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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和我的学霸夫君

    正月初六,阖宫家宴,皇子诸侯,入宫拜年。

    天方破晓,覃府上下就忙碌起来。府门口停着六十六辆八马长车,车上装地满满当当,府上九个管家正在一一清点。

    院子里外,家奴女婢都小碎步跑了起来,寒冬腊月的日子,各个额头上却都蒙着细密的汗珠,颇为紧张。

    正厅里,一早就来了一位客人。厅门外有六个太监跟着,各个手中都把着一杆长长的拂尘,放眼望去,都是须发灰白的资长太监。屋中坐着的人,还不闻声响、不辨面色,却就让人觉得阴气煞重,寒厉逼人。

    屋中茶桌上,放着一张红色的请柬。依照规矩,各侯府入宫拜年以前,需得由宫中常侍先送请柬上府,派来的宦官地位越高,意味着侯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越重。

    尐尗坐在上位,银眉下的眼低垂,吹了吹茶碗里浮着的兰叶。他不紧不慢地朝一侧看了眼,声音尖细中裹着些阴毒,语气又冷又硬,“此番侯爷入宫面圣,按照规矩,那不祥之人是不便入宫的。其余的,侯爷看着安排,今日正午阖宫家宴大礼之前,咱家在明德殿恭候武侯大驾。”

    一旁坐着的覃羽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抬眼看着那桌上的请柬。尐尗虽未点明是谁,可这武侯府中能让皇室不敬不喜的,倒也没有别人。

    眼下夜念斯已经入赘覃府,自然也是他覃府家人,年年入宫拜会,各个府上的亲眷都是整齐的,好图个来年的吉数。他覃武侯府自然也不能例外。

    只是这其中道理,覃羽却并没有必要同皇上的身边人解释一二,他没有回口,抬眼朝覃云看了看,使了个眼色。

    覃云会意上前,双手将一个锦盒放落在尐尗右侧的茶桌上,“都督,这是三弟在南关时采集的上等毛尖,与贡茶‘庐山云雾’属同一片茶域。家父一直记着都督甚喜良茶,半点不舍得家用,还望您笑纳。”

    尐尗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颤,老辣的眼神斜着瞥过那盒子,他唇斜露笑,微微一挑眉,抬手将那盒子拿起,缓缓翻开盖子。

    只见蒙蒙蓝锦布中立着一水晶座,座上放着一枚色泽清透的夜明珠。荧珠周身圆润,隐隐散出蓝紫色的荧光,在深蓝的锦盒之中,清透地几乎可看出碎絮。那碎絮看似不相联系,却总在方寸之间,投影就照着下一段碎,首尾相接,仿若在这夜明珠中,藏着一条活灵活现、从不同角度望去都有独特腾跃之姿的银龙。

    尐尗的眉眼缓缓浮上笑意,那笑容和面容的阴毒出现在同一张脸上,比冷肃时还要骇人。

    他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珠子。这珠子一看就是上等品相,仅仅这一颗眼睛大小的玩意,就能买下京城繁华地段一处足足八进深的宅子。他左右端详了一番,越发笑地开怀了。

    “真是好茶,”尐尗点点头,邦地一声合上盖子,不紧不慢地收到袖口里,语气软了软,“听说今日良妃娘娘也备了好茶,虽不比这副侯府茶叶金贵,却也是宫廷上等的红袍。这阖宫家宴,就恭候侯爷与贤婿了。”

    覃羽笑笑,浊眸一深。

    在众人忙碌之间,柳叶从府门口接过三身定做的衣裳,每一件都用蜡黄色的牛皮纸包裹着,摁着“毓秀布庄”的玺印,她一路到覃雨望房中去,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二小姐,布庄定做的衣裳到了。”

    见里面没有人应,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她看了眼天色,想这个时辰尚且不到卯时,按照覃雨望的习惯怕还没有睡醒,结果她刚一抬手,覃雨望就从里面打开门来,两只眼睛熬地像是青蛙一样,又黑又紫,手中拿着那本诗集册子,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进来,帮我洗漱。”

    “是,”柳叶也是惊了惊,急忙抬腿进门去。

    柳叶为覃雨望换上了那件定做好的衣裳,铜镜中,那月青色的长裙格外清新雅致,衣袖和裙边都绣着精致的白梅,白梅正中用黄金炼出的丝线缝制了小巧立体的花蕊,细细看去,每一朵花瓣上都有着别致的花纹,好看煞然。

    覃雨望抬手拿起那件男士的月青色长袍,发现腰间还有一条红色的飘带,男士的与她的设计颇为不同,在衣领处绣着龙蟒鳞骨,衣袖处则有淡淡的牡丹纹和瑞凤图样,里面还包着一件红、一件白的洗水衣,都是要叠穿在一起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夜念斯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了。

