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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逐渐增加的复调

    “那咱们往哪走啊?”

    “往前走。”

    “哪是前啊?”

    “我对您透露一个大秘密,这是人类最古老的玩笑。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米兰丶昆德拉《雅克和他的主人》

    2023年7月13日。

    王空流坐在自己的卧室里面,翻动着一本小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王空流依稀还记得好几年前,自己也见过那名身材高大的头发灰白的老者,若不是因为岁数太大,导致老人家有些驼背,那么可能老人会比自己近一米九的身材还要高一些。

    那时候,老人家的说话语气略微缓慢,嗓音粗重很有底气,目光深邃而有穿透力。

    …

    与王凤游相比,相较于王凤游崇拜李白,可五陵除恶霸,可登金殿入仕,可醉酒诗百篇。

    王空流喜欢的的古人则是辛弃疾,就是那个最近在网络上成为网红的,“诗人里最能打,武将里最会写诗”的辛弃疾。

    虽然被选为护卫,也经过了严酷的考验和艰苦的训练,王空流还是从小就喜欢诗词和文学的,故事里不同的世界,还有作者们多彩的灵魂。可能在那一段并不是完全充斥阳光的日子里,读书就是王空流对自己心灵最大的慰藉了。

    在读过《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之后的某一天,在未来会受到王空流守护的“东家”,邀请王空流一起去捷克旅游,并在多国的译者聚会上,见到了昆德拉先生。

    米兰丶昆德拉所著的《小说的艺术》、《笑忘录》、《玩笑》等等,王空流都拜读过。

    而这位身材高大的老人在前天,也就是七月十一日,去世了,享年94岁。

    纵观昆德拉先生的一生,因为战争,变得坎坷不堪,可以说“独在异乡为异客”,从1975年开始,他就定居在了法国。直到2019年末,米兰丶昆德拉才重新获得了捷克的国籍。

    从王空流自己的简介来看,昆德拉先生的作品特点就是经常与读者互动。甚至他常常将自己置身于小说之中,与自己的文字进行互动。

    贯穿昆德拉先生的小说,王空流认为其中最重要的主题就是——人生不过是去往何方与来自何处的事情。

    说起来昆德拉先生,之所以能写出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除了因为他渊博的知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自己就拥有着夹杂着无数悲欢离合的人生经历。

    在昆德拉先生的《无知》里面。昆德拉先生本人和小说里面的人物,两个“流亡者”伊雷娜和约瑟夫一样,离开了自己的故乡。而且和伊雷娜一样,他也移居到了法国并居住了几十年。

    米兰丶昆德拉的作品很重视故事视角和时间视角的选择,他大部分都是采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叙述。昆德拉先生的故事,故事的发展和进行,可以奇迹般的与读者的阅读速度同步进行,达成一种共鸣,让昆德拉先生的所有作品都有一种的真实感。

    米兰丶昆德拉经常将不同的人物融入自己的故事里面,不仅仅限于人物的性格类型不同,还会有不同时代的人物。昆德拉先生将这些不同的色彩放进自己的文字里面,同时讲述着不止一个的故事。

    当代与历史,真实与虚构,互相杂糅。

    既可随意拆开,也可随意拼装。

    拆开来是各自独立的故事,组装起来就是一整部“复调”小说。

    这便是王空流最喜欢的文学题材。

    从初中开始,王空流给杂志社投稿,或是大学期间,在网站上写网文,王空流都酷爱这种类似积木一般,可以肆意拼装的文学题材。

    复调小说里面的“复调”,其实是一个音乐术语,是欧洲古典主义音乐曾经广泛运用的一种音乐体裁。复调和一般的音乐有着很大的不同,复调是没有主旋律和伴声之分的。复调音乐所有声音都按自己的声部行进,相互层叠,构成复调体音乐。

