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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早晨,白邙一到收购点,只见毛平皱着眉头坐在屋里的椅子上,脸色阴沉,嘴里吱吱地猛吸着香烟,地上扔了十几个烟头。

    白邙奇怪,问:“啷个,有啥事儿唛?”

    毛平恨声道:“水文站那里也开了一家沙石场,你晓得不?”

    白邙早就发现那里新开了一个沙场,他原来以为是毛平又开的一个场地呢,心说这家伙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都把钱不当数啦,竟离老场不远的地方又开一个,这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呢,还是就想占个地盘。

    白邙说:“啷个,不是你开的?”

    毛平说:“离恁个近又开一个,我脑壳有毛病嗦?是吴家开的,就是开面坊的那家。”

    白邙哦了一声,说:“他开他的嘛,生意各做各的,你开恁个多年,关系不比他广,还怕他抢生意不成?”

    毛平把烟头扔到外边,说:“正经做生意我倒在乎,也不怕他们抢生意,可他们些狗日的是畜生变的,想着法儿来整老子呢?”于是,就将来龙去脉向白邙讲了。

    原来上边那个沙石场是吴新他哥吴清张罗着,找几个人凑钱开的。开张将近十天,没做成一笔生意,前期疏通关系办证,后期购买设备和请人工等乱七八糟的花费不少,原指望能多挣些钱,打算在集镇上去买门面地基建房子。可眼看着沙石堆了几大堆,人家就是不来拉,都往毛平这边跑,于是就到毛平这里来抢生意,然而人家跟毛平早把生意做熟了,再加上吴清他家经营面坊时口卑不怎么好,除远地方几个不明究里的几个新客户而外,其他的一个也没拉走。

    沙石生意需求量就那么大,这边这客户拉不过去,他那边的生意就做不起来,想去想来,正路走不通就走邪路,干脆来狠的,于是便纠集周围一些社会上的浑浑儿去捣乱,凡是到毛平沙石场去的客户,不问清红皂白,一帮人围上去拳打脚踢,弄得人家就不敢来了,有几个急需要用沙石料的,只好到吴清那里去买。那些人倒并不在沙场闹事,专在公路两头堵着,弄得毛平这边抓不着把柄,想硬杠回去又不知如何是好,直急得嘴上都燎起了泡。

    白邙听了,心里也恨,说:“确实够狠毒的哈,我说啷个这些天没得人来你这哈儿,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你打算啷个整呢?”

    毛平说:“目前还没得个头绪,本来打算也找一些人,把那些狗日的收拾一顿,看那些狗日的敢不敢再来搞七弄八的,可是找了好几个,都是些胆小怕事的,哪个都不敢干,有人建议我去找找范大脑壳,但我跟他又不熟,也不晓得他为人啷个样,好不好打交道。”

    白邙觉得毛平待他不错,脾气也相投,有心帮忙联系范劲,又实在不想跟他们那帮人扯上关系,犹豫了好久,终究没有吱声,只安慰说慢慢来,说不定还有其它办法。

    一连几天,毛平着急得上窜下跳,来了这边,看一眼场子就走了,说是再找找其他人,沙石场除了王权儿,其余的都歇工回家,白邙正好借了他们的车,傍晚把没拉完的蕃苕送到粉条厂。

    十月底的那天,白邙送货快到厂子的时候,只见一群人围在门口吼嚷,停车下去一看,却是范劲和田光顺他们。

    田光顺显然是怒气冲天,脸色铁青,夹着香烟的手都在颤抖,点着后却不吸,正对范劲说:“我对你们还要啷个样,来一回百把几十的给,越给你们胃口越大,越给你们越是不讲情面,你们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嗦?”

    范劲也是脸色不善,嘲笑地撇着嘴,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冷地说:“少来,打发要饭的嗦,妈的,哪一次老子不是跟你费尽口舌,磨叽半天才拿出两个卵子钱来,还不够路上烧油的钱,我们不吃饭唛?”

    周围六七个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田光顺,跟随着范劲喊打喊杀的起哄作势,厂门内一个白邙认识的工人斜歪在地上,好象是挨了打。

    白邙走近他们,范劲和田光顺看见他过来,都是一愣,却没跟他打招呼,白邙说:“啷个,还动手唛?”

