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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 四

    肆

    沈银长被绑架的第二天。

    苏醒穿一身夜行衣,又用黑色布罩蒙了头脸,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两个小孔露出眼睛看路用。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手里提着两瓦罐米粥走入苏慕精心布置过的地下密室,先将一罐粥送入囚禁沈银长的车夫老乌的石室,然后才又来到囚禁沈银长的这间石室,石头墙上钉着的铁链穿过厚厚的石壁在背面用精钢峁钉加固过,另一头锁着的沈银长的手脚,既便如此沈银长的头上仍被罩着漆黑的头套。这是苏慕前几年因盗窃被抓入珠郡的大狱时见过的锁具,官府便用它来锁押身怀武功的江洋大盗,任犯人在外面有翻天的本领,一旦被这样锁住了便毫无反抗的能力,活动范围也只有两三步,只能低头认罪,任人摆布别无他法。而关押沈银长主仆的石室是直接在巨大无比石头上挖凿出的,比珠郡大牢更加坚实,有撼山之力也休想逃脱,更何况沈银长主仆的饮食中还加入麻药,简直是万无一失。

    苏醒摘下了沈银长的头套,将瓦罐递了过去:“别害怕,我们只是求财,拿到钱就放你们回去!”

    苏醒服用了少量的哑药,此时咽喉干疼,发出的声音沙哑如老人。

    沈银长倒是并没有露出惊慌神态,他面上的笑容仍带着富家翁的慈善和蔼,毫无敌意地看着苏醒:“不害怕,我不害怕,能走出这一步的都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我来鹿城做生意这些年,这已经是第五次被绑架了。沈府上下我一早就嘱咐过,遇上这种事沈家人从来没有报过官,每次都是如数交了赎金,绑我的人拿到银子也都依诺放了我,放心吧,你们也能拿到银子的,还记得第一次……”

    苏醒没有继续往下听,转身走了出去。大哥不让自己和沈银长有言语交流,这已经听的太多了,沈银长没讲出来的旧事,苏醒听过坊间的传说,版本很多,大意都差不多,说的是几年前沈银长初到鹿城,生意刚起色那两年的事,沈银长接二连三的被本地帮会绑架,每次他被绑架,沈府都会如数奉上赎金,也确实从来没有报过官,绑架过沈银长的帮会都听他亲口说过诸如以后若有难处只管光明正大找上沈府,沈某家财厚实又爱交朋友,但凡金银能帮上朋友的忙,绝不推诿!几次下来,搞得本地帮派都觉得羞愧。往后几年便没有人绑架沈银长了,这却又得说到鹿城的又一位大人物。

    鹿城在烈武三十三年出这个了“沈半城”以前,还有一位“半城爷”——陆惟我陆半城。

    陆惟我是一位自幼混迹黑道,心狠手辣、城府渊深的主,又练就了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袖里乾坤。年轻时,陆惟我就在鹿城建立起了威名赫赫的惟我楼。这惟我楼在名义上是一间茶馆,但在陆惟我的手中却是掌控着鹿城服膺于他的三帮五派、水陆码头、方圆百里各路江湖好汉的中枢。

    陆惟我为洗白自己在鹿城百姓眼中的黑道形象,曾出资将常年泥泞的鹿城纵横主街用青石板铺了一遍,大半个鹿城百姓因此而受惠,老百姓最容易受人左右,街头巷尾便开始流传着陆半城的美誉。但在鹿城明眼人耳中,“陆半城”三个字更像是在说——白天的鹿城是李知律李大人的鹿城,而夜里的鹿城却是陆惟我陆楼主的鹿城。

    烈武三十五年中秋前,沈银长第四次遭绑架被赎回的第二天,陆惟我摆了一桌酒席宴请沈银长,为他压惊。那天夜里,鹿城黑道上提的起名字的人物几乎都成了两位“半城爷”的陪酒客。席间陆惟我对众人说:“今日起沈掌柜就是我陆某的朋友了,他以后在鹿城的安危,须权全仗着各位照应,陆某先饮此杯以为敬!”。

    陆惟我喝下那杯酒后,沈银长再未受过绑架之苦。这几年也有外地帮派打上沈银长主意的,但他们往往只是刚刚踏入鹿城地界,便会被本地黑道帮会料理的干干净净。

    这些典故,苏醒早听的耳朵要生茧子了。

    沈银长见苏醒不搭他的话,心中初步估计这次绑他的人与鹿城的黑道帮会无关,怕是遇上了江湖上过路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