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水鬼5
林木的感应能力不错，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他横跨一步侧旋转身想躲，岂料意识跟上了身体动作没跟上，旋身之时脚腕一扭，摔出个相当矫揉造作的姿势来。
但俗话说得好，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反过来也是一样，那女鬼大抵是知道高度与他相差悬殊，乃是扑上来的，正巧从他头顶跃过，算是歪打正着。
四下忽然没了别的动静，林木猜想，眼下场中，怕就只有他一个人醒着了，虽然这些半大孩子就年龄而言应该还没经历过什么了不得的怨憎会，爱别离，走不出的心伤，放不下的执念，谈不上什么心魔业障，就算被魇，也不至于走不出来，但肯定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既然不魇他，那必然是冲着他来的。
没有犹豫，也顾不上疼痛，林木迅速起身，脚背踢在冰玄上方才成型绘好符咒的冰矢箭尾，将刚刚落地的女鬼从背部穿透而出，钉在了地上。
若说只是普通的冰矢，自然对这女鬼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神弓冰玄本就不是凡品，箭矢又绘上了符咒，即便这女鬼怨气深重，也重重挫伤了她三分。
女鬼面目狰狞地嘶嚎，浑身上下都在滴水，伤处滋滋的黑烟袅袅，一眼死白圆睁，一眼漆黑空洞，空洞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清水来，脸上烂肉刮摩着白骨翻动，其中露出极致的痛苦与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为什么！万奎！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了她要了我的性命还不够，还要让我灰飞烟灭吗？”
女鬼咬牙切齿，近乎将牙床也生生咬裂，但她僵死多年，早没有了血，只有无穷无尽的寒水顺着嘴角悬滴。
“我说......姑娘，你且冷静，我并不是你那情郎。”林木斟酌着用词道。
但他的解释却让这女鬼更加愤怒：“你还想骗我，你那股自以为是的恶臭味道，我永远都忘不了！子车锦呢？她为什么不来？她为什么不来见我？我子车妃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们？要你们这么对我？”
林木很想抬起手来闻一闻，看看自己身上到底有哪种恶臭味道，但现在显然不是干这个的时候，这女鬼油盐不进，冰矢即便真的伤到了她，也不过就三分，眼见着黑烟将尽，冰矢化作寒水，她马上就要挣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林木艰难伸出两指夹住云间林身边的一张火符，跑得跌跌撞撞，逃得屁滚尿流，还是朝着那山洞，身后寒意呼啸而至，所幸山洞离得不远，刚才闹过了蛇，他鼓起勇气从一地乱石间冲了进去，刚跨过两步，地动山摇随之而来，洞壁洞顶沙石簌簌，林木抬头望去，烟尘里一块大石砸了下来。
这真是！他方才真是不该认为自己运气不错的，刚躲过一劫又遇上塌方？
手忙脚乱地闪开，林木也被这摇晃震得站立不稳，回头再看，那女鬼刚至洞口，洞口的滚石是最多的，原本它就被诸多碎石堵上，是叫云间林几箭射开来，加上山体外的落石，暂时将女鬼的脚步拦下，而林木此时已退无可退，非进不可。
踉踉跄跄接着向前，岂料越往山洞深处去，落石倒是少了许多，晃动却越来越大，林木本身体虚，这晃来晃去的晃得他浑身酸痛，每进一步都是困难，洞中昏暗，他又被捆仙锁束缚住双手，也锁住了灵力，不好稳定身形不说，燃不上明火符，只能勉强靠从云间林那里顺来的那张支起一点亮光，就这样举步维艰地前进，脸上身上终是不可避免地被落石划了些伤痕。
总算是到洞底了，黑暗中一个高大的黑影靠着墙壁，看形态似是个人，还是个坐着的人，但他又绝对不可能是个人，因为他仅是坐着便至少有丈来高，无声无息，不言不语。