    彼时的夜念斯,刚刚从藏书阁回来,他已读完了那本《孙子兵法》,一路走回院子时看到忙碌不堪的家奴女婢,细细一算,今日已经是正月初六,是入宫拜年的日子了。

    他行至院子门口,看到覃雨望站在他门前处左右张望。他稍稍慢了些,瞧她在做什么。只见她敲敲门,不见回应,便开始试图从纱窗上看出个一二,恨不得把那纱窗掏出一个洞来。

    夜念斯黑眸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后,悄无声息。

    柳叶瞧见了他,眼中一惊,正要张口,夜念斯斜着眼睛瞪了她一道,眸中闪过一丝剐厉,她愣了下,急忙垂下头,不敢做声。

    “殿下,你再不开门,我就要闯进去了哦?”覃雨地在门口喊道,可是屋里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夜念斯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黑眸冷冰冰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言。

    覃雨望叹了口气,抬手拉了好几下门,都没有拉开,她一只手握着门,一只脚踩在门侧,拼命拉,脸都憋红了,门还是纹丝不动。

    “柳叶,明天叫人把夜念斯的锁换了,这里面的锁也太结实了,换个质量差点的。”覃雨望咬牙吩咐道。

    柳叶有点疑惑地看着她,又看看门,再看看夜念斯,犹豫着应了声,“是,二小姐。奴婢明天就找人来换。”

    几番尝试都没有打开,覃雨望垂着脑袋缓缓转过身,一抬头突然看到身后的夜念斯,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吓过去,朝后倒退了两步,“殿……殿下,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夜念斯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扫了一道她手中的衣裳。

    她双手稍稍捧起手中的衣服,两只眼睛微微放着光,“殿下的衣服已经做好了,看看,喜不喜欢?你这屋子我进不去,只能在这等你回来……”

    夜念斯黑眸看着她,走上前,一只大掌放在门上,轻轻一推,那门刷一下开了。他看着覃雨望惊讶的眼神,嗓音清冷地说道,“二小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门是推开的。”

    覃雨望愣在原地,尴尬地脚指头抓了两下地,笑着点点头,“确实,确实。”

    言罢,他接过那件做好的衣裳,周身气息寒极,他走了进去,啪一声关上了门。

    覃雨望站在门口,微微扶额,小脸烧红。她凶凶地看了柳叶一眼,低声问,“他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在我掰门以前,还是以后?”

    柳叶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二小姐一站在这里,姑爷就在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覃雨望更生气了。

    柳叶吞了吞口水,眼神中闪过丝丝无奈,“二小姐,奴婢知错了,二小姐别生气。”

    屋中,夜念斯缓缓地褪下了那件墨染白底的袍子,而后又褪掉了那件马甲,只剩下一件洗水衣时,他俯身去看了眼那套衣服,发现洗水衣需得是配套的,故而他将自己原本的洗水衣也脱了下来。

    浑身无比明朗的肌肉线条,当窗外阳光微微照进来时,宽阔的胸肌似乎地在发着光,一块接着一块的腹肌一直蜿蜒下去,越发地紧实,到腰腹的深处,被栓绳的长裤拦住了去路。

    腰后两枚深深的腰窝,因之前在冷宫中食饮皆为糜碎,故而浑身多余的肉没有半分,他提起那件新衣裳时,修长的手臂上露出明显的肌肉线条和蟒蟒青筋。

    他身上的伤痕布满每一寸肌肤,那一道道伤痕,却丝毫遮不住他宽肩窄胯下迸发而出的狂野之息,只是周身冰冷将这份邪厉和不羁藏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单单看那张脸时,会觉得此人寡淡清冷到了极致。

    他很快换好了袍子,转身,开门,看到覃雨望还在门外。

    听到声音,覃雨望转过身来,正想要随意地夸赞一番,看到他时,就在那一瞬间,她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夜念斯随意地站在那处,身穿那件月青色的袍子,那衣裳极好地勾勒出他周身每一处之线条,精瘦窄挺的腰间系着雕龙绣凤的腰带,一段长长的红绸平整地自腰上垂下,那件红色的洗水衣穿在最里面,衬地他皮肤极为清透白皙。

    他周身矜贵一览无余,那独属于皇家之气派的矜贵,四散周身。那面庞依旧消瘦,五官依旧深邃,可是眉眼之间,断然散出一股势不可挡的帝王之息。

    那是百般折磨、千般委屈、万般悲苦都掩盖不住的气势。

    而这,仅仅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

    覃雨望微微地怔住了。

    夜念斯扬起双臂,黑眸看向她,嗓音清冷,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二小姐,好看吗?”

