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偶夫人宴请八方
旅人被关在人偶城监牢底层，钢制格栅外是两个身穿有精细纹路铠甲的高大骑士，他们的脸深藏于坚固的头盔后面，只能感觉到头盔缝隙间的阴冷注视。
被带来的路上头上全程以黑布蒙头，所以他并不知晓监狱的构造，周围的墙都是实心的，敲击起来一点声响都有没有，地面还用一种阻魔金属当地板，光是站在上面就会令人晕眩。
“啧啧~先生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呢，难道你是扫帚星转世吗？周围的倒霉事总会被你给撞上。”
少女霸占着唯一的长条椅子，让他只能贴着墙站着。
“别说风凉话了，我被砍头了没你好受的，到时候咱俩真成孤魂野鬼，你也别想再回去找你那爷爷了。”
“先生就是连死了也要带上我这可怜的女子嘤嘤嘤~”
少女假意哭闹一下，见旅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严肃起来，从背后拿出来一本青色的小册子然后说道：
“先生你可真是绝情呢，这是爷爷交给我的大禁咒……”
旅人立刻打断了她。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等学会这个尸体都埋坟墓里去几个月了。”
不过他还是接过了小册子，果不其然，看见上面写的第一页内容就头昏眼花，加上地板的效果几乎要站不稳了。
“那我把‘露水’借给你，先生你应该知道怎么用。”
“那把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太合适。”
少女眉头一挑，似乎在怒其不争：
“先生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这里等待死刑的宣判，要么拿上剑在宣判到来前杀出去。”
“唉~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和你爷爷一样极端，为什么就不想想会不会有第三条途径呢？”
“你在跟谁说话？！”
一位骑士转过来用冷酷的眼神扫视着监牢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巡视过后只看到一个人靠在墙上和他四目相对。
“哼！注意你的身份，犯人！如果你不想被马上拖出去扔进锻造炉里就老实点！”
被关在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他除衣服外所有装备也都被拿走了，不过真正有价值的他从来不带在身上。这期间守卫们一次食物都没有送过来，只是偶尔会给他一碗水，直到那名管家模样的人偶再次到来，身后跟着两位和他一样有着逼真皮肤的人偶。
看来人偶城的卫兵也不是些饭桶，他们应该已经根据旅人提供的线索锁定了真正的嫌犯。
那老管家郑重地向他道了歉，让身边的人偶送上了十艾露的赔偿金，自己则递上了名片，名片呈黑白二色，上面写着一个奇怪的名字——卢尼埃·黑帆。
以他对人偶们的了解，名字的前半部分是姓，也就是生产工厂的名字，后半部分则是名，诸如齿轮、钉子、管道这些杂七杂八的，不过好像这位人偶是个例外，这命名风格听上去与矮人或者兽人有些相像。
最后老管家又亲手递给他一封请帖，人偶夫人的宴会就在今晚举行，没多久就会正式开始。
从被关入人偶城监牢开始已经过了一天半，不过要是有人听闻在监狱住上两天就能拿到十艾露的巨额赔偿，估计会为了挤进监狱大门而抢破脑袋。
“先生，祝你宴会玩得开心，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老管家走得疾如旋踵，临走前还不忘替旅人指明了宴会的地点，人偶夫人的金属宫殿明显与众不同，光是规模就比一众建筑大了太多。
站在监牢门口，旅人望见了宫殿最高处的阳台上，似乎有人正俯视着人偶城中的一切，不过离得这么远看上去只是个小黑点，不知道那会不会是人偶夫人。
