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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求之而不能得

    搜查令在公安局的各类侦查措施里算是审批权限最高的,其他的办案手段审批到公安局的副局长一级的比较多,而搜查必须经过局长同意,这可能是因为搜查比较容易造成更大的社会影响吧,我也说不太准。因为可能是杀人案件,县局局长也没有敢怎么耽搁,虽然周波大队长层层汇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午休时间,但是派去拿搜查令的同志到达县公安局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已经把盖好印章的搜查令准备好了,所以搜查令拿到现场的时候也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这一次因为工作量巨大,所以付支队和张大队也都参与了进来,我这个小跟班就更不用说了。周大队因为要统筹里里外外各个组的工作,所以并没有亲自下手去干。每个人都穿上了一次性的脚套,戴上了头套和手套。手套分两种,一种是白色的棉线手套,一种则是塑胶的手套,工具箱里备的很多,因为气温太高,所以每人会主动戴塑胶手套,等需要触碰什么东西的时候再换也来得及。第一次下场干活,我还是很跃跃欲试的,就跟要上战场似的,总想来个深呼吸,平复一下蹦蹦乱套的小心脏!嘿嘿,稳住稳住,可不能露怯!

    刑事案件的现场勘查本来就需要录音录像,所以录像机和照相机是必备的,搜查也有这样的硬性要求,既是对整个搜查过程的记录,也是要让镜头对民警的行为有个监督。一个从事刑事照相的小伙子很自觉的拿着摄像机,从死者的妹妹妹夫在搜查令上签字开始,对整个现场进行不间断的录像。

    正如付支队所说,院子不大,但是工作量不小。因为我们要找的不是家庭日常使用的东西,而是为了防止误触误碰往往会藏得很严实的东西,如果已经制作成了毒饵,那么很有可能会把毒饵投放到各种隐蔽的角落里,人触碰不到,老鼠反而会经常触摸。按照这样的思路找,我们需要重点关注的都是床下面、墙角处、杂物堆底下,搬搬抬抬那是免不了的了。就比如说院子西边焊接的那个架子下面,堆放的是各种平时用不到但却不舍得扔的破烂,包括农具和废旧自行车、三轮车、大包袱、小麻袋,一层摞一层,大体瞅一眼根本啥都看不见,咱的同志必须一件一件往院子里面捯,否则就不可能搜的彻底。搜不彻底的情况下,如果能找到毒源还则罢了,要是找不到,那到底是家里没有毒鼠强还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彻底呢?

    我以前是只想到了做刑警的威风和气派,以及破案之后的成就感,而这一次我是实实在在第一次体会到脏和累。

    农村的条件和环境大家都能想象的到,扬尘特别的多,加上干一天农活后累的拖不动身子,平时每人会打扫的那么勤快。有些家庭妇女收拾的勤快一些,也就是把平时有人进出的堂屋和里屋给简单打扫一下,偏房和角落里根本就顾及不到。所以我们在清理一些角落的时候着实是费了很大功夫。

    天气太热了,大家穿的都是短袖长裤,稍微一动就会汗流浃背。尤其是在西面焊接的架子下面干活的兄弟们,太阳把作为房顶的彩钢瓦晒得滚烫,那铁棚子下面就像是蒸笼一样,就算啥都不干站在下面都会有被烙铁炙烤的感觉。加上那棚子下面的物件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稍微一挪动,扬起的尘落在身上跟汗水混在一起立马变成了泥水。由于手到处抓到处摸,上面的灰尘更多,所以很多同志就会拿胳膊去蹭脸上的汗水,结果就变成大花猫了。

    房间里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征得了死者妹妹的同意后,我们打开了房顶上的吊扇,有风吹过来,总算是能够稍稍缓解一下闷热的状况。不过,房间里面搜查的时候比外面要求就稍微高一些,比如一个同志打开了卧室里的一个抽屉,里面赫然放着几千块钱的现金,钱不算多,但是少一分我们都交代不清楚。所以,发现现金的同志赶紧喊死者妹妹和摄像的同志过去,在他们的见证下搜查那个抽屉后,又原封不动把抽屉给合上了。

    我虽然没有搬搬抬抬,但是弓着个腰搜了半天之后,腰就直不起来的感觉了,只能是借着喝水的因由歇了又歇。付支队和张大队这两个老同志在敬业这方面真的很让我佩服,尤其是付支队,关注的地方不是他布置的那些搜查重点,反而是屋子里的一些本子、纸条之类的。我看不明白,就凑到付支队面前偷偷的问他,“付支队,你看这些东西是在找什么啊?”

