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选择

    玄慈预想的事情并未发生。

    他原本以为张无忌接下来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二十多年前的雁门关之事。

    可张无忌并没有这样做，只是以一种略带玩味的眼神看着他。

    在张无忌的这种无声注视下，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玄慈，内心隐隐又生出了一丝不安。

    不怪玄慈会这么想，实在是张无忌自从来这少林寺之后，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与他交过手的，除了乔峰之外，也是个个带伤，这样的人若只是单单看着他而无深意，玄慈是万万不信的。

    可左思右想，玄慈也还是没能想明白，张无忌现在这番作为又是为何。

    直到岳老三将叶二娘带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叶二娘，玄慈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叶二娘在不经意看他的那种神态，更让他想起了那段早就该遗忘的过往。

    年少时，他所爱的那名女子，也总会用这副样子痴痴地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啊！”

    玄慈在心里轻叹一声，看向叶二娘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一刻，他哪里还不清楚，眼前的叶二娘，就是曾经的那个她。

    他想错了。

    这位西夏驸马确实是想要拿他二十年前犯下的过错，来让他这个少林寺方丈彻底身败名裂。

    只是，这过错并非只有那牵扯之人甚广的雁门关之事。

    杀戒，他玄慈犯了，但犯得情有可原。

    可这色戒，他玄慈也犯了，并且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用来去辩驳这一点。

    当初二人之事，完全是你情我愿、坦诚相待，绝没有半点隐瞒。

    之所以会铸成大错，也全怪他这个明明应该守着清规戒律，却贪图鱼水之欢、想享受齐人之福的出家人。

    叶二娘，也只不过是一個被负心人抛弃的可怜女人。

    归根结底，一切的错，都在他玄慈，是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这才会导致一步错、步步错，直到最后根本无法挽回，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对于叶二娘，他是有所亏欠的。

    如今她寻来，寻到了他这个负心汉，也是他玄慈罪有应得。

    只是......

    玄慈的视线移向不远处站着的少林寺众人，眼神变得愈发黯淡起来。

    他甚至已经可以预见到，当张无忌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丑恶之事全部揭露出来后，少林寺的众人将会受到怎样的沉重打击。

    往日里为人正派、刚正不阿的方丈，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无恶不作的阴险小人，做着明面一套、背面一套的龌龊勾当，完全没有一点做方丈的样子，不仅没能为少林寺扬名，反倒让少林寺千百年来的声誉毁于一旦。

    这和天彻底塌下来了，又有什么区别。

    能让这样的一个人当上方丈，对于少林寺众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将脚放在他们脸上反复摩擦，赤裸裸地羞辱他们。

    若只是犯了杀戒的话，受罚便是了，毕竟雁门关之事，他玄慈也是遭受慕容博哄骗，被国仇家恨蒙蔽了双眼，这才犯下大错。

    可若是犯了杀戒，又犯了色戒，还一直将这些丑事隐瞒至今，直到其他人揭露出来，才使得真相大白，那玄慈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屈辱地死去，要么更加屈辱地活着，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