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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龙帝

    关于约定事宜的处理算是告一段落,后续,等小笙竺醒来再做收尾。

    既然已经决定去自由学院,逍为自然需要对自由学院有个大概了解。

    逍为首先问了银错,银错表示自己也仅是知道整个奥祖的大致框架与主要势力分布,那些详细的信息,他根本不做关心。

    逍为不想做无准备之事,他需要找到一个清楚自由学院具体情况的人,最好是院内学生导师,外界那些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传闻不能轻信,容易误导。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接触过的人中,绝林睿智是自由学院的学生,言颂天应该也是,海皇都挑战赛时,他代表的就是自由学院方。

    找谁好一点呢?

    理论上是找言颂天最合适,但前脚刚揍完人,后脚就去找人家帮忙,这等不要脸的事情,逍为暂时做不出,他的脸皮还需要再磨炼磨炼。

    此外,他也不敢确定卓人族的胸襟是否够广,就卓人族这种高傲排外的性子,万一言颂天他们记恨在心,有意给自己挖坑,这也是不可控制的。

    至于绝林睿智,这个纨绔草包在别墅内的一切动作神态,逍为都看在眼里,他明显已经吓破胆了。

    主动与自己为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因为精神结界的提前覆盖,绝林睿智现在缺少庇护的境况,逍为也一清二楚。

    虽然绝林睿智顽劣,莽撞,恶行累累,但他不蠢,更重要的是,他怕死。

    只是要一些信息罢了,又不是要他切舌断腿。

    现在去找他,他愿意配合的概率很高。

    而且,以绝林睿智的混蛋为人,逍为使一些小手段,也会没什么心理负担。

    稳一点,先找绝林睿智,后面有机会再找其他自由学院成员核对补充。

    逍为看向小强:“你说过,你在佣兵之城有自己的情报网络。”

    小强从一个小凳子上站起来,恭敬道:“是的,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找找绝林睿智,就是那个金发精灵,让他来这里。”逍为道,他想看看小强是否有能力找来绝林睿智,也试试绝林睿智是否敢来这里,只要来了,那就代表逍为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高到不可违逆,配合一事自是手到擒来。

    “收到。”

    小强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开始用一些预留的手段联系分布在佣兵之城各处的流浪儿童。

    据观察,目前奥祖星的科技水平还未能研发出类似传呼机或者手机的通讯手段,中长距离联系方式除了加强精神传音外,就是最基本的传信,预留记号之类。

    精神传音专属于圣阶之上的强者,一般平民的信息获取速度会十分缓慢。

    信息隔阂,突出了地位差距,加剧了阶级划分,而高位信息会刻意屏蔽低位生物,也似乎含有此类意味。

    在即将到来的大世中,大众信息滞后会非常致命。

    这种情况或许需要改变,逍为思索。

    等了大概四个小时,天色渐晚,绝林睿智与其一众跟班,终是出现在了逍为的精神结界范围内。

    这队人一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一步三回头,生怕突然被人埋伏袭击。

    没办法,绝林睿智坏事做尽,身边力量薄弱,这里又是边缘郊区,杀人越货的绝佳地点,被寻仇打残再正常不过。

    小强光是传递信息,散布任务就花去了两个小时,寻找绝林睿智花了一个小时,绝林睿智心理建设花了大半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里,绝林睿智惶恐摸索到了前程旅馆。

    今天言颂天他们的晚餐吃得很早,所以,绝林睿智也被早早地请了出来。

    要是没有逍为这档子事儿,兴许他还能多待一会,但今天,言颂天与崇云山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怎么可能让他这个热心群众继续围观。

    没把他直接踹出去,就算卓人族信守承诺了,识相的,他跳窗后就不应该再回来。

    突然折返,大眼瞪小眼,搞得大家都不自在,真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儿。

    也幸亏是绝林睿智被赶了出来,否则情报网的流浪儿童还真不一定能联系到他。

    当得知逍为要找自己后,绝林睿智直接在原地愣了足足五分钟。

    这尊大神怎么会突然要找他,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绝林睿智慌乱思考着,还是有人借逍为的名义引我入套?不对,没几个人知道我认识逍为,除了自己的几个跟班外,言颂天一伙还在屋子里生闷气,赞古则跟逍为在一起。

    所以,找自己的,就只会是逍为本尊。

    赶紧跑吧。

    但是能怎么跑,自己都已经被找到了。

    一个新晋圣阶要逃脱一个神阶的追杀,几乎不可能,而且,绝林睿智甚至怀疑,逍为已经拥有了帝位战力。

    能把一个七千级的老牌皇位碾压得如此怀疑人生,不是帝位都说不过去了。

    逃是不可能逃掉了,即便是逃回家又能如何,家族还能为了他这个不学无术的二少爷,跟一尊帝位对顶?

