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流雕木人（下）
这个名字是我随便想出来的，反正把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换一下就行了。本来我是想说妹妹的，不知道为什么犹豫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的就是姐姐了。我还是更习惯妹妹的身份，即便是假的。
“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样么……”秀玉好像还有些疑虑，但还是决定不追问了。如她所言，她得适应发生在我身上的都算不上怪事。要是我自己也能适应就好了。
“总之，先跟我来吧，给你换身衣服。老爷说要见你。昨天你可闹了不小的动静。”
昨天？看来我确实没有睡很久。只过了一个晚上，不知道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了。章成化死了，虽然是自杀，但毫无疑问跟我还是有很大关系的，不知道这里的官府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其实我觉得我才是受害者。
“对了，秀玉，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哦，说来也怪，昨晚子倩才要回去睡觉，不知道是谁在她的枕头上留了张字条，说你需要帮助，让我们快点去县里的竞技场。具体怎么写的，我也不记得了。”
“字条，谁留下的？”
“这个我可不知道。”
“能给我看看么？”
“这个，你得问问子倩。她一会就起来了。不过还是先跟我去见了老爷再说吧。”
子倩的父亲楚襄，高个子，发福的身材倒是和他的财富相衬，又圆又大的脸盘上点缀着小巧的五官，稍微一动就会扯出一副有些滑稽的笑脸，显出一副精明的神气。虽然不好看，但我对他的印象其实还不错。我从没见过或者听过他发脾气，他的心胸与他的体型也是对的上的。楚家上下很受他这种脾气的影响，待人接物总是很平和，很少与人争执。
“秀玉，子倩起来了么？”
“回老爷，还没。”
“我知道了，你回去守着吧。”等秀玉走后，楚襄才与我寒暄。
“灵均啊，最近怎么样？”
“托老爷的福，过的还不错。”一些场面话我还是会说的。
“那就好。唉，我也不绕弯子了。昨天晚上县里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我让人去看过了，虽然没看见尸体，不过章家那边的人说，章成化那个老头子确实是死了。”
“我知道。”毕竟也算是我干的。
“你也不要太担心。竞技场的牌子上有你跟章成化的名字，这就是说你跟他是合法对决，生死由命。衙门那边我会帮你打点，运气好的话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不过这还得看章家那边的态度，我会让人盯着点的。”
合法对决？怪不得要把我引到竞技场去，原来是想名正言顺的杀了我。
“那可多谢老爷了。”
“这些只是小事，用不着客气。我是个商人，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你已经帮过我们楚家一次了，我还没谢过你呢。”
他说的应该是悬赏的事，其实那份报酬我已经收到了，不过还是别告诉他了吧。他自己觉得两不相欠就行。
“行了，你住哪？我让人送你回去。”
怪不得这么早就要找我，原来是想早点把我这个烫手的山芋送走。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我现在跟章家可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楚家犯不着为了我跟章家闹矛盾。既然下了逐客令，那我也不好再留。
“不用了，老爷，我自己回去就行。”
正打算走，突然又想起来，我还得把那家伙叫上。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这个说法总让我觉得很别扭，而且为什么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了啊），不能把她留在楚家。总之先带回去。
“灵仪，走了。”
“来了。”
她好听话！为什么会这么乖巧，性格跟我一点都不像，不是说一切都是按着我的样子变化出来的么？
“回来了。”墨慈还在家，应该是在等我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夜不归宿。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嗯哼。你怎么还没出门，要迟到了。”
“这就走。早饭我给你留了……不过不够两个人吃。”
“知道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饿么？”
“很饿很饿！”