    田光顺说:“他们又来哒,一个月就来了两次,一次比一次要得多,真把我这哈儿当成银行哒,就算是开银行,也经不住恁个无休无止的勒索嘛!”

    范劲咬牙狠声吼道:“说话跟老子放明白点儿哈,你厂里人先把我兄弟的摩托碰倒,啷个不说,眼睛夹胯裆里唛?”

    白邙一听便明白是范劲领着一帮人碰瓷扼钱,心里对他们很是不堪,但又不表露出来,走到范劲身边,一手搭了他的肩膀,说:“耶,格老子,派头大哈,见到我连个招呼也不打一个,干脆把鼻孔冲着天噻!”又冲田光顺道,“表叔,你先让一哈,我跟他说两句。”

    田光顺果然让到了一边,却被范劲那伙的两个人横着拦住。

    范劲不好跟白邙拉脸,咧嘴笑了笑,懵头问道:“他是你麽子,表叔?”

    白邙说:“是啊,啷个,不信嗦?”

    范劲见他的同伙都愕然看他,对白邙道:“你想做啥子?”

    白邙搂着范劲的肩要往旁边走,一个手捏一把弹簧刀的小子不晓得他是什么来头,想要来维护范劲,白邙瞪眼唬住,道:“刀收起来哈,伤到哪里哒,走不脱哟!”

    白邙把范劲紧搂着拽到一旁,道:“格老子,范劲,你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唛,现在啥子风头,你脑壳里装的豆腐嗦?”

    范劲摸不清头脑,问:“啷个,你唬我嗦?你不打听打听……”

    不待范劲说完,白邙擩了他一下,道:“啧,你听我说噻,胡小霞,你晓得不?”

    范劲点点头,同学中哪个不知道她父亲是县领导,连老师对她都客气着呢,很多同学都说她追过白邙,只是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邙说道:“国庆那天我跟她一起吃饭,而后送她回家属大院,知道最近在嘈些啥子吗?”

    范劲听出白邙跟胡小霞关系不一般,心里顿时就矮了几分,摇摇脑袋,说:“那我啷个晓得来。”

    白邙说:“那天中午和她吃饭之前,我们就遇到一群人打架,吃饭的时候又碰到六七个拿刀抢劫的,这说明啥子?说明现在治安太乱哒,你想上边能不管吗?八几年严打的时候,你晓得不?”

    范劲说:“听说过,跟我有麽子关系?”

    白邙唬道:“所以我说你脑壳里头装的豆腐嘛,当时抓了啷个多人,还有枪毙的,你们镇上那个万八哥,不就是拦个车抢点东西嘛,还没得你现在恁个严重,他是啷个死的?”

    范劲与万八哥住一条街,两家还很熟,八几年严打时他因拦路抢劫被正法,听白邙说起他,心里便开始有些怵了,道:“我啷个不晓得,毙了唛,我们不过是作个阵势吓唬吓唬人,哪有他严重?”

    白邙拍手道:“你看,这你就转不过脑壳噻,你晓得你们这是啥子性质,是黑社会恶势力,你看看哪朝哪代,搞这个明堂有好下场的?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并不是因为田光顺是我表叔,我才恁样劝你,其实是真心为你好,跟你说实话吧,他并不是我亲表叔,只不过是我在他这里做生意,认起的。当然,你要是把他的生意搅黄哒,那也等于是断了我的生意,我肯定也要找你,莫看你好像人多势众的,我真要找你,就非得在你人多的时候,你就没得放单的时候?老虎都还要打个盹呢!”

    范劲真被白邙镇住了,到不完全是因为他唬说的那些话,而是知道他确实是个不怕事儿敢拼命的人,本来在他面前就有些犯怯,再加上又有胡小霞那层关系,真要惹着了,他那帮子人,不过是树上的雀儿,捅一竿子,立马四散各方。于是就问:“那你说今天恁事儿啷个整弄来?”

    白邙拍拍他的肩膀,说:“还啷个整,给我个面子呗。另外,恁个面子也不让你白给,还有比恁个更好的事儿呢!”

