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母亲
听到“希阳医院”四个字时，青年的眼中不易察觉地闪烁了几道光。
随后，他道，“巧了，我们顺路。”
逍遥对着他出于礼貌轻轻一笑，“那我们同行吧。”
虽然黑色的口罩遮住了那青年半张脸，但还是挡不住那笑意。
公路上，车水马龙，很快青年便招了一辆出租车，他让逍遥先进，帮她开了开门，随后自己再进去。
可能是逍遥现在没心情说话的缘故，也可能是这青年不好意思再主动开口的缘故，车上一直很沉默，似乎空气是用502胶水粘住了一般，叫人动弹不得。
还好，这司机是个自来熟，这才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司机是个年轻小伙了，一边开着一边放着粗话。
虽是粗话，好像也没有太难听，毕竟说话的人似乎并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将它当成口头禅罢了。
出租车司机很快将话锋转移到了车上坐着的两个人身上，“你们两个，是有亲人病了？还是你们两个病了？”
异口同声，“前者”
或许是为了不让司机尴尬，二者都如实回答了。
司机安慰道，“病了没得撒子，啥病哦？”
这下，车内都保持沉默了。
司机没有管自己的问题是否得到了回答，继续着，“病了没有关系，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撒，老子从小就没得妈老汉，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人嘛，要往前看。老天越是想看你堕落地活着，你就偏要逆了那苍天。”
逍遥此刻抬眸，清亮的眸子看向司机，司机从头顶上的反光镜看到了那双此刻清澈至极的眼睛，不由得内心竟凝滞了一刻，随后说，“姑娘，你怕是没受过什么苦难啊？眼睛这么纯亮，像几岁的小娃子一样。”
司机不知道的是，逍遥是听到“逆了那苍天”五个字的时候，眼前的迷雾方才消散的。
“如何逆？”
车内传来了清澈的女声，她在认真地问，乖乖地等待着回答。
司机被这一问有些不知所措，就连青年现在的目光也专注到司机身上，司机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狠意地说，“就是老天不让你干撒子你就偏要去干，当然不能去干违法犯罪的事哈，偏要去干的是那种事。”
逍遥明白，司机口中的那种事就是梦想了。
她向司机略略点了个头，说，“谢谢啊，兄弟。”
司机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笑笑，“你这小姑娘，真有趣，从小就过得幸福吧。”
逍遥思索了一会，抬眸，淡淡道，“还好。”
出租车现在已经从狭窄的马路地带行驶到了宽敞的地方，之前逍遥往窗外看的时候，还有密密麻麻的建筑物遮掩，现在窗外空荡荡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午，阳光很集中，聚焦到希阳医院那四个醒人的大字上。
逍遥准备下车的时候看到车上那个青年似乎睡着了，她看过去，他脸上挂着两个很重的黑眼圈，浑身上下透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疲惫感。
她轻轻拍了一下他，“喂，兄弟，醒醒。”
年轻人微微张开了那双眼睛，阳光剧烈的光芒射入他的瞳孔，他有些不适应，伸手挡了挡。看到车停下来，年轻人才意识到已经到站了，“谢谢啊，姑娘。”
“没事。”
逍遥此刻和年轻人下了车，司机热情洋溢地和他们说了再见。
逍遥的余光看到年轻人眼底有着抹不去的悲伤。
“你也是来看家人的吗？”
“嗯。”
可能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逍遥继续问下去，“严重吗？”
青年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癌。”
话毕，他们已经踏入了医院的大门，消毒水的气味铺面而来，逍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年轻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气味，径直走向电梯口。
逍遥跟着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并不认识路。
“几楼？”年轻人问。
“二楼208室。”
“巧了，我也是。”
逍遥也觉得很巧，又看了看他，可惜他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或许是巧合太多，逍遥又想到他的亲人和自己的母亲住同一间房，便想深入了解一下他，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患难与共的朋友。
她问，“兄弟，你是干哪行的啊。”
电梯门开了，年轻人的动作顿了顿，说，“无业人员。”
逍遥自知自己把话给聊死了，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后边，去往那个病房。
距离208室越来越近，逍遥的心也开始砰砰跳起来，终于，他拉开了门。
