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请你吃饭
钱不举和李玉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一名衙役，满脸仓皇地跑来。
他大汗淋漓的，朝张头拱手道：
“张头，经过兄弟们挨家挨户的问询，城中果然没有失散的马匹和骆驼！”
张头随之看向钱不举。
妥了。
钱不举重重点头：“应是粟特人所为，去找守城士卒，一问便知。”
张头立即吩咐手下，后者再次夺步飞奔，跑向城门。
见李玉面露思索，钱不举朝地上的使团尸体，努了努嘴：“大概是粟特人抢了他们的通关公函，以使团的名义动身出城。”
李玉当即了然，不免赞扬道：“你果真是神机妙算。”
钱不举讪笑道：“之前小看我了？”
李玉眨了眨眼睛，不带一丝嘲弄道：“那倒没有，从你敢杀杨鼎天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这人，不简单。”
钱不举趁热打铁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是想说，能否帮你脱罪是吗？”
钱不举眼神暗淡：“对，现在长安那边，尤其是驸马府，我猜应该已经得知我杀人的消息了，估计很快也会把消息传到函谷关来。”
“那你还敢亮出大理寺的银鱼？你这是故意放出……”
李玉话说到一半，直接愣住，她双眼微眯，仿佛瞬间明悟：“你是想逼我出手？”
钱不举不否认道：“我可没说。不过，你要想亲眼看着我被捕，就什么也不用做。”
他又沉声道：“但我认为，你不是那种人，毕竟你已经救了我三次，虽然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你会舍命相救，可我还是想赌一把，如果赌赢了，我就能活，赌不赢，我本来也没啥活路。”
“你果真是个赌徒。”李玉撩去垂落眉边的乱发，笑道：“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即便我会帮你，可等我回到长安的这几天，你又能去哪儿？”
“我可以跟着你。”钱不举眼神示意函谷关城门，“你走的时候，叫辆马车，我躲进你的车里，应该能避过官道上的捕快。”
“我若不答应呢？”
“你不可能不答应。”钱不举环顾四周，“我昨夜可是救了你的命。”
李玉眉梢一扬：“这就是你的套路，喜欢跟人拿着命谈条件？”
“没办法啊。”钱不举唉声叹气，“小人物，除了动脑子，还有什么能够依仗啊。”
说罢，他疲倦似的盘腿坐在地上，靠着一截烧黑的石墙，闭眼小睡。
注视着钱不举许久的李玉，终究叹了口气：
“好吧，我带你去长安。”
钱不举闭着眼，微微一笑，叉手道：“谢谢。”
“不客气。”
……
距离函谷关数十里的商道上，正有一队胡商打扮的人马，牵着骆驼缓步而行。
但仔细看他们的装束，会发现衣物并非寻常胡商的罩袍。
罩袍仅为遮挡风沙，而这只“商队”的衣物，全员皆穿着龟兹贵族的“隔火锦”。
隔火锦只是一层薄薄的外衣，却能在彰显身份地位的同时，隔绝太阳的热量。
怎奈当下是腊月，越往北行越冷，于是隔火锦的作用就只剩象征。
领头一人，留着浓浓的络腮胡，鹰钩鼻下的厚厚嘴唇，形成有别于中原人士的独特容貌。
他打开一份盖着龟兹官印的通关公函，匆匆扫过两眼后，便用胡语向身后的随从说了两句。
后者拍了拍骆驼拉着的木板车，示意他放心，一切妥当。
而那木板车中，满载着龟兹特产——去瓤南瓜。
路道颠簸，车马颤颤。
随着漫天的风烟吹过，一行人顺着官道越行越远，直至去往大煻的雄伟都城，那座无数人魂牵梦绕的盛世之地——长安。
……
义宁坊，大理寺衙门。
今天大理寺内，尤为热闹。
先是当场驸马杨回，气势汹汹地闯门而入。
再是刑部，兵部，以及一干与驸马，或与石堡城利益相关的官吏，接踵而至。
他们的目的并不相同。
驸马杨回是为借求是船，同时请求大理寺，严查杀害杨鼎天的残忍杀手。
求是船可根据不同的提示，告知“是”或“否”的回答，但使用次数有限，不过对于驸马杨回来说，他有信心在五个问题之内，便能锁定杀人凶手的真实身份。
然而大理寺卿李公文，却告知他一个，在他看来绝对不可能的消息。
求是船在前几日，便无故失效。
大理寺内堂，年过五旬的驸马杨回，身着朱紫绯袍，腰配玉带，怒而拍桌，吼道：
“求是船也会失效？那可是禄命郎亲自加持，百年来从未失效，为何我杨回要用，便会失效？！”
大理寺卿李公文，面相周正，虽扮若儒生，却自成一股懒散的江湖气。
他眼皮一挑，似乎懒得多做解释：“你问本官，本官也不知。”
“禄命郎人呢？”
