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意
就在面前。又一次，直面这怪物。
无论看多少次，那恐怖的面貌都让人心生畏惧。
唐羽做好过准备，并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紧张感骤增罢了。
相反，孙倩的反应则更为剧烈，和唐羽初次见到那怪物不同，孙倩则是全身乏力，甚至有点站不稳的倾向。
那副面孔，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被深深印在脑海里，长久无法忘却。
孙倩完全相信了，完全相信唐羽的话了，没有什么描述比亲眼所见更清晰直接的了。
简单来说，那些出现在电影里的怪物或是化妆打扮而成的丧尸，都远不及眼前这东西。单单是带着那股血腥气息就足够让人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那是一种透心肺腑，寒人脊柱的恐惧，以及那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一瞬间内对于精神的伤害是不小的。
没有任何化妆技术可以模拟出这种恐怖感，所以孙倩明白这不会是恶作剧。
怪物的手因为击碎玻璃门而受伤，血液流个不停，滴在阳台上。唐羽这边散落着的玻璃碎片也多多少少沾着血。
这画面不说多么的血腥，而且在某些影视作品中，甚至会存在更血腥的画面。但对于孙倩这种普通人来说，在现实里见到这种画面，绝对比影视作品里的冲击力大。
孙倩的内心全权被恐惧占据，此刻她内心除了恐惧，没有其他思考了，思考尚且没有，何谈能有行动呢？和唐羽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时一样，都是纯粹的恐惧。
只是现在的唐羽不同，他曾见过这些怪物，更明白这些怪物的恐怖之处并不是只在于它们的外貌与那股血腥味，它们残忍地杀害行为才是真正令人恐惧之所在。
正是明白了在面对这怪物时会有生命危险。唐羽在这恐惧的影响下，反倒逼出了求生的本能意识，这是唐羽的潜意识，而在这潜意识的作用下，即使唐羽恐惧到无法呼吸，恐惧到双脚发软，他也会尽力设法求生。
此时的境遇实属生死局面了，唐羽的紧张开始慢慢压过恐惧，在唐羽看来，那几秒钟的时间流逝极其缓慢。
在玻璃破碎的一瞬间，在碎片飞溅的一瞬间，唐羽畏惧过。
一瞬间里，他甚至没有了求生的欲望，那一瞬，他的思维扭曲过，开始质疑一切。
但现在，他的意志坚定了，他不能死，因为他有挚爱之人，有留念之物。
或许冷静下来后，再回想那刻的思考，难免感到尴尬与中二，但真正在生死存亡之际时，唐羽内心的所想正是如此。
突然燃起的意志，不仅来自于唐羽内心的留恋，也有一份来自于自己的潜意识，求生的潜意识。
所以，坚定下来，唐羽咬紧牙关，拿着武器就踏步向前，他想先发制人，唐羽此刻的求生欲望很强烈，那把武器，伴随着唐羽的前进，前端的刀具，即刻刺入了那怪物的腹部。
怪物有闪躲的动作，但还是不及唐羽做好准备地攻击，被刺伤左腹。
孙倩看着唐羽向前，注意力被其吸引。
仅管孙倩现在全身陷入恐惧中，无法做出一点行动，但她的心还是泛起了对唐羽的担心。
唐羽在与怪物搏斗，自己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难道要看着他和那怪物搏斗而不顾吗？
怪物的恐惧让孙倩明白，那怪物绝对非常危险，所以她想帮唐羽，她得去帮唐羽。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站着。”
孙倩心理默念。
看着唐羽在与那怪物搏斗，孙倩尽全力压制心中的恐惧，咬紧牙关，使劲迈开脚步。
第一步迈出后，后面的行动受恐惧的作用就相对减小了。
孙倩在客厅里左顾右盼，思考着，寻找着可以用的东西；转动大脑开始思考，便无心体会恐惧之感了。
刀具刺入腹部，怪物感受到疼痛，又因为冲击力，被迫退后几步。
如果以普通人来说，这一刺的伤害可不小，唐羽刺入的深度不浅，但这怪物只是低头闷吼一声，之后又缓缓抬头，朝唐羽看过来。
唐羽的双眼中充满了震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怪物，因为先前的攻击，唐羽降低了身位，所以现在他是在仰视这怪物，那恐怖的外貌加上被攻击后几乎无反应，唐羽的内心徒增恐惧，一时间想不到对抗的方法。