    不好意思,别说他大哥绝林贤明了,整个绝林家族都不配。

    如今奥祖拢共才十多尊帝位,这些人早就凌驾于食物链的顶端,口中随便说两个字,自由大陆都要为之抖三抖。

    绝林睿智思来想去,原来,他的选择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去见逍为。

    不去,得罪帝位,必死。

    去了,表现好一点,磕头勤快一点,还不一定会死,没得选。

    那就走吧。

    看着昏暗天幕下,突兀坐立在小路尽头的前程旅馆,幽沉灯光明灭不定,零碎破布垂散晃荡,绝林睿智一股凉意用尾椎骨直蹿后脑勺,好悬没忍住,差点掉头就跑。

    这环境也太阴森了,根本不像活人待的地方,一尊帝位强者为什么会选在这儿见面?

    难道这里就是给自己选的葬身之地?

    不是吧?

    忐忑间,绝林睿智一直没敢踏上那道乌漆嘛黑不知通往何处的楼梯。

    “既然到了,就别磨蹭,赶紧上去。”身材矮小的小强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蹦了出来,催促绝林睿智。四个小时绝林睿智才抵达,这已经超出了小强的预期,逍为交给他的第一件事就没办得漂亮,让他有些恼火不安。

    身后这尖细的声音吓得绝林睿智浑身直哆嗦,应激反应地破口大骂中,圣着都召了出来。几个跟班本来没觉得什么,但被绝林睿智突然的巨大动作震到,连带着也吓了一跳。

    “你,你,说话能不能有点预兆,这种环境里突然出声很吓人的!”一阵杂乱的骂骂咧咧中,绝林睿智算是看清了小强的模样,收起圣着,笑也不是,怒也不是,但终归是稍微安心了一点。

    “等你很久了,绝林睿智。”

    逍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绝林睿智听闻此声,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六七个台阶地爬了上去。

    三楼单间外,一见到坐在里面的逍为,绝林睿智直接在楼梯口就对着逍为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嗙嗙几声,破旧的楼板就被砸了一个窟窿。

    一个圣阶的脑袋显然是比木头硬的。

    绝林睿智也不含糊,赶紧挪了一个位置继续磕。

    嗙,又一个窟窿。

    继续换位置。

    “好了。”逍为抬手制止,“你再磕下去楼就要塌了,进来说话。”

    绝林睿智慌忙起身,诚惶诚恐地低身上前。

    所幸前程旅馆此时也没几个住客,否则绝林睿智这几下绝对会引来一堆围观群众。

    赞古父亲挪走后,这个单间的大小勉强四五个人进入。

    逍为坐在房间内唯一的椅子上,赞古站在旁边,绝林睿智跪着,华贵的衣服毫不心疼地拖在脏乱的地板上,小强同其他跟班则在房间外等候。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逍为故作深沉道,闲来无事,逗弄下这个纨绔子弟也算是找点乐子。

    绝林睿智哪知道逍为为什么找他,总不可能回答说,想杀人灭口或者为民除害吧。

    也不管是为什么,绝林睿智直接做痛哭流涕状:“我错了,逍为冕下,我知错了。”

    当然,眼泪跟鼻涕都是有感而发,不是扮的。

    “哦?你错哪儿了,说说看。”逍为说道。

    绝林睿智连忙哀声道;“我不该剥削迫害野蛮人父子,我不该有眼无珠,冲撞了冕下。”

    “还有吗?”

    “我不该私自给卓人族提供冕下的信息,不该行动缓慢,浪费冕下宝贵时间。”

    “还有吗?”

    “额。”绝林睿智卡壳,并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一共也就才见了逍为三面,前后加起来都没半个小时,有犯了那么多错吗?真的连呼吸都是错?难不成,逍为很早之前见过自己,而自己却不知情?