    覃雨望杏眼看着他,使劲地点点头,“特别好看。”

    她眼神中却有些复杂,垂眸转过身去,“柳叶,去准备吧,我们也随爹爹一起入宫拜年。”

    起轿,入宫。

    覃家的拜年队伍浩浩荡荡,拉着六十几车的贺礼,前后左右都有数百银甲侍卫护送,行在街道上时,百姓都纷纷避让,眼中惊羡,不知这是哪一家富贵的侯爷,要带着家眷入宫拜年了。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长队沿着街道一路不紧不慢地行进,到了宫门口,验明腰牌,放行入外宫。刚过外宫丹凤门,两列眉眼俊俏,身形瘦削的宫女便整整齐齐站在两侧迎接。

    轿子停下,一阵细腻低沉的女声传来,领头侍卫与她们交接后,便携剑后退三百步。由礼司阁宫女带拜年红轿入内宫。

    轿帘微掀起,柳叶双手俸进来一张帖子,“二小姐,姑爷,这是宫宴的本子。”

    覃雨望接过后,轿子起座,继续前行,步伐缓慢许多。

    那本子足足有七八页,上面的字都是用金箔水写的,红底金字,介绍着这三日家宴的安排,看得好生晃眼。

    她翻了翻,却看到今年改了流程,诗女大赛会和家宴同步进行,也就是说待会只要宫宴开始,诗女比赛就开始了。

    覃雨望不由得心里紧张,急忙从身上摸出那本册子,赛前突击起来,她十分认真地在心中默念那每一首诗,想背的时候就用两只小手捂着字,强行回忆。

    可是三百首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她在此之前,能完完整整地背下来三首都是不容易的。

    年年参加这诗女大赛,她都是个鼓励奖,第一轮就被刷下来。而后拿着几百两银子回府去,老夫人和覃羽一高兴,赏赐远比这要多得多。

    可是覃雨望想用自己赢下来的银两,给夜念斯买礼物,不想用覃府的银子。故而她一直秉着这念头,就算都背地有点恶心,也还是不迭地翻着那册子。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覃雨望,你一定可以的。】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着气。

    轿中的夜念斯抬手,修长的骨节拨开轿帘,一束阳光照进来,映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脉阴影。

    他黑眸凝望着轿外,面色冷萃煞然。这深宫一如往常,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遮住这一片红砖绿瓦中的肮脏与罪恶,一阵清风吹来,裹着的全是血腥的味道。

    远处朝阳迎晖,橘色的光芒染红天边道道云海,竟还衬地这天地一片清明。

    他闭了闭眼睛,微微呼吸两道,再次睁眼时,眸里似飘荡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淡漠与冰冷,从那双眸子中缓缓散出。

    他不禁想起,一年前,他还在这地砖缝隙中取雪水引食。

    一年后的今日,他身着锦袍,坐入红轿,以武侯府赘婿的身份入宫拜年。

    时过命迁,生死被旁人掌控之感觉,真是如鲠在噎。

    这宫中的血腥还不够浓,他会让这味道变得更可人的。

    夜念斯回过神,黑眸中闪过一道自嘲,放下轿帘的一刻,他面上的阳光也消失不见,他微微扬了扬下巴,眸中涌起道道邪厉,却在片刻中隐于微尘,恢复那淡漠无害的神色。

    红轿规规矩矩地沿着宫道走,按照规矩,覃羽属重臣,同诸位皇子一样,必须得从正中宫门进,从正中宫门出。

    故而原本是短暂的路程,却因为要走正宫道,而绕了很长的时间。

    沿途华灯溢彩,极尽豪丽,宫中上至大厅太监,下至扫地宫女,都换上了清一色的琥珀色新袄子,连头饰和拂尘上的珠碎都做成了琥珀设计,举宫欢庆这景和十四年。

    轿子行到一处广场,大殿门口的太监扬声长报——

    “落——轿——”

    八辆红轿缓缓停落,众人先后下轿而来。

    一座朴实庄严的大殿坐落在他们面前,殿上悬着一金色牌匾,“明德殿”。

    从这远处看去,殿内情景被一扇二百尺的白玉石屏挡住,上面雕着翠竹荷月,极其贵美。大殿右侧是一潭清泉,四周假山上九条瀑布缓缓下流,泉中冒着热气,这便是宫中有名的奇观“九龙饮水”,意指帝王中庸之术。

    大殿里外的宫女太监至少百人,步行之间,没有半分多余的声响,使得此处虽有贵宴,却静谧而肃穆,无一不透露着皇家威严。

    覃雨望不由得惊叹,即使是不知其中规矩之人,亦能看出此处是皇宫最为奢华庄严之地。她站在这大殿前,哪怕是不进去,不同任何人讲话,心中都莫名平添浓重之压抑,沉地她喘不上气来。

    她微微侧脸看着夜念斯,他面上神色并无半点变化,淡漠冷静如往常。她从前觉得皇子是这世上最为享受的臣民,可现在她却不这么觉得了,这里的压抑和君威的恐怖,正正说明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她也忍不住想到前世夜念斯夺位后,在这宫中犯下的种种血腥,不由得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觉得身边人可怕起来。可她随即就稳定了心思,她知道自己不能慌,她现在,是唯一可以改变这个结局的人。