怪物开始了攻击，伸出染血且骨断的右手，想张开来，虽说捶碎玻璃使其骨头断裂，但此刻它竟然可以稍稍活动手掌，伸出五指，朝唐羽左臂一划。
霎时间，唐羽的衣物被切碎，左臂上赫然增加三条爪印，血液即刻流出，染红手臂。
疼痛感没有立即袭来，又是在本能意识的作用下，唐羽抽出了武器前端的刀具，迅速将其横挡在胸前，而怪物则伸出双手朝唐羽扑来。
幸好进行了格挡，恰好是挡住了怪物的扑击，但是怪物巨大的力气让唐羽身子一颤，脚步挪后几步，身位再次被压低，现在的局面完全是那怪物占上风。
怪物伸首朝唐羽的脖子侧面过来，张开嘴，露出满嘴的锋利牙齿，血腥味，恶臭味扑面而来，眼看着怪物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
唐羽没办法脱身，他在力量上完全被压制，肌肉本身就撕裂过，现在酸痛不已，使不出多少力气，能这样与其僵持一下已经是极限了，完全没有可能再分出手进行反击，腿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也就是说，唐羽只能任由怪物处置了。
那怪物离唐羽的脖子越来越近。
可能，没希望了。
唐羽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他穷尽气力想要找到一线希望，叫自己能冷静下来进行思考，但无济于事，思考过后，他才深刻地意识到，没什么希望了，没有办法了。
面对这种力量上的压制，别说反击了，唐羽想要反击，必须抽出手或腿，但无论怎么抽，抽哪个，最后的结果无疑都是加剧死亡罢了，都会让那怪物离自己更近。
没有思考了，唐羽的大脑在那一刻彻底空白了。
一个玻璃瓶，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撞上怪物伸过来的脑袋，一声响声，随即玻璃瓶破碎，唐羽下意识闭眼，碎片并没有伤害到眼睛和脸，但那怪物似乎被砸得不轻，头部出血。
唐羽转头朝向玻璃瓶的来源处，心一下稳了。
孙倩。
戴着护目镜和口罩，身上穿着不齐的防护服，正是孙倩，手上还拿着砸碎的玻璃瓶。
孙倩一来帮忙，为唐羽创造了机会，一个极好极佳的机会。
那怪物被砸后，恍惚了几秒，唐羽可不会放过这几秒，明显感觉到怪物所施加的力量变小了，唐羽这边则顺势起来，将怪物逼退几步。
唐羽的目的是把那怪物从阳台推下去！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用武器的杆部重击那怪物的下颚，接下来压住怪物的上身，使其无法大幅度活动，把他继续逼到阳台的边缘，阳台边的栏杆上，死死压住。
怪物清醒过来，它摇晃着脑袋，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对着唐羽又是一声大吼，张开嘴，满嘴锋利的尖牙再次对向唐羽。
唐羽不甘示弱，咬紧牙关死死压住它！唐羽看向武器最前端的刀具，之前绑的并不紧，加上攻击与几次挥舞，已经松动了，这是个好契机！
伸手去抓刀具，那怪物却有了机会挣脱唐羽的控制，唐羽心中大喊不妙，扯松了刀具但并没有成功拿下来，怪物的手已经伸起来了，挥舞着又要向唐羽攻击。
没有给它这个机会，松开双手，武器掉落在地上。接着用手肘迅速重击其额头！然后附身抱起怪物的下身上举，费尽全身所有力气做此动作，再用力将怪物推下阳台。
唐羽闭眼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终于成功了结这怪物，忽然间，唐羽的身体被东西一拉。两臂好像吊着中午一样，整个身体被压在了栏杆上。
定睛一看，怪物在摔下去的一瞬抓住了唐羽的双臂，好在身体卡在了栏杆上，并没有翻身掉下去。
但情况并不好，唐羽想扯开怪物的手，没有成功，怪物拉下唐羽的双手，让其无法移动，再顺着唐羽的双手爬上来。
看着即将成功，又看着这怪物一步一步往上爬，张开嘴对着唐羽的手臂准备咬上去。
它想干什么？
唐羽的心再次被紧张，恐慌的枷锁捆绑。
千钧一发之际，孙倩抽出武器上绑着的刀具，伸手砍向怪物的手掌，一划，血液飞溅开来，怪物不得已放手躲避。
孙倩又将刀具扔向怪物，怪物只好躲避，此时唐羽的一只手解放，即刻捶打着怪物的另一只手。
几番用力的锤击下，怪物才不得已松手，径直落下。
只是唐羽的小臂上又留下细小的伤口。
可算是将这怪物摆脱了。
它落入白雾中，两人只听到一声惨叫，几声低吼，便再没声了。
望着楼下的白雾，唐羽隐隐约约看得见个影子，再次确认后，唐羽长舒一口气。终于
