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

    七月正是盛夏，即使是下午也还很热。这时候正值太阳西晒，感觉地面一直有热气再往上冒，我走到水中亭都开始冒汗了。

    有点后悔先出来了，在考场里起码还有风扇。

    幸好围墙外几座居民楼挡了太阳，水中亭现在正在它们影子的庇护下。虽然石凳还有些余温，但也还能接受，汗是没继续出了。

    我望向飘飘的考场，透过窗户并没找到她。我挪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找到了一个能看到她的角度。

    她应该是也做完了，只是低着头在看，没看到手上有什么动作。

    我就这样看着她，想起自己很久没有隔着这么远盯着她看了。能想到的上一次已经是高二的元旦晚会，她参加了班里的舞蹈，我在台下看着，多数时间我都在盯着她，看着她万一出错结束了去调侃她。

    然而并没有，她的身体协调性挺好，班上参加舞蹈的人她几乎是跳得最好的。那晚她化着淡淡的妆，一直面带微笑，头上的蝴蝶结摘掉了，让我一时间有点看不习惯。还有就是她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天，过后她说她不敢看台下，看到这么多双眼睛对着她她会紧张，就盯着前方的夜空，跟着音乐跳完了事。

    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她化了妆很美。此前我对于她舞台化妆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学时候的一次表演，老师给学生们涂了很夸张的腮红和口红，看起来像是年画上跳出来的小孩。飘飘对此耿耿于怀了好久，表演后的合照她都没给我看过，我怀疑她已经烧掉了。“鬼一样，一群小鬼。”这是她对那个妆容的唯一评价。

    元旦晚会的妆是薛老师化的，晚会开始前一边化一边教女同学们，叽叽喳喳个不停。我和另几个男同学本是在干拎包提水的活，也被她们吸引过去围观。

    看到化完妆的飘飘，我先是愣了两秒，然后脱口而出一句“姐你好靓啊”。旁边几个女同学大笑起来，飘飘不为所动，但表情有点别扭。

    飘飘肤色不算白，脸上有些痘印，眉毛是粗淡型的，下巴也不尖，鼻子也不挺。就眼睛最好看，算是大眼睛那一拨的，眼角也尖，眼皮也双，睫毛也长，即使眯着眼也不会显得整个人很无神。可我一直都觉得她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但是化了妆把她的瑕疵都给掩盖了，也把眼睛显得更大，才让我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薛老师在旁边说了一句：“你才知道你姐靓啊，叶红飘本来就长得好看。过年拿你压岁钱出来送点化妆品给她，让她在家化给你看，但是——不要带妆回学校，我会挨批斗的。”

    然后又是一阵大笑，接而开始调侃起我和飘飘来，飘飘还是默不作声，但是表情更别扭了。

    遗憾的是那晚我们班的节目并没得奖。主要也是因为妆太淡了，上了台强光一照简直跟没化一样，而评委那几个古董校领导，看惯了大红腮红，给我们班的印象分很低。

    过后她跟我说，当时她怕把妆笑歪了一直在憋笑，都要憋出内伤了。

    我问她要我送啥样的化妆品，她一脸嫌弃道：“算了，我要自己买，你肯定不会挑。”

    然而一年多过去了，她都没有再提过这个事。毕竟除了每年那几天假期，我们都是在学校里度过，哪有心思考虑这不是学生该考虑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