    一旁的分管太监长声传令,声音悠悠然传至深宫里,被叠院重瓦吞噬殆尽,几乎没有回声。

    “武侯府覃羽,携家眷十六人,入宫觐圣——”

    “兹俸礼六百六十六件,列有:唐遗百福金箔图一副,青丘夜明珠六十六颗,羊脂玉净瓶一座。”

    “另有大小古玩珍奇三百三十三件,西域贡品羊毛绸缎二百二十二条,白金汗血宝马二十六匹。”

    “江南流苏舞姬乐团九人,南屿度假山庄八座。”

    “礼清,净身,入席——”

    护送他们一路进内宫的宫女们此刻纷纷退下,领头的宫女上前去和大殿中出来的侍奉宫女交接后,大殿中便鱼贯而出二十六名宫女,这些宫女同方才那些长相很不一般,她们身姿窈窕,相貌荣美,一般无二的身高,连妆容也是几乎一样的。

    她们引着众人向大殿中走去,越过那极长的玉石屏风后,巍峨肃穆、豪丽壮美的明德殿进入覃雨望的视野。

    大殿东、西各有两列主座,以东为皇子、世子坐席,以西为诸侯、国相坐席。主座之后还有一等副座、二等副座和三等小座,则是主座对应侯府家眷之位置,而东边的主座后之一二三等,则是各家各户的世子,按照祖上的荫德、与皇亲的亲属远近依次排下去。

    除了两侧的主座以及副座以外,在屏风正前方还有一十六排坐席,此处是三省六部的尚书、侍郎、员外郎等所在。每一个座位前都有一长桌,在宴席之前,会按照顺序,呈上宫廷菜品,东、西两列主座都是八十八道,一等副座为六十六道,二等为三十三道,三等为十六道。诸臣百官按照品阶官衔,从三十三道开始依次递减。

    而所有的诗女、乐师、舞姬,都在明德殿周围的十座副殿中紧锣密鼓地彩排着,为即将到来的正午大宴之宏大开场加急筹备。

    按照这布置,夜念斯应当是东边主座的最后一位,而覃武侯府是西边主座第一位。故而进大殿后,一位宫女便引夜念斯去了东边,而覃雨望随着覃羽和老夫人,独自坐在了他们身后的一等副座上,覃云和官嫦懿坐在二等副座,覃霄贤和江心兰则坐在三等小座。

    这边人数众多,却已经落座,覃羽刚一到,一位眉眼矍铄的大人就上前来同他问安,只见那大人看别人时如同铁面之人不苟言笑,可对着覃羽却是和颜悦色。覃羽同他浅浅说了两句,回过身看了眼三等座上坐着的江心兰和霄贤,忙让身旁的柳叶去将那二人喊过来。

    江心兰一看是江帆,顿时高兴地站起身,和霄贤去和他问安,江帆也多日不见自己这个女儿,欣喜地紧,看到霄贤一表人才就更是心悦,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红包,虽然浅薄但却已经是他攒了大几个月的俸禄,抬手就塞到江心兰手中。

    江心兰眼尾微微红,还想说几句,眼看宴席快开始了,江帆便稍稍叮嘱几句,便快步回到了兵部尚书的坐席上。

    和覃武侯隔了一张桌子坐着的何昌,朝江帆白了一眼,心里默默地骂了句,【马屁精,卖女求荣,不知廉耻。】

    且说那宫女将夜念斯引到了皇子的坐席旁边,正要和侍奉东边主座的宫女交接,两个人垂着头也不知在说什么,眼神一直斜着在夜念斯身上上下地瞟。

    夜念斯黑眸微动,他抬起头,从第一座位数到最后一个,发现是有十四个位置的,可是最后一个位置,也就是第十四个坐席上,却坐着一个眉眼如鼠,战战兢兢的皇子,那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朝他看。

    他黑眸左右地转了转,他看此人鼠目微胆,不像是故意抢他位置,十四个主座没有他的,那问题不应是出现在最后一个,却应该是出现在第一个主座上了。

    过了一会那宫女似乎也商量不出什么来,领着自己进门来的那个宫女话也没说就快步走了,而这边伺候的宫女含着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夜王殿下,这边……没有准备您的位置呢。您看这样如何,您先到偏殿等一下,奴婢找人在这最后补上一张桌子,就是这宫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一开始定的时候就没考虑到这些,故而桌子会小些,等下上的菜肴也只能是看哪桌还有多做的,给您上点。您看如何?”

