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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险境

    镜界有云,白云山人不赶早,满城风雨,一叶飘零直天荒。

    清晨阳光最是好,枝头黄鹂依偎靠,金灿灿的阳光垂下,给这平淡无奇打衬上一丝光辉。

    如此美好的清晨,乙班课堂内却笼罩着一股沉闷,只因早起来上课的毕守序,才刚走到教室门口,就收到了戒律院送来的责罚单,以及一长摞食斋欠费单。

    他拿着这一长沓单据,步伐急促得登上讲台,手中得教案“啪”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台上,撸了撸宽大的袖子,双手叉腰面向众人。

    他本就凶恶的面容,在那愤怒的气火下,神情愈加狰狞,他扫视着教室里一个个,随手一拍点了陌有饭的名,叫他叫起来,说着:“门规统共十条,不足五十字,陌有饭你起来说说,哪十条。”

    看着毕守序正在气头,陌有饭听到忽的被点到名,不由得喉结吞咽了一番,猛的从凳子上弹起,站的笔直,立即回答道:“白云门内五禁五慎。第一禁夜游不归,第二禁离经叛道,第三条禁聚众斗殴,第四禁酗酒滋事,第五禁赖账赌博。第一交友不慎,第二用情不慎,第三取舍不慎,第四钱财不慎,第五正义不慎。”

    锦零心中不由感叹,陌有饭不愧是得星城师兄夸赞,这昨日才学的知识,今日他便可倒背如流。

    惊叹之余,顶着毕守序凶狠的目光,锦零又埋下了头,就怕下一个被师兄点名的,就成了自己。

    毕守序听了不住点头,走到陌有饭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不吝赞誉:“陌师弟记性不错,听闻五长老说,你小子酒量不错。”

    说着,他偏过头望向陌有饭,眼中闪过一丝求证的神情。

    陌有饭羞愧的低下头,自己表面一直维持着一本正经,背地里却是个嗜酒成性的酒鬼,昨晚也是喝的太嗨,忘了掩饰一些,但对于毕师兄口中的五长老,在脑中搜寻许久昨晚记忆,并没有对此人的印象。

    陌有饭抠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是哪号人物,也只得笑笑应和道:“哪里哪里哈哈。”

    “还笑的出,才上一天课,五条禁忌,就犯了三条,一个个还拉着别人长老拼酒,你们下回,是不是还要去拉掌门拜把子?”看着这一批宿醉的师弟,真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酒还不服酒钱,一大早这消费单就打到自己手里,想来就是气。

    黄狄听了这话,小声嘟囔着:“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能和掌门称兄道弟,那以后出了白云山,在这附近山头,自己也能横着走,并且掌门还打赢过神明,同这种人结交传出去,那还不得每到一处,都有数不尽的人听候调遣。

    黄狄正在痴心妄想着,掌门赫然已站在了门外,沐隐看着毕守序训斥着弟子,他是笑的和蔼亲切,就那般站在门外,周身散发出的强者气势便压的人一头,直逼着人喘不过气来。

    毕守序见掌门已来,便不再言说,连忙让出讲台的位置,兀得最后严肃地瞪了在座所有后辈一眼,后才走出了教室,将教室中师弟的余下时间,都交给了掌门沐隐。

    毕守序则走出了教室,拿着那一大沓账单,准备去给他报销。

    在沐隐进来后,看着这八位弟子一个个刚被训过,个个情绪低迷。

    他早上去食斋用早饭时,正好遇到这群孩子,听食斋弟子有说,这几个弟子点了几十坛酒,喝完后就一个个趴在食斋睡到了第二天。管务办弟子也来说,昨夜有几名弟子夜不归宿。结果那陈务办弟子才说到一半,就瞧着那几名弟子昏昏糊糊睡醒了,之后念着快到早课才没和他们计较这事。

    瞧着这事儿,沐隐不由感慨,这群小年轻过得是真够滋润。

    锦零看着这从门外走进的掌门,脸上布满皱纹,岁月的痕迹,深深刻在了他的脸上,他笑起来给人一种靠谱的感觉。

    “各位年轻人,你看这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你们年轻一代,当朝气蓬勃,”沐隐打开了门窗,由着室外的清新空气进入室内,然后来到门口,慈眉善目地看着他们,摸了摸自己乌黑的胡须,慈祥地说着,“好了,我们去室外呼吸呼吸山间灵气,开始我们武学入门的第一课,跟我走吧。”

