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账中一叙
多番考虑之后，庞培还是同意了提尔斯的要求。
虽然在庞培的眼中，这位祭司“铁杆克拉苏派”的印象不可撼动。
但既然他说可以解决木材问题，就姑且带他去营地看看。
营地里都是自己的人，这无异于羊入狼群。如果这个祭司敢耍什么花招，直接整死他也不费吹呼之力。
就这样，双方各怀鬼胎，一起返回了位于欧斯蒂亚港的大营。
这座军营内部，保持了罗马军队一贯的严谨风格。
帐篷整齐划一地搭建在指定位置，各个区域间划分出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道路；武器的冶炼锻造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海湾边的景象更是热闹非凡，成百上千的奴隶、士兵与工匠各司其职，有的搬运木材，加工木料，有的拼接骨架，固定绳索。
看着那长条形的木质船骨，提尔斯认出了那是一种名为“利博连”的希腊式战船。
而庞培的大帐设置在军营的中央。
走进营帐，提尔斯的目光就被墙上一张硕大的地中海地图所吸引，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不少信息，令人眼花缭乱。
而庞培的桌上，也堆砌着大量的文件。
提尔斯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发现庞培正在收集罗马境内，所有关于海盗陆上据点的情报。
看得出来，这些情报被这位将军细致地汇总分析过，已经整理出了不少据点的情况，包括位置、人数、武器装备等信息。
如此精心的准备，让提尔斯不由得赞叹起来。
这样厉兵秣马的行事风格，如果沿用到和恺撒的内战中，那胜负可能就易手了。
当提尔斯还在感叹时，庞培已经起了杀心。因为提尔斯刚才的种种举动，就像是一个收集情报的间谍。
他不怀好意地走到地图前，提尔斯正在那里驻足。
庞培想先试探一下：“阁下能看出我的意图吗？”
这题简直就是送分。
提尔斯对着地图指点江山：“你打算把我们的海划分为13个战区，每个战区逐一击破，没错吧？”
听到这个答案，庞培微微一怔。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地图，惊讶的心情很快就被平复了下去。
虽然这上面的信息纷繁复杂，但只要仔细观察，想要看出这个战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庞培切入正题：“阁下说能解决木材的问题，不知是何办法？”
提尔斯卖了个关子：“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你们的进度。”
庞培命人搬来了厚厚的一摞文件，上面记载的是战船建造事物的明细。
“自己看吧。”
提尔斯把那些木片扔到一旁：“不用了，你只需要告诉我，500艘战船你们现在建了多少了？”
庞培的讶异溢于言表。
这个祭司看都没看，就准确地说出了自己计划中的战船数量。
难道他此前也研究过海盗的问题？还是有什么特殊的路子可以收集到内部的情报？
庞培的态度稍微有些缓和，他如实回答道：“……200艘。”
提尔斯思考片刻：“为什么不直接调用现成的罗马战船呢？”
庞培撇了撇嘴：“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我这个计划一经提出，那些老顽固肯定会给我使绊子。战船又是重要的海战武器，这种事情必须亲力亲为。”
提尔斯细品了一番，觉得确实也有道理。
自己的想法看起来简便可行，只是因为自己拥有上帝视角。
但庞培作为主帅，既要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还要处理错综复杂的政治纠葛，很多事情不得不做足准备，即使它是无用之功。
“现在每天能打造几艘？”
“一艘不到……”
如果按这种进度持续下去，等战船造完，都是两年之后的事了。
庞培发愁：“主要还是没有木材，砍伐的速度完全跟不上。”
提尔斯表示赞同：“是啊，而且战船对于木材质量的要求也很高，不是所有砍下来的木头都能用。”
“所以呢，你的办法是什么？”
“我知道克拉苏的木材都放哪了。”提尔斯坏笑道。
庞培两眼放光：“真的吗？你说地儿，我去取。”
对于庞培的冲动，提尔斯有些意外。
“那可是克拉苏的资产啊。你要是直接带兵去取，是想提前挑起罗马内战吗？”
“也是啊。”
庞培低头沉思，过了一会，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刚说什么？提前？”
提尔斯没有正面回答：“所以庞培将军，你现在可不能把我杀了，否则你想要清剿海盗，就要再等两年了。”
听到这话，庞培心中的震惊变为了惊恐，他不由得对提尔斯刮目相看。
怎么自己的心思在这位祭司面前像透明的一样？
庞培的语气敬重了起来，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道。
“我看洛尔维斯阁下不像庸人，我正好有一事请教。”
“直说无妨。”
庞培走到地图边：“目前我最揪心就是海盗大本营的所在地。”
“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可疑的地方有两个，”他指着地图说道，“一个是远西班牙的近海地区，还有一个是西里西亚的南部。你觉得它最有可能在哪？”