如释重负，他瘫坐在阳台上，背靠着栏杆，大口大口喘息着。
低着头的唐羽瞥见孙倩迅速跑进屋内，翻找出一个箱子，拿起一瓶液体，再拿上一只口罩朝他奔来。
唐羽没有在意，他现在不想多顾其他的，他想休息一下，好好地感受劫后余生的快感。一切紧张感瞬间没有，那种舒适，脱离生死局面后的喜悦与舒适是难以言表的。从极度的紧张，恐惧中解放，内心只有舒畅之感，连呼吸都似乎变得更加通畅。
沉浸在这舒适中，唐羽没有任何思考，出神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孙倩已经到身前及她一声声的呼喊。
“唐……羽……”
“唐羽……”
“唐羽！”
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加上孙倩用力一拍和左臂的剧烈疼痛，唐羽才回过神来。
看见全副武装，在身旁捣弄着什么的孙倩。
先前在与怪物紧张的搏斗中，唐羽无心管顾自己的伤口，而且疼痛感并没有立刻袭来，此刻才真正感受到那伤口的剧烈疼痛，要人命的疼痛感。
孙倩开始仔细为唐羽消毒止血，三道爪印伤口看起来十分唬人，如果处理不当，无论是失血还是伤口感染都会给唐羽带来生命危险。
“啊！”
唐羽忍不住叫出来，他右手抓住栏杆，死死捏住，疼痛感包裹着整个左臂，咬紧牙关，他左手本来就被玻璃刺伤过，缝合完后连药都没吃完；现在又增加三道大口子，这左臂可承受了太多。
孙倩曾经简单学习过处理方法，虽然不是很熟练，但简单的包扎还是可以的。说白了也还是缓兵之计，为了安全起见，一会儿还得去医院。
唐羽汗都憋出来了，硕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滴落，足以见得这疼痛感是多么恐怖。
“唔……嘶……”
眉头紧皱，想要喊叫出来却还是硬生生憋住了。
孙倩包扎完了，唐羽的疼痛感照旧折磨着他。
“嘶……哈……哈……”
连着喘息几下，疼痛感在消退，接着伴随着一股微微的快感。
唐羽垂下头闭眼休息，被疼痛折磨的滋味不好受，虽然痛感没有完全消退，至少好过先前。
孙倩没有歇息，拿起一个喷瓶，装好酒精，又抽出消毒湿巾，对着唐羽身上喷喷擦擦。
“抬头，屏住呼吸。”孙倩对着唐羽道，接着扶起他的头。
唐羽睁眼看着孙倩，刚好看见那双眼睛，也看得见那双眼中饱含的担忧之色。
“闭眼。”
孙倩说道，接着用消毒纸巾擦拭着唐羽的脸。
在不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来的情况下，做好防护是必须的，所以孙倩才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才过来。
首先，确保自己不被感染，其次，再确保别人不会被自己感染。做好防护，即是保护自己，同时也在保护别人。
唐羽倒没有思考到这一点，其实情有可原。几分钟前还在面临生死局面的他，又怎么能要求他在如此短时间内转过思维来思考感染的隐患呢？
孙倩的举措才让唐羽调回思绪，让他明白。即使摆脱那怪物，面临的危险也不少。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这种怪物是如何变化而来的，但病毒真菌之类的东西寄生感染是很有可能的。而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感染的风险极大。
看着地上和自己手上的血液，多多少少有怪物的血，况且自己还被抓伤，想到这里，唐羽后脊发凉，即使现在还没有出现感染变异的症状，但谁知道这过程是多久呢？唐羽看到的人是即刻变异，那会不会有个体差异呢？
都是风险。
也就是说，唐羽可能已经感染了。
“来，把防护服穿上。”孙倩说道，接着辅助唐羽穿好防护服。
“现在这样做，感觉没什么用吧？”唐羽问道，他并没有指责孙倩的意意思，更多的是担心起来，害怕自己变异后神智不清，会开始攻击孙倩。
“我知道，但是，这……避免你再传染给其他人呀。”孙倩迟疑一会儿道。
说着是害怕唐羽传染给别人，其实还是打心底里担心唐羽。
“嗯。”唐羽没有说什么，他赞同孙倩的观点。
“一会儿去医院一趟。”
“不是最好不出去吗？”
“看看你的手，不去医院还了得？”
“嗯……”
唐羽没有继续说话，穿好防护服，戴好口罩眼镜。
手臂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不能做剧烈的活动。
