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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遥远的梦境

    2023年9月7日。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所以,你和我都被放鸽子了。”金不换一边在水杯里倒着蛋白粉,一边对林载贽说着话,“一位工作辛苦,实在没有力气了,另一位被你打成二分之一熊猫,听说今天白天上班躲在后厨就没出来过,还带着海盗眼罩,啧啧啧~”

    “误伤,我哪知道他突然就脚崴了啊。”

    “唉,这两位的老身子骨,还真是个事。”

    “你什么时候买的蛋白粉?就你这个身材,脱个衣服就有一群人要包养你,你还要增肌?肌肉这东西,要有度,不是越多越好。”林载贽用手捻起了一些,金不换不小心洒落在桌面上的蛋白粉,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很香。

    “王凤游…先生送的。早上他上班前,打电话让我在他家小区门口等着,他也就喝了三四次。”

    “他不喝了?不是也要减肥吗?”林载贽有些奇怪,说起来,在一起健身这么久,王凤游的健身欲望是非常高涨的。

    “昨天回家晚上给我打电话,胖了十斤,嗯,5kg,说自己减肥的路一片灰暗。”金不换解释道,“不过不是因为蛋白粉,他八月份买的,而且三四次不至于胖十斤,毕竟蛋白粉是只要运动量足够大,就可以长肌肉的。”

    “因为前一阵中暑、食物中毒、烫伤一键三连?”

    “因为无氧运动。”金不换都有些替王凤游纠结,“把有氧换成无氧,就胖了,他说蛋白粉很贵,扔了浪费,吃也不敢吃,怕更胖,就问我要不要。我寻思,我就当饮料,冲水喝就好了。”

    “呃…我要是没听错,无氧…胖了?”林载贽瞪大了眼睛。

    “也不能说没有效果,但是胖了。”

    “胖五公斤能有什么效果?”

    “据他说,大腿围细了六厘米,臀围细了五厘米,腰围细了一厘米…”

    “五公斤哪来的?!”

    “他胸围大了九厘米,你没听错,九厘米。不过,我早上也是看着他的胸部、肩膀、后背特别结实…从某种意义上,他健身成果相当显著,但是从他自身想要减肥瘦下来的角度上看,他这是大失败的结局。一个月无氧的健身答案,宣告此生与细狗无缘。”

    “一个月,胸围大了九厘米?”

    “你好像感兴趣啊?啧,听闻,曾经听闻,你吐槽说过你对象飞机场是不?”

    “金大哥,话题就此打住昂!”

    “我是想告诉你,这两个胸,不是一种,你要是让你对象这么练,容易你们以后吵架的时候,不小心把你打死。”

    “…”

    …

    嵇叔夜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回忆起师父苏巧言在一次喝醉后,讲述了他曾经的一个梦境。

    师父几乎不喝酒,除了在正常生活里应付烦人的亲戚之外,苏巧言只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所以,苏巧言的酒量并不大,甚至于沾酒就醉。

    在嵇叔夜的梦中,苏巧言为他们讲述的梦中的故事,发生在2008年。

    起码在苏巧言的梦里,那本破旧的日历上是这么显示的。

    而苏巧言还是像以前一样走在那座见证了他成长的城市之中。

    那座城市坐落于一个古老的国度,它的建筑都是水墨色彩勾勒而成,浓厚的神秘感如雾气一样充斥着一片天地,还有混沌苍穹。

    梦中的苏巧言穿着黑色的书生长袍,日复一日地坐在城市东部的那座私塾之中。

    自小时开始,苏巧言的文采就备受那座城市其他私塾的先生们所青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在这里如水中晕开的那点墨迹一样,渐渐淡薄。

    在学堂之中,苏巧言打开那些被叫做“课本”的竹简,内容里面曾经存在的人们每时每刻,都在引诱着苏巧言关注属于他们的时代。

    后来,先生教会了苏巧言一个词语,“渴望”。

    在后来,苏巧言有了最喜欢的古人,“李白”。

    私塾除了上课的地方,周围还有一些私人的菜地。一群马匹悠闲地在土地或是建筑之中来来往往,苏巧言最初的时候以为这是一群野马,不过后来,先生告诉了苏巧言,它们是散养的马匹,学生们不可以靠近它们,因为会有危险,会被误伤。