    夜念斯黑眸看着她,身旁突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在井井有条、每个人都低声细语不敢大声喧哗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夜念斯侧过脸,只见萧宴身着一身橘红色的九爪蟒袍而来,那衣袖两边各刺着一束白骨绿蔓的兰花,他迈着端端正正的四方步走进来,眉宇间碎月星辰,气宇轩昂。

    闵梳、辰傅和篆秋团簇着他,夜念斯身前站着的宫女也急忙上前去迎接,恨不得飞起来,若非是宫里有规矩,任何人不得跑着,就是天大的事情,都得是小碎步走着,只怕那宫女直接都能冲到萧宴面前去。

    萧宴被引到东边的第一主座去,刚一坐下就有不少的世子上前去问安,你一杯酒我一杯地,席还未开,那处已经是极其热闹的。

    反观夜念斯所站在的地方,连宫中那一等的烛灯都是暗一些的,那一处有多热闹,这一处就有多冷清。

    夜念斯看着萧宴那被众星捧月后颇为得意的嘴脸,没什么表情,反正这家宴他本也不愿意参加,他的家宴,他早在正月初一便用好了,无人问津的他没有座位,眼看乐师开始入场,他左右看看,准备从侧门出去。

    一只小手突然拉住了他的小拇指,夜念斯一怔,微微转过脸,覃雨望的小脑袋从他身后冒出来,皱着眉头,小声问,“你要干嘛去?”

    夜念斯黑眸看着她,满大殿中的人不是紫蟒裹身,就是橘红富贵,唯有覃雨望和他身着的是一种颜色的衣裳,那淡淡的月青色,让他很是安心。他垂下眸子,“不做什么。”他没有说这里没他位置的事情。

    覃雨望疑惑地回过头去,先是看到了萧宴,而后数过来,居然只有十三张桌子,她以为自己算术差没数明白,然后又数了一遍,发现还是十三张,她朝自己周围看了看,又朝屏风后面看了看,居然没给夜念斯准备位置。

    她平了两息,目光正好迎上朝他们走来的方才那个侍奉宫女,那宫女上前来,“夜王殿下要是考虑好了,奴婢现在就给您去找一小一点的桌子来。”

    覃雨望睁大杏眼看着她,“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懂规矩吗,连数都数不明白?还要让别人承担这后果,凭什么呀?”

    那宫女斜着眼看了看覃雨望,方才覃府众人进来时她并未仔细观察,平日她也素来在礼司阁,只是和宫中皇子们关系好,却不认得覃雨望,看到他们穿着一般颜色的衣裳,以为是夜念斯的侍女,却也是不客气,“这位我虽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但宫中的规矩就是这般,量我正五品的礼司阁宫女,应当比这位姑娘懂一些规矩。今日这大雅之堂,若是非要护着刁民,大殿外的侍卫也不是摆设!”

    这宫女仗着和几个皇子平日认识,又能凭借一些关系担任这家宴东桌的侍奉宫女,故而对覃雨望这废太子的“女婢”,那是没有半点客气的。

    覃雨望点点头,一脸地认真,左右看了看,抬手就端起临近一桌子上的一杯酒,冲着那宫女的脸就泼了过去,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

    那宫女闭着眼,满脸精致的妆容都被冲了一道,额前的小碎发此刻变成了一柳一柳地,滴着水,她张着嘴巴,微微呼吸着,抬眼瞪着覃雨望,一脸地震惊。

    覃雨望也看着她,尽可能地压低着声音,“你懂规矩是吧?那我告诉你,我可不懂规矩。我现在用覃家二小姐的身份命令你,给我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跪着去,跪够十二时辰,少一刻钟,我就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刁民。”

    那宫女一听是覃武侯府的二小姐,吓地腿都软了,急忙跪下身也不顾面子里子,嗵嗵地磕着头,被门外两个侍卫给拖了出去。

    覃雨望拉起夜念斯的手,带着他坐到了自己的一等副座上。夜念斯黑眸看着她,微微闪动着些许复杂的神色,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暖了许多。

    众人都落座以后,大殿正东侧一处凹进去的小侧房蓦然亮起来,随后西侧的也一同亮起来,珠帘之后坐着面带轻纱的乐师,一阵清脆悦耳的箜篌声响起,似有山间泉水潺潺之乐感,而后六十架御用皇家乐器先后奏响,悠长美妙的曲子因这大殿的匠心设计,均匀地传到每一个人位置,人人都听得爽心。

    随着这乐曲奏响,御膳房的宫女开始上菜,御菜分为冷膳和热膳。端着冷膳的宫女身着清一色的蓝青色长裙,带着蓝色的扶额,两臂之间夹着青色的水袖,在覃雨望和夜念斯面前的桌上放下清蒸鸭子、鹿尾野猪肉攒盘、百果血鸭、祭神肉、五香肘子丝和羊肉卷。