“你先在这休息一下吧，我去消下毒。”
孙倩知道唐羽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所以要求他歇息一下，自己处理着沾有怪物血液的玻璃碎片。
说实话，恐惧并没有完全从孙倩心里消退，孙倩的心脏到现在都还在急速跳动，呼吸急促，那瘪了又胀，胀了又瘪的口罩是最好不过的证明。
处理这些东西时，也不免手抖，但还是强装镇静，细心地进行清理和消毒。
唐羽想帮忙，但是别说进行作业了，就连抬手都伴随着疼痛，他实在是力不从心。
尝试着站起身来的唐羽，在有一刻忽然感觉到大脑一阵刺痛，接着眼泪不受使唤地溢出，滴在眼镜上。
“唔……”
右手抱住头部，几秒后，这恐怖的刺痛感才渐渐消退。
“呼……呼……”大喘几口气。
“难道……开始了吗？”
唐羽害怕了，莫非自己真的感染了？不行！不会的！
谁想变成那怪物那副模样？唐羽心里安慰着自己，但随着大脑又一阵刺痛，再次被逼出眼泪。这痛感不同于左臂的疼痛，是一种刺激神经，让人精神恍惚的刺痛感。
“真的……会变成那副模样吗？”
唐羽不敢相信！他不想变成那种残暴至极的血腥怪物！但是，事实摆在了自己眼前。还要选择视而不见吗？
刺痛感好像是在提醒唐羽，他应该接受现实。
“不……不会的！不会的……”
唐羽默念出声，伴随着身体的翻动。
孙倩被唐羽吸引注意力，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吵唐羽走来。
语气里夹带着担忧问道：
“很痛吗？忍一下吧，我尽快，实在不行我帮你拿点止痛药？”
唐羽看着孙倩，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摇摇头，拒绝了孙倩。
孙倩即刻转头继续消毒清理，她明白自己应该加快速度了。
唐羽的瞳孔收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受现实吧，至少别让身边人受罪。”
唐羽是这样想的。
孙倩的关心让他下定决心了，至少不能伤害身边的人吧。
唐羽并不想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正如先前说想，他有挚爱之人，留恋之物，谁想就此离开他们呢？先前与怪物拼死搏斗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活下来吗？
现在竟然又要亲手掐掉这口气。
真讽刺啊……
唐羽不想离开家人，也不想离开孙倩。
父母究竟在哪都是个未卜数，本想着尽快去找他们的；孙倩也在身边，陪着自己。
就这样结束吗？
但唐羽又深刻地明白，自己继续拖下去，一定会伤害到他们，伤害到自己在意的人。
而且现在是自己感染，万一因为自己此时的自私，让孙倩感染，让更多人感染呢？那时如若再后悔已经迟了，不如早点了结自己？
至少，间接保护和救了更多人呢。
内心的矛盾让他迟迟未做出决定。
不确定自己会在多久后变异成怪物，所以唐羽明白自己拖不得。
还是带着泪花，伸出手摸索着，尝试找到一片锋利的碎片，作为了结自己的工具。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呢？唐羽不知道，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刺痛感再度袭来，已经分不清眼睛里流出的是刺痛感逼出的泪水还是因为压迫了结自己而溢出的。
谁会舍得亲手断送自己的命？都是因为冗杂的缘由，唐羽则是源自对身前之人的情感，她对自己很重要，是人生中顶重要的几人，所以，唐羽不想这样做，但又必须这样做。
掀开防护服，准备下手。
“再见。”
下定决心了，这声道别又饱含多少情意呢？
唐羽闭眼将锋利的碎片划下去。
……
疼痛感迟迟没有袭来，也没有流血的感觉。
唐羽睁眼。
才发现手上根本没有碎片。
“怎么回事？”
想着快点再找一片，但是此时孙倩已经消毒结束，朝着唐羽走来。
“走吧，赶紧去医院。”孙倩扶起唐羽，说道。
唐羽没敢回答。
唐羽没弄清，自己明明是抓起了碎片的，为何又不在了，是看花了眼还是不经意间扔掉了呢？
现在先就这样吧，先去一趟医院，顺便也可以做做检查，如果查出来有问题也可以被管控起来，不至于伤害到别人。
但是这路上要是就变异了呢？毕竟不知道变异的时间，心中的担忧骤增。
唐羽独自收拾着东西，又翻找出一把工具刀，现在这个情况，外面不知道有多危险，出门还是要带上防身武器。