    后来,前苏联学者巴赫金创设的“复调小说”概念。用来区别只有一种人称,故事情节单旋律的小说。

    “每个角色都是小说的主体,整部小说同时也是破碎的完整体。正因为作品里面有着许多角色,这些人物多各自独立,发出不同的声音,而每个角色的声音和意识都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和价值,不会确定谁是第一主角,谁是第二主角,谁是最后一个配角。所以角色不会在作者本身主观意识的安排下排列顺序,而是平等地各抒己见…”王空流愣了一下,盘腿坐在铺着席梦思的双人大床上,“嗯,那一堆差点害死我的故事,大概也是复调吧…”

    …

    府城,府茂百货,九楼,健身房。

    赵淼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网购的“健身摇摇杯”,为的是将里面的咖啡粉和纯净水融合一下。

    “幸亏没办公交卡。”赵淼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冲着身边正在整理束腰的迟非晚说道,“还是共享单车方便,而且便宜快捷,公交卡充值一百块钱还没准没法用了…迟先生你不上班的吗?”

    “嗯,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盯着你们几个。”迟非晚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啥有我啊?我刚高中毕业啊,我只是个二百多斤的宝宝啊。”赵淼哭丧着脸。

    “事实上,因为他们都来这个健身房健身,而且还都和你有点关系,所以出于就近原则,我在这里办三个月健身卡,陪你两个月还是可以的。没准哪天,林警官、王空流、金不换就都来找你了。如果你不介意,叫我迟哥吧,叫先生未免太生疏了,毕竟一起健身好几次了。”

    “好吧,迟哥,说句玩笑话,你们这属于工作带动消费啊,就一个林哥来到府城的小事,你们这些人给这家健身房增加了多少营业收入啊。”

    …

    府茂广场,西广场。

    林载贽在共享单车停车区,停好了蓝色的共享单车,从一堆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之中的空隙里面,钻了出来。

    “我为什么会想要停在里面?”林载贽也有些怀疑自己的举动。

    “林大哥!”青春靓丽的单马尾女孩从远处看到了林载贽的身影,摇晃着自己长长的马尾,轻快地朝着林载贽跑了过来。

    “京城那位呢?”林载贽向远方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个身影。

    “他昨天就回部队了,我听他打电话要飞机加轮船,也不直到他想去哪。昨天我们一起去看了看我师父一趟,本来说一起来府城的,不过最近府城自己就有点乱,不至于我们再把水搅得更浑浊了,这经济和民生的问题都快成热搜了…”

    …

    府城,二十二点整。

    几天的阴雨天气,让府城整日都被云彩覆盖,而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以及昏暗的灯光下,不断前行的男男女女,代表着这座城市的夜晚时刻刚刚达到了顶峰。

    林载贽和赵越青不知不约来到了一栋建筑的面前。

    青青的灰,苍苍的白。

    夜色里总有各种人抬起头看它,彩色的玻璃发出幽幽的光亮。

    这,是一座教堂。

    “林大哥,我跟着你压马路,说好吃好吃的,你怎么跑来教堂了?”赵越青有些发愣。

    “我也是随便走,几乎没有来过府城,第一次在这边转圈,听说这边有好多小吃,可以给你弟带一些回去。你以前来过府城吗?”林载贽抬着头,望着教堂的尖顶和夜色下依稀可见的雾霭相纠缠。

    “诶?这个,还真没有。”

    “喏,路灯和周围建筑的破碎灯光照在这个教堂的尖顶上,像不像猩红的花?”林载贽的语气有些沉重。

    “没准是天使被刺破了身体而留下的血。”

    “嗯?”林载贽有些惊讶的看着身旁这个特别活泼的女孩子。

    “我觉得,在这个地方,说这种话符合场景,嘿嘿。”赵越青笑了,抬手捋了一下自己长长的马尾,娇丽的脸庞流露出属于青春的青涩。

    “夜幕降临,肮脏的故事娓娓道来,同时在异地上演。”林载贽轻声地说了一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呵,我突然想起来,父亲当牧师的初衷,是因为他喜欢的一个游戏人物,而且父亲能模拟那个虚拟人物的攻击招式,这就很酷炫了。”

