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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言荒

    2023年8月3日。

    陈言荒,其实是化名。陈这个姓是从小带着他长大的祖母的姓氏,至于“言荒”,就是一个“谎”字,陈言荒,不过就是陈述谎言的意思。

    在陈言荒看来,谎言,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保护伞。

    当陈言荒对外告诉大家,自己的名字是“陈言荒”的时候,王空流在那时,也用着自己“王孟荀”的化名,当然,具体王孟荀是原名还是化名有待考证。陈言荒总觉得自己与王空流两个人,似乎在初中就曾逢面,不过,了解对方,还是等到了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学科分为文理,不像现在如此选课,想选什么选什么。当陈言荒和王空流在文科班见面之时,就埋下了某些注定之事的种子,在时光的土壤中努力汲取求知者们的心血与思想,不断成长。

    虽然,王空流并不认识陈言荒,从来不认识…

    因为,这仅仅只是陈言荒的记忆,并不属于王空流。

    王空流并不认识陈言荒,这就是事实。

    …

    王空流在大学的时候,就在假期回到了人生产生变化的初始之地,接到了至今为止,上面下发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留在府城。

    于是,不想再回到府城的王空流在毕业后,在府城落地生根。

    重新正视让自己命运畸变的这座城市,守护一些自己从未了解的神秘部门的遗产,顺从自己弱小无助的命运,忏悔二十多年之中的罪责,从远处观望着对自己重要的人,与目标…

    那个叫王凤游的人,在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府城,回到了这座他出生的城市,而他仅剩的三位旧友,分散在了祖国的各地——徐远、李庚、杨布,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业和工作,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璀璨的未来…只剩下王凤游一人,至今为止,还在在命运的捉弄,奋力挣扎。

    华夏自古有这么一句话,好男儿志在四方。

    但总有相当一部分人奉行,“父母在,不远游。”

    看小说,看电视剧,看电影,无数的青年男女,远赴他乡,在异地,在异国,努力拼搏,努力奋斗。当然,大结局一定是幸福美满,事业有成,收获爱情,共享天伦。

    可把目光放到了现实,这样的结局还是对大多数人太过遥远,更多的人只是一直走在奋斗着的路上。

    或许…不,是王空流的这种想法的确偏颇,只是人们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王空流恰巧结识过几个出生在“罗马”的“朋友”。

    对未来依旧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梦想,就像小时候在月下,在星空下,畅想未来一样。不过,梦想和故事的结局,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太过遥远了。

    近日因为台风的原因,华北地区大部分都降下暴雨,空气潮湿且闷热。

    于是在连续暴雨后的第一天,经历了繁忙的一上午之后,王空流和美女店长还有几个同事们决定,今天需要早些闭店…不,应该是今天上午开一小会就直接闭店,团建一下,买一些食材,一起午饭吃涮羊肉。

    一般来说,冬季,寒冬腊月,最适合吃点羊肉,暖和一下身子。不过遇到雨天,等潮湿闷热的天气,吃一些羊肉,也是极为舒畅的一件美事。

    羊肉是发物,多吃羊肉会上火,但是羊肉有一定的温中健脾、补肾壮阳、益气养血的功效,对人的身体是极好的。

    而此时正是夏末,王空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到了下周就要立秋了。此时此刻,正是三伏的尾巴。说起三伏,是夏天,也是一年中气温最高又潮湿的时段,是在每年的小暑与处暑之间,而最近几天,也是恰逢府城大雨,空气潮湿闷热,一出门,汗渍就会粘在衣服上,很不舒服。从华夏中医的角度来看,在夏季三伏这个几天里面,吃羊肉,或者吃一些其他的也有温补作用的食物,亦或者使用艾草艾灸进行外用,是可以增加人们体内的阳气,驱散体内的阴寒,对人们的身体健康有极好的帮助。