来一个地方旅行当然是要做足功课的，人偶王国并不算一个大国，它的组成也就是中心的人偶城和辐射出去的各个人偶村落，人偶夫人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再下面则是人偶城六大贵族。据说人偶城的诞生是源于一个古老得连精灵们都没有记载的遗迹，人偶夫人恐怕已经活了超过六千五百年——六千五百年前人偶遗迹首次被记载进人类史书。
人偶们没有强烈的扩张意图，对待任何生物都相对友好，也拥有对外界来说相对稀缺的资源，好多贵族甚至王族都喜欢在家里摆几个人偶，再加上与邻国里泽德交好，因此能够在一众人类的世界安稳地传承下来。
再详细一点的信息他就不知道了，对于人偶城几乎也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我承认你刚才确实是赌对了，但是先生，万一下一次你运气再差点怎么办？”
少女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子。
“别那么生气嘛，这不是有了大禁咒么，下次再被关进监狱里我直接轰出来。”
少女瞥了他一眼，将袋子扔进他怀里，然后消失在了街道拐角，想必还在生之前的气。
旅人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一块沾满润滑油的齿轮，其实是浸满糖汁的齿轮状糕点，人偶城接待外来旅客的特色食物。
吃这种食物的时候一定不能用力咬下，因为里面可能真的会有铁疙瘩，最开始本意是借着这种出其不意来吸引顾客，谁知道好几位旅客把牙给磕坏了，甚至有一位把齿轮卡在了喉咙里，从那之后每一位买这种糕点的顾客都会被提醒食用此食物的危险性。
咬了一口糕点，他发现这种由人偶做出来的食物意外的还不错，糕点本身软软糯糯的，沾上糖汁吃起来甜度刚刚好，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吃到幸运齿轮。
不知道为什么，大街上的人偶寥寥无几，只有少数几个搬东西的大号人偶还在忙碌。
闲逛一会儿后他看见陆续有人前往了宫殿门口，然后被侍女人偶带往宴会场地，这种侍女人偶好像和其他的人偶还不一样，几乎在脸上看不到表情。她们头戴花冠，身着白彩各色侍女服，裙摆很短，可以看见裸露在外的性感金属长腿以及膝盖处复杂的结构零件，也能看见她们背后那个大号的金属发条，不过这应该只是装饰用的，发条既不会自己转动，也没有人去拧动它们。
混着人潮之中走进了宫殿，首先来到的是一座建在室内的大号金属花园，或者说展览馆更为合适，目测长宽至少都有百来米，各色的人偶星罗棋布，大部分是花卉植株，也有一些奇怪的人偶，体型巨大的他们伫立在花丛中央一动不动，每当有客人靠近时就露出生硬刻板的笑容。
侍女人偶将他引领到左侧的大殿内就离开了，旅人很好奇这些侍女人偶的脸上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和真的一样，就是不知道摸起来感觉如何。当然了，他可不会冒险去扯侍女的脸，这些没有表情的人偶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宴会早已安排就绪了，地面上铺满了绿叶与各色的花瓣当作地毯，许多圆桌和长桌错落有致的陈列其中，都盖上了绣着金色花纹的洁白桌布，就连椅子也被华丽的布套包裹，座位上还摆着有绒毛的小垫子。已经有许多冷食和美酒被摆上了餐桌，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去动，聪明人都会选择在宴会开始前尽量腾空肚子。
大殿的里侧有着一个舞台，帷幕紧闭，不少人都对这处舞台有所猜测，但在谜底揭晓前谁也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想。
不知道为什么参加宴会的众多旅行者中，几乎都是些长满胡子的大叔，偶尔几个女角色也都拿着武器带着伤疤，而令人奇怪的是，人偶夫人居然没让侍卫把武器给收缴了。
旅人和三位大叔共享了一张圆桌，其中两位坐在桌子上就开始喝酒，只有他右手边的大叔还算有点礼貌，没有提前动桌子上的食物，两人攀谈了一小会儿，最后一致认为在这座大殿的客人全都是佣兵，到人偶国旅行的人当然不可能只有一百来个冒险者，剩下的人应当被安排在了其他地方。