    …

    某处郊区。

    五彩的霓虹灯下,来来往往的人形形色色。而仅仅被幽幽的灯光照亮的巷子里,不断散发着靡靡的气氛。

    男人将衣领竖了起来,也只是挡住了下巴。他完全无视了招呼他的几个年轻的女人,一直前行。不,应该是女孩吧,还穿着学生制服,那个学校的徽章貌似前几日还在与金不换碰面时,在路边见过。

    男人皱着眉头,抬起唯一的左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滴,虎口处的茧子在灯光下泛着油滑的光亮。

    “每个罪恶的人身上沾染的尘垢落下来,凝结淤积,变成黑色的痂,就成了影子。”男人吐着一口生疏的汉语,轻声说着,对着自己说着……

    …

    华夏,东番。

    豪华的别墅,外面是形态造型端庄的园艺树木,而内部充斥着西洋古典的气味,壁炉,吊灯,还有一个山羊的头颅挂在米黄色的墙上做着装饰品。一套古代欧洲的银色骑士盔甲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陪伴他的是腰间那亘古不变的木质长剑。

    头发有些花白的青年坐在轮椅上,面容憔悴,或许是身体上的病魔无时无刻的在摧残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子,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黑色的西服,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

    两个人的中间,是一张梨木的茶几,原有的几个高脚杯已经被佣人取走了,而现在桌面上摆放的是六把一模一样的的骑士长剑。剑鞘是灰色的,绑着固定用的皮带,护手是正规的十字形状,很宽。

    青年在轮椅上欠了欠身,用手抚摸着那暗金色的剑柄,镌刻在上面的英文似乎让青年陷入了回忆之中,“谦卑、牺牲、怜悯、精神、诚实、公正。”青年喃喃自语。

    “陈贤,唉……”英俊的男子叹了口气,眉头微皱着,“别去想了。”

    “八个人,这里就有六柄。”青年笑了,笑容很苦。

    “不,八个人,还剩两个。”男子伸出四根修长的手指,洁白修长,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弹钢琴而存在的,“自从当年莫洛斯和苏巧言确诊癌症晚期之后,还剩下兵卫,还有你。”

    “你觉得兵卫,他会帮你吗?”青年打断了男子的话,“所有人都当做他已经不存在了,这个结局并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我的判断失误……”

    “没人怪你,大哥。”青年摇摇头,“那些害了我们的人已经成灰了,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你的腿……”

    “起码我还活着,我的腿不能动了,但是每天看到自己,就还记得当初咱们兄弟小时候在军属大院一起玩耍的时候那时,真的很美好。”青年拍了拍自己盖着毛毯的双腿,吐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在百忙之中来这里看我,来,厨师们已经准备好夜宵了,请用餐。”

    …

    “啊嘞,你说王空流啊,还好吧,嗝~虽然我的确不待见他。”王凤游在迟非晚电话的另一端说道,并打了一个碳酸饮料喝多了造成的饱嗝,“网上一些话早特喵玩烂了,什么屠龙的勇士最终变成了恶龙,未必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些屠龙的勇士,最后泯然于众人。”

    “话说回来,我的电话你咋知道的?啊,你们这些检察部门真的是,太尊重我的隐私权了…啊嘞,我最近经常穿冰丝花裤衩,你们不会也调查花色吧?那些去夜总会的大官在抓捕前,你们不会也看过直播?”

    “你别问我王空流要做什么,我们可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只是我们长得一样,而且我也许当过他的替身而已。”

    “这里的水浑不浑,你要做的事成功不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朝前走下去吧。”

    “跟你说一个某个剧本里最经典的话语。”

    “人类最古老的玩笑就是,朝哪走,都是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