“自然是在卯薪司。”李公文吹去指间灰尘，弹着面前的红木公案，沉声道：“不过本官提醒你，而今石堡城被吐蕃图谋沦陷，大理寺已查到有暗桩潜伏我煻，里通敌国，眼下禄命郎正忙于复盘命数，怕是你去找他，也无法得见。”
杨回吹胡子瞪眼，冷笑道：“那我就去请惠妃娘娘，为我儿做主。”
“且去。”李公文起身，比出叉手礼，“莫忘了帮本官向娘娘问好。”
杨回冷哼一声，愤然起身，大步走出大理寺内堂，却是连头也不回。
大理寺卿李公文，望着那道怒气凌人的背影，重新坐回太师椅。
他抓起公案上的金蝉，放在手里细细把玩。
片刻后，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招呼道：“来人，备轿，本官要去趟卯薪司。”
“喏！”
……
函谷关。
钱不举和李玉，住进了新的客栈。
这间却叫“日走”。
大概是跟被烧毁的月来客栈对着干，那掌柜的一见来了客人，便见钱眼开道：
“里面进客官！”
钱不举和李玉一前一后走入客栈，等开了两间房，钱不举好生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衣裳，终于容光焕发的走出厢房。
恰巧与收拾妥当的李玉，站在走道上打了个照面。
李玉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调侃道：“哟，还挺俊气。”
“那是自然。”神清气爽的钱不举，终于感到一丝久违的放松。
他伸手做请，让李玉先下。
李玉微笑着点头，和钱不举一前一后走到一楼入座。
店小二连忙殷勤擦桌，笑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李玉随口点了两个菜，钱不举也不挑食，欣然同意。
等店小二一走，钱不举悄咪咪问向李玉：“能否借我些钱？”
李玉一愣：“你要钱做什么？”
钱不举讪讪一笑：“请你吃饭。你连救我两回，我也该好好谢你。”
李玉白了一眼，打趣道：“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了？”
钱不举本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果敢，挑衅道：“那要不然，我以身相许？”
李玉狂翻白眼，无奈摇头。
只见一名衙役，满脸仓皇地跑来。
他大汗淋漓的，朝张头拱手道：
“张头，经过兄弟们挨家挨户的问询，城中果然没有失散的马匹和骆驼！”
张头随之看向钱不举。
妥了。
钱不举重重点头：“应是粟特人所为，去找守城士卒，一问便知。”
张头立即吩咐手下，后者再次夺步飞奔，跑向城门。
见李玉面露思索，钱不举朝地上的使团尸体，努了努嘴：“大概是粟特人抢了他们的通关公函，以使团的名义动身出城。”
李玉当即了然，不免赞扬道：“你果真是神机妙算。”
钱不举讪笑道：“之前小看我了？”
李玉眨了眨眼睛，不带一丝嘲弄道：“那倒没有，从你敢杀杨鼎天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这人，不简单。”
钱不举趁热打铁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是想说，能否帮你脱罪是吗？”
钱不举眼神暗淡：“对，现在长安那边，尤其是驸马府，我猜应该已经得知我杀人的消息了，估计很快也会把消息传到函谷关来。”
“那你还敢亮出大理寺的银鱼？你这是故意放出……”
李玉话说到一半，直接愣住，她双眼微眯，仿佛瞬间明悟：“你是想逼我出手？”
钱不举不否认道：“我可没说。不过，你要想亲眼看着我被捕，就什么也不用做。”
他又沉声道：“但我认为，你不是那种人，毕竟你已经救了我三次，虽然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你会舍命相救，可我还是想赌一把，如果赌赢了，我就能活，赌不赢，我本来也没啥活路。”
“你果真是个赌徒。”李玉撩去垂落眉边的乱发，笑道：“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即便我会帮你，可等我回到长安的这几天，你又能去哪儿？”
“我可以跟着你。”钱不举眼神示意函谷关城门，“你走的时候，叫辆马车，我躲进你的车里，应该能避过官道上的捕快。”
“我若不答应呢？”
“你不可能不答应。”钱不举环顾四周，“我昨夜可是救了你的命。”
李玉眉梢一扬：“这就是你的套路，喜欢跟人拿着命谈条件？”
“没办法啊。”钱不举唉声叹气，“小人物，除了动脑子，还有什么能够依仗啊。”