随着人偶国夜晚的第二声钟声敲响，宴会正式开始，出人意料的是主持宴会的并不是人偶夫人，而是由六大人偶贵族推选出来的代言人。那是个穿着黑礼服青年模样的人偶，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致辞就离开了高台，然后各色人偶鱼贯而入，不停地将菜肴端上餐桌，没多久每一张桌子上都形成了食物堆成的小山。
旅人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人偶夫人也太奢侈了，这么多食物四个人吃两天也不见得吃得完，还尽是些旨酒嘉肴，不过反正都是免费的，人偶夫人的宴会开销也用不着他操心。
就在所有人饮食正酣之际，大殿的灯光忽然一暗，舞台的帷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光芒汇聚在舞台中央，众人的目光也都汇聚在那里。
一个人偶从黑暗中现出身形，小小的，像一只肥硕的妖精，小人偶开始唱歌，一开始歌声嘲哳如金属零件的无序碰撞难以入耳，可随着他的歌唱身后的黑暗里出现了更多的小人偶，新来的小人偶们陆续加入了合唱，冷冰冰的歌声交织在一起竟然出人意料的开始变得悦耳。
小人偶们突然退居幕后，但歌声仍在继续，一个主人公似的人偶出现在灯光汇聚之处，身穿着点缀着繁星的朦胧轻纱衣裙，头上斜戴蓝黑色纱质女士礼帽，帽檐处的轻纱垂落，遮住了她的整个面庞，体态轻盈如同飞掠的雨燕。
直觉告诉旅人此刻舞台上的人偶并不是人偶夫人，但她饰演的角色绝对和人偶夫人脱不了干系。
这场戏几乎都是在讲主人公的日常生活，看上去平平淡淡，却又充满了活力，和村民一起截断河流蓄养湖泊啦，与古老的金属大块头一起做朋友啦，还有赶跑前来掠夺的强盗之类的等等，直到有一天，预言的石碑和一只弱小的怪物从天而降，故事的风格迅速转变。
石碑上的内容观众们看不见，只知道村民和主人公都忽视了石碑上的预言，任凭石碑被尘土所掩埋，而那只怪物被村民用脚给踩死了，死得轻飘飘的没有引起任何风波。
没想到突然世界下起了连绵大雨，继而洪水爆发，村民被冲走死的死伤的伤，紧接着又是火山爆发、地震，又是天降陨石砸碎山峰，无数从未见过的诡异魔兽从陨石坑中爬了出来然后肆虐人间，俨然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故事的结尾，主人公褪下了那身华美繁复的衣裙，她衣服笼罩下的身躯早已被侵蚀朽坏，静静地躺倒在被再度挖掘出来的石碑旁边，然后灯光渐暗，重重帷幕落下，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旅人坐在声浪中没有鼓掌，他思索着人偶夫人此举的目的。人偶国和世界都还好好的，那么这些故事应该是隐喻了，很有可能是预言中即将到来的灾难，或者别的人偶王国难以度过的难关。
大殿的灯火逐渐被点亮，人偶夫人登场了。
她穿着比舞台上那人偶还要繁复精美的服饰，梳着由数根水晶发钗扎成的高发髻，代替礼帽的是一个晶莹的头冠，几条由大量晶石点缀的带子穿梭在她的红色秀发之间。
从天而将的她低着头，细长的脖颈暴露在人们眼前，优雅得如同一只高贵的天鹅，而她仿佛玉石般的皮肤似乎还透着一点红润，一点人偶该有的接口缝隙都没有。如果她平淡地出现在人们面前，恐怕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一个人偶，更多的人会觉得她是一位公主，甚至不是王后之类的角色。
人偶夫人正下方的地面缓缓升起，在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接住了她。
她没有说场面话，而是提着星空似的礼裙对着三个方向的客人行了礼，然后微启朱唇，说着一则预言：
“当夜幕中的银碎被黑泽吞噬，
藏于混沌的门扉也不再紧闭，
赤色沙丘自溟波而起，
愚钝的智者悄然睁开了六只眼睛，
将目光重新投向天际。
邪恶的祸端早已萌芽！
最高的王座空空如也，
监视者撇去职责目不视物，
肇始之魔的利齿深入咽喉，
命运终将低下傲人的头颅，
令战争之子重现天日，
众神与信徒各自为战，
他们将为天空授予血的披风！
逡巡不前的无知者啊，