这个问题十分重要，这直接关系到庞培是从东边打起，还是从西边打起。
提尔斯知道，假以时日凭庞培自己也能查出来。但这样一个提高可信度的机会，自己肯定要好好把握。
他走上前去，点了点地图上东边的位置：“西里西亚南部，而且就在这附近的绝壁上。”
这个答案也是庞培提前设想过的，但目前还没有准确的情报可以证实。
“为什么？”
提尔斯清了清嗓，他需要拿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因为这里是权力的真空地带。曾经统治这片土地的塞琉古帝国名存实亡，而现任的西里西亚总督卢库鲁斯正投身于与本都的战事中，无暇分心；而且远东一带战事频发，当地存在大量流民，他们为了生计也只能投奔海盗。
“所以对于海盗来说，这个地方是一个补充人手的绝佳据点。”
听着这些有理有据的分析，庞培对自己的预想更加坚定。
但作为主帅，他时刻保持着对战争的谨慎。
接下来，庞培唤人进入账中。他决心加派人手，集中打探西里西亚的情报。
而经此一谈，直率的庞培也不由自主地对提尔斯产生了些许信任。
虽然他心里对提尔斯“克拉苏派”的身份还是有些芥蒂，但是此人才能出众是显而易见的。
很快，两人针对海战的战术和战法展开了深入的讨论。在此过程中，庞培也逐渐被提尔斯的谈吐与智慧折服，对他敞开了心扉。
天黑之前，庞培笑着把提尔斯送出营地。
离别时刻，他还不忘嘱咐提尔斯：“洛尔维斯，别忘了我的木材。”
“放心吧，忘不了。”
离开军营后，提尔斯径直奔向了东边的山谷。
山谷的负责人名为奈维乌斯，是克拉苏的心腹之一，他自然也听说过提尔斯的事迹。
“洛尔维斯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来要点木材。”
奈维乌斯赔着笑脸：“这事我可不能擅自做主，还请您见谅。”
“我让你做主了吗？”提尔斯掏出字条，故意只漏出克拉苏的亲笔签名，“克拉苏的签名你不会不认识吧？就是他让我来拿来的。”
提尔斯根本没给奈维乌斯确认的机会，而奈维乌斯一时也难辨真假。
但作为一个资深打工人，他深谙人情世故。
如果是真的，这事他自然耽误不起；如果是假的，就算给了他木材，主要责任也在假传命令的提尔斯身上，而不在自己身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奈维乌斯犹豫片刻之后，答应了提尔斯的要求。
“大人，运到哪？”
提尔斯收起字条，满意地说道：“装车运到欧斯蒂亚港，那边有专人接收。”
晚些时候，当木材被送到欧斯蒂亚港的消息传到克拉苏耳朵里时，他气得直想骂娘。
自己之前多番忍让，没想到只换来了这小子的得寸进尺。
克拉苏决心要找提尔斯要个说法。
这不是把自己当成，熟透的无花果了？
——真以为可以随便拿捏呢？
虽然在庞培的眼中，这位祭司“铁杆克拉苏派”的印象不可撼动。
但既然他说可以解决木材问题，就姑且带他去营地看看。
营地里都是自己的人，这无异于羊入狼群。如果这个祭司敢耍什么花招，直接整死他也不费吹呼之力。
就这样，双方各怀鬼胎，一起返回了位于欧斯蒂亚港的大营。
这座军营内部，保持了罗马军队一贯的严谨风格。
帐篷整齐划一地搭建在指定位置，各个区域间划分出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道路；武器的冶炼锻造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海湾边的景象更是热闹非凡，成百上千的奴隶、士兵与工匠各司其职，有的搬运木材，加工木料，有的拼接骨架，固定绳索。
看着那长条形的木质船骨，提尔斯认出了那是一种名为“利博连”的希腊式战船。
而庞培的大帐设置在军营的中央。
走进营帐，提尔斯的目光就被墙上一张硕大的地中海地图所吸引，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不少信息，令人眼花缭乱。
而庞培的桌上，也堆砌着大量的文件。
提尔斯简单地翻阅了一下，发现庞培正在收集罗马境内，所有关于海盗陆上据点的情报。
看得出来，这些情报被这位将军细致地汇总分析过，已经整理出了不少据点的情况，包括位置、人数、武器装备等信息。
如此精心的准备，让提尔斯不由得赞叹起来。
这样厉兵秣马的行事风格，如果沿用到和恺撒的内战中，那胜负可能就易手了。
当提尔斯还在感叹时，庞培已经起了杀心。因为提尔斯刚才的种种举动，就像是一个收集情报的间谍。
他不怀好意地走到地图前，提尔斯正在那里驻足。
庞培想先试探一下：“阁下能看出我的意图吗？”
这题简直就是送分。
提尔斯对着地图指点江山：“你打算把我们的海划分为13个战区，每个战区逐一击破，没错吧？”
听到这个答案，庞培微微一怔。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地图，惊讶的心情很快就被平复了下去。
虽然这上面的信息纷繁复杂，但只要仔细观察，想要看出这个战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庞培切入正题：“阁下说能解决木材的问题，不知是何办法？”
提尔斯卖了个关子：“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你们的进度。”
庞培命人搬来了厚厚的一摞文件，上面记载的是战船建造事物的明细。
“自己看吧。”
提尔斯把那些木片扔到一旁：“不用了，你只需要告诉我，500艘战船你们现在建了多少了？”