    上热膳的宫女则穿着清一色橘红色的衣裳,额前系着橘红色的抹额,两臂之间的水袖也是橘色的,在他们面前的桌上放下了十多道热膳,打头阵的便是龙狙澳蟹、昌平大灼虾,还有些别的菜品。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柳叶来提醒了几次,说大殿外的诗女已经开始排队抽签,覃雨望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诗句。

    她一边念,手还不得闲着,夜念斯看着自己面前的碗里,已经放了二十多只剥好的虾,六七只螃蟹的蟹膏,而覃雨望还在不停地剥着,她越着急,嘴巴里就背地越快,手也剥地越快,等这桌的虾剥完了,老夫人和覃羽反正不喜欢这些,把他们桌上的也都端给了覃雨望。

    夜念斯微微皱眉,黑眸看着那已经严重超载的碗,嗓音清冷,面无表情,“二小姐,我是猪么。”

    覃雨望正背着书呢,突然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认认真真地,杏眼中闪过一丝嗔怪,“不要这么说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

    夜念斯咬了下后槽牙,缓缓闭上眼,胸膛微微起伏。

    没过一会儿,那潺潺流水的小调逐渐弱下来,只是片刻之间,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众多官员开始整齐官服和帽子,神色严肃。

    左右两侧水晶珠帘缓缓从两侧拉开,六十六位宫廷乐师手扶乐琴,眉眼含笑。

    中和韶乐起,撤屏风,明德殿六扇门齐齐敞开。

    尐尗长声一报,响彻九霄。

    “皇上——驾——到——”

    “众卿——拜——”

    殿中诸侯皇子众人,纷纷起身落跪,四肢贴地。

    覃羽与老夫人站着行礼,微微抚腰。

    十六御前太监开道,拂尘略路,一左一右形成直通龙椅之径。

    一位身躯凛凛,目射寒星的男人缓步进入,头上带着束发紫金冠。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高高带起。

    斜飞的剑眉,削薄轻抿的唇,冷傲孤清,盛气凌人。

    那龙靴所踏出的每一步中皆是孑然独立,散发着傲视天地的恢弘气魄。

    他就是这大虞朝的皇帝,夜冥厉。

    皇上于龙椅中落座后,众位妃子从他身后两侧直通偏殿的东西二门进入,左侧是一位身着紫袍,一双桃花眼的年轻妃子,萧沁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坐在皇上左侧。

    右侧是身着一袭黛绿牡丹长裙,身材稍稍丰腴,眉眼两侧微微有些细纹,神色肃穆、眉眼犀利之妃子,她便是官淑良,良贵妃,协理六宫要务。

    “众卿家,平身,”夜冥厉抬手轻轻一挥,众人平礼后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他冷辣的眸子中,藏着巨蟒的威严,声如洪钟,不紧不慢地说道,“适逢寅卯年之虞朝大庆,甚得诸位爱卿体量,齐聚一堂为大虞祈福,今日之宫宴如此井井有条,孤心甚慰。孤已览众卿之礼数,欢喜之一二,唯余萧镇之《千里江山图》,覃羽心意一如往常,得孤之喜,各赏黄金万两。”

    覃羽和萧镇先后站起,抱拳俯首,“微臣叩谢皇恩。”

    大殿中安静下来后,第一队比试的诗女先行上殿来,众人开始品尝菜肴,观赏比赛。只见那一路纵队中有十人,在殿中放着十枚圆凳,各自对应一小桌,按序落座。

    考官坐在一侧,手旁一左一右放着两个长方形的竹筒,一个竹筒里整齐地摆着一个个竹签,另一个是空的。

    比试正式开始,一共三百诗女,分为三十队。考官会依次提问每一队的十个诗女,接出诗句的下一句或者上一句,每人三轮,答对一轮加一分,每一队取前三名晋级下一轮。一共三轮,一次会比一次更难。

    第一道题来了,考官问,“请说出,‘春眠不觉晓’的下一句。”

    堂下编号为一的诗女眼神慌了慌,使劲地开始想,似乎是突然想了出来,于是急忙答到,“处处闻啼鸟!”

    考官扶着胡子,点了点头,“程静怡,记一分。”

    覃雨望在底下都没了心思吃饭,杏眼睁地很大,她看了眼自己的牌子,她是第三十队的一号,最后一队才到她。

    她擦了擦手,紧张地搓着腿,小声地喃喃道,“这前面的题怎么都这么简单,如果题目不重复的话,那岂不是到后面就越来越难了?”这么一想,她顿时就更紧张了。

    夜念斯黑眸看了看她,见她耳朵后面都冒出汗来,也是微微一怔,看来她是真的很想赢。于是他认真地听了听那考官提问的顺序。

    却发现虽然貌似是随机的,但是没有重复,这也就是说,到覃雨望的时候,只剩下最后的十首诗了。

    他拿过覃雨望的册子,在桌子下面一页一页不紧不慢地翻起来,比赛比覃雨望想的要更加快,眼看还没过多久,第一轮已经即将到了尾声,夜念斯凭借自己的记忆,划掉了二百八十多首已经被提问过的诗句。还剩下最后的十二首诗,他翻了翻之前的顺序,发现他们虽然打乱了,但是这个打乱的方式,却依然有规律可依。