前方等待你的将是骨与眼的高墙，
又或许，
只是梦魇掀开的第一章。”
被带来的路上头上全程以黑布蒙头，所以他并不知晓监狱的构造，周围的墙都是实心的，敲击起来一点声响都有没有，地面还用一种阻魔金属当地板，光是站在上面就会令人晕眩。
“啧啧~先生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呢，难道你是扫帚星转世吗？周围的倒霉事总会被你给撞上。”
少女霸占着唯一的长条椅子，让他只能贴着墙站着。
“别说风凉话了，我被砍头了没你好受的，到时候咱俩真成孤魂野鬼，你也别想再回去找你那爷爷了。”
“先生就是连死了也要带上我这可怜的女子嘤嘤嘤~”
少女假意哭闹一下，见旅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严肃起来，从背后拿出来一本青色的小册子然后说道：
“先生你可真是绝情呢，这是爷爷交给我的大禁咒……”
旅人立刻打断了她。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等学会这个尸体都埋坟墓里去几个月了。”
不过他还是接过了小册子，果不其然，看见上面写的第一页内容就头昏眼花，加上地板的效果几乎要站不稳了。
“那我把‘露水’借给你，先生你应该知道怎么用。”
“那把剑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太合适。”
少女眉头一挑，似乎在怒其不争：
“先生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这里等待死刑的宣判，要么拿上剑在宣判到来前杀出去。”
“唉~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和你爷爷一样极端，为什么就不想想会不会有第三条途径呢？”
“你在跟谁说话？！”
一位骑士转过来用冷酷的眼神扫视着监牢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是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巡视过后只看到一个人靠在墙上和他四目相对。
“哼！注意你的身份，犯人！如果你不想被马上拖出去扔进锻造炉里就老实点！”
被关在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他除衣服外所有装备也都被拿走了，不过真正有价值的他从来不带在身上。这期间守卫们一次食物都没有送过来，只是偶尔会给他一碗水，直到那名管家模样的人偶再次到来，身后跟着两位和他一样有着逼真皮肤的人偶。
看来人偶城的卫兵也不是些饭桶，他们应该已经根据旅人提供的线索锁定了真正的嫌犯。
那老管家郑重地向他道了歉，让身边的人偶送上了十艾露的赔偿金，自己则递上了名片，名片呈黑白二色，上面写着一个奇怪的名字——卢尼埃·黑帆。
以他对人偶们的了解，名字的前半部分是姓，也就是生产工厂的名字，后半部分则是名，诸如齿轮、钉子、管道这些杂七杂八的，不过好像这位人偶是个例外，这命名风格听上去与矮人或者兽人有些相像。
最后老管家又亲手递给他一封请帖，人偶夫人的宴会就在今晚举行，没多久就会正式开始。
从被关入人偶城监牢开始已经过了一天半，不过要是有人听闻在监狱住上两天就能拿到十艾露的巨额赔偿，估计会为了挤进监狱大门而抢破脑袋。
“先生，祝你宴会玩得开心，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老管家走得疾如旋踵，临走前还不忘替旅人指明了宴会的地点，人偶夫人的金属宫殿明显与众不同，光是规模就比一众建筑大了太多。
站在监牢门口，旅人望见了宫殿最高处的阳台上，似乎有人正俯视着人偶城中的一切，不过离得这么远看上去只是个小黑点，不知道那会不会是人偶夫人。
来一个地方旅行当然是要做足功课的，人偶王国并不算一个大国，它的组成也就是中心的人偶城和辐射出去的各个人偶村落，人偶夫人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再下面则是人偶城六大贵族。据说人偶城的诞生是源于一个古老得连精灵们都没有记载的遗迹，人偶夫人恐怕已经活了超过六千五百年——六千五百年前人偶遗迹首次被记载进人类史书。