    苏巧言不相信。

    然而事实也证明了它们是一群好马。

    附近山上的野狗过来乱窜,惊吓了苏巧言的同窗时,还是它们与苏巧言一起赶跑了那群恶心的野狗。

    当然,也可能是某些人家里养的恶犬。

    关于这件事,私塾的先生们对苏巧言表达了一种名为“失望”的感情。

    在嵇叔夜的梦中,苏巧言在微醺中表现的有些神经质,他重复了绝对足有数十遍一样的问题,就是自己直到如今,经历过那么多事,也无法理解先生们为何会有一些很奇怪的,保守的思维方式。

    苏巧言说,在他的梦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翻遍了这间私塾所有的竹简,但是突然有一天,在一卷小小的竹简之中,掉出了一个物件。

    年少的苏巧言不知道那件物品如何存在于小小竹简之中,些许的迟疑,转瞬便被好奇之心彻底吞噬殆尽。

    那是一件长度不到四尺的铁器,长条形,前端尖,后端安有短柄,两刃而有脊。

    在那一瞬间,苏巧言的内心涌出了极大的渴望,他拿起了这件铁器,一阵欣喜,却又不知道喜从何来。

    那些教课的先生们和苏巧言的家人们看到他的那副样子,无不捧腹大笑,笑声过去之后,尽皆不屑一顾的转过身子,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真正的故事,在不久之后就发生了。

    那是一个雨天,是白天,并不是说书人嘴中常用的雨夜。

    苏巧言的一个姐姐永远的离开了他,那个姐姐曾经给幼年无知的苏巧言带来名为希望和温暖的阳光…

    而那个雨夜,苏巧言赶到出事的地点的时候似乎找到了她,但是似乎什么都没有找到。

    苏巧言只看见那水墨的世界缓慢的吞噬了一抹殷红。苏巧言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就在这个清幽高雅的空间里,某个方向的空气似乎活了过来,将一团赤红色的雾气抽丝剥茧似的吞了下去。

    周围围观的人们,他们身上白色的儒士服被浑浊的雨珠衬托得更加苍白,然而面前什么都没有,而一袭黑衣的苏巧言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看着什么东西。

    苏巧言默默地走到红色消失的那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铁牌,是那个姐姐工作的地方发给她的,上面镌刻着属于姐姐个人的记号。苏巧言不清楚他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个牌子的来历,就像苏巧言根本记不起自己的生活之中,从何时起,多出了一个曾无比关心爱护自己的大姐姐一样。

    苏巧言忘记了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好像是姐姐的夫君驾着马车把自己送回来的,那件曾经被我捡起的铁器被苏巧言紧紧的握在手中,姐姐的夫君用尽了一切办法和说辞,也无法让苏巧言松开手。

    第二天。

    崭新的一天。

    苏巧言又是往常一样的去私塾上学,在那一天,苏巧言站在私塾的门外,清楚地看到“苏巧言”走进了私塾。

    是自己,起码是一个和苏巧言一模一样的人走进了学堂。

    在那一刻,苏巧言的心中似乎放下了一块沉重的岩石,转身向外走去,脚步轻盈。

    在群山之中。

    那群好似野马一样散养的暴躁马匹,纷纷散开,给苏巧言让出了一条通往通往山区的小路。

    其实,苏巧言从来也没有驯服过他们,只是有一天,一匹马无意识的踢了恰巧路过的苏巧言一蹄子,而苏巧言揍了那匹马而已。

    走进山区,苏巧言的手还是握着那件铁质的物品…

    当苏巧言终于从群山中走出已经是几天之后的故事了。

    我在嵇叔夜的梦中,苏巧言说他丝毫不记得在梦里,从自己进入山区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就好像苏巧言自己从来没有进入过那片似乎择人而噬的山区一样。其实这片山区的存在本就不合常理,在这座城市的四处绵延,就好像这座城市就坐落在山脉之上。但是那座城市、那些城市,里面那些土生土长的人们都知道,在这里,其实是一片平原,一马平川。