我的话好像正中要害，她反应特别强烈。我让她坐下，桌子上摆的是墨慈做的早饭。然后自己去翻了翻柜子，找了点能吃的东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但是她好像对于这些东西很有疑虑，摆弄来摆弄去。直到看着我吃了下去，她才笨拙地试着把那些食物放到嘴里，一边看着我一边学着我的样子咀嚼、吞咽。不过她学得还是很快的。趁着吃饭的功夫，我得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再来考虑她的事。她也很识趣的没有说话，不过还是一直盯着我。
先梳理一下关于她的事情吧。首先，她到底是什么人？按她的说法，她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昨晚的战斗确实表明我体内存在某种我并不了解的东西，而那些东西跟流雕木枯具有相同的结构。如果两者都是事实，那也就说她就是那些木质结构变化出来的，甚至就是它们的本体。但这可能么？我捏了捏她的手臂，除了有点冷，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更柔软。我实在无法将两者划等号。
“你记得昨晚的事么？”我试探性的问。看她傻傻的样子，我对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她一个劲地点头，似乎是很高兴我能跟她说话。
“嗯。”
“那就跟我说说吧。”
“我记得好多东西都在往外跑，到处都空了，我没有东西可以吃。感觉有出口，我就试着钻出去。在外面看到了好强的光，很危险，我就去挡。那个家伙很坏，我去打他，为了不让他跑，我就把石头给捏碎了，让他没有地方可以站。然后就是——好痛！外面的部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到了……”
“行了，不用再说了。”我有点接受不了她说话的方式。反正她说的也很清楚了，没有必要在继续下去。这样看来，她的确就是流雕木枯——不，现在应该叫流雕木人。当时我并不清楚二者的区别，只能确定他们具有相同的本质。而她进入我体内，应该是在当时狩猎那头怪物的时候。至于是什么方式，我想象不出来。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昨晚被丢下的那个东西，连忙跑到房间里去，看到那个小球好好地放在我桌子正中间，挨着一个本来不在桌子上的东西以防滚动。有人来过我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墨慈。
灵仪也跟着我进来了。我拿起桌子上的小球，里面的东西似乎记得我，突然强烈挣扎起来。我能感觉到封印轻微的震动，看来短时间内它还是出不来的。
“你认得这个么？”我把封印举到灵仪眼前，问道。
“啊，是它！它跟我是一起的。可它很坏，把东西全吃了，长得很大很大。我很饿，长不起来，只能睡觉。我醒来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我好饿，就顺着味道跑，然后就到了你的身体里面了。”
她的回答很笼统，不过我也不指望能从她嘴里获得更具体的信息。
“你一直说说饿，你吃的到底是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到是能吃的东西，吃了就能长大。”
“跟你刚才吃的东西一样么？”
“不一样。”
也算是个好消息，不然她在我体内的时候，吃的可就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是这个么？”我抬起另一只手，在手掌凝聚了一个很小的能量球。
“啊，就是这个！”她兴奋的两眼都要放出光来，我竟然都不忍心把能量收回去。不过她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了，只是很眼馋的看着。
“怎么了，不想吃么？”
“想！”但她又摇了摇头，“可是灵均不能贪吃，灵均现在还很虚弱。”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第一个“灵均”是指她自己，第二个才是我。
“我说了你叫灵仪，灵均是我的名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这是哪来的莫名其妙的执念？就像这个被封印的东西一样，即便到了这样的程度，也还是保持着熊的外形。只不过它没有血肉，只有那种奇特的木质结构。
“好了，”别那么委屈的看着我，好像我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一样，“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在我体内过的那么好，为什么又要出来呢？”
我当然不想留身体存在这样的生物，但还是要问清楚的。我自己并没有办法将这个异己驱离，如果她不主动出现，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因为那个坏家伙吸走了我好多东西！害的我又觉得很饿了，可是又没东西可以吃，我只好跑出来。”
原来是把我的能量吃光了么？难怪我连面具都用不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没去找吃的，而是留下来帮我疗伤？”甚至伤好之后都没走，还躺在我身边。也还好她没走，不然让别人看到顶着我的样貌的人赤身裸体的在外行动，我还怎么见人！
“因为你流了很多血，很危险，会死的！”