    付支队抬眼注意了一下死者的妹妹妹夫,发现他们并没有离我们很近,就压低声音跟我讲,“其实我也是不确定,就是想万一能从这些本子和纸条上发现点东西呢?比如说欠谁家多少钱,或者是记录一些心情啊纠纷啊之类的,对分析案情都是有帮助的。”

    哎,很有道理,要不是借着这样一个机会搞个搜查,我们哪里还会有机会到死者家里乱翻乱找?呵呵,当然不是乱翻,我的意思是没法翻得这么彻底。

    就当我们正在有条不紊的仔细搜查的时候,周大队走进了屋子里来,走到付支队的身边弯腰跟坐在椅子上翻本子的付支队说到,“付支队,左前的邻居回家了,我们还没来得及问情况,你要不要一起去问问?”

    我正好站在离付支队不远的地方,听到周大队带来的这个消息,我急忙靠了过去,“这事我也很好奇,让我跟着你一块儿去吧付支队?”

    “那好,志成!你在这边盯着吧,我和周波、小李出去一趟。”付支队一边跟张大队打招呼,一边还给他挤眉弄眼的不明说。

    张志成自然是清楚因为有死者亲属在,还是尽量不能直白的暴露我们的工作思路,免得以后工作中会受到亲属过多的参与意见和干涉。不管自己弄没弄清楚付支队要去干嘛,他都没有追问,而是抬头应了一句,“好来,这里你放心吧!”

    我和付支队走出屋子,把手套、头套和脚套脱在了院子当中。虽然头套是那种很稀薄透气的纺布材质的,但是摘下来的一瞬间还是感到一阵清凉,汗滴顺着头发茬滴落了下来,感觉自己要是像落水狗那样甩一甩头的话,一定能甩出好多汗滴,呵呵。

    付支队也好不到哪里去,白色的短衬衫已经湿透了,变成了半透明的,湿哒哒的贴在前胸后背上,看着就难受,所以,付支队摘下手套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走到背阴的地方,用指头捏起前面和后面的衣服抖落抖落,让湿透的地方赶紧透透气。

    稍微喘了一口气,喝了几口水,我们几个就开始往左前的邻居家走去。走到大门前的时候,我们发现门是开着的,刚往里面迈了几步就听见一阵犬吠,不是小狗巴巴的那种叫唤,是一听就体型很大的犬种的叫唤,还伴随着铁链哗啦啦的晃动声,吓得我们赶紧停下了脚步。正当我们不知道狗拴在哪个角落,探头探脑往里张望的时候,一个50多岁的汉子跑了出来,喊住了院里汪汪狂叫的狗,然后迎着我们走了过来,“你们是公安局的吧?有个小伙子给我打过好几个电话,闺女在医院里打吊瓶,实在是回不来,这不打完吊瓶才赶回来,你们快里面坐,要问什么咱坐下慢慢说。”中年汉子很热情的把我们让进了屋里。我们几个人进到院子里的时候,都注意到了拴在院子东南角落的一只大狼狗。

    “孩子怎么了?没事了吧?”落座之后,付支队先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啥大事了,可能是食物中毒了吧,从昨天晚上开始肚子疼,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给输了液,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在里屋躺着呢。”中年汉子说到。

    付支队跟周大队对视了一眼,又转头跟中年汉子说到,“没事儿就好,可能你也知道了,后面住的孙书记昨天去世了,我们正在调查死因,听他妹妹说昨天中午的剩菜让你拿回家喂狗了,我们来主要是想看看剩菜还有多少,我们拿回去化验化验,看看到底是哪个菜不卫生还是怎么回事。”付支队尽量把事情说的轻描淡写。

    哪知道邻居这中年汉子一听是这事儿,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支支吾吾老半天,最后终于吞吞吐吐说了一句,“这个···这个···剩菜啊,让我全给倒进厕所后面的化粪池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