    话语刚落,沐隐便先一步踏出了教室,在室外等着乙班的那些人。

    陌有饭,同乙班各位对视了几秒,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纷纷丢开了课本,争先恐后地跑出了教室。

    一个个少年,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此刻离开教室一个个奔向沐隐,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让年过半百的沐隐,自己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年轻的魅力,带着他们来到了白云山后山练武堂,此时还能看到几位师兄,正在拿着武器于堂中训练着。

    练武堂中有各式兵器,木头人,梅花桩以及其余必备道具,空旷的演武场,还有一些机关阵,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堂中心那搭建的擂台。

    锦零和黄狄,一个养在皇宫中长大,一个于百花埔长大,看着如此大规模的练武场地,不禁瞪大了双眼,完全看呆了眼。

    沐隐笑着捋了捋胡须,和蔼地八名乙班弟子说道:“练武最重要的便是基本功,你们在这练武堂中,随意挑选一把兵器,由我先给你亲身演示一道,接着告之你们不同武器对应的特性以及要领口诀,牢记于心。”

    “那如果记不住,怎么办?”黄狄跟班中的一个,常年驼背的屠昊傻乎乎地说着。

    沐隐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继续捋了捋胡须,认同的点点头:“这位弟子说的是,所以你们才有武学入门这本书,倒时候回去比着勾画出来,理解记忆就好。”

    陌有饭听到掌门说理解记忆,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遭,疑惑道:“难道,不需要我们背下整本书么?”

    沐隐听了这话,仰头大笑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记住关键即可,剩下的那些,可都是要花功夫去形成身体记忆,而不是停留于脑子里。”

    说着他一拍手,便让陌有饭他们去选择自己喜好的兵器,沐隐本人则坐在石头上,一口一口抽着旱烟,笑着看着这些朝气十足的年轻人。

    就在锦零他们热情似火地选在兵器时,明清这边则还在强打精神,听着宣侯长篇大论的铸剑历史,从千年之前山阳县挖掘出的青铜礼器,讲道现在不同门派所铸剑的技法,乃至对不少铸剑古籍的损坏,导致以前的一些精湛的技术失传,他不住感慨痛惜着。

    明清掏了掏耳朵,只觉得这个宣侯授课,个人主义色彩太过强烈,感慨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栽到了他的课上,这既是认真听了,也几乎搞不清他到底要将的重点是什么。

    明清被云九闹了一晚上,被霸占了去了床不说,第二天早上,他也没看见云九恢复正常,出门前竟还抱着自己大腿,大吵大闹着自己烦躁。

    想来,当时他只是磕到了头一下,怎的就还像撞到了脑子一般,想着就觉得神烦,不由按揉着自己太阳穴,舒缓着自己一宿未眠的疲惫。

    正当他在烦闷地在书本上勾画着铸剑法分类时,冷不丁瞧见一个黑色脑袋在门外晃过,心中警铃大响,不由思考离开前,自己是否将云九锁在了房中。

    不等他回想起,门外响起了一片敲门声,只听着门外的人喊着:“师傅~,你在里面么~”

    宣侯听到动静,来到门口处,瞧了瞧屋内的人,见没人有反应,就打算打开门瞧瞧。

    正当他即将打开门时,明清突然站起身,沉默了一节课地他,看着不明所以的宣侯,搬出了一个大众熟知地理由,只见他一本正经地举手说着:“宣侯师兄,我肚子疼,可否请示出去五谷轮回一通。”

    “呃,你去吧。”宣侯瞅了瞅他严肃的神情,不由嘴角抽动,苦笑道。

    只见宣侯这话语刚落,明清步伐神速冲到他面前,门一开一关,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等宣侯再打开门,门外哪还其他人,宣侯不确定地又开了一次门,反复开了五十几遍后,他方才不确定地问着教室中的其他人:“方才那个叫师傅的声音,你们有听到吧?”