    范劲迷惑地问:“麽子?”

    白邙便把吴清给毛平使坏的情况说了,范劲听了,还是不明白,便问:“啷个,叫我把吴清那些崽儿打一顿?”

    白邙戳了范劲一下,佯装恼火,道:“你看,你恁个人,光晓得打打杀杀,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听到屁眼儿里去哒,你要去动刀动枪的,我岂不是害了你嗦?”

    范劲问:“我们同几年学,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恁个人脑壳笨,你就跟我明说噻!”

    白邙道:“看出来哒,格老子,你那个脑壳还真有点不啷个开窍,我跟你提出个法子,保证你甜甘蔗两头吃,还不担风险,想听不想?”

    范劲一脸诚恳,道:“想。”

    白邙说:“想听现在我还不跟你说哒,格老子,我一车蕃苕放在那里,还啬着水份呢,损耗你也不赔,即使你赔我还不想占你那点便宜,恁个,今天你们就散哒,你们打的那个人,我出点钱让他自己买点药,明天上午,你带两个脑壳灵光一点的,到香炉石那个沙石场来,我也在,同时我把毛平也留在那里,到时我跟你详细说,到时你就晓得,那里你挣的钱比你在这里费口费舌地要,肥得简直无法比,你们还不啷个费事儿,弄不到钱我给你当儿,行不?”

    范劲拧眉思忖,却不言语。

    白邙道:“信不过嗦,你今天真要在这里动手,我看你们也讨不到便宜,你没看到厂里的人都操着家伙,你以为你们能占上风?再者,你们一动手,你说我帮哪个,帮你,你连我的一番好言好语都不听,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帮你个锤子!让我帮他?我们又是同学,说出去都不好听,所以你也是在给我出难题。”

    范劲似乎终于想明白了,道:“好,如果你那里没得着落,这哈儿我照样可以搞整他们。”

    白邙拍了范劲一巴掌,道:“刚才我嘱咐你的话当耳旁风哒唛?”又点了点范劲的脑袋,:“老同学,要用脑瓜儿混日月才得行!走,格老子,赶紧把你的人给招呼走!”说着又搂着他的肩膀回到厂门口。

    张玉春和田甜也到了,一家三口心神不宁地看着他们,范劲那伙人也一齐盯着他俩过去。

    范劲旁若无人地骑上摩托,打着火,轰了几下油门,拧了两圈脖子,把周围的人都扫了一遍,喊道:“走,喝酒去!”

    刚骑出去没一米,白邙又吼了一声:“范劲,停下!”

    范劲不明究里,果真停了车,回头看白邙,白邙用手指点着粉厂大门,高声喊道:“从今往后,莫来这惹事儿哈!”说着就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看着一干人没了踪影,田光顺大舒一口气,吐掉嘴里的烟头,说:“哎呀,干侄子,啷个谢你来?”

    白邙客气地说:“你看,你看,说这些,岂不是见外嘛?”

    张玉春接口道:“干侄子,你可真是我们的贵人,一到急难的时候,你就出现哒,来来来,上楼,一会儿吃饭!”说着就拉白邙走。

    田甜笑着说:“干哥,我觉得你要浑江湖绝对是高手!”

    白邙笑笑,冲张玉春说:“表婶,蕃苕还没称呢。”

    田光顺问:“大概好多斤?”

    白邙想了想,说:“应该是两千多点。”

    田光顺又问:“两千几,你说个准数,我们也不称哒,你说多少算多少。”

    田甜狡诘地笑道:“干哥,你就说一万,看我爸按不按你说的算。”

    田光顺哈哈大笑,说:“只要他说,我都算,总比喂那些狗强!”

    张玉春冲田甜用手指划了几下脸颊,嗔笑道:“田甜,婆家都还没找到,就开始算计你爸唛?”