    若不提温补之药,单说羊肉,羊肉味甘、性热,归脾、胃、肾经。具有温中健脾,补肾壮阳,益气养血的功效,主要用于肾阳虚所致的阳痿、腰膝酸软、夜尿多、小便清长等,产后腹中痛、腹中寒疝、虚劳不足、血虚经寒腹痛、产后中风、脾胃虚寒、食少或腹泻、肢冷不温等症,对人的健康有益,不过考虑到羊肉性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发物”,吃之前也要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来决定。

    说到羊肉,那么涮羊肉,更是上上之选。

    据说,涮羊肉起源于元代,已经拥有了数百年的历史。是忽必烈打仗时,因为战况紧急,烤羊肉无法及时完成,让战士们裹腹。于是一个厨师灵机一动,将羊肉切成薄片,在滚水里迅速煮熟,再撒上佐料。

    于是,流传百年的美食,“涮羊肉”诞生了!

    不过一开始,涮羊肉似乎只是宫廷或是王公贵族们吃的,直到清朝,才渐渐地在民间扩散开来。

    一只羊,无论是什么部位,只要可以切片,就可以当做涮羊肉。然后再加上一些芝麻酱、腐乳、韭菜花、卤虾油四种作料蘸食,香气袭人,颇有一种在吃龙肝凤髓的滋味。

    …

    “京城的涮羊肉,还是首推百年老店——东来顺。那可是老字号,一九零五年就在京城的东安市场摆摊,后来才开了店面。当然,如今社会,各种网红店的兴起,对老店们的确是一种冲击。京城俗话,涮肉何处嫩,要数东来顺。京剧大师梅先生、马先生,都曾是这里的常客。现在好多相声段子,一提到羊肉,都会说到东来顺,一字一句简直是耳熟能详。就说他们店只选用内蒙集宁产的小尾巴羯羊,就是阉过的公羊。这种羊无膻味,比其它羊的味道少了很多。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些人就喜欢吃膻味大的,这就没办法了…相声里还说,东来顺的肉,每半斤羊肉要切出长六寸、宽一寸半,约四十到五十片的片子,这还真是考验刀工。至于吃涮羊肉的调料那可就太多了,除了麻将、酱豆腐、韭菜花、卤虾油,东来顺还提供了绍酒、酱油、辣椒酱、米醋,再加上葱花、香菜,哎呀我去,想想就好吃!”

    我猜,我的嘴角此时此刻一定在剧烈的抽动,我就这样坐在一辆吉普车的后座上,侧着脸看着身旁的王空流手舞足蹈的给我普及所谓的涮羊肉知识。我时不时的把眼光扫向车外,不远处,我的自行车和王空流自行车还没有上锁,就那样停靠在路边的树下,实话实说,我还是怕有人偷自行车的。毕竟没锁。

    “今天中午,我们买了五六斤的羊肉片,还有一斤多牛肉片。”王空流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我叹了口气,不再扭头看他,而是直视着驾驶座和副驾驶正中的那面后视镜,明亮的镜片中,可以清晰的看见王空流眉飞色舞的神情。

    “还有小丸子、藕片、白菜、莴苣、白萝卜、方便面。”王空流如数家珍,“还有冻豆腐和豆腐皮。我们一共七个人,从十二点半吃到了两点半…”

    “停停停停!”我终于忍不住了,挥手打断了王空流的话,“王孟荀,你下班,我也下班,所以你下班约我到你朋友的后车座上,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中午吃了什么?”

    “诶?”王空流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不是,不是,金长官,上菜!”

    上菜?

    主驾驶的青年人转回身,那是一个外貌极其英俊的年轻军官,他的颜值那是把我和王空流加起来往地上踩,还能多碾几脚,虽然我们的确是大众面孔。这个军官应该是能比得过现在电视上网络上的奶油小生的,他面无表情的从副驾驶上拿起了一个油纸的包裹,递给了我们,而王空流示意我自己打开。

    我好奇的接过那个半米多长的油纸包,香辛料的气味扑面而来,本来就着急赶回家吃饭的我,肚子里的饿意汹涌而来。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油纸包,准备一饱口福,却在里面看到一道有些怪异的食物。

