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计划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那次意外吗，罗蕾塔？”从餐厅离开，前往净身室的路上，艾尔莎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心情依旧有些亢奋，冷静下来后，决定开始同罗蕾塔制定逃出修道院的计划。
“嗯，我记得。那个地下室。”罗蕾塔点点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从那里离开吗？”
“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艾尔莎飞快转动着脑袋，卸下思想上的包袱后，她的思维也变得灵活起来，“修道院的大门已经彻底关闭，不会再打开。即便能越过墙壁逃出去，也很难在下山的路上躲过叛教者们的袭击。”
“可如果从地下室走的话——”罗蕾塔接过她的话。
“对，没错。如果从地下室走的话，那里有一条直通半山腰的密道，可以绕过叛教者们行进的路径，很大概率是安全的。”艾尔莎兴奋地说，这是她在小时候的那次意外中发现的隐秘，在众多修女中只有她和罗蕾塔两人知道。
而这，也成为了她制定逃离计划的最大倚仗。
想到这里，艾尔莎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那是圣火刚刚熄灭，而她也才踏入修道院大门不久的日子。
那一天，她和罗蕾塔两人意外撞见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打开的一幕。
就在教堂中殿处的阿斯塔女王像下方，承载着那座巨大雕像的平台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缓缓升起，显示出一道通往下方的入口来。
入口处深不见底，只能勉强看到一部分向下延伸的石台阶，其余部分均被黑暗吞没，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况。
打开这道入口的人，正是那位抚养艾尔莎长大的老修女。
艾尔莎仍记得，当时的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让年幼的罗蕾塔留在上面放风，自己则偷偷跟着那位盲眼的老修女朝通道下方走去。
关于那一段路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通往下方的台阶是沿着墙壁呈螺旋状修建。
整个地下空间留给艾尔莎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出奇的宽阔，仿佛是将整个日曜山脉内部掏空修建出来的一样。
来到底部，已经精疲力竭的艾尔莎彻底跟丢了那位老修女，又在寻找对方的过程中于一片像是地牢的地方迷了路。
又累又渴的她只能继续于迷宫般的地下空间踱步，祈祷能够尽快找到老修女的身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意外发现了那条连通日曜山脉外部的通道。
早已抵达生理极限的身体在通道出口前倒下，在失去意识之前，艾尔莎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了那一连串沉稳的脚步声。
这便是那次意外的全部，老修女将力竭的艾尔莎带回了地面，却并未对贸然闯入的她施以惩罚，反而在日后对她照顾有加。
至于地下室的情况，老修女却是只字未提，而艾尔莎和罗蕾塔两人也极有默契地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这个秘密就这样一直埋在了艾尔莎心底，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修道院生活的熟悉，她非但没能忘记这段意外的经历，反而从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圣火修道院的地下为何会存在着这样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那些地牢一样的构造又是为了关押何人？而一位盲眼的老修女又为何会知晓这样隐秘的地方？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许多个难眠的夜晚萦绕在艾尔莎心头，让她的好奇心不可抑制地膨胀，直到那位老修女离开修道院后才被迫止息。
而在这数次的回想之中，艾尔莎的脑海中总是会闪过同一个画面，那是她被老修女背在身后离开地下之时，迷迷糊糊间看到的一幕。
在那地牢深处，似乎存在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她甚至没有告诉罗蕾塔的一件事，因为那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更像是身心俱疲的孩童偶然间的幻觉。
毕竟，怎么可能会有人被关在那种地方？
“所以，关键就在于打开地下室的‘钥匙’。”
罗蕾塔的声音打断了艾尔莎的思绪，经这一提醒，她如梦初醒般点点头：“这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也是最难达成的一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打开地下室的钥匙就在圣火修道院的院长格蕾莎手中。
那位不苟言笑的女士显然也是地下室秘密的知情者，在老修女离开后接过了钥匙的保管权，并时刻不离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想要从她手中拿到地下室的钥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艾尔莎的脸上不免闪过一丝忧郁。
“但这并不是没有希望的事，”罗蕾塔说着，忽然侧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机会就在眼前，艾尔莎。”