不是个人，却有死物没有的生灵气息，林木侧了侧身，好叫火符的光透过来让他看得清楚些，“人影”慢慢在黑夜中显了形，林木正待细看，此时山洞口轰隆一声，那女鬼终是忍受不了乱石投雨的烦扰，横冲直撞冲破壁障。
林木摇摇晃晃半晌的路被她一瞬踏过，符火猛然一颤，林木想躲，一滴冰水却在此时滴在他的后颈，他不禁也如同符火般一颤，下意识抬头，原来竟是洞壁顶上凝结出的一滴山泉。
林木猛然睁眼，钢铁利爪已经逼在他咽喉，他干脆就随着洞内摇晃倒下，狠狠砸在洞壁之上，利爪擦着他颈上皮肉划出一道细长血痕，虽然狼狈，到底算是躲过去了。
同样的当他怎么会上两次呢，在看清洞壁的瞬间他就明白过来，这么暗的光线，他连眼前之物尚且辩识不清，又怎么能看清那高高的洞顶呢？
但他转醒得实在太快，一瞬便晕，一瞬转醒，就连那女鬼也始料未及，这才没有防备地叫他躲了过去。
下一刻，林木趔趔趄趄起身，脚尖颠了一颗石头，那个坐着的“人影”他也大致辨识出来了，一尊石像，或者说是这修山沟的山神，头上顶着三尺红布，在这昏暗里显得格外妖冶诡异，林木脚上这一石头，正是冲着他头顶的红布去的。
闷沉的石头撞击布料的声音，林木的准头也是很好的，明火符腾空而起，火光映照上石像的脸，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可这笑却着实将林木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就为那张脸长得实在太过......奇形怪状。
是，奇形怪状，只能这么形容。
这是怎样的工匠才能雕琢出如此粗制滥造的脸？
那神像一边脸大，一边脸小，一边脸凸，一边脸凹，别的神像都是刀劈斧削，棱角坚毅，可这尊神像不同，倒像是小儿手底下捏的泥娃娃。
至于那五官就更清奇了，双眉是两个大小长短都不一的泥条，眼窝是大拇指按出来的两个凹槽，里面各放了一颗泥丸子做眼珠，鼻梁是道杠，鼻头是座山，上下嘴唇还是歪的不对称，做嘴唇的泥条厚得堪比鲶鱼嘴，而且还把耳朵给做漏了。
但却能看出来做的人很用心，至少是很想把这尊神像做好的，为了凸显神像的笑模样他还笨拙地给神像提了嘴角，拉了眼角，又在不成比例的头顶上加了一片土做头发，并且相当细节地勾出了发丝。
只是......尽管如此，这尊神像还是丑得令人心碎！做出这等残次品的只怕不是个工匠，若要是个工匠，那他真应该以死向全天下的匠人谢罪。
女鬼一击失手，卷土再来，利爪破空跃向空中，毫不留手，对准林木的胸膛，状似要取他的心脏，凭林木的身手而言，他当然是躲不开的。
他也知道自己躲不开，所以也没想躲，他是在赌。
就在那红布揭开的瞬间，神像那双滑稽又可怖的眼睛一动，朝着林木射出两道红色凶光，刚好打在挡在林木身前的女鬼背上。
果然有诈！
这神像真正让林木一眼就为之震惊的并不是因为长得有多丑，而是他明明长得如此抽象，却极具神韵，那么粗糙随意的五官，却让人觉得异常生动，那张脸仿佛包含着诸多情感，鲜活得像是发自内心的在笑。
一者鬼，一者“神”，可谓天克，神像的攻击于女鬼而言乃是上等利器，而女鬼指爪再一次与林木擦身而过，她自己反而受到重创，她的恨意随着她的惨叫激增，白瞳激变成红瞳，林木也是没有想到，女鬼竟会忍着灵魂激荡的疼痛，不管不顾地再一次对着他挥爪而来。
“你的眼睛在我这。”见势不好，林木赶紧道，他侧了侧身子，露出背后手里握着的水淋淋的眼珠子来，“你若伤我，我现在就捏爆它。”
这句话的效果竟出奇的好，女鬼的动作立时凝固，瞳中红色的凶光激退，惨白里带着惊怕与担忧。
“不要，求你！把我的眼睛还给我。”女鬼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恳求。
林木余光偷瞄着旁侧，手上作势略微使了一点力，威胁道：“后退！”
“我退！求你！不要！万郎！哪怕看在我曾经对你的照顾上，求你不要。”
女鬼在动，她如言后退，双手支地，两个膝盖沉重地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厚重的声响，而林木的余光里，那尊神像也在动。