当然，这把刀也是唐羽自己的保险栓。
无论看多少次，那恐怖的面貌都让人心生畏惧。
唐羽做好过准备，并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紧张感骤增罢了。
相反，孙倩的反应则更为剧烈，和唐羽初次见到那怪物不同，孙倩则是全身乏力，甚至有点站不稳的倾向。
那副面孔，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被深深印在脑海里，长久无法忘却。
孙倩完全相信了，完全相信唐羽的话了，没有什么描述比亲眼所见更清晰直接的了。
简单来说，那些出现在电影里的怪物或是化妆打扮而成的丧尸，都远不及眼前这东西。单单是带着那股血腥气息就足够让人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那是一种透心肺腑，寒人脊柱的恐惧，以及那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一瞬间内对于精神的伤害是不小的。
没有任何化妆技术可以模拟出这种恐怖感，所以孙倩明白这不会是恶作剧。
怪物的手因为击碎玻璃门而受伤，血液流个不停，滴在阳台上。唐羽这边散落着的玻璃碎片也多多少少沾着血。
这画面不说多么的血腥，而且在某些影视作品中，甚至会存在更血腥的画面。但对于孙倩这种普通人来说，在现实里见到这种画面，绝对比影视作品里的冲击力大。
孙倩的内心全权被恐惧占据，此刻她内心除了恐惧，没有其他思考了，思考尚且没有，何谈能有行动呢？和唐羽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时一样，都是纯粹的恐惧。
只是现在的唐羽不同，他曾见过这些怪物，更明白这些怪物的恐怖之处并不是只在于它们的外貌与那股血腥味，它们残忍地杀害行为才是真正令人恐惧之所在。
正是明白了在面对这怪物时会有生命危险。唐羽在这恐惧的影响下，反倒逼出了求生的本能意识，这是唐羽的潜意识，而在这潜意识的作用下，即使唐羽恐惧到无法呼吸，恐惧到双脚发软，他也会尽力设法求生。
此时的境遇实属生死局面了，唐羽的紧张开始慢慢压过恐惧，在唐羽看来，那几秒钟的时间流逝极其缓慢。
在玻璃破碎的一瞬间，在碎片飞溅的一瞬间，唐羽畏惧过。
一瞬间里，他甚至没有了求生的欲望，那一瞬，他的思维扭曲过，开始质疑一切。
但现在，他的意志坚定了，他不能死，因为他有挚爱之人，有留念之物。
或许冷静下来后，再回想那刻的思考，难免感到尴尬与中二，但真正在生死存亡之际时，唐羽内心的所想正是如此。
突然燃起的意志，不仅来自于唐羽内心的留恋，也有一份来自于自己的潜意识，求生的潜意识。
所以，坚定下来，唐羽咬紧牙关，拿着武器就踏步向前，他想先发制人，唐羽此刻的求生欲望很强烈，那把武器，伴随着唐羽的前进，前端的刀具，即刻刺入了那怪物的腹部。
怪物有闪躲的动作，但还是不及唐羽做好准备地攻击，被刺伤左腹。
孙倩看着唐羽向前，注意力被其吸引。
仅管孙倩现在全身陷入恐惧中，无法做出一点行动，但她的心还是泛起了对唐羽的担心。
唐羽在与怪物搏斗，自己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难道要看着他和那怪物搏斗而不顾吗？
怪物的恐惧让孙倩明白，那怪物绝对非常危险，所以她想帮唐羽，她得去帮唐羽。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站着。”
孙倩心理默念。
看着唐羽在与那怪物搏斗，孙倩尽全力压制心中的恐惧，咬紧牙关，使劲迈开脚步。
第一步迈出后，后面的行动受恐惧的作用就相对减小了。
孙倩在客厅里左顾右盼，思考着，寻找着可以用的东西；转动大脑开始思考，便无心体会恐惧之感了。
刀具刺入腹部，怪物感受到疼痛，又因为冲击力，被迫退后几步。
如果以普通人来说，这一刺的伤害可不小，唐羽刺入的深度不浅，但这怪物只是低头闷吼一声，之后又缓缓抬头，朝唐羽看过来。
唐羽的双眼中充满了震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怪物，因为先前的攻击，唐羽降低了身位，所以现在他是在仰视这怪物，那恐怖的外貌加上被攻击后几乎无反应，唐羽的内心徒增恐惧，一时间想不到对抗的方法。
怪物开始了攻击，伸出染血且骨断的右手，想张开来，虽说捶碎玻璃使其骨头断裂，但此刻它竟然可以稍稍活动手掌，伸出五指，朝唐羽左臂一划。