    那剩下的七个人,早就听出那声音,乃是昨晚凑了他们一顿的云九,相互间对视一眼,都合计好了,面对宣侯地问题,一致对外统一摇头否定着。

    以及,宣侯师兄,你都开关了这么多次才问,是得有多执着和多不自信,才会做出这种操作。

    个个垂头丧气着,目前已知的三位师兄,目测好似就星城师兄靠谱,大家也就一节课不见他,此刻竟意外地有些思念起他和他的镜界地理。

    飞也似的跑出教室的人,捂住云九的嘴,将他拖到了一个无人角落,待确定周围没人后,方才放开了手,看着面前委屈巴巴地跟屁虫云九,此刻只觉得一阵头疼。

    明清看着套着自己衣服的人,无语地摊开手,指着他脚上穿反了的鞋子,苦笑不得的问着:“你是怎么做到,我俩双鞋子,各套一只在脚上?”

    云九见此也只是低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局促不安地盯着地上的蚂蚁,小声嘟囔道:“睡醒了发现师傅不在,找不到自己的鞋子,才穿了师傅的鞋子,你看这个鞋子上花纹对齐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明清真耐心弯下腰,左右仔细瞧了瞧,发现确实如他所言,俩双鞋子上花纹在同一侧,可俩只都是左脚的鞋子。

    明清此刻发现了比上宣侯课更痛苦的事情,那便是应对失智的云九,面对一个比自己还高一公分的男子,此刻对自己伸出双手要抱抱,他只觉得身心疲惫,压力很大。

    明清随心里极度嫌弃,身体还是克服了心里得恐惧,锢住他的腿费力气把人抱起,晃晃悠悠地走进小树林,他曾看过地图上有一条小道,能从戒律院绕道叶臧峰。

    想来此人应该住在叶臧峰,把人送到那儿,自己再沿路返回,并不会浪费太久时间。

    明清脑子里计划好了后,便费劲儿吃奶地力气,跟抱木桩子一般抱着“巨婴”云九,走一步歇一步得绕着陡峭的小道,一点点向叶臧峰蠕动着。

    因着云九个头比明清大,外加被明清抱起的人,又一路上不老实,左右晃动不停,在一处松软的土坡上,一个脚滑踩踏了那一寸土。

    俩人就这般跌下了山崖,云九不知是否本能使然,将明清护在身下,双手护住了他的头和脖子,自己则团成一团,一路向下滚动着,期间被不少荆棘以及带刺野草划过,肢体撞过那些高大粗壮的树木,随着俩人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他们掉到了云雾缭绕,不知深浅地孤风崖谷底。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俩人滚过层层迷雾,云九摔在了尸骸遍野的故地重游头重重地撞击到了一头骨上,巨大的晕眩感使得几近失去意识,他捂着头甩了甩,只看见眼前一阵虚影叠嶂,总感觉脑壳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遗忘了。

    看着一边一动不动地家伙,云九左右环顾了一番,周遭除了飞鸟走兽的遗骸,随处可见古藤老树,树上停留在几只叫声难听地乌鸦,看着这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

    云九站在原地,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遭,四周岩壁光滑,阴暗处甚至见生有苔藓。

    刚刚那一个撞击,脑子到此刻还阵痛不已,头晕目眩,甚至还有些犯恶心,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走到明清面前,戳了戳他的脸,见人没有动弹,目测这个地方足够荒芜,在此处干掉这个未来宿敌,似乎正是最佳时机。

    正想着,云九摸着身上衣服暗袋,意外发现没有暗袋,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衣衫,太过陌生不说,甚至鞋子都甚是不合脚,一只总感觉卡着挤着脚趾,明显衣服鞋子不合体。

    正在他费尽心思要脱下脚上紧绷绷的鞋子,忽的瞟到明清手动了动,立马反应迅速地躺下,一动不动地侧躺着,又想到自己似乎肚子对着天躺合适。

    云九正想着该以什么姿势装最自然时,明清显然已经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是先确认自己身上是否有伤。他发现除了头有些晕,脚好似崴着了抽疼,身上并没有其他的伤势,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云九,他扶着墙站起来,一点点小步小步移过去,只见云九身上布满大大小小擦伤划伤,甚至连那张俊逸的面孔,也有不少挂彩处。

    明清只是看了一眼,抽出腰间地剑,平静地对着地上躺尸的人说着:“还活着么,这么高的地摔下来,不死非惨,补个刀,好让他走的不那么痛苦……”

    说罢,明清佯装要朝他肚子插去,只是在离对方腹部一毫处,剑锋便再无法深入一分,只因一只手握住剑身,对方冷厉地眼神狠狠地锁定着明清,面上不屑的神情暴露无遗,冷笑道:“你除了偷袭,就是趁人之危了?”

    “彼此彼此。”明清回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