两人在位于教堂西边的净身室门口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座独立于教堂存在的小型建筑，整体朴素的风格和黑色的主基调给人一种静谧而庄严的肃穆。
从虚掩着的大门留出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站着的修女身影，她们手持一盏点燃的蜡烛，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正在进行某种祈祷仪式。
“走吧。”
见到这一幕，艾尔莎有些拘促地应了一声，没立刻对罗蕾塔的话予以回应，而是稍微推开净身室的大门，侧起身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朝里面钻了进去。
净身室内，挂在墙壁上的圣灵石灯散发出昏黄的光亮，稍微驱散房间内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特有的香气，让艾尔莎起伏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身着黑袍的修女们围绕着中间的方形平台站成一排，正在位于最前方的院长格蕾莎的领导下为逝者祈祷。
这本应是主教的职责，但在那位精干的老者也于夜里逝去之后，就只能由身为院长的格蕾莎代为执行。
此刻，这位年过半百的女士同样闭着眼，口中颂念着只有她这样经历过火之时代的遗民才能熟练掌握的圣灵文字，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戚，但也失去了平日里的锐利。
艾尔莎一边带领罗蕾塔到位于角落的储物室里更换着装，一边偷偷打量那位躺在中间平台上的人影。
尽管逝者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用于遮掩那被黑暗中的幽邃侵蚀后的可怖面貌，艾尔莎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死去的人正是副院长安妮特。
这让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位脸上总是挂着和蔼微笑的女士，对每一个人都以温柔相待的圣母，如果可能的话，艾尔莎真不愿听到她的死讯。她感到心都要碎了。
在场的修女们一定与她有着同样的感受，她甚至能在一片细密的祈祷中听到几声简短的啜泣。
但一定有一个人比她们之中的所有人都要伤心，艾尔莎心想，正如她和罗蕾塔那样，院长格蕾莎与副院长安妮特之间的情谊同样深厚。
望着那张失去所有尖锐与力量，布满皱纹，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许多的脸，即便总是受到她责罚的艾尔莎也忍不住心生同情。
而这时，一个她绝对无法忽视的发现映入眼眶，如同一记惊雷于脑海中炸响，让她的心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此刻的格蕾莎同样换上了一身在送别死者时才会穿的黑色法衣，与之相对，她原本的着装就存放在储物室中，与修女们的衣服放在一起。
若是平时，她绝不会如此疏忽大意，或许正是因为副院长安妮特的死，才让她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与谨慎。
艾尔莎的目光循着那件做工精致的长袍看去，没有任何意外，顺利地在位于腰间的部分看到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钥匙”。
那是两块月牙状符节中的其中一块，正巧与阿斯塔女王像底座上的缺口相对应，只要将两块符节拼接在一起放入，就可以开启前往地下室的通道。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钥匙”，看上去不过与随地捡来的顽石无异，此刻却散发着如同钉子般刺眼的光芒，让艾尔莎难以直视。
“机会就在眼前，艾尔莎。”
这一刻，罗蕾塔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再次于她的脑海中浮现，一个大胆的念头也在她心中诞生。
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
修女们的祈祷声依旧在继续，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情况。
不孤注一掷的话，等待在前方的就只有死亡......
院长格蕾莎翻动了书页，形同枯槁的手指继续摩挲着镌刻在上面的经文。
如果安妮特嬷嬷还在的话，也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心脏在耳边跳动，一滴汗水滴落在地面。
“对不起。”
艾尔莎不知道自己是在心中念出了这三个字，还是直接从口中说出，当罗蕾塔的呼唤将她从恍惚中唤醒的时候，“钥匙”就已经在她手中了。
她连忙将那块月牙状的符节藏到身上，手掌与其接触的地方仍残留着深入灵魂的冰凉。
换好衣服，端起一盏点燃的烛灯，艾尔莎与罗蕾塔两人迅速补上了位于修女队伍中末尾的空位，而这时，祈祷也正好接近尾声。
院长格蕾莎开始向修女们讲话：“我们现在将要为安妮特嬷嬷，圣火修道院的副院长净身，她在昨夜与黑暗的抗争中亡故，愿她的灵魂能够回归圣火的怀抱。”
人群之中传来几声短促的悲鸣。
格蕾莎将手中的书本合拢，面无表情地来到举行净身仪式的平台附近，失去了光泽的浑浊目光落在那具躺在平台之上的遗体上面，注视良久。
然后她点燃了火。
燃火术的光辉于格蕾莎手中一闪而逝，随后在平台下方堆积的圣灵石便燃起了金黄的火焰，那火焰很快升腾，将平台上的遗体引燃。
传闻在圣火未熄的时代，人们的遗体只有在火焰的焚烧下化为灰烬，才能净化死者身上的罪孽，让灵魂重归圣火，得以安息。
而圣火熄灭之后，这样的仪式便又多了一层现实意义，那就是净化其身上被幽邃侵蚀的痕迹，让灵魂不被污染，所谓“净身”便是如此。
艾尔莎依旧保持着祈祷的姿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如果圣火真的有如此能力，她多么希望此刻那火焰能够重燃，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她希望安妮特嬷嬷善良的灵魂能够得到最终的安宁，为此，她愿意忏悔自己的罪恶。