说罢，他疲倦似的盘腿坐在地上，靠着一截烧黑的石墙，闭眼小睡。
注视着钱不举许久的李玉，终究叹了口气：
“好吧，我带你去长安。”
钱不举闭着眼，微微一笑，叉手道：“谢谢。”
“不客气。”
……
距离函谷关数十里的商道上，正有一队胡商打扮的人马，牵着骆驼缓步而行。
但仔细看他们的装束，会发现衣物并非寻常胡商的罩袍。
罩袍仅为遮挡风沙，而这只“商队”的衣物，全员皆穿着龟兹贵族的“隔火锦”。
隔火锦只是一层薄薄的外衣，却能在彰显身份地位的同时，隔绝太阳的热量。
怎奈当下是腊月，越往北行越冷，于是隔火锦的作用就只剩象征。
领头一人，留着浓浓的络腮胡，鹰钩鼻下的厚厚嘴唇，形成有别于中原人士的独特容貌。
他打开一份盖着龟兹官印的通关公函，匆匆扫过两眼后，便用胡语向身后的随从说了两句。
后者拍了拍骆驼拉着的木板车，示意他放心，一切妥当。
而那木板车中，满载着龟兹特产——去瓤南瓜。
路道颠簸，车马颤颤。
随着漫天的风烟吹过，一行人顺着官道越行越远，直至去往大煻的雄伟都城，那座无数人魂牵梦绕的盛世之地——长安。
……
义宁坊，大理寺衙门。
今天大理寺内，尤为热闹。
先是当场驸马杨回，气势汹汹地闯门而入。
再是刑部，兵部，以及一干与驸马，或与石堡城利益相关的官吏，接踵而至。
他们的目的并不相同。
驸马杨回是为借求是船，同时请求大理寺，严查杀害杨鼎天的残忍杀手。
求是船可根据不同的提示，告知“是”或“否”的回答，但使用次数有限，不过对于驸马杨回来说，他有信心在五个问题之内，便能锁定杀人凶手的真实身份。
然而大理寺卿李公文，却告知他一个，在他看来绝对不可能的消息。
求是船在前几日，便无故失效。
大理寺内堂，年过五旬的驸马杨回，身着朱紫绯袍，腰配玉带，怒而拍桌，吼道：
“求是船也会失效？那可是禄命郎亲自加持，百年来从未失效，为何我杨回要用，便会失效？！”
大理寺卿李公文，面相周正，虽扮若儒生，却自成一股懒散的江湖气。
他眼皮一挑，似乎懒得多做解释：“你问本官，本官也不知。”
“禄命郎人呢？”
“自然是在卯薪司。”李公文吹去指间灰尘，弹着面前的红木公案，沉声道：“不过本官提醒你，而今石堡城被吐蕃图谋沦陷，大理寺已查到有暗桩潜伏我煻，里通敌国，眼下禄命郎正忙于复盘命数，怕是你去找他，也无法得见。”
杨回吹胡子瞪眼，冷笑道：“那我就去请惠妃娘娘，为我儿做主。”
“且去。”李公文起身，比出叉手礼，“莫忘了帮本官向娘娘问好。”
杨回冷哼一声，愤然起身，大步走出大理寺内堂，却是连头也不回。
大理寺卿李公文，望着那道怒气凌人的背影，重新坐回太师椅。
他抓起公案上的金蝉，放在手里细细把玩。
片刻后，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招呼道：“来人，备轿，本官要去趟卯薪司。”
“喏！”
……
函谷关。
钱不举和李玉，住进了新的客栈。
这间却叫“日走”。
大概是跟被烧毁的月来客栈对着干，那掌柜的一见来了客人，便见钱眼开道：
“里面进客官！”
钱不举和李玉一前一后走入客栈，等开了两间房，钱不举好生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衣裳，终于容光焕发的走出厢房。
恰巧与收拾妥当的李玉，站在走道上打了个照面。
李玉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调侃道：“哟，还挺俊气。”
“那是自然。”神清气爽的钱不举，终于感到一丝久违的放松。
他伸手做请，让李玉先下。
李玉微笑着点头，和钱不举一前一后走到一楼入座。
店小二连忙殷勤擦桌，笑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李玉随口点了两个菜，钱不举也不挑食，欣然同意。
等店小二一走，钱不举悄咪咪问向李玉：“能否借我些钱？”
李玉一愣：“你要钱做什么？”
钱不举讪讪一笑：“请你吃饭。你连救我两回，我也该好好谢你。”
李玉白了一眼，打趣道：“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了？”
钱不举本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果敢，挑衅道：“那要不然，我以身相许？”
李玉狂翻白眼，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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