    其实谈不上怪异,那是三指宽左右的节肢类动物的肢体,就像螃蟹腿一样,鉴于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尖端。那么如此分析,这三大段被包在油纸里的食物,应该是一整条节肢类生物的腿。毕竟,那似乎是暴力掰断的断裂处,裂痕和破碎,是几乎可以严丝合缝的拼接上的。

    这甲壳上,除了一层香辛料之外,还有做这道菜品的厨师,颇为温馨的为食客,划开的笔直的裂痕。而那柄被同时包裹在油纸里的匕首,大概就是我的餐具了。

    于是我首先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王孟荀,这是帝王蟹?蜘蛛蟹,这得多大一只啊,这条腿加起来得一米多吧?”

    “呃,你把这东西当虾,当螃蟹都行。”王空流指了指我手里的油纸包。

    “那,这颜色,做饭的时候有色素?这么鲜艳的桃红色,太扎眼了!螃蟹和虾煮熟的红色不应该都是深红吗?”这就是我第二个问题。

    “这东西活着的时候是粉红色的,不过有一说一,这家伙的确是同类中少见的大体型了。”年轻军官嘴里不停啧啧地发表着感慨,随手拿起了一根甲壳,一口咬下了一块裸露在甲壳之外的肌肉部分。

    年轻军官似乎吃的很香,但是当我用匕首挑开甲壳,私下一小条里面的肉质之后,我发现这东西和我所吃的虾类蟹类简直是天壤之别。不仅无味,还有一种橡胶的质感,甚至每一口都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微微腥臭直冲脑海。

    “这东西坏了?”我问道。

    却只看到驾驶座上的军官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那个。”我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多少年没吃过了,真怀念。不过,这东西怎么又在喜马拉雅山里面出现了?”年轻军官一边大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坐在驾驶位上自言自语。“这或许是个信号。”军官耸了耸肩膀,也不知道他在说给谁听。

    “喜马拉雅山?那里有水吗?螃蟹能活?”我一听到我这个地名,就瞬间愣住了,不过我又想到了这食物的另一种可能,“这东西不会是蜘蛛吧?大蜘蛛的腿?”

    “很遗憾,还是当做螃蟹比较好。”年轻军官嘴里叼着半根被剥开的节肢甲壳,略有好奇的看着我,“你没事吗?”

    “什么?”我有些糊涂了。

    我扭头看了看王空流,他正在面容扭曲的尽力吞咽着嘴里的东西。

    就好像…

    他是被强迫咽下的!

    “自己感受一下,有没有不舒服。”

    “我很好啊!怎么…”

    我突然不说话了,一股液体带着腥味顺着我的鼻孔留了下来,我抬手摸了一下。

    那是鲜红的血液。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体越来越无力,在我快要昏倒的时候,我看到王空流从胸前摘下了一枚怪异的黑玛瑙胸针,贴在我额头的皮肤上,散发出一阵冰凉。

    在我的意识朦胧间,我看到王空流用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脸嫌弃的表情。

    “吃东西也分人,你这算过敏。嗯,我也过敏…”

    …

    略微清醒了一下,大概花了不到十分钟来稳定心神,我从吉普车上走了下来,准备骑上我的小自行车回家。

    对于王空流和那个年轻军官给我吃这种不知名的食物,我的确气愤,不过多年的朋友交情,我也明白王空流并不是一个拿朋友生命开玩笑的人。他欠我一个解释,而他说这个月内我就会看到。

    因此今天更多的时间,我只是在思考那个年轻军官的对于王空流的吐槽。

    “吃东西也分人,你这算过敏。嗯,我也过敏…”这是王空流那时说的话。

    “正常人都过敏,只有某些怪物除外。”那时的军官,笑着说道。

    …

    府城,某处居民区,某栋高层。

    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委屈巴巴地蹲在房门口“惨叫”着。

    “啊嘞!为啥我爸妈送亲戚上车会把我扔在门外啊,为啥他们不给我钥匙啊,我想进门回家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