    田甜顿时就红了脸,飞到张玉春背后,搂了她的脖子,作恼作羞地捂她母亲的嘴。

    白邙只当不知,道:“称多少是多少吧。”

    田光顺大气地说道:“不称哒,你说两千多点,那我给你算三千,总不至于亏噻,狗日的,刚才气得我肚子都痛,现在又饿得不行,走走走,吃饭去。”

    白邙扭不过,只得说:“那我还是说个大致数吧,要准到几斤几两的可能不行,减去大车拉走的,这一车应该是两千六百五十斤。”

    其实,按实际收购的数量计算,应该是两千六百七十二斤,但他既不想占人家的便易,又不想亏得太多,就除去了二十二斤水分和啬耗,比用秤称反倒少报了十七八斤左右。

    他并不知道,制粉的黄师傅经田光顺暗示,在他们往楼上走的时候,就称完了秤,悄悄报给了他,比白邙报的数确实多了十七斤多,心里甚是欢喜,竟亲昵地搂了白邙的肩膀。

    进到楼上,张玉春又添炒了几个菜,田甜一进一出地端菜,不时和母亲嗤嗤地说笑,田光顺找个借口也钻进灶屋,没说几句,田甜就红着脸出来,挨着田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睛又不时瞟白邙。

    田点点对电视节目不太感兴趣,缠着白邙说刚才如何把那帮子地痞流氓赶走的,一会儿叫白邙干哥哥,一会儿叫白叔叔,惹得田甜在他屁股上拍了好几巴掌,嗔怒道:“你一时长辈,一时平辈的,以后再叫叔叔,小心挨打。”田点点就对他姐张嘴啊啦啊啦地搅吐舌头,又缠着白邙教他几招武功。

    上饭桌时,田光顺在主位坐下,拉白邙在右首坐了,张玉春正要叫田甜坐白邙旁边,田点点却抢先爬上桌子,说要跟白邙学武功,田甜便坐在了她母亲和妹妹中间,正好与白邙对面。

    田光顺给白邙倒了一杯啤酒,白邙推辞道:“表叔,一会儿我还要把车开回去,喝酒之后脑壳晕,路上怕不安全。”

    张玉春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少喝点没得事儿,脑壳晕就在这哈儿歇一晚上,明天早点开回去。”

    田光顺给自己也斟满了酒,冲白邙举了举杯,说:“来,干侄子,慢慢儿喝,啤酒也没啥子酒劲。”

    白邙勉强喝了一口,田甜在对面就说:“干哥,刚才我看你在范大脑壳他们面前,洒脱得很,啷个一到饭桌上就跟凳子上长了刺儿似的,浑身跟爬满了虱子一样,为啥就那么不自在呢?”

    白邙尬笑道:“是吗?啷个我没觉得呢。”

    张玉春笑道:“要跟自家人一样,莫生分。”又对田甜道,“他是和我们相处时间不长,有些拘束,处久些就随便哒。”

    田馨插嘴道:“妈,照你恁个说,干哥跟范大脑壳熟唛?”

    田点点接话道:“不是,是叔叔武功比他们厉害,他们怕......”话没说完,就被田甜睕了一眼,赶紧伸了伸舌头,马上憨笑着改口,“嘿嘿,是干哥哥。”

    张玉春戳了一下田点点的脑门,笑道:“你这个老不长记性的。”

    田光顺问:“你认识那个范大脑壳?”

    白邙只得点头道:“只是认识,没什么交道。”

    田光顺哦了一声,说:“那个东西真不是人,一没得钱就跑这里来闹,给少哒还不行,把我们的人打了好几个,早晚得想法把他们收拾哒才清静。”

    白邙道:“估计以后他们不会来哒。”

    田家几个人都惊讶地问:“那为啥,你跟他是啷个说的?”

    白邙停下筷子,道:“当时没说啥子,只是叫他明天上午去找我。”

    田光顺知道白邙不想说,也就不细究,就问白邙做生意多长时间了,挣了多少钱,白邙便如实回答了。

    张玉春便说:“唉,干侄子,你倒比我们家老田能干多哒,像你恁个岁数,他还没开窍呢!”