神像眉眼弯弯，嘴角噙笑，抽象的五官却生动得渗人，直教人背后发毛，举起的右手手掌浑厚，他本是一个盘腿而坐的样子，此时正在缓缓起身，但由于坐着时大腿与小腿黏在一起，所以他起身之时乃是以膝盖为足，膝盖以上，大腿前侧，还各粘着半截雕琢粗糙的脚掌。
忽然，神像的眼睛也动了一下，那两个大小不一的泥丸在眼眶里一转，较小的左眼“眼珠”就咣当一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神像右眼瞥了眼自己掉落的左眼眼珠，紧接着缓缓屈了腰，林木以为他是要将自己的眼珠捡起来，忽然反应过来他高在神台之上，隔着香案，再怎么弯腰也不可能捡得到。
“退后！”林木高喊。
女鬼应声惊忙后退，神像却是蓄力向前，跃出神台，林木声音落下，二者轰然撞在一起。
死人虽然体沉，但再怎么也重不过这丈来高的石像，女鬼被撞得咕噜噜翻滚出老远，直接拍在洞内石壁之上，这种物理的攻击对她一个死人之躯虽然没有多大的伤害，可还是将她的脊柱生生撞断。
女鬼的反应如兽，她顺势退上石壁，警惕地盯着前方，折断的脊柱导致她整个身体右凸成尖角，看上去像一只畸形的蜘蛛，诡异而恶心。
不过与之对立的神像也并未好到哪里去，活像一只折了双腿，臂长而腿短的猩猩。
两个野兽对视，一“神”一鬼，自是谁也容不得谁，立刻便扭打在一起，但洞内空间有限，本就地动山摇，这两相缠斗之下震得洞内更是摇晃，林木猫了腰打算钻到香案下躲一躲落石，心里合计着让他们打去，鹬蚌相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头破血流，他才好当那坐收利益的渔翁。
香案不高，林木却属实该算是手脚颀长之列，他又被捆了上身，动作不便，导致第一时间并未能顺顺当当钻到桌肚子里去，他调整了一下动作，正待再钻，这时，眼前突然一道银光闪过，竟是从神像背靠的墙壁里出来，那过眼的一瞬，三尺青锋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带着细碎的电光，看得林木心下一震。
散魂咒！
但俗话说得好，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反过来也是一样，那女鬼大抵是知道高度与他相差悬殊，乃是扑上来的，正巧从他头顶跃过，算是歪打正着。
四下忽然没了别的动静，林木猜想，眼下场中，怕就只有他一个人醒着了，虽然这些半大孩子就年龄而言应该还没经历过什么了不得的怨憎会，爱别离，走不出的心伤，放不下的执念，谈不上什么心魔业障，就算被魇，也不至于走不出来，但肯定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既然不魇他，那必然是冲着他来的。
没有犹豫，也顾不上疼痛，林木迅速起身，脚背踢在冰玄上方才成型绘好符咒的冰矢箭尾，将刚刚落地的女鬼从背部穿透而出，钉在了地上。
若说只是普通的冰矢，自然对这女鬼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神弓冰玄本就不是凡品，箭矢又绘上了符咒，即便这女鬼怨气深重，也重重挫伤了她三分。
女鬼面目狰狞地嘶嚎，浑身上下都在滴水，伤处滋滋的黑烟袅袅，一眼死白圆睁，一眼漆黑空洞，空洞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清水来，脸上烂肉刮摩着白骨翻动，其中露出极致的痛苦与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为什么！万奎！你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了她要了我的性命还不够，还要让我灰飞烟灭吗？”
女鬼咬牙切齿，近乎将牙床也生生咬裂，但她僵死多年，早没有了血，只有无穷无尽的寒水顺着嘴角悬滴。
“我说......姑娘，你且冷静，我并不是你那情郎。”林木斟酌着用词道。