霎时间，唐羽的衣物被切碎，左臂上赫然增加三条爪印，血液即刻流出，染红手臂。
疼痛感没有立即袭来，又是在本能意识的作用下，唐羽抽出了武器前端的刀具，迅速将其横挡在胸前，而怪物则伸出双手朝唐羽扑来。
幸好进行了格挡，恰好是挡住了怪物的扑击，但是怪物巨大的力气让唐羽身子一颤，脚步挪后几步，身位再次被压低，现在的局面完全是那怪物占上风。
怪物伸首朝唐羽的脖子侧面过来，张开嘴，露出满嘴的锋利牙齿，血腥味，恶臭味扑面而来，眼看着怪物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
唐羽没办法脱身，他在力量上完全被压制，肌肉本身就撕裂过，现在酸痛不已，使不出多少力气，能这样与其僵持一下已经是极限了，完全没有可能再分出手进行反击，腿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也就是说，唐羽只能任由怪物处置了。
那怪物离唐羽的脖子越来越近。
可能，没希望了。
唐羽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他穷尽气力想要找到一线希望，叫自己能冷静下来进行思考，但无济于事，思考过后，他才深刻地意识到，没什么希望了，没有办法了。
面对这种力量上的压制，别说反击了，唐羽想要反击，必须抽出手或腿，但无论怎么抽，抽哪个，最后的结果无疑都是加剧死亡罢了，都会让那怪物离自己更近。
没有思考了，唐羽的大脑在那一刻彻底空白了。
一个玻璃瓶，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撞上怪物伸过来的脑袋，一声响声，随即玻璃瓶破碎，唐羽下意识闭眼，碎片并没有伤害到眼睛和脸，但那怪物似乎被砸得不轻，头部出血。
唐羽转头朝向玻璃瓶的来源处，心一下稳了。
孙倩。
戴着护目镜和口罩，身上穿着不齐的防护服，正是孙倩，手上还拿着砸碎的玻璃瓶。
孙倩一来帮忙，为唐羽创造了机会，一个极好极佳的机会。
那怪物被砸后，恍惚了几秒，唐羽可不会放过这几秒，明显感觉到怪物所施加的力量变小了，唐羽这边则顺势起来，将怪物逼退几步。
唐羽的目的是把那怪物从阳台推下去！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用武器的杆部重击那怪物的下颚，接下来压住怪物的上身，使其无法大幅度活动，把他继续逼到阳台的边缘，阳台边的栏杆上，死死压住。
怪物清醒过来，它摇晃着脑袋，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对着唐羽又是一声大吼，张开嘴，满嘴锋利的尖牙再次对向唐羽。
唐羽不甘示弱，咬紧牙关死死压住它！唐羽看向武器最前端的刀具，之前绑的并不紧，加上攻击与几次挥舞，已经松动了，这是个好契机！
伸手去抓刀具，那怪物却有了机会挣脱唐羽的控制，唐羽心中大喊不妙，扯松了刀具但并没有成功拿下来，怪物的手已经伸起来了，挥舞着又要向唐羽攻击。
没有给它这个机会，松开双手，武器掉落在地上。接着用手肘迅速重击其额头！然后附身抱起怪物的下身上举，费尽全身所有力气做此动作，再用力将怪物推下阳台。
唐羽闭眼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终于成功了结这怪物，忽然间，唐羽的身体被东西一拉。两臂好像吊着中午一样，整个身体被压在了栏杆上。
定睛一看，怪物在摔下去的一瞬抓住了唐羽的双臂，好在身体卡在了栏杆上，并没有翻身掉下去。
但情况并不好，唐羽想扯开怪物的手，没有成功，怪物拉下唐羽的双手，让其无法移动，再顺着唐羽的双手爬上来。
看着即将成功，又看着这怪物一步一步往上爬，张开嘴对着唐羽的手臂准备咬上去。
它想干什么？
唐羽的心再次被紧张，恐慌的枷锁捆绑。
千钧一发之际，孙倩抽出武器上绑着的刀具，伸手砍向怪物的手掌，一划，血液飞溅开来，怪物不得已放手躲避。
孙倩又将刀具扔向怪物，怪物只好躲避，此时唐羽的一只手解放，即刻捶打着怪物的另一只手。
几番用力的锤击下，怪物才不得已松手，径直落下。
只是唐羽的小臂上又留下细小的伤口。
可算是将这怪物摆脱了。
它落入白雾中，两人只听到一声惨叫，几声低吼，便再没声了。
望着楼下的白雾，唐羽隐隐约约看得见个影子，再次确认后，唐羽长舒一口气。终于
如释重负，他瘫坐在阳台上，背靠着栏杆，大口大口喘息着。