“所以，你想救我对么？”
“嗯。”
“为什么？”虽然失去了很多力量，但她应该已经完成了成长，作为宿主的我对她也已经失去了价值。
“因为我喜欢你呀！”
“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样么……”秀玉好像还有些疑虑，但还是决定不追问了。如她所言，她得适应发生在我身上的都算不上怪事。要是我自己也能适应就好了。
“总之，先跟我来吧，给你换身衣服。老爷说要见你。昨天你可闹了不小的动静。”
昨天？看来我确实没有睡很久。只过了一个晚上，不知道事情发展成什么样了。章成化死了，虽然是自杀，但毫无疑问跟我还是有很大关系的，不知道这里的官府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其实我觉得我才是受害者。
“对了，秀玉，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哦，说来也怪，昨晚子倩才要回去睡觉，不知道是谁在她的枕头上留了张字条，说你需要帮助，让我们快点去县里的竞技场。具体怎么写的，我也不记得了。”
“字条，谁留下的？”
“这个我可不知道。”
“能给我看看么？”
“这个，你得问问子倩。她一会就起来了。不过还是先跟我去见了老爷再说吧。”
子倩的父亲楚襄，高个子，发福的身材倒是和他的财富相衬，又圆又大的脸盘上点缀着小巧的五官，稍微一动就会扯出一副有些滑稽的笑脸，显出一副精明的神气。虽然不好看，但我对他的印象其实还不错。我从没见过或者听过他发脾气，他的心胸与他的体型也是对的上的。楚家上下很受他这种脾气的影响，待人接物总是很平和，很少与人争执。
“秀玉，子倩起来了么？”
“回老爷，还没。”
“我知道了，你回去守着吧。”等秀玉走后，楚襄才与我寒暄。
“灵均啊，最近怎么样？”
“托老爷的福，过的还不错。”一些场面话我还是会说的。
“那就好。唉，我也不绕弯子了。昨天晚上县里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我让人去看过了，虽然没看见尸体，不过章家那边的人说，章成化那个老头子确实是死了。”
“我知道。”毕竟也算是我干的。
“你也不要太担心。竞技场的牌子上有你跟章成化的名字，这就是说你跟他是合法对决，生死由命。衙门那边我会帮你打点，运气好的话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不过这还得看章家那边的态度，我会让人盯着点的。”
合法对决？怪不得要把我引到竞技场去，原来是想名正言顺的杀了我。
“那可多谢老爷了。”
“这些只是小事，用不着客气。我是个商人，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做。你已经帮过我们楚家一次了，我还没谢过你呢。”
他说的应该是悬赏的事，其实那份报酬我已经收到了，不过还是别告诉他了吧。他自己觉得两不相欠就行。
“行了，你住哪？我让人送你回去。”
怪不得这么早就要找我，原来是想早点把我这个烫手的山芋送走。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我现在跟章家可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楚家犯不着为了我跟章家闹矛盾。既然下了逐客令，那我也不好再留。
“不用了，老爷，我自己回去就行。”
正打算走，突然又想起来，我还得把那家伙叫上。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这个说法总让我觉得很别扭，而且为什么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了啊），不能把她留在楚家。总之先带回去。
“灵仪，走了。”
“来了。”
她好听话！为什么会这么乖巧，性格跟我一点都不像，不是说一切都是按着我的样子变化出来的么？
“回来了。”墨慈还在家，应该是在等我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夜不归宿。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嗯哼。你怎么还没出门，要迟到了。”
“这就走。早饭我给你留了……不过不够两个人吃。”
“知道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饿么？”
“很饿很饿！”
我的话好像正中要害，她反应特别强烈。我让她坐下，桌子上摆的是墨慈做的早饭。然后自己去翻了翻柜子，找了点能吃的东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但是她好像对于这些东西很有疑虑，摆弄来摆弄去。直到看着我吃了下去，她才笨拙地试着把那些食物放到嘴里，一边看着我一边学着我的样子咀嚼、吞咽。不过她学得还是很快的。趁着吃饭的功夫，我得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再来考虑她的事。她也很识趣的没有说话，不过还是一直盯着我。