火焰很快将遗体吞没，只留下一片洁净的纯白，净身仪式到此也算是接近了尾声。
“愿您安息。”
修女们哭泣着，将与这位可敬的女士最后的道别于心中诉说，那声音连在一起，宛如一曲灵魂的悲歌。
她的心情依旧有些亢奋，冷静下来后，决定开始同罗蕾塔制定逃出修道院的计划。
“嗯，我记得。那个地下室。”罗蕾塔点点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从那里离开吗？”
“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艾尔莎飞快转动着脑袋，卸下思想上的包袱后，她的思维也变得灵活起来，“修道院的大门已经彻底关闭，不会再打开。即便能越过墙壁逃出去，也很难在下山的路上躲过叛教者们的袭击。”
“可如果从地下室走的话——”罗蕾塔接过她的话。
“对，没错。如果从地下室走的话，那里有一条直通半山腰的密道，可以绕过叛教者们行进的路径，很大概率是安全的。”艾尔莎兴奋地说，这是她在小时候的那次意外中发现的隐秘，在众多修女中只有她和罗蕾塔两人知道。
而这，也成为了她制定逃离计划的最大倚仗。
想到这里，艾尔莎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那是圣火刚刚熄灭，而她也才踏入修道院大门不久的日子。
那一天，她和罗蕾塔两人意外撞见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打开的一幕。
就在教堂中殿处的阿斯塔女王像下方，承载着那座巨大雕像的平台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缓缓升起，显示出一道通往下方的入口来。
入口处深不见底，只能勉强看到一部分向下延伸的石台阶，其余部分均被黑暗吞没，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况。
打开这道入口的人，正是那位抚养艾尔莎长大的老修女。
艾尔莎仍记得，当时的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让年幼的罗蕾塔留在上面放风，自己则偷偷跟着那位盲眼的老修女朝通道下方走去。
关于那一段路的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通往下方的台阶是沿着墙壁呈螺旋状修建。
整个地下空间留给艾尔莎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出奇的宽阔，仿佛是将整个日曜山脉内部掏空修建出来的一样。
来到底部，已经精疲力竭的艾尔莎彻底跟丢了那位老修女，又在寻找对方的过程中于一片像是地牢的地方迷了路。
又累又渴的她只能继续于迷宫般的地下空间踱步，祈祷能够尽快找到老修女的身影，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意外发现了那条连通日曜山脉外部的通道。
早已抵达生理极限的身体在通道出口前倒下，在失去意识之前，艾尔莎终于听到身后传来了那一连串沉稳的脚步声。
这便是那次意外的全部，老修女将力竭的艾尔莎带回了地面，却并未对贸然闯入的她施以惩罚，反而在日后对她照顾有加。
至于地下室的情况，老修女却是只字未提，而艾尔莎和罗蕾塔两人也极有默契地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这个秘密就这样一直埋在了艾尔莎心底，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对修道院生活的熟悉，她非但没能忘记这段意外的经历，反而从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圣火修道院的地下为何会存在着这样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那些地牢一样的构造又是为了关押何人？而一位盲眼的老修女又为何会知晓这样隐秘的地方？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许多个难眠的夜晚萦绕在艾尔莎心头，让她的好奇心不可抑制地膨胀，直到那位老修女离开修道院后才被迫止息。
而在这数次的回想之中，艾尔莎的脑海中总是会闪过同一个画面，那是她被老修女背在身后离开地下之时，迷迷糊糊间看到的一幕。
在那地牢深处，似乎存在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是她甚至没有告诉罗蕾塔的一件事，因为那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更像是身心俱疲的孩童偶然间的幻觉。
毕竟，怎么可能会有人被关在那种地方？
“所以，关键就在于打开地下室的‘钥匙’。”
罗蕾塔的声音打断了艾尔莎的思绪，经这一提醒，她如梦初醒般点点头：“这是整个计划中最重要，也是最难达成的一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打开地下室的钥匙就在圣火修道院的院长格蕾莎手中。
那位不苟言笑的女士显然也是地下室秘密的知情者，在老修女离开后接过了钥匙的保管权，并时刻不离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想要从她手中拿到地下室的钥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里，艾尔莎的脸上不免闪过一丝忧郁。
“但这并不是没有希望的事，”罗蕾塔说着，忽然侧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机会就在眼前，艾尔莎。”
两人在位于教堂西边的净身室门口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座独立于教堂存在的小型建筑，整体朴素的风格和黑色的主基调给人一种静谧而庄严的肃穆。
从虚掩着的大门留出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站着的修女身影，她们手持一盏点燃的蜡烛，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正在进行某种祈祷仪式。