逍遥一看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父亲估计还在上班，晚上才有时间照顾她。
母亲躺在病床上，眼睛是合上的。
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两只眼睛底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可那一双眸子格外明亮。她似乎注意到有人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童话书，看着来人。
或许是彼此之间太熟悉的缘故，她一眼便认出了戴着口罩的年轻人，“唔，哥哥，你来了。”
那年轻人一听到妹妹叫她就开心地过去了，顺带摘下了那黑色口罩。
逍遥看过去，那张脸格外熟悉，似乎是——
SEA退役中单月镜。
现在，她脑海回荡起月镜那句“无业人员”，莫名有些心酸。
她没有过去和他打招呼，说她认识他。毕竟，他打假赛这事是真的，他戴着口罩也是为了让别人认不出他吧。
既然自尊心那么强，那当初，为何要干那事？
不过，接触下来，她发现月镜似乎并不像是坏人，只是与旁人都有着一种疏离感，现在，他看见他妹妹，那种感觉似乎就全然消失了。
逍遥走到母亲身旁蹲下，看着她鬓间的白发，伸手去碰了碰。
母亲睡得浅，逍遥这一碰，母亲似乎醒来了。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到逍遥蹲在自己面前，那双原本黑洞洞的苍老又疲惫的眼睛瞬间溢满了光彩。
她激动地握住逍遥的双手，逍遥感受到了那双手传递过来的冰冷，她用另一只手也捂住母亲，希望能将自己的热量传递一些给她。
那样，母亲就不会这么冷了吧。
她说，“孩子，你来了。”
逍遥答，“母亲，来了。”
她们相视良久，各自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看着对方。
母亲和孩子的眼睛里边都住着一个小人，一个青丝不再，一个黄发垂髫。
“逍遥，我没事的，你不用特地来看我，你还有学业，孩子。”
母亲说话的时候是慢条斯理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但逍遥是了解母亲的，母亲还是担心她，更是希望她能将未来的学业给搞好。
但是，她是一个有话必说的人，有些东西，当断则断最好，她认真地看着母亲，“妈妈，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打工，给你治病。”
逍遥的声音在蓝色的病房里边回荡着，清晰，铭心。
旁边的青年向她投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三分不解，七分欣赏。
母亲愣在床上，但让逍遥感到奇怪的是，母亲并没有十分激动，更没有反对她的意思。看她的表情，更像是在思索。过了几刻，母亲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看来。
逍遥原本砰砰直跳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她说，“母亲，我听你的。”
母亲温柔地笑了笑，伸出那只布满青筋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孩子，我听你的。你长大了，理应有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虽然疑惑，但逍遥还是忍不住去询问，“妈妈，你不阻止我吗？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放弃那么好的学笑不去读而为我感到生气的。”
母亲的眸子轻轻地垂下，使得她眼角的皱纹更加清晰了，她笑了笑，“孩子，自从我生了这场大病，似乎明白了，人这一生，一定要坚持自己的选择，不然，老了，会遗憾的。”
逍遥眼角泛着泪花，点了点头，“好。”
母亲笑了，逍遥也笑了。
微风从窗外进来，拂过逍遥的脸颊，带来一片花香。
她走到阳台处，往窗下一看——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花朵在下边灼灼开放，真是很亮眼呢。
有彩蝶在上边嬉戏玩耍，逍遥很是惊喜，病房外，竟有此般生机的场景。
“逍遥。”
那声音微弱而渺小，逍遥知道是病房上的母亲在呼唤她了，便连忙过去。
母亲笑了笑，“你这孩子，慢点。”
“好。”
逍遥马上做出遵命的动作，惹得母亲又笑了。
母亲拉着她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女孩，“逍遥，那是囡囡，旁边那个是她的哥哥。”
逍遥知道，母亲是想让她们互相认识一下，逍遥向隔壁病床招了招手，礼貌地笑了笑，“你们好。”
病床上的小女孩扭过头来，那张苍白的脸上的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它看着逍遥，“姐姐好。”
那青年礼貌地向他问候，“还没问姑娘尊姓大名呢。”
“上官逍遥。”
听到这名字，那青年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随后，他道，“巧了，我们顺路。”