人偶们没有强烈的扩张意图，对待任何生物都相对友好，也拥有对外界来说相对稀缺的资源，好多贵族甚至王族都喜欢在家里摆几个人偶，再加上与邻国里泽德交好，因此能够在一众人类的世界安稳地传承下来。
再详细一点的信息他就不知道了，对于人偶城几乎也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我承认你刚才确实是赌对了，但是先生，万一下一次你运气再差点怎么办？”
少女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纸袋子。
“别那么生气嘛，这不是有了大禁咒么，下次再被关进监狱里我直接轰出来。”
少女瞥了他一眼，将袋子扔进他怀里，然后消失在了街道拐角，想必还在生之前的气。
旅人打开袋子，发现里面赫然躺着一块沾满润滑油的齿轮，其实是浸满糖汁的齿轮状糕点，人偶城接待外来旅客的特色食物。
吃这种食物的时候一定不能用力咬下，因为里面可能真的会有铁疙瘩，最开始本意是借着这种出其不意来吸引顾客，谁知道好几位旅客把牙给磕坏了，甚至有一位把齿轮卡在了喉咙里，从那之后每一位买这种糕点的顾客都会被提醒食用此食物的危险性。
咬了一口糕点，他发现这种由人偶做出来的食物意外的还不错，糕点本身软软糯糯的，沾上糖汁吃起来甜度刚刚好，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吃到幸运齿轮。
不知道为什么，大街上的人偶寥寥无几，只有少数几个搬东西的大号人偶还在忙碌。
闲逛一会儿后他看见陆续有人前往了宫殿门口，然后被侍女人偶带往宴会场地，这种侍女人偶好像和其他的人偶还不一样，几乎在脸上看不到表情。她们头戴花冠，身着白彩各色侍女服，裙摆很短，可以看见裸露在外的性感金属长腿以及膝盖处复杂的结构零件，也能看见她们背后那个大号的金属发条，不过这应该只是装饰用的，发条既不会自己转动，也没有人去拧动它们。
混着人潮之中走进了宫殿，首先来到的是一座建在室内的大号金属花园，或者说展览馆更为合适，目测长宽至少都有百来米，各色的人偶星罗棋布，大部分是花卉植株，也有一些奇怪的人偶，体型巨大的他们伫立在花丛中央一动不动，每当有客人靠近时就露出生硬刻板的笑容。
侍女人偶将他引领到左侧的大殿内就离开了，旅人很好奇这些侍女人偶的脸上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和真的一样，就是不知道摸起来感觉如何。当然了，他可不会冒险去扯侍女的脸，这些没有表情的人偶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宴会早已安排就绪了，地面上铺满了绿叶与各色的花瓣当作地毯，许多圆桌和长桌错落有致的陈列其中，都盖上了绣着金色花纹的洁白桌布，就连椅子也被华丽的布套包裹，座位上还摆着有绒毛的小垫子。已经有许多冷食和美酒被摆上了餐桌，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去动，聪明人都会选择在宴会开始前尽量腾空肚子。
大殿的里侧有着一个舞台，帷幕紧闭，不少人都对这处舞台有所猜测，但在谜底揭晓前谁也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想。
不知道为什么参加宴会的众多旅行者中，几乎都是些长满胡子的大叔，偶尔几个女角色也都拿着武器带着伤疤，而令人奇怪的是，人偶夫人居然没让侍卫把武器给收缴了。
旅人和三位大叔共享了一张圆桌，其中两位坐在桌子上就开始喝酒，只有他右手边的大叔还算有点礼貌，没有提前动桌子上的食物，两人攀谈了一小会儿，最后一致认为在这座大殿的客人全都是佣兵，到人偶国旅行的人当然不可能只有一百来个冒险者，剩下的人应当被安排在了其他地方。