    这也是宫里事事小心谨慎,死板教条的好处,于是他按照这种规律,在第二十九队的人身上实验了一下,发现他用这种规律筛选出来的诗,完完全全对应上了每一个人被提问的句子。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找出了这种规律下覃雨望应当被提问的三首诗,把书塞回给她,低声道,“把这三首背会,就能过。”

    覃雨望看着那三首,愣了愣,“哇你真会挑,这三首我一首都不会背啊,全都在最后面……”

    夜念斯深吸一口气,朝那三首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句,“那就把这一句记住。”

    覃雨望看了眼那首诗,叫《蜀道难》,通篇几大页,夜念斯指着的那句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她有点犹豫地看着他,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虽然她不知道夜念斯是怎么猜的,但是她还是用最后的一点点时间,把那句诗给背了下来。

    “第三十队诗女,上场——”考务在催促了。覃雨望起身去,却看到何玉莲也起身往这边走,还不屑地翻了她一个白眼,听说何玉莲又把自家那个嫡姐脸给抓花了,而后才得到了这替补的机会,和覃雨望还分到了一个组。

    覃雨望在桌子前坐下时,小手都是冰凉的,她心里打着鼓,【本来这赛制就是十进三,同一队中的对手越弱越有利,可是这何玉莲可是个狠人,素来是腹有诗书。唉!】覃雨望深呼吸了两下,看着旁边不远处的覃家,覃羽和老妇人都好生欢喜地看着她,还给她加油,夜念斯黑眸也直勾勾地看着她。

    考官开始出题了,“一号诗女,请问:晴川历历汉阳树,下一句是什么?”

    夜念斯眉头一紧,这题她不会。

    覃雨望捏了捏耳朵,脑袋空空,她记得这首诗是叫黄鹤楼,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下一句是什么了,于是她摇了摇头,“回:不知。”

    何玉莲是三号,此刻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斜着眼看向十分紧张的覃雨望,哼笑一声,【什么都不懂,丢人现眼什么?之前在昆仑山上不还挺能耐的,倒是继续横啊?】

    考官问,“三号诗女,请回答:柴门闻犬吠,下一句是什么?”

    何玉莲胸有成竹,“回:风雪夜归人!”

    考官点点头,“第一轮,三号、五号各积一分,其余零。”

    覃雨望一听,那这还有机会啊,于是她平心静气,睁大了杏眼等待考官第二次提问。

    考官从那竹筒里拿出一个竹简,夜念斯黑眸直勾勾盯着他的嘴巴,考官启唇,“一号诗女,问:他朝若是同淋雪,下一句是什么?”

    覃雨望一喜,这题会啊,她急忙答道,“回:此生也算共白头!”考官听后,点了下头,意思是,答对了。

    她顿时高兴地像是身体里钻了只小兔子,急忙看向夜念斯,夜念斯黑眸原本看着她,却在她目光投来的一瞬,慢慢悠悠地滑到了一旁,面色冷漠。

    何玉莲又白了她一眼,【没想到,半吊子秀才还会点东西,纯靠蒙,她要是能赢就怪了!】

    第二轮结束后,“一、五、七号各积一分,三号积两分。”

    覃雨望捏紧了手,马上就是第三轮了。

    考官再次抽签,“一号诗女,请问: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前一句,是什么?”

    覃雨望一惊,还真让夜念斯给猜准了,这小暴君还真是聪明啊,于是她急忙回到,“回:长……长风破浪会有时!”

    考官明显地一惊,众人也都惊呆了,因为蜀道难是这本册子中最难也是最长的一首诗,居然都答上来了,江帆带头鼓起掌来,连皇上也微微地笑了,抬手表扬道,“不错!”

    而后的五号和七号,则是都没答上来,何玉莲一心急也没答对,于是这一组只晋级了两人,就是覃雨望和何玉莲。

    第一轮的择选便结束了,第二轮,将由方才选出来的二十九人分为三队,开始比拼。

    这一轮比的是选择题。

    只见一个大大的白色面板抬上来,上面覆盖着红色的纱巾,考官说明了规则,每人要在自己面前的宣纸上写下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答对积一分,分三轮,十进一。

    覃雨望这次是在第一队,何玉莲在第二队中。

    比赛开始了。考官将那面板上的纱巾刚一扯下,众人就唏嘘起来。覃雨望杏眼瞪地圆溜溜地,惊讶地半张着嘴巴。

    夜念斯疑惑地朝那面板看去。

    “问,以下哪一句是正确的?”