逍遥对着他出于礼貌轻轻一笑，“那我们同行吧。”
虽然黑色的口罩遮住了那青年半张脸，但还是挡不住那笑意。
公路上，车水马龙，很快青年便招了一辆出租车，他让逍遥先进，帮她开了开门，随后自己再进去。
可能是逍遥现在没心情说话的缘故，也可能是这青年不好意思再主动开口的缘故，车上一直很沉默，似乎空气是用502胶水粘住了一般，叫人动弹不得。
还好，这司机是个自来熟，这才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司机是个年轻小伙了，一边开着一边放着粗话。
虽是粗话，好像也没有太难听，毕竟说话的人似乎并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将它当成口头禅罢了。
出租车司机很快将话锋转移到了车上坐着的两个人身上，“你们两个，是有亲人病了？还是你们两个病了？”
异口同声，“前者”
或许是为了不让司机尴尬，二者都如实回答了。
司机安慰道，“病了没得撒子，啥病哦？”
这下，车内都保持沉默了。
司机没有管自己的问题是否得到了回答，继续着，“病了没有关系，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撒，老子从小就没得妈老汉，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人嘛，要往前看。老天越是想看你堕落地活着，你就偏要逆了那苍天。”
逍遥此刻抬眸，清亮的眸子看向司机，司机从头顶上的反光镜看到了那双此刻清澈至极的眼睛，不由得内心竟凝滞了一刻，随后说，“姑娘，你怕是没受过什么苦难啊？眼睛这么纯亮，像几岁的小娃子一样。”
司机不知道的是，逍遥是听到“逆了那苍天”五个字的时候，眼前的迷雾方才消散的。
“如何逆？”
车内传来了清澈的女声，她在认真地问，乖乖地等待着回答。
司机被这一问有些不知所措，就连青年现在的目光也专注到司机身上，司机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狠意地说，“就是老天不让你干撒子你就偏要去干，当然不能去干违法犯罪的事哈，偏要去干的是那种事。”
逍遥明白，司机口中的那种事就是梦想了。
她向司机略略点了个头，说，“谢谢啊，兄弟。”
司机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笑笑，“你这小姑娘，真有趣，从小就过得幸福吧。”
逍遥思索了一会，抬眸，淡淡道，“还好。”
出租车现在已经从狭窄的马路地带行驶到了宽敞的地方，之前逍遥往窗外看的时候，还有密密麻麻的建筑物遮掩，现在窗外空荡荡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午，阳光很集中，聚焦到希阳医院那四个醒人的大字上。
逍遥准备下车的时候看到车上那个青年似乎睡着了，她看过去，他脸上挂着两个很重的黑眼圈，浑身上下透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疲惫感。
她轻轻拍了一下他，“喂，兄弟，醒醒。”
年轻人微微张开了那双眼睛，阳光剧烈的光芒射入他的瞳孔，他有些不适应，伸手挡了挡。看到车停下来，年轻人才意识到已经到站了，“谢谢啊，姑娘。”
“没事。”
逍遥此刻和年轻人下了车，司机热情洋溢地和他们说了再见。
逍遥的余光看到年轻人眼底有着抹不去的悲伤。
“你也是来看家人的吗？”
“嗯。”
可能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逍遥继续问下去，“严重吗？”
青年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癌。”
话毕，他们已经踏入了医院的大门，消毒水的气味铺面而来，逍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旁边的年轻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气味，径直走向电梯口。
逍遥跟着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并不认识路。
“几楼？”年轻人问。
“二楼208室。”
“巧了，我也是。”
逍遥也觉得很巧，又看了看他，可惜他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或许是巧合太多，逍遥又想到他的亲人和自己的母亲住同一间房，便想深入了解一下他，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患难与共的朋友。
她问，“兄弟，你是干哪行的啊。”
电梯门开了，年轻人的动作顿了顿，说，“无业人员。”
逍遥自知自己把话给聊死了，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后边，去往那个病房。
距离208室越来越近，逍遥的心也开始砰砰跳起来，终于，他拉开了门。
逍遥一看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父亲估计还在上班，晚上才有时间照顾她。