随着人偶国夜晚的第二声钟声敲响，宴会正式开始，出人意料的是主持宴会的并不是人偶夫人，而是由六大人偶贵族推选出来的代言人。那是个穿着黑礼服青年模样的人偶，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致辞就离开了高台，然后各色人偶鱼贯而入，不停地将菜肴端上餐桌，没多久每一张桌子上都形成了食物堆成的小山。
旅人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人偶夫人也太奢侈了，这么多食物四个人吃两天也不见得吃得完，还尽是些旨酒嘉肴，不过反正都是免费的，人偶夫人的宴会开销也用不着他操心。
就在所有人饮食正酣之际，大殿的灯光忽然一暗，舞台的帷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光芒汇聚在舞台中央，众人的目光也都汇聚在那里。
一个人偶从黑暗中现出身形，小小的，像一只肥硕的妖精，小人偶开始唱歌，一开始歌声嘲哳如金属零件的无序碰撞难以入耳，可随着他的歌唱身后的黑暗里出现了更多的小人偶，新来的小人偶们陆续加入了合唱，冷冰冰的歌声交织在一起竟然出人意料的开始变得悦耳。
小人偶们突然退居幕后，但歌声仍在继续，一个主人公似的人偶出现在灯光汇聚之处，身穿着点缀着繁星的朦胧轻纱衣裙，头上斜戴蓝黑色纱质女士礼帽，帽檐处的轻纱垂落，遮住了她的整个面庞，体态轻盈如同飞掠的雨燕。
直觉告诉旅人此刻舞台上的人偶并不是人偶夫人，但她饰演的角色绝对和人偶夫人脱不了干系。
这场戏几乎都是在讲主人公的日常生活，看上去平平淡淡，却又充满了活力，和村民一起截断河流蓄养湖泊啦，与古老的金属大块头一起做朋友啦，还有赶跑前来掠夺的强盗之类的等等，直到有一天，预言的石碑和一只弱小的怪物从天而降，故事的风格迅速转变。
石碑上的内容观众们看不见，只知道村民和主人公都忽视了石碑上的预言，任凭石碑被尘土所掩埋，而那只怪物被村民用脚给踩死了，死得轻飘飘的没有引起任何风波。
没想到突然世界下起了连绵大雨，继而洪水爆发，村民被冲走死的死伤的伤，紧接着又是火山爆发、地震，又是天降陨石砸碎山峰，无数从未见过的诡异魔兽从陨石坑中爬了出来然后肆虐人间，俨然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故事的结尾，主人公褪下了那身华美繁复的衣裙，她衣服笼罩下的身躯早已被侵蚀朽坏，静静地躺倒在被再度挖掘出来的石碑旁边，然后灯光渐暗，重重帷幕落下，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旅人坐在声浪中没有鼓掌，他思索着人偶夫人此举的目的。人偶国和世界都还好好的，那么这些故事应该是隐喻了，很有可能是预言中即将到来的灾难，或者别的人偶王国难以度过的难关。
大殿的灯火逐渐被点亮，人偶夫人登场了。
她穿着比舞台上那人偶还要繁复精美的服饰，梳着由数根水晶发钗扎成的高发髻，代替礼帽的是一个晶莹的头冠，几条由大量晶石点缀的带子穿梭在她的红色秀发之间。
从天而将的她低着头，细长的脖颈暴露在人们眼前，优雅得如同一只高贵的天鹅，而她仿佛玉石般的皮肤似乎还透着一点红润，一点人偶该有的接口缝隙都没有。如果她平淡地出现在人们面前，恐怕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一个人偶，更多的人会觉得她是一位公主，甚至不是王后之类的角色。
人偶夫人正下方的地面缓缓升起，在离地面一米多的地方接住了她。
她没有说场面话，而是提着星空似的礼裙对着三个方向的客人行了礼，然后微启朱唇，说着一则预言：
“当夜幕中的银碎被黑泽吞噬，
藏于混沌的门扉也不再紧闭，
赤色沙丘自溟波而起，
愚钝的智者悄然睁开了六只眼睛，
将目光重新投向天际。
邪恶的祸端早已萌芽！
最高的王座空空如也，
监视者撇去职责目不视物，
肇始之魔的利齿深入咽喉，
命运终将低下傲人的头颅，
令战争之子重现天日，
众神与信徒各自为战，
他们将为天空授予血的披风！
逡巡不前的无知者啊，
前方等待你的将是骨与眼的高墙，
又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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