但他的解释却让这女鬼更加愤怒：“你还想骗我，你那股自以为是的恶臭味道，我永远都忘不了！子车锦呢？她为什么不来？她为什么不来见我？我子车妃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们？要你们这么对我？”
林木很想抬起手来闻一闻，看看自己身上到底有哪种恶臭味道，但现在显然不是干这个的时候，这女鬼油盐不进，冰矢即便真的伤到了她，也不过就三分，眼见着黑烟将尽，冰矢化作寒水，她马上就要挣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林木艰难伸出两指夹住云间林身边的一张火符，跑得跌跌撞撞，逃得屁滚尿流，还是朝着那山洞，身后寒意呼啸而至，所幸山洞离得不远，刚才闹过了蛇，他鼓起勇气从一地乱石间冲了进去，刚跨过两步，地动山摇随之而来，洞壁洞顶沙石簌簌，林木抬头望去，烟尘里一块大石砸了下来。
这真是！他方才真是不该认为自己运气不错的，刚躲过一劫又遇上塌方？
手忙脚乱地闪开，林木也被这摇晃震得站立不稳，回头再看，那女鬼刚至洞口，洞口的滚石是最多的，原本它就被诸多碎石堵上，是叫云间林几箭射开来，加上山体外的落石，暂时将女鬼的脚步拦下，而林木此时已退无可退，非进不可。
踉踉跄跄接着向前，岂料越往山洞深处去，落石倒是少了许多，晃动却越来越大，林木本身体虚，这晃来晃去的晃得他浑身酸痛，每进一步都是困难，洞中昏暗，他又被捆仙锁束缚住双手，也锁住了灵力，不好稳定身形不说，燃不上明火符，只能勉强靠从云间林那里顺来的那张支起一点亮光，就这样举步维艰地前进，脸上身上终是不可避免地被落石划了些伤痕。
总算是到洞底了，黑暗中一个高大的黑影靠着墙壁，看形态似是个人，还是个坐着的人，但他又绝对不可能是个人，因为他仅是坐着便至少有丈来高，无声无息，不言不语。
不是个人，却有死物没有的生灵气息，林木侧了侧身，好叫火符的光透过来让他看得清楚些，“人影”慢慢在黑夜中显了形，林木正待细看，此时山洞口轰隆一声，那女鬼终是忍受不了乱石投雨的烦扰，横冲直撞冲破壁障。
林木摇摇晃晃半晌的路被她一瞬踏过，符火猛然一颤，林木想躲，一滴冰水却在此时滴在他的后颈，他不禁也如同符火般一颤，下意识抬头，原来竟是洞壁顶上凝结出的一滴山泉。
林木猛然睁眼，钢铁利爪已经逼在他咽喉，他干脆就随着洞内摇晃倒下，狠狠砸在洞壁之上，利爪擦着他颈上皮肉划出一道细长血痕，虽然狼狈，到底算是躲过去了。
同样的当他怎么会上两次呢，在看清洞壁的瞬间他就明白过来，这么暗的光线，他连眼前之物尚且辩识不清，又怎么能看清那高高的洞顶呢？
但他转醒得实在太快，一瞬便晕，一瞬转醒，就连那女鬼也始料未及，这才没有防备地叫他躲了过去。
下一刻，林木趔趔趄趄起身，脚尖颠了一颗石头，那个坐着的“人影”他也大致辨识出来了，一尊石像，或者说是这修山沟的山神，头上顶着三尺红布，在这昏暗里显得格外妖冶诡异，林木脚上这一石头，正是冲着他头顶的红布去的。
闷沉的石头撞击布料的声音，林木的准头也是很好的，明火符腾空而起，火光映照上石像的脸，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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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奇形怪状，只能这么形容。
这是怎样的工匠才能雕琢出如此粗制滥造的脸？
那神像一边脸大，一边脸小，一边脸凸，一边脸凹，别的神像都是刀劈斧削，棱角坚毅，可这尊神像不同，倒像是小儿手底下捏的泥娃娃。
至于那五官就更清奇了，双眉是两个大小长短都不一的泥条，眼窝是大拇指按出来的两个凹槽，里面各放了一颗泥丸子做眼珠，鼻梁是道杠，鼻头是座山，上下嘴唇还是歪的不对称，做嘴唇的泥条厚得堪比鲶鱼嘴，而且还把耳朵给做漏了。
但却能看出来做的人很用心，至少是很想把这尊神像做好的，为了凸显神像的笑模样他还笨拙地给神像提了嘴角，拉了眼角，又在不成比例的头顶上加了一片土做头发，并且相当细节地勾出了发丝。