“走吧。”
见到这一幕，艾尔莎有些拘促地应了一声，没立刻对罗蕾塔的话予以回应，而是稍微推开净身室的大门，侧起身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朝里面钻了进去。
净身室内，挂在墙壁上的圣灵石灯散发出昏黄的光亮，稍微驱散房间内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特有的香气，让艾尔莎起伏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身着黑袍的修女们围绕着中间的方形平台站成一排，正在位于最前方的院长格蕾莎的领导下为逝者祈祷。
这本应是主教的职责，但在那位精干的老者也于夜里逝去之后，就只能由身为院长的格蕾莎代为执行。
此刻，这位年过半百的女士同样闭着眼，口中颂念着只有她这样经历过火之时代的遗民才能熟练掌握的圣灵文字，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悲戚，但也失去了平日里的锐利。
艾尔莎一边带领罗蕾塔到位于角落的储物室里更换着装，一边偷偷打量那位躺在中间平台上的人影。
尽管逝者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用于遮掩那被黑暗中的幽邃侵蚀后的可怖面貌，艾尔莎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死去的人正是副院长安妮特。
这让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位脸上总是挂着和蔼微笑的女士，对每一个人都以温柔相待的圣母，如果可能的话，艾尔莎真不愿听到她的死讯。她感到心都要碎了。
在场的修女们一定与她有着同样的感受，她甚至能在一片细密的祈祷中听到几声简短的啜泣。
但一定有一个人比她们之中的所有人都要伤心，艾尔莎心想，正如她和罗蕾塔那样，院长格蕾莎与副院长安妮特之间的情谊同样深厚。
望着那张失去所有尖锐与力量，布满皱纹，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许多的脸，即便总是受到她责罚的艾尔莎也忍不住心生同情。
而这时，一个她绝对无法忽视的发现映入眼眶，如同一记惊雷于脑海中炸响，让她的心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此刻的格蕾莎同样换上了一身在送别死者时才会穿的黑色法衣，与之相对，她原本的着装就存放在储物室中，与修女们的衣服放在一起。
若是平时，她绝不会如此疏忽大意，或许正是因为副院长安妮特的死，才让她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与谨慎。
艾尔莎的目光循着那件做工精致的长袍看去，没有任何意外，顺利地在位于腰间的部分看到了那个她梦寐以求的“钥匙”。
那是两块月牙状符节中的其中一块，正巧与阿斯塔女王像底座上的缺口相对应，只要将两块符节拼接在一起放入，就可以开启前往地下室的通道。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钥匙”，看上去不过与随地捡来的顽石无异，此刻却散发着如同钉子般刺眼的光芒，让艾尔莎难以直视。
“机会就在眼前，艾尔莎。”
这一刻，罗蕾塔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再次于她的脑海中浮现，一个大胆的念头也在她心中诞生。
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
修女们的祈祷声依旧在继续，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情况。
不孤注一掷的话，等待在前方的就只有死亡......
院长格蕾莎翻动了书页，形同枯槁的手指继续摩挲着镌刻在上面的经文。
如果安妮特嬷嬷还在的话，也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心脏在耳边跳动，一滴汗水滴落在地面。
“对不起。”
艾尔莎不知道自己是在心中念出了这三个字，还是直接从口中说出，当罗蕾塔的呼唤将她从恍惚中唤醒的时候，“钥匙”就已经在她手中了。
她连忙将那块月牙状的符节藏到身上，手掌与其接触的地方仍残留着深入灵魂的冰凉。
换好衣服，端起一盏点燃的烛灯，艾尔莎与罗蕾塔两人迅速补上了位于修女队伍中末尾的空位，而这时，祈祷也正好接近尾声。
院长格蕾莎开始向修女们讲话：“我们现在将要为安妮特嬷嬷，圣火修道院的副院长净身，她在昨夜与黑暗的抗争中亡故，愿她的灵魂能够回归圣火的怀抱。”
人群之中传来几声短促的悲鸣。
格蕾莎将手中的书本合拢，面无表情地来到举行净身仪式的平台附近，失去了光泽的浑浊目光落在那具躺在平台之上的遗体上面，注视良久。
然后她点燃了火。
燃火术的光辉于格蕾莎手中一闪而逝，随后在平台下方堆积的圣灵石便燃起了金黄的火焰，那火焰很快升腾，将平台上的遗体引燃。
传闻在圣火未熄的时代，人们的遗体只有在火焰的焚烧下化为灰烬，才能净化死者身上的罪孽，让灵魂重归圣火，得以安息。
而圣火熄灭之后，这样的仪式便又多了一层现实意义，那就是净化其身上被幽邃侵蚀的痕迹，让灵魂不被污染，所谓“净身”便是如此。
艾尔莎依旧保持着祈祷的姿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如果圣火真的有如此能力，她多么希望此刻那火焰能够重燃，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她希望安妮特嬷嬷善良的灵魂能够得到最终的安宁，为此，她愿意忏悔自己的罪恶。
火焰很快将遗体吞没，只留下一片洁净的纯白，净身仪式到此也算是接近了尾声。
“愿您安息。”
修女们哭泣着，将与这位可敬的女士最后的道别于心中诉说，那声音连在一起，宛如一曲灵魂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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