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重回洛仓

    周六的早上，我背着包去了车站，晚上回学校的票我也自己买好了，回洛仓看奶奶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母亲。其实要是她知道了，她肯定也是让我去，就像每年都让我去父亲家过生日一样。只是听到她说出让我去的那些话，只会平添伤心。

    我也不太理解高瑜怀的想法，他给我买的车票，我们俩的位置是相连的。洛仓离深州不远，只需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这两个小时坐在一起也是很煎熬。当初为了演出一派姐弟和睦的景象给双方的家长看，我们做了整整三年的前后桌，现在没有看客了，他为什么还要跟我坐在一起？

    一上车我就戴上了耳机，坐进了靠窗的位置，他拖着行李箱缓缓走上来，将行李箱放好之后拿出一瓶矿泉水给我。

    “不用啦。”我指了指自己的保温杯。他把矿泉水放回包里坐下来，也戴上了耳机。

    大巴车行驶过或宽或窄的大街小巷之后上了高速，从深州去洛仓的路上可见大片的庄稼，此时正是黄灿灿的一片。今天是阴天，远处的矮山被一层薄薄的的烟雾缭绕，矮山前是几丛几丛的传统民居，那是一座座“下山虎”样式的老房子，这些房子小时候在葵阳随处可见，后来逐渐被现代化建筑取代，现在几乎看不到了。没想到在一片繁华的深州周围还有。

    观赏着连绵不断的美景，不知不觉大巴车已经驶进洛仓。我们从洛仓车站下车，我已经13年没来过这里了。对周围的一切都觉得陌生，于是站在车站外等着拖着行李箱的高瑜怀走出来。这时候围上来很多个用方言问话的司机，他们的方言我听不懂，因为我没在父亲也没在奶奶身边长大，也没人教我，我猜他们是在问我要不要坐车，所以我一直在摇头。

    高瑜怀终于走出来了，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指着对面跟我说：“往对面走。”

    我和他穿过一路问话的司机们和其他拖着行李箱的行人，站到了对面。高瑜怀挂了电话对我说：“爸的车塞在前边了，等会就来接我们。”

    “他知道我也来了吗？”

    “知道，也是他让我联系你的，之前说了，我们都联系不上你。”他说。

    高瑜怀上次找完我之后我就将他们移出黑名单了，但是之前联系不上，现在就再也不联系我了吗，我不禁想笑。

    在路边站了大概十五分钟后，终于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开过来了，我张望着发现只有父亲一个人之后松了一口气，他的妻子没来，这样就不用一路虚伪地互相关心了。父亲摇下车窗一脸惊喜地看着我，看了一会说：“汐汐军训晒黑了，也瘦了。”

    我笑着点点头，等到他的儿子把行李抬进后备箱之后，父子俩都让我坐在前座，我于是尴尬地抱着包坐了过去。我并不是特别想要坐在这个位置，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坐在父亲车的前座呢。副驾驶前边的筐里放着他妻子的化妆品，母亲买化妆品时总是挑贵的牌子买，日抹夜涂以求能延缓衰老，而父亲的妻子买的化妆品却看上去朴实许多。

    父亲这是看了一眼我的手机，问我：“汐汐，生日送你的礼物怎么没用，还在用这个老手机。”

    “我很多东西都存在这个手机里，用习惯了。”我笑着说。

    “这样子。”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跟爸爸讲。”

    “好啊。”我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低着头在玩手机的高瑜怀，不知道他做何感想。

    汽车在拥挤的道路上缓慢行驶，终于在又一个拐弯之后靠近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老房子，老房子跟我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像勉强对得上，但很明显地已经翻修过了。

    爷爷去世得很早，而她之前一直跟着父亲一家生活，在高瑜怀上了中学之后却突然决定要回老家生活。那么疼爱孙子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舍得离开。

    回忆没多久，父亲妻子热情的声音就随着车的停下而响起，她喊的是我的名字：“汐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