只是......尽管如此，这尊神像还是丑得令人心碎！做出这等残次品的只怕不是个工匠，若要是个工匠，那他真应该以死向全天下的匠人谢罪。
女鬼一击失手，卷土再来，利爪破空跃向空中，毫不留手，对准林木的胸膛，状似要取他的心脏，凭林木的身手而言，他当然是躲不开的。
他也知道自己躲不开，所以也没想躲，他是在赌。
就在那红布揭开的瞬间，神像那双滑稽又可怖的眼睛一动，朝着林木射出两道红色凶光，刚好打在挡在林木身前的女鬼背上。
果然有诈！
这神像真正让林木一眼就为之震惊的并不是因为长得有多丑，而是他明明长得如此抽象，却极具神韵，那么粗糙随意的五官，却让人觉得异常生动，那张脸仿佛包含着诸多情感，鲜活得像是发自内心的在笑。
一者鬼，一者“神”，可谓天克，神像的攻击于女鬼而言乃是上等利器，而女鬼指爪再一次与林木擦身而过，她自己反而受到重创，她的恨意随着她的惨叫激增，白瞳激变成红瞳，林木也是没有想到，女鬼竟会忍着灵魂激荡的疼痛，不管不顾地再一次对着他挥爪而来。
“你的眼睛在我这。”见势不好，林木赶紧道，他侧了侧身子，露出背后手里握着的水淋淋的眼珠子来，“你若伤我，我现在就捏爆它。”
这句话的效果竟出奇的好，女鬼的动作立时凝固，瞳中红色的凶光激退，惨白里带着惊怕与担忧。
“不要，求你！把我的眼睛还给我。”女鬼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恳求。
林木余光偷瞄着旁侧，手上作势略微使了一点力，威胁道：“后退！”
“我退！求你！不要！万郎！哪怕看在我曾经对你的照顾上，求你不要。”
女鬼在动，她如言后退，双手支地，两个膝盖沉重地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厚重的声响，而林木的余光里，那尊神像也在动。
神像眉眼弯弯，嘴角噙笑，抽象的五官却生动得渗人，直教人背后发毛，举起的右手手掌浑厚，他本是一个盘腿而坐的样子，此时正在缓缓起身，但由于坐着时大腿与小腿黏在一起，所以他起身之时乃是以膝盖为足，膝盖以上，大腿前侧，还各粘着半截雕琢粗糙的脚掌。
忽然，神像的眼睛也动了一下，那两个大小不一的泥丸在眼眶里一转，较小的左眼“眼珠”就咣当一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神像右眼瞥了眼自己掉落的左眼眼珠，紧接着缓缓屈了腰，林木以为他是要将自己的眼珠捡起来，忽然反应过来他高在神台之上，隔着香案，再怎么弯腰也不可能捡得到。
“退后！”林木高喊。
女鬼应声惊忙后退，神像却是蓄力向前，跃出神台，林木声音落下，二者轰然撞在一起。
死人虽然体沉，但再怎么也重不过这丈来高的石像，女鬼被撞得咕噜噜翻滚出老远，直接拍在洞内石壁之上，这种物理的攻击对她一个死人之躯虽然没有多大的伤害，可还是将她的脊柱生生撞断。
女鬼的反应如兽，她顺势退上石壁，警惕地盯着前方，折断的脊柱导致她整个身体右凸成尖角，看上去像一只畸形的蜘蛛，诡异而恶心。
不过与之对立的神像也并未好到哪里去，活像一只折了双腿，臂长而腿短的猩猩。
两个野兽对视，一“神”一鬼，自是谁也容不得谁，立刻便扭打在一起，但洞内空间有限，本就地动山摇，这两相缠斗之下震得洞内更是摇晃，林木猫了腰打算钻到香案下躲一躲落石，心里合计着让他们打去，鹬蚌相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头破血流，他才好当那坐收利益的渔翁。
香案不高，林木却属实该算是手脚颀长之列，他又被捆了上身，动作不便，导致第一时间并未能顺顺当当钻到桌肚子里去，他调整了一下动作，正待再钻，这时，眼前突然一道银光闪过，竟是从神像背靠的墙壁里出来，那过眼的一瞬，三尺青锋之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带着细碎的电光，看得林木心下一震。
散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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