    “我不该偷拿家族的资金,我不该,不该偷看我姑姑、嫂子、表妹洗澡。”

    哟呵,还有意外收获。

    逍为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看来这绝林睿智在他家族内部大概也是个不受待见的货色。

    一旁的赞古则没忍住,笑了出来,赶忙转过身用手捂住。

    门口也是发出了一点异样的响声,显然,小强那波人也听到了。

    “还有吗?”逍为继续道。

    绝林睿智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有,当然有,而且很多,只不过这一两件一两件地往外憋,说到天亮都说不完。

    面对逍为,他也没得挣扎。

    绝林睿智索性放弃治疗总结起来:“我不该仗着家族势力为非作歹,我不该顶着贵族身份欺压平民,我不该嗜杀成性,我不该诱拐妇女,我不该忘恩负义,我不该欺软怕硬,我不该不学无术,我不该……,我罪该万死,请冕下让我解脱。”

    说到后面,绝林睿智都觉得自己猪狗不如罪无可恕了。

    好家伙,连续几问直接给绝林睿智问成了自爆卡车,心若死灰了都,他的心理素质显然有待提高。

    “好了,只是随便问问,调解下气氛,还给你整紧张了。”逍为笑道,摆摆手示意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绝林睿智还投入真情实感了。

    绝林睿智有哪些劣迹,逍为并不关心,他也确实可以现在就替天行道,他有能力,也有理由,反正绝林睿智死不足惜。

    但逍为并未出手,不是需要绝林睿智提供信息,也不是绝林睿智表现得足够配合,更不是害怕后续麻烦,而是他觉得,自己一旦杀了绝林睿智,他的内心就算是彻底承认了银错那套弱小即原罪的理论。

    一旦承认了,那往后所有比自己弱小,与自己立场冲突的人,都可以随意抹杀。

    这杀戒,就算大开了。

    在银错眼里,绝林睿智能够欺压平民,是因为平民弱小,绝林睿智强大,仅仅是因为他能,他就有资格。

    而在逍为眼中,绝林睿智欺压平民,是因为绝林睿智本身就心术不正,他不应该欺压,即便是他能,也没资格。

    强大就一定要欺负弱小吗?或许在混乱侵袭之下,这样做是顺应时势。

    但,既然要推翻混乱,为何还要承认接纳这些混乱的理论。

    在弱小时,你没有能力反抗,混乱胁迫之下,必须承认弱小即原罪。

    而在你足够强之后,仍然承认弱小即原罪,那你本身就已经被混乱同化。

    逍为现在的选择就是,不因自身的强大而去随意支配弱者的基本人权,即生命权,哪怕这个弱者罪行累累。

    这并非圣母行为,逍为没有替受害者原谅凶手,也没有给凶手提供庇护,更没有打算就这样对凶手放任自流。

    对一个极恶之徒而言,直接赋予死亡都算是恩赐,而绝林睿智所要面对的未来,以他现在的视角来看,绝对堪比深渊。

    杀死一个绝林睿智,奥祖星还有千千万万个绝林睿智,他的生死并不能促进世界的发展。

    逍为要做的,是以绝林睿智为起点,将弱小既原罪的理念彻底从奥祖星底层逻辑中彻底拔除。

    以逍为的力量,逍为的责任,他需要这么做。

    “开玩笑啊,哈哈,哈哈,开玩笑啊,逍为冕下您可着实吓到我了。”绝林睿智抬起涕泗横流的脸,没敢擦拭,勉强憋出了一个丑陋的假笑。

    逍为示意他起身,道:“找你来呢,主要是为了了解下自由学院的大体情况,你给我详细说说。”

    绝林睿智顿时如释重负,胡乱用衣服擦了擦脸,没敢起来,跪在地上恭声道:“冕下算是找对人了,我在自由学院待了八年,对里面的情况可谓一清二楚。”他没敢问,为什么一个帝位强者会不了解自由学院,生怕被顺手咔嚓了。

    绝林睿智开始叙述起来,也许是超常发挥,这个纨绔草包的口才倒是不错,口若悬河,声情并茂。

    与此同时,逍为的精神结界内,一根特化的精神探针慢慢钻进了绝林睿智的耳垂中,不断抽取起他的内在信息及历史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