母亲躺在病床上，眼睛是合上的。
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两只眼睛底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可那一双眸子格外明亮。她似乎注意到有人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童话书，看着来人。
或许是彼此之间太熟悉的缘故，她一眼便认出了戴着口罩的年轻人，“唔，哥哥，你来了。”
那年轻人一听到妹妹叫她就开心地过去了，顺带摘下了那黑色口罩。
逍遥看过去，那张脸格外熟悉，似乎是——
SEA退役中单月镜。
现在，她脑海回荡起月镜那句“无业人员”，莫名有些心酸。
她没有过去和他打招呼，说她认识他。毕竟，他打假赛这事是真的，他戴着口罩也是为了让别人认不出他吧。
既然自尊心那么强，那当初，为何要干那事？
不过，接触下来，她发现月镜似乎并不像是坏人，只是与旁人都有着一种疏离感，现在，他看见他妹妹，那种感觉似乎就全然消失了。
逍遥走到母亲身旁蹲下，看着她鬓间的白发，伸手去碰了碰。
母亲睡得浅，逍遥这一碰，母亲似乎醒来了。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到逍遥蹲在自己面前，那双原本黑洞洞的苍老又疲惫的眼睛瞬间溢满了光彩。
她激动地握住逍遥的双手，逍遥感受到了那双手传递过来的冰冷，她用另一只手也捂住母亲，希望能将自己的热量传递一些给她。
那样，母亲就不会这么冷了吧。
她说，“孩子，你来了。”
逍遥答，“母亲，来了。”
她们相视良久，各自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看着对方。
母亲和孩子的眼睛里边都住着一个小人，一个青丝不再，一个黄发垂髫。
“逍遥，我没事的，你不用特地来看我，你还有学业，孩子。”
母亲说话的时候是慢条斯理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但逍遥是了解母亲的，母亲还是担心她，更是希望她能将未来的学业给搞好。
但是，她是一个有话必说的人，有些东西，当断则断最好，她认真地看着母亲，“妈妈，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打工，给你治病。”
逍遥的声音在蓝色的病房里边回荡着，清晰，铭心。
旁边的青年向她投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三分不解，七分欣赏。
母亲愣在床上，但让逍遥感到奇怪的是，母亲并没有十分激动，更没有反对她的意思。看她的表情，更像是在思索。过了几刻，母亲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看来。
逍遥原本砰砰直跳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她说，“母亲，我听你的。”
母亲温柔地笑了笑，伸出那只布满青筋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孩子，我听你的。你长大了，理应有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虽然疑惑，但逍遥还是忍不住去询问，“妈妈，你不阻止我吗？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放弃那么好的学笑不去读而为我感到生气的。”
母亲的眸子轻轻地垂下，使得她眼角的皱纹更加清晰了，她笑了笑，“孩子，自从我生了这场大病，似乎明白了，人这一生，一定要坚持自己的选择，不然，老了，会遗憾的。”
逍遥眼角泛着泪花，点了点头，“好。”
母亲笑了，逍遥也笑了。
微风从窗外进来，拂过逍遥的脸颊，带来一片花香。
她走到阳台处，往窗下一看——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花朵在下边灼灼开放，真是很亮眼呢。
有彩蝶在上边嬉戏玩耍，逍遥很是惊喜，病房外，竟有此般生机的场景。
“逍遥。”
那声音微弱而渺小，逍遥知道是病房上的母亲在呼唤她了，便连忙过去。
母亲笑了笑，“你这孩子，慢点。”
“好。”
逍遥马上做出遵命的动作，惹得母亲又笑了。
母亲拉着她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女孩，“逍遥，那是囡囡，旁边那个是她的哥哥。”
逍遥知道，母亲是想让她们互相认识一下，逍遥向隔壁病床招了招手，礼貌地笑了笑，“你们好。”
病床上的小女孩扭过头来，那张苍白的脸上的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它看着逍遥，“姐姐好。”
那青年礼貌地向他问候，“还没问姑娘尊姓大名呢。”
“上官逍遥。”
听到这名字，那青年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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