低着头的唐羽瞥见孙倩迅速跑进屋内，翻找出一个箱子，拿起一瓶液体，再拿上一只口罩朝他奔来。
唐羽没有在意，他现在不想多顾其他的，他想休息一下，好好地感受劫后余生的快感。一切紧张感瞬间没有，那种舒适，脱离生死局面后的喜悦与舒适是难以言表的。从极度的紧张，恐惧中解放，内心只有舒畅之感，连呼吸都似乎变得更加通畅。
沉浸在这舒适中，唐羽没有任何思考，出神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孙倩已经到身前及她一声声的呼喊。
“唐……羽……”
“唐羽……”
“唐羽！”
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加上孙倩用力一拍和左臂的剧烈疼痛，唐羽才回过神来。
看见全副武装，在身旁捣弄着什么的孙倩。
先前在与怪物紧张的搏斗中，唐羽无心管顾自己的伤口，而且疼痛感并没有立刻袭来，此刻才真正感受到那伤口的剧烈疼痛，要人命的疼痛感。
孙倩开始仔细为唐羽消毒止血，三道爪印伤口看起来十分唬人，如果处理不当，无论是失血还是伤口感染都会给唐羽带来生命危险。
“啊！”
唐羽忍不住叫出来，他右手抓住栏杆，死死捏住，疼痛感包裹着整个左臂，咬紧牙关，他左手本来就被玻璃刺伤过，缝合完后连药都没吃完；现在又增加三道大口子，这左臂可承受了太多。
孙倩曾经简单学习过处理方法，虽然不是很熟练，但简单的包扎还是可以的。说白了也还是缓兵之计，为了安全起见，一会儿还得去医院。
唐羽汗都憋出来了，硕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滴落，足以见得这疼痛感是多么恐怖。
“唔……嘶……”
眉头紧皱，想要喊叫出来却还是硬生生憋住了。
孙倩包扎完了，唐羽的疼痛感照旧折磨着他。
“嘶……哈……哈……”
连着喘息几下，疼痛感在消退，接着伴随着一股微微的快感。
唐羽垂下头闭眼休息，被疼痛折磨的滋味不好受，虽然痛感没有完全消退，至少好过先前。
孙倩没有歇息，拿起一个喷瓶，装好酒精，又抽出消毒湿巾，对着唐羽身上喷喷擦擦。
“抬头，屏住呼吸。”孙倩对着唐羽道，接着扶起他的头。
唐羽睁眼看着孙倩，刚好看见那双眼睛，也看得见那双眼中饱含的担忧之色。
“闭眼。”
孙倩说道，接着用消毒纸巾擦拭着唐羽的脸。
在不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来的情况下，做好防护是必须的，所以孙倩才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才过来。
首先，确保自己不被感染，其次，再确保别人不会被自己感染。做好防护，即是保护自己，同时也在保护别人。
唐羽倒没有思考到这一点，其实情有可原。几分钟前还在面临生死局面的他，又怎么能要求他在如此短时间内转过思维来思考感染的隐患呢？
孙倩的举措才让唐羽调回思绪，让他明白。即使摆脱那怪物，面临的危险也不少。
现在虽然还不知道这种怪物是如何变化而来的，但病毒真菌之类的东西寄生感染是很有可能的。而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感染的风险极大。
看着地上和自己手上的血液，多多少少有怪物的血，况且自己还被抓伤，想到这里，唐羽后脊发凉，即使现在还没有出现感染变异的症状，但谁知道这过程是多久呢？唐羽看到的人是即刻变异，那会不会有个体差异呢？
都是风险。
也就是说，唐羽可能已经感染了。
“来，把防护服穿上。”孙倩说道，接着辅助唐羽穿好防护服。
“现在这样做，感觉没什么用吧？”唐羽问道，他并没有指责孙倩的意意思，更多的是担心起来，害怕自己变异后神智不清，会开始攻击孙倩。
“我知道，但是，这……避免你再传染给其他人呀。”孙倩迟疑一会儿道。
说着是害怕唐羽传染给别人，其实还是打心底里担心唐羽。
“嗯。”唐羽没有说什么，他赞同孙倩的观点。
“一会儿去医院一趟。”
“不是最好不出去吗？”
“看看你的手，不去医院还了得？”
“嗯……”
唐羽没有继续说话，穿好防护服，戴好口罩眼镜。
手臂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不能做剧烈的活动。
“你先在这休息一下吧，我去消下毒。”
孙倩知道唐羽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所以要求他歇息一下，自己处理着沾有怪物血液的玻璃碎片。
