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都市言情 » 南湖随笔 » 麦收忆

麦收忆

    六一将近,天气好像又炎热起来。市面上开始有人兜售成熟的杏儿了,朋友圈里也有很多采摘杏儿的消息和图片,看起来是杏儿成熟的季节了。杏儿一上市,就离麦收不远了。

    前两天下乡去,看到一望无垠的麦子黄澄澄金灿灿的很是喜人,不用说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走近仔细看,麦杆上还是有些发青的,麦子还是没有熟透。不过麦收已经近在眼前了,若是天气晴朗,燥热的干热风一刮,麦子成熟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杏儿熟,麦稍黄,一年一度三夏忙。望着眼前的麦田,不由人就又想起小时候麦收的那些事儿,竟是如放电影一般在头脑里清晰可辨。要说小时候帮大人们干的农活儿可谓不少,玉米上肥,给烟叶抹杈,往田地里拉粪等都干过。然而最怕过的就是三夏时节了,收麦的日子最难熬,也最累。收麦子要数一年当中最为忙碌的农事了。麦子尚未成熟,就要提前置办农具,这时候农村的集会就成了农具展销专场。正像《包公辞朝》中包龙图所唱的”叉把扫帚牛笼嘴,镰刀绳索和锄张”,集会上琳琅满目目不暇接的也尽是这些农具了。置办完农具就该糙场了,那时候哪有那么多收割机,全是人力收割,所以麦子收回来还需要有打的场所,糙场就是营造一个这样的一个地方。一般都是在村子周边的小块菜地,或者是临近村子的田间地头,弄出来几分地也就够用了。糙场就是把这地碾平压实,操作起来也很是简单。先除去地上的作物,耙地铲平,而后就套上牲口拉着石磙来碾。其间还要洒水降尘,以免弄得尘土飞扬。也有更细致的,会在石磙后边拉上一个涝坡(状如梯形的石板),有的涝坡后边会再绑上一束嫩树枝,这样碾压下来场地会更加地平整。糙完场,麦收的准备工作也就基本完成了,人们就蓄满了劲单等着开镰收割了。

    收麦的时候人们一般都起得早,有的天不亮都来到了麦地。早上趁地里有潮气开割,不容易掉麦穗,再者也不太晒。镰刀早已磨得锋利,人们顺着麦垄抓起一长把麦子揽到怀里就开工了。这时候的麦田里,寂静无比,只听到”呲㘄呲㘄”的割麦声。当然,大人们娴熟地挥舞着镰刀割得总比我们快些。太阳慢慢升起来了,地里也逐渐燥热起来,大人小孩都累得浑身流汗。人们一边干活,一边擦汗,割麦的双手全是黑灰,一擦汗难免会有刺挠的感觉,脸上,臂膀上都是火辣辣地难受。骄阳似火,烈日炎炎,炙烤得人们难以忍受,就坐下来歇歇。这时候随身带的水壶可就有了大用场,一扬脖,”咕咚咕咚”几口就能把一壶的凉开水喝去大半,那种通透的感觉非如今的冰糕所能比拟的。到了中午前后,一般一块地的麦子也就基本割完了。下面的工序就是该装运回家了,大人们就会把架子车拉到最尽头,把仰角(用四根或六根木棍条做的梯形架)放在架子车前后立好,这样车子上也好多装些麦子。此时小孩子们的任务也就有两个,要么扶车要么踩车。扶车就是站在车把手那里,把车扶稳好让大人装麦子;踩车就是上到车子上,等大人用木叉把麦子撂上车后去扶好踩实。可别小看了这两个活儿,可都是不好干的。扶车的扶不稳会挨骂,踩车的踩不好车会装歪,歪的直接后果就是翻车,那不是挨训斥就是挨木叉揍的。那时候最怕过麦天,麦天最怕踩车,倒不是怕挨木叉,主要是踩车弄得身上满是麦芒,加上出汗,浑身都是刺挠和痒痒,让人难受无比。大人们费了好大劲儿装好了车,就该拉回家去了。大人前边拉,小孩子就在后边用叉推着。推的时候还有个任务就是看着不能让车歪了,因为车轱辘走在坎坷不平的生产路上,装满了麦子的高高车身会来回摆动,说不定哪会儿就有倾覆的可能。小心翼翼地一路护送,总算把麦子拉回来了。如果是当天有时间,就会把麦子卸下来摊在场上晒。晒过一个中午,麦子也就晒焦了,下午大人们就能套上骡马或者牛驴碾场了。那时候爷爷还健在,他就套上喂的两头牛,拉着石磙在场里”咿呀咿呀”地转圈儿。他手牵缰绳站在场中间,扬着鞭子”唔唔”地吆喝着。约摸着半个钟点的功夫,这上边的麦子已经碾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就要翻场了。翻场就是用叉把一场的麦子翻过来,好碾另一边,两边都碾过之后才好。打麦子的最后一个工序就是收场,大人会把麦秸挑出来堆成麦秸跺,剩下的麦粒用翁子隆成一大堆,这麦糠和麦粒堆在一起就叫文堆,暂且用塑料薄膜盖在场上。白天忙活了一天,这时候也基本都到晚上了。累了一天的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一家人也到了开饭的时候。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手端着饭碗往嘴里扒拉着饭,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有时候甚至都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翌日早上大人们会早早起来扬场。所谓的扬场,就是借助风力,把麦粒和麦糠分离开去。农谚说的好:早上起来去扬场,有风无风只管扬,说的就是早晨一般都会有风,是扬场的大好时机。这时候至少需要两个人,一个挥掀去扬,一个要打掠儿。扬场和打掠儿都是要技巧的,一般扬的要尽量开些,好让风把糠吹走;打掠儿要轻要快,要趁扬起的麦子落下的空档儿,用扫把把没碾掉的麦穗掠出去,是为余子。余子再经过碾压分离,就可以分离成麦粒和麦糠了。农村人一般都喂的有鸡,如果图省事,余子很多时候都用来喂鸡吃了。

    记得那时候爷爷喂了两头年,牛吃的麦秸总是不够。为了多剩点麦秸,后来就不用镰刀割麦了,因为割过的麦茬高么。那用什么呢?就买来了铁铲子,磨得锋利无比些,用又直又长的木杆子装上铲子,贴着麦子的跟部顺着麦垄来戗。这样一来,不仅麦秆全部收获了,就连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了,秋种也就更方便了,可谓是一举两得了。

    那时候收麦大概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因为每家每户都有几块地,所以都要忙上一周甚至十来天的功夫,才能称之为麦罢。而如今呢?麦收全部都是收割机了,人们只需要等在田间地头,十来分钟的光景,几亩地也就收完了,人们只须把干净的麦子装到袋子里拉回家即可。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机械化的收种早已替代了传统的收种模式,那个手持镰刀割麦子的镜头已经永远定格在了时代的记忆里一去不复返了。残存在脑海深处时时让人惦念的终究是那份缠绵的乡愁,无论何时何地,到了杏儿黄的时节,总会莫名地想起那段难挨的日子。难忘的麦收记忆,难忘的孩提岁月,难忘的夏收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