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日快乐

    校庆次日，我是被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声音吵醒的。

    看见我走出来，她一边拿着筷子在煮面一边说：“醒啦？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餐。”

    很少能在早上看见她，也很久没有吃到她亲手擀的面条了。

    我洗漱好后端着那碗面在喝汤的时候，隔着汤飘出来的雾气她缓缓地跟我说：“这周末你就去一趟你爸家，他说给你过生日。”

    看来这才是我今天可以吃到这碗面的原因，我突然就丧失了食欲。

    “不是说好不过了吗？”去年生日她送我到他家门口，在车上她明明对我说的是，明年我们在家里过。

    “一年就这么一次，怎么能不过呢？”她在厨房里洗东西，也没有抬起头来。

    “一年就这么一次，你非得让我年年这么难受吗？”我放下了手里的碗，对着她喊。

    “那是你爸爸，哪一年的生日他不是为你精心准备？再说了一年到头就这一天，哪有那么难受？”母亲缓缓直起腰，表情还是那么平静。

    “那为什么他不能来这里给我过生日？”

    “去哪里过生日不是过？”说完她静静地看着我。

    她从来不怎么在意我的感受，每一次不管我多生气多伤心，她永远都是现在这个样子，面无表情甚至微笑着看我，仿佛在等我闹完她再让我把她想要我做的事情做完。

    我气得手抖，但是还是决定不再说了。已经丧失了食欲，但我还是决定继续坐下来吃完那碗面，而她也回过身继续洗她的东西。

    我将视线从她的背影转回碗里，这碗面条里，有煎过了的蛋，有她切得很薄的去了皮的番茄片。

    小时候每次吃煮熟的番茄，因为讨厌那层番茄皮的口感，我都会把番茄皮挑出来丢掉。为此她总是说我，当有一次她又一次挡住我的筷子时，我开始大哭大闹。

    可她突然就停住了挡的动作，静静地看着我哭，最后决定不看我，开始自顾自地吃饭。

    我哭到了她吃完，而她吃完了就安静地收拾饭桌，没有理会我。而只有当我终于重新拿起碗吃饭时，她才又走过来往我碗里夹菜，而其中也有带着皮的番茄。

    后来当我开始愿意主动吃带皮的番茄时，饭桌上番茄的皮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从不允许我反抗、哭闹。说得最多的话总是：你不要以为闹就有用。

    我明白，她堂而皇之地忘了去年说过的话也好，要我去感受充满别的家庭快乐气息的生日也好，只要我表达负面情绪，她就会表现出对我的失望以及不可抑制的冷漠。

    而我终于吃完那碗面，拿上书包想出门时，却再次看到了她放在门口的红色的小行李箱，我又要自己一个人呆好几天了。

    想到这个，我感受到了比她让我去别人家过生日还要强烈的愤怒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