说实话，恐惧并没有完全从孙倩心里消退，孙倩的心脏到现在都还在急速跳动，呼吸急促，那瘪了又胀，胀了又瘪的口罩是最好不过的证明。
处理这些东西时，也不免手抖，但还是强装镇静，细心地进行清理和消毒。
唐羽想帮忙，但是别说进行作业了，就连抬手都伴随着疼痛，他实在是力不从心。
尝试着站起身来的唐羽，在有一刻忽然感觉到大脑一阵刺痛，接着眼泪不受使唤地溢出，滴在眼镜上。
“唔……”
右手抱住头部，几秒后，这恐怖的刺痛感才渐渐消退。
“呼……呼……”大喘几口气。
“难道……开始了吗？”
唐羽害怕了，莫非自己真的感染了？不行！不会的！
谁想变成那怪物那副模样？唐羽心里安慰着自己，但随着大脑又一阵刺痛，再次被逼出眼泪。这痛感不同于左臂的疼痛，是一种刺激神经，让人精神恍惚的刺痛感。
“真的……会变成那副模样吗？”
唐羽不敢相信！他不想变成那种残暴至极的血腥怪物！但是，事实摆在了自己眼前。还要选择视而不见吗？
刺痛感好像是在提醒唐羽，他应该接受现实。
“不……不会的！不会的……”
唐羽默念出声，伴随着身体的翻动。
孙倩被唐羽吸引注意力，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吵唐羽走来。
语气里夹带着担忧问道：
“很痛吗？忍一下吧，我尽快，实在不行我帮你拿点止痛药？”
唐羽看着孙倩，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摇摇头，拒绝了孙倩。
孙倩即刻转头继续消毒清理，她明白自己应该加快速度了。
唐羽的瞳孔收缩，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受现实吧，至少别让身边人受罪。”
唐羽是这样想的。
孙倩的关心让他下定决心了，至少不能伤害身边的人吧。
唐羽并不想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正如先前说想，他有挚爱之人，留恋之物，谁想就此离开他们呢？先前与怪物拼死搏斗不就是为了争一口气，活下来吗？
现在竟然又要亲手掐掉这口气。
真讽刺啊……
唐羽不想离开家人，也不想离开孙倩。
父母究竟在哪都是个未卜数，本想着尽快去找他们的；孙倩也在身边，陪着自己。
就这样结束吗？
但唐羽又深刻地明白，自己继续拖下去，一定会伤害到他们，伤害到自己在意的人。
而且现在是自己感染，万一因为自己此时的自私，让孙倩感染，让更多人感染呢？那时如若再后悔已经迟了，不如早点了结自己？
至少，间接保护和救了更多人呢。
内心的矛盾让他迟迟未做出决定。
不确定自己会在多久后变异成怪物，所以唐羽明白自己拖不得。
还是带着泪花，伸出手摸索着，尝试找到一片锋利的碎片，作为了结自己的工具。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呢？唐羽不知道，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刺痛感再度袭来，已经分不清眼睛里流出的是刺痛感逼出的泪水还是因为压迫了结自己而溢出的。
谁会舍得亲手断送自己的命？都是因为冗杂的缘由，唐羽则是源自对身前之人的情感，她对自己很重要，是人生中顶重要的几人，所以，唐羽不想这样做，但又必须这样做。
掀开防护服，准备下手。
“再见。”
下定决心了，这声道别又饱含多少情意呢？
唐羽闭眼将锋利的碎片划下去。
……
疼痛感迟迟没有袭来，也没有流血的感觉。
唐羽睁眼。
才发现手上根本没有碎片。
“怎么回事？”
想着快点再找一片，但是此时孙倩已经消毒结束，朝着唐羽走来。
“走吧，赶紧去医院。”孙倩扶起唐羽，说道。
唐羽没敢回答。
唐羽没弄清，自己明明是抓起了碎片的，为何又不在了，是看花了眼还是不经意间扔掉了呢？
现在先就这样吧，先去一趟医院，顺便也可以做做检查，如果查出来有问题也可以被管控起来，不至于伤害到别人。
但是这路上要是就变异了呢？毕竟不知道变异的时间，心中的担忧骤增。
唐羽独自收拾着东西，又翻找出一把工具刀，现在这个情况，外面不知道有多危险，出门还是要带上防身武器。
当然，这把刀也是唐羽自己的保险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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