上的水壶,尝试着伸手去拿水喝,却发现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胸腔的上半部分和左手稍微有一丝的知觉,但是轻微的动作,就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秦有涯拎起水壶递到他嘴边,只稍微地让他喝进去一点点的水。

    “大夫说你现在还不能喝太多水。药就快煎好了,喝点药就好。”

    秦咸苦哼了一声:“没用的,这叫瘫痪,就是身体的神经系统单元已经坏死了,基本是不可逆的。”

    秦有涯看着他,眼神变得很奇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事的,你会好的。”

    “爹。”秦咸觉得这个称呼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很是别扭的感觉,但在此刻,这个意义相同但多年没说出过的称呼,却让他突然地心下一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的记性很好,很久的以前我读过很多当时看不懂的‘医书’,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却有点懂了,我是真的废了。”

    他的脸上和心里出奇地平静,语气也同样地平缓和镇静。

    这和他曾经想象跟理解中的绝望不一样,他曾以为那种歇斯底里的情绪才是绝望的状态。

    秦有涯没有说话,只拍了拍秦咸的胸口,起身拿了桌上的旱烟,坐到门外树墩上抽了起来。

    秦咸闭上眼,开始回忆他在原来那个世界里这两年梦里的内容,他分不清现在的一切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抑或只是进入到了另一层体验更深的梦境。

    这里的一切,包括光线、气味、声音都是如此真实,当然还有那残存的一丝丝知觉,那种稍稍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痛感。

    他想逃离这个“梦境”,却又矛盾地有些不舍,就像他在那个所谓现实的世界里也在拼命想去逃离它回避它,在这里在此刻他至少能得到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宁静”——这就是自己会如此平静和淡定的根源么?

    又或许,在这“梦境”中死去,是否就会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

    但是,原来的那个世界,是否就真的值得回去?

    ——单调而枯燥的工作、总在对他絮絮叨叨的亲友、看着他一脸可怜和不耐烦的相亲姑娘们……还有那病床上如活死人一般永远在沉睡的父亲,每一次看着他,心里总涌起各种复杂的想法。

    在那个世界里,自己又何尝不止一次地也有过彻底离开它的念头。

    只是他不敢,也或许还有不甘,无论是什么,都促成了他目前的一切。

    ……

    无论如何,他现在也真的做到了——

    “真的躺平了啊,‘秦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