    苏巧言本人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而那件铁器被他放在布套之中,拿在手中。姐姐还在的时候曾经告诉苏巧言,这件物品,只能作为威慑,绝对不可以用它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而苏巧言的生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群人找到了苏巧言,他们应该来自于更富饶的城市,他们的身上穿着黄金制作的长袍,各种珠宝首饰证明着他们的来历不凡。那些诡异的纹章似的装饰,也同时印证着他们的地位与苏巧言的那身墨色的书生服饰截然不同。

    当然,从一开始,苏巧言的那身墨衣,也和身边的白色儒生服格格不入。

    为首的那些长者,验证了苏巧言身上那块,那位大姐姐遗留的铁牌。他们的表情很兴奋,喜悦。

    他们开心的将苏巧言接到了他们高高在上的那座城市,并表示姐姐的那块牌子从此以后将归苏巧言所有。

    并允诺。

    只要苏巧言听话乖巧。

    必定将会听到黄钟大吕的声音…

    …

    2019年9月初。

    雅罗斯拉夫尔火车站的塔楼使人想起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奢华的建筑和北方教堂的严谨的风格。在大厅入口上面的山墙上建筑师还设置了三个城市的城徽,醒目,且很自然的融入建筑风格之中。在彩色乌釉陶瓷板上绘出了这个北方国家的具有地域色彩的大自然的风景。至于内部大厅之上,那浑圆饱满的战盔式穹顶,倒也是融入了一丝地方教堂的色彩。

    当然一直戴着耳机听音乐的习惯并没有让男人关注周围太多,只是习惯性的一直向前。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年龄却是让人估算不出来,蜡黄的面色和几近苍白的嘴唇一眼就能判断出男人常年被病痛所折磨,或是弱冠,或是而立的平凡面庞之上,一头花白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甚至是刺眼,银色和黑色的斑驳颜色倒是和这候车大厅的彩色陶釉出奇的和谐。一袭黑色的风衣之下,是黑色的衬衣,黑色牛仔裤,黑色的马丁靴,浓重的黑色衬托之下,发色中的白色和银色更加醒目。

    男人没有行李,他的身后紧紧跟着三个年轻人,行李或背,或推。

    ……

    火车之上。

    “我真的很讨厌互联网在某些方面的发展,许多词语,在古代是一个意思,在如今又是另一个意思了。比如菊花,以前只代表花朵。比如卧龙凤雏,以前只代表高智商的人。比如小姐,以前真的是官宦富商家里的大小姐…至于,天真,很纯真。但是现在,天真,就是说,脑子不聪明,有点傻…”一脸病容的高大男人坐在火车的软卧上,发出不屑的笑声,“你们需要想想,你们的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们看,那群北方的家伙们,他们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东西,又害怕我搅混这个池子。前辈们追求的纯净其实永远也达到不了,我们回去的那个地方就像是这个世界的下水道,正常的下水道里面是污水,而我要回去的那个地方,里面留的是污血。万一道路塌方,下水道也会被毁掉,所有的有罪之人都会死去,包括我自己,所有的罪行会把所有罪人淹没。我敢打赌,这些人里面的所有的打手、娼妓和政客肯定会说什么——救救我啊,跟我没关系啊,我是被人安排了被陷害的啊…诸如此类…而我则会对他们说,不,我们会一起下地狱的!”

    ……

    府城晚,十一点零三分。

    赵淼的电话号码从王凤游的手机屏幕上亮了起来。

    王凤游新设定的手机铃音也响了起来。

    “爱海儿~爱海儿~爱海儿呦~”

    “啊嘞,这么久不来个信,我以为你死了。”王凤游接通了电话。

    “橘哥,明天听说府茂百货附近有表演,我和许青要去看看,你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