先梳理一下关于她的事情吧。首先，她到底是什么人？按她的说法，她是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的。昨晚的战斗确实表明我体内存在某种我并不了解的东西，而那些东西跟流雕木枯具有相同的结构。如果两者都是事实，那也就说她就是那些木质结构变化出来的，甚至就是它们的本体。但这可能么？我捏了捏她的手臂，除了有点冷，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更柔软。我实在无法将两者划等号。
“你记得昨晚的事么？”我试探性的问。看她傻傻的样子，我对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她一个劲地点头，似乎是很高兴我能跟她说话。
“嗯。”
“那就跟我说说吧。”
“我记得好多东西都在往外跑，到处都空了，我没有东西可以吃。感觉有出口，我就试着钻出去。在外面看到了好强的光，很危险，我就去挡。那个家伙很坏，我去打他，为了不让他跑，我就把石头给捏碎了，让他没有地方可以站。然后就是——好痛！外面的部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到了……”
“行了，不用再说了。”我有点接受不了她说话的方式。反正她说的也很清楚了，没有必要在继续下去。这样看来，她的确就是流雕木枯——不，现在应该叫流雕木人。当时我并不清楚二者的区别，只能确定他们具有相同的本质。而她进入我体内，应该是在当时狩猎那头怪物的时候。至于是什么方式，我想象不出来。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昨晚被丢下的那个东西，连忙跑到房间里去，看到那个小球好好地放在我桌子正中间，挨着一个本来不在桌子上的东西以防滚动。有人来过我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墨慈。
灵仪也跟着我进来了。我拿起桌子上的小球，里面的东西似乎记得我，突然强烈挣扎起来。我能感觉到封印轻微的震动，看来短时间内它还是出不来的。
“你认得这个么？”我把封印举到灵仪眼前，问道。
“啊，是它！它跟我是一起的。可它很坏，把东西全吃了，长得很大很大。我很饿，长不起来，只能睡觉。我醒来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我好饿，就顺着味道跑，然后就到了你的身体里面了。”
她的回答很笼统，不过我也不指望能从她嘴里获得更具体的信息。
“你一直说说饿，你吃的到底是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到是能吃的东西，吃了就能长大。”
“跟你刚才吃的东西一样么？”
“不一样。”
也算是个好消息，不然她在我体内的时候，吃的可就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是这个么？”我抬起另一只手，在手掌凝聚了一个很小的能量球。
“啊，就是这个！”她兴奋的两眼都要放出光来，我竟然都不忍心把能量收回去。不过她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了，只是很眼馋的看着。
“怎么了，不想吃么？”
“想！”但她又摇了摇头，“可是灵均不能贪吃，灵均现在还很虚弱。”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第一个“灵均”是指她自己，第二个才是我。
“我说了你叫灵仪，灵均是我的名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简直不可理喻，这是哪来的莫名其妙的执念？就像这个被封印的东西一样，即便到了这样的程度，也还是保持着熊的外形。只不过它没有血肉，只有那种奇特的木质结构。
“好了，”别那么委屈的看着我，好像我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一样，“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在我体内过的那么好，为什么又要出来呢？”
我当然不想留身体存在这样的生物，但还是要问清楚的。我自己并没有办法将这个异己驱离，如果她不主动出现，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因为那个坏家伙吸走了我好多东西！害的我又觉得很饿了，可是又没东西可以吃，我只好跑出来。”
原来是把我的能量吃光了么？难怪我连面具都用不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没去找吃的，而是留下来帮我疗伤？”甚至伤好之后都没走，还躺在我身边。也还好她没走，不然让别人看到顶着我的样貌的人赤身裸体的在外行动，我还怎么见人！
“因为你流了很多血，很危险，会死的！”
“所以，你想救我对么？”
“嗯。”
“为什么？”虽然失去了很多力量，但她应该已经完成了成长，作为宿主的我对她也已经失去了价值。
“因为我喜欢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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