庞培的讶异溢于言表。
这个祭司看都没看，就准确地说出了自己计划中的战船数量。
难道他此前也研究过海盗的问题？还是有什么特殊的路子可以收集到内部的情报？
庞培的态度稍微有些缓和，他如实回答道：“……200艘。”
提尔斯思考片刻：“为什么不直接调用现成的罗马战船呢？”
庞培撇了撇嘴：“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我这个计划一经提出，那些老顽固肯定会给我使绊子。战船又是重要的海战武器，这种事情必须亲力亲为。”
提尔斯细品了一番，觉得确实也有道理。
自己的想法看起来简便可行，只是因为自己拥有上帝视角。
但庞培作为主帅，既要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还要处理错综复杂的政治纠葛，很多事情不得不做足准备，即使它是无用之功。
“现在每天能打造几艘？”
“一艘不到……”
如果按这种进度持续下去，等战船造完，都是两年之后的事了。
庞培发愁：“主要还是没有木材，砍伐的速度完全跟不上。”
提尔斯表示赞同：“是啊，而且战船对于木材质量的要求也很高，不是所有砍下来的木头都能用。”
“所以呢，你的办法是什么？”
“我知道克拉苏的木材都放哪了。”提尔斯坏笑道。
庞培两眼放光：“真的吗？你说地儿，我去取。”
对于庞培的冲动，提尔斯有些意外。
“那可是克拉苏的资产啊。你要是直接带兵去取，是想提前挑起罗马内战吗？”
“也是啊。”
庞培低头沉思，过了一会，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刚说什么？提前？”
提尔斯没有正面回答：“所以庞培将军，你现在可不能把我杀了，否则你想要清剿海盗，就要再等两年了。”
听到这话，庞培心中的震惊变为了惊恐，他不由得对提尔斯刮目相看。
怎么自己的心思在这位祭司面前像透明的一样？
庞培的语气敬重了起来，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道。
“我看洛尔维斯阁下不像庸人，我正好有一事请教。”
“直说无妨。”
庞培走到地图边：“目前我最揪心就是海盗大本营的所在地。”
“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可疑的地方有两个，”他指着地图说道，“一个是远西班牙的近海地区，还有一个是西里西亚的南部。你觉得它最有可能在哪？”
这个问题十分重要，这直接关系到庞培是从东边打起，还是从西边打起。
提尔斯知道，假以时日凭庞培自己也能查出来。但这样一个提高可信度的机会，自己肯定要好好把握。
他走上前去，点了点地图上东边的位置：“西里西亚南部，而且就在这附近的绝壁上。”
这个答案也是庞培提前设想过的，但目前还没有准确的情报可以证实。
“为什么？”
提尔斯清了清嗓，他需要拿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因为这里是权力的真空地带。曾经统治这片土地的塞琉古帝国名存实亡，而现任的西里西亚总督卢库鲁斯正投身于与本都的战事中，无暇分心；而且远东一带战事频发，当地存在大量流民，他们为了生计也只能投奔海盗。
“所以对于海盗来说，这个地方是一个补充人手的绝佳据点。”
听着这些有理有据的分析，庞培对自己的预想更加坚定。
但作为主帅，他时刻保持着对战争的谨慎。
接下来，庞培唤人进入账中。他决心加派人手，集中打探西里西亚的情报。
而经此一谈，直率的庞培也不由自主地对提尔斯产生了些许信任。
虽然他心里对提尔斯“克拉苏派”的身份还是有些芥蒂，但是此人才能出众是显而易见的。
很快，两人针对海战的战术和战法展开了深入的讨论。在此过程中，庞培也逐渐被提尔斯的谈吐与智慧折服，对他敞开了心扉。
天黑之前，庞培笑着把提尔斯送出营地。
离别时刻，他还不忘嘱咐提尔斯：“洛尔维斯，别忘了我的木材。”
“放心吧，忘不了。”
离开军营后，提尔斯径直奔向了东边的山谷。
山谷的负责人名为奈维乌斯，是克拉苏的心腹之一，他自然也听说过提尔斯的事迹。
“洛尔维斯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来要点木材。”
奈维乌斯赔着笑脸：“这事我可不能擅自做主，还请您见谅。”
“我让你做主了吗？”提尔斯掏出字条，故意只漏出克拉苏的亲笔签名，“克拉苏的签名你不会不认识吧？就是他让我来拿来的。”
提尔斯根本没给奈维乌斯确认的机会，而奈维乌斯一时也难辨真假。
但作为一个资深打工人，他深谙人情世故。
如果是真的，这事他自然耽误不起；如果是假的，就算给了他木材，主要责任也在假传命令的提尔斯身上，而不在自己身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奈维乌斯犹豫片刻之后，答应了提尔斯的要求。
“大人，运到哪？”
提尔斯收起字条，满意地说道：“装车运到欧斯蒂亚港，那边有专人接收。”
晚些时候，当木材被送到欧斯蒂亚港的消息传到克拉苏耳朵里时，他气得直想骂娘。
自己之前多番忍让，没想到只换来了这小子的得寸进尺。
克拉苏决心要找提尔斯要个说法。
这不是把自己当成，熟透的无花果了？
——真以为可以随便拿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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