    白邙谦虚道:“表叔在那个岁数的时候,政策不允许做生意嘛。”

    田光顺道:“这个是实话,偷偷做点生意,一旦抓住,轻则进学习班,重则要关进去。”接着看了一眼张玉春,似乎在交流眼神。

    张玉春笑道:“你就跟干侄子说嘛。”

    田光顺笑了笑,问白邙道:“干侄子,你想过在城头买房子没得?”问完,张玉春母女三人都探询地望着白邙。

    白邙琢磨着答道:“想是想,但不现实。”

    田甜紧问道:“啷个来?”

    白邙道:“一来没得啷个多钱,二来县城也没听说有卖房子的,只听说正式职工可以买单位的宿舍楼,我连个正式工作都没得。”

    田光顺笑道:“单位的房子买不到,私人的还是得行噻,我就跟你明说嘛,我认起的有一个远房亲戚,今年应该有七十二三哒,她只有一个儿子,早年在万县工作,家也安在那里了。后来广东那边办特区,她儿子就带着老婆孩子到了深圳,听说在那边非常不错,怕老母亲一个人年纪大,在这边不放心,想把她接过去,这边的房子原来是老屋,几年前,做了些翻修,一共是三楼一底,以后他们肯定是不会回来住哒,放着也没人照看,倒塌了都没得人晓得,就想把它卖哒。房子我看过,样样都好,只有一点,那个地势有点低,听说有一年发洪水,把底楼淹过。钱要得不是很多,他喊一万五,其实一万块钱就有可能拿得下来,你要是感兴趣,我哪天带你去看看?”

    白邙还没答话,张玉春就道:“我看还是买得,在城里买座房子,找媳妇的时候说起来,那也算是城头的人,虽然没得户口,但好歹有一幢楼,做生意挣的也不比城里那些工作的人钱少,到时还不追着给你做媒。”

    白邙仍没答话,心想,既然这么好,他们为什么不买呢?再一合计就觉得不划算,就算一万块钱,在集镇,至少能建三个门面房,不管做啥生意,那地方足够开阔,主要是离家不远,种点常年吃的主食口粮,来来回回的也方便,去了县城,就只有做生意了,可自己现在做生意跟打游击一样,没得个稳定收入,听田光顺那意思,一楼肯定是用不了,二楼又做不成生意,住在那里没得个来钱的路子,难道喝西北风?

    沉吟半晌,白邙道:“我还真没想过在县城买房子,做梦都没想过,只想着在集镇上买个门面,砌了房子,有生意就做生意,没得生意还可以种点地,总不至于到时挣不到钱了还没得吃的,再说,眼时下,我还拿不出来啷个多钱。”

    田甜听了,眼睛看了父母一眼,难掩一丝失望,田馨和田点点吃饱了饭,就出门玩去了,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

    田光顺从茶几上端过一个烟灰缸,搁在自己左侧,点着烟吸了一阵,笑了笑,道:“干侄子,实话跟你说,我们本来是要买的,也不是拿不出来钱,之所以中介给你,其实我们也是有想法的。”不待他说完,田甜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他便顿下了话头。

    张玉春笑道:“干侄子,我和老田看你是个义气人,对我们那也是有恩的,好比如那一万五,真要偷跑哒,一分也到不了手,送人的话还可以落个大人情,所以呢,他总说要报答你,你呢,又正派得很,虽说跟我们做生意,你也没占啥子便易,想来想去,觉得这是件好事。老田总说,将来政策会越放越开,现在农村人挣到钱哒,就往集镇上搬,说不定将来有钱的人要往大城市搬呢?我姐夫他们就一直叫我们多挣些钱,将来等政策允许哒,去上海买房呢!”

    白邙也微笑道:“表叔表婶,我也不是不晓得好歹的人,你们恁个想着我,那是真心在为我好,我心里感激着呢!”心里想他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父母和芈璐,想想又不说了。

    田光顺也道:“这样嘛,你先也莫说不买,我呢,跟他们打个招呼,你实在不买,我也要买下来。哪天找个时间,我带你去看看,至于说买房子钱不够,那都是小事儿,可以借点嘛,别的地方借不到,在我这里借个两三千应该没得问题!”

    白邙连忙道谢,看看都吃饱了,便急着要走,田光顺见他只喝了一杯啤酒,料想路上开车也不会有事,就把蕃苕钱结了,三个人一直把他送上车,开走了好远,才挥手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