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暗花明

    澹台稳穿上乌蚩的棉袍，就像拢了个棉被一般，虽有些尿骚味，于御寒倒也无妨。全冠仁捧来一些浮雪，就地埋了师父，澹台稳只顾蜷缩在峭壁下，闭目不语。

    全冠仁在雪堆前磕了几个头，起身对澹台稳唤道：“那小子，我叫全冠仁，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要下山去啦，日后江湖再会，希望你有骨气些。”

    澹台稳心想，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谁要跟你江湖再会了？我若是有骨气，恐怕早就被那邪丐一掌打死了，要骨气何用。随口回道：“我叫宇文定，辉洲城里升斗小民，若下次见着我还是没有骨气，你装作不认识便好。”

    全冠仁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借着依稀的月光尚能看清来时的路，不愿再在这雪峰上逗留半刻。

    等全冠仁走远了，澹台稳仔细打量峭壁，试图找出乌蚩所说的暗门，良久一无所获。

    这峭壁高逾百丈，即便找到了暗门所在，也难以攀援到达，澹台稳对所谓神功本就兴味索然，倒也并不十分失望。呆到半夜，又冷又饿，后悔没跟全冠仁一起下山。

    在这雪峰之上，只有一坟一尸相伴，端的是瘆人无比，澹台稳呜呜哭了两声，凄惶的调门把自己吓了一跳，顿时哭也不敢哭了，麻着胆子走到尸体旁，拾起匕首，心想绝色少女也罢，绝世神功也好，都不如一顿焖肉来得实在，还是下山去吧。摸摸怀里尚有几十两银子，暗骂自己异想天开去信乌蚩的鬼话，在这个白白挨半天的冻，若是早下山去，此刻早就吃饱喝足，软玉温香了。

    走了几步，澹台稳隐隐觉得不对，想起乌蚩反复叮嘱自己“不可拖延”，莫非是把那少女关在了暗门里面？他一路被追杀逃亡，已经多日未曾归来，少女只怕饿也饿死了。

    澹台稳徘徊了片刻，心道自己被人胁迫来此，也曾想被人搭救，现在能侥幸留得命在，肯能是老天让我去救一救她罢，我生平没做什么好事，如果能救她出来，将来在儿孙面前，也能有些可谈的英雄故事。

    澹台稳再次回到峭壁之下，此时月光熹微，已经看不清什么了，只好伸手去摸，企图发现有什么松动之处，摸了半晌，峭壁上尽是固立万年的坚冷山石，哪里有半点暗门痕迹。

    澹台稳一心救人，不觉中踮起脚来，伸直手臂尽力向上摸去，忽然心中大喜，触手处一片温热，心知此处便是乌蚩所说的暗门，暗门内里必然通往一处暖热的所在。

    澹台稳搬来几块石头垫在脚下，由于素来体弱，加上这几天缺吃少喝，直累得浑身虚汗不止。喘了一阵，奋力去推动温热处，能觉出微微晃动，似是一块轻薄石板，澹台稳手上加力，石板被往里推开些许，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澹台稳喜极欲泣，凭空生出一股力气，又把石板推开了些，现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进入的洞口，只是这洞口高度齐眉，澹台稳四肢瘫软，尝试了几次，都无力攀援上去。

    “就这样了吧。”澹台稳心想：“我现在进不去，明天饥饿愈甚，就更进不去了。澹台稳呐澹台稳，你这个懦夫，若是下山去吃饱了肚子，还有勇气来这苦恶之地么？不如就随缘了吧。”

    澹台稳踮起脚尖，向洞内看去，想能看见点什么，证明邪丐是骗人的便好，可是洞里漆黑一片，只有热浪源源不绝。他探出手，攀住洞口，做最后一次努力，这样将来便没有遗憾了。

    他知道自己上不去，自言自语道：“苍天在上，可不是我不救你。”

    就在他要缩手的时候，一只手从洞口探出，抓住了澹台稳的手腕。

    澹台稳见过很多手，有纤长的，有短小的，有白皙的，有漆黑的，有龟裂的，有肥润的，有的人很美，可双手枯瘦干瘪，有的人很丑，可双手摄魄勾魂。

    把所有那些加起来，各取所长凑成一对，都不如这只手。

    澹台稳突然明白了“二宝销骨噬魂”的原因，仅通过这一只手，他便宛如瞧见了一个含苞待放、芳华绝代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