    “1.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2.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3.男儿当自强,对镜贴花黄。”

    “请各位诗女给出答案!”

    在座的众人也纷纷讨论起来。

    覃雨望咬着毛笔屁屁,杏眼死死地盯着那三句话,一句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但是感觉第三句最顺溜,于是她在面前的宣纸上毫不犹豫地写了个三,然后眼神滑到夜念斯那边去。

    夜念斯黑眸看着那三句诗,第一句应当是出自《神童诗》,第二句是《木兰诗》,第三句是错的,题目既然是问正确的,那答案应该是一和二。

    他没看覃雨望,而是把方才她给自己剥的虾肉,先拿出一个摆在盘子里。

    覃雨望脸没有转头,就是眼睛盯着他,看到以后,她稍稍低头,把那个三给涂掉,写上了一。

    随后,夜念斯又在盘子中摆上另两条虾,覃雨望微微皱眉,难道答案是两个?她犹犹豫豫地又写上了个二。

    “时间到,请各位公布答案!”

    覃雨望缓缓地把自己的答题纸举起来,一看,她们都写的是一或者二,唯独她写的是两个答案,其他诗女都捂着嘴笑起她来,覃雨望有点挫败地放下了纸。

    考官看了下答案,指了下覃雨望,“第一轮,一号积一分,其余零分!”

    众人顿时一惊,覃雨望也愣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唇角轻挽,偷偷看向夜念斯。

    男人慵懒地坐在那处,抬手喝茶,黑眸盯着桌上的美酒佳肴,并不看她。

    第二轮开始了。又上来一张新的白板——

    “请问,以下哪一句是正确的?”

    “1.君问归期未有期,孤山寺北贾亭西。”

    “2.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3.春风得意马蹄疾,人生得意须尽欢。”

    “4.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请作答!”

    覃雨望认认真真地把那几句都读了一遍,可以说不仅仅是她,在场的很多文官看到这题都有些懵了。

    哪一句读来都是顺畅的啊,她想了想,按照上一题那个节奏,不会这道题的答案是一二三四吧?

    她又不转脸只动眼睛地偷摸摸看向夜念斯。

    夜念斯一只手撑着太阳穴,黑眸直勾勾地看着那四句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应该是在巴山写的,而孤山寺在钱塘湖,这句肯定不对。

    “笑问客从何处来”是《回乡偶书》中的,问话的是个小孩,不可能是什么垂死。

    而“春风得意马蹄疾”讲的是登科状元,“人生得意须尽欢”是将进酒中的,李白从未应试,更不用谈中第,所以第三句也是错的。

    于是,他用筷子将方才盘子里的虾拨到一起,然后又夹了一只放进去。

    覃雨望火速在面前的宣纸上写了个四。

    再一次公布答案的时候,除了覃雨望以外,其余人都是清一色地写了两个答案,还有人写三个的,甚至是四个的。考官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覃雨望的答案,又看了看覃雨望,心想这覃家二小姐今年怎么如此凶猛,他宣布到,“第二轮,一号积一分,其余零。”

    “三局两胜,然其余诸位不能敌之,故第一轮,覃雨望进!”

    众人都响起掌声,老夫人高兴地两眼老泪纵横,覃羽也在一旁激动地很。

    接下来的第二轮,胜出的毫无疑问是何玉莲,而第三轮无一人答对,故而最终的决胜局,便是覃雨望和何玉莲了。

    当覃雨望和何玉莲一左一右坐在大殿上时,这场面紧张极了,毕竟一个是武侯的女儿,一个是丞相的女儿,谁都知道武侯府中人不重科举文德,而何昌可是个舞文弄墨、玩文字游戏的高手,故而这场比赛,格外让人期待。

    “终极比试,上题——”

    一块题板被抬了上来,考官一把掀开上面橘红色的轻纱,众人顿时惊呆了,这次惊地是鸦雀无声。

    “请问,以下哪一句诗是正确的?”

    “1.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2.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请作答!”

    夜念斯黑眸看着那诗句,眸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疑色,他只记得这是秦观的《鹊桥仙》,可到底是长久,还是久长,他一时间也记得不真切。

    时间紧迫,覃雨望眼睛忽闪忽闪地偷瞄夜念斯,夜念斯将那盘子上的虾先是拿掉了两只,覃雨望以为答案是二,而后他又拿掉了一只,覃雨望以为是一。

    然后,他又拿掉了一只,覃雨望皱起眉头。

    夜念斯抿了一口茶,黑眸看着她,垂眸扫向那空空如也的盘子。

    意思就是,这题,超纲了,他也不会。

    覃雨望深吸一口气,看来,只能靠自己,五成的把握,赢了这题就是三万两,输了就是三千两。

    她握着那杆快被啃烂的毛笔,杏眼盯着那个题板,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