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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鲸(十)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下午,平静的斜阳映照在距草场约四里地的汉莫镇上,每逢路泊家为那些远道而来的皇亲国戚们举办比武大会,这座本该静谧的偏僻小镇就会忽地热闹非凡起来。葡萄酒贩子和水果贩子殷勤的大声叫卖着,而水果贩子显然不满酒贩子那比他更加洪亮精彩的叫卖词,于是便对着酒贩子讥讽道“风凛神在上,瞧瞧你自作聪明的派头,你这酒若是卖不完倒是越放约好喝了,可怜我这水果今天若是卖不完明天就得腐坏!”而巧舌如簧的酒贩子理所当然也不甘示弱的跟他吵了起来,两人的吵闹声引来了原在木偶戏那看的津津有味的众人,这让失去观众的木偶师不得不将摊子移向他们二者之间。巷子里的妓女们此刻也离开那阴暗的角落中,他们不断穿行在络绎不绝的游客里,试图用他们藏在几块破缎下若隐若现的肥大的屁股勾走那些游荡在街头不时晃来晃去的酒蒙子那溺死在生活中的腐烂之魂。除下嘈杂的人声和马车声,那些从不叫卖的铁匠们一阵阵奋力的打铁声更是刺破淫靡的响亮。

    在纷乱的人群之内一个穿着华丽白袍蹬着蟒纹马靴身材修长的黑发男人在一处热闹的酒馆对面站定,他无视着街上不停闯进他犀利目光的车水马龙,只是将目标放在酒馆中三个正欲起身走出的守望者。在他们三人刚踏出酒馆的第一步他便一改方才的冷面即刻面带微笑的迎了上去。

    “请等一下三位大人!”他利索的穿过街道来到他们三人身边。“朗多大人特遣我来向诸位大人问安,我家大人实在想知道究竟是哪里招待不周竟让远道而来的三位大人中途放弃比武不辞而别呢?”他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守望者回答,酒馆中便走出两个十多岁模样的马童牵着三匹雄壮的黑色大马来到了他们身边。“三位骑士大人,骏马给您们牵来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两名马童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而在他们身后的栅栏后面还藏着同样闪烁的五六双小眼睛。随后只见守望者中好似领头的骑士缓缓走向那位说话的马童,一言不发的将一把硬币放在了马童的手中,又抬手用穿着赤色铁护手的手摸了摸他金色的头发然后才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我们收到命令前往尼蓝多德的比武大会,斩杀身穿旧甲携带魔种胚胎级血液的火卫,这是我们的任务,现在我们完成了任务,所以我们该回去了,至于比武大会,你可曾听说过我们守望者参加过任何比武吗?难道阁下不知道我们是不被允许加封任何荣耀的荒芜骑士吗?”领头的守望者转身面向白袍人故意压低声音“在魔种的眼里可没有国家之分,希望你家大人知道他在做什么。”言罢三人便利索的跨在了身后的马上“我们能嗅到这世界上任何魔种的血臭,藏是没有意义的,麻烦转告你家大人,希望他不要再劳烦我们过来了,停火线那边的形势可远比你们想象的严峻。”言罢,三人便头也不回的驾马消失在了人群中。

    望着守望者远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白袍人眼中再次恢复了冰冷的神情。此时一位身上裹着彩色布缎满身酒气的妓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妩媚的扭动着刚从宿醉中苏醒的身躯朝男人的肩膀拍了下,待白袍男缓缓转身,只见刚才还一脸风骚的妓女在看清他的脸后眉间立刻堆满了惊恐并连连后退道“驳雷大人,我实在无意冒犯!”妓女惊慌的说,白袍男见状也只是笑了笑,随后只见他一抬手四周暗巷中便马上冲出几十名戴着黑色角盔的刺隆卫,他们井然有序的将白袍男和那名妓女围了个水泄不通,男人眉间含笑的注视着被这阵仗吓得面色苍白瘫倒在地的妓女,只是对着身旁统领样的军官耳语一番,四周几个刺隆卫便在那名军官的示意下抽出腰后鞘中的匕首...那持续整整二十分钟的绝望尖叫像是丧钟一般驱散了天上播撒正义的斜阳和街边试继续图逗留的人们,小贩们更是将头埋于摊下或是自己的衣服里,所有人都生怕被那位瘟神般的尼蓝多德城城主之子驳雷盯上。

    驳雷缓缓走下马车径直朝领主大厅门前的台阶跨去,在走到领主大厅的门外时,他将手中揉作一团血淋淋的人皮丢给门旁等候多时的尼蓝多德城财政执事唐多.皮斯卡诺。在接过人皮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后便很快又恢复了微笑。

    “我会差人将其送回您的议事厅的。”

    “不用了,”驳雷面无表情的望着皮斯卡诺“这皮子属于一头肮脏的妓女,他弄脏了我的披肩,还是送给你吧。”

    皮斯卡诺听出了驳雷话中的讥讽,即便如此他仍旧摆出一副笑脸。“承蒙公子错爱,我定好好爱惜这宝物。”说着便将血迹斑斑的人皮塞到了干净的衣内。驳雷看着他被血浸透的华服不禁仰头发出了一声嗤笑“爱卿,那皮子是用来穿的啊,你怎将其藏于怀中,是怕谁跟你抢吗?哈哈哈哈。”

    皮斯卡诺面对他令人作呕的笑声并未生气,只是依旧平和的低头说道“城主大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如果大人玩够了就请进去吧。”驳雷闻言便停下了笑声,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了一翻眼前的皮斯卡诺,随后又一脸阴险的将脸凑到了他的耳旁恶狠狠的呢喃道“你若是再敢这么跟我讲话,我会把你儿子的皮也剥下来,让你日日披在身上。”说完他将那变态般的眼神从皮斯卡诺面无表情的脸上移开,转身朝着大厅内走去。

    此刻已移至远方群山的夕阳似火一般的光辉射入皮斯卡诺顺着衣角淌下的鲜血中,他将手伸进衣内,缓缓掏出那副还在淌血的人皮,他望着手上沾满的血迹出了神,良久他才缓过神来,随后将那血皮丢给身后的侍卫“将这皮送到我房子里。”他吩咐道,那一改方才怯懦的坚定语气仿佛代表着下定了某种决心。

    由于多数官臣都去瞧比武大会了,所以此刻议事大厅并无什么人,城主一脸苦恼的坐在议事桌旁而他的两名护卫则站在他的身后。

    “父亲”驳雷叫道,被这一声打断思考的尼蓝多德城城主杜马.斐比顿随即抬起头来。“守望者说什么了?”杜马问道。

    “如您所言,他们这次来参加比武大会确实是有明确的目的的,而目的也正是那个绰号烂裤裆的火卫。”驳雷答。

    “那火卫是尸怪?”

    驳雷闻言笑道“有趣的是那并不是普通的尸怪。”他的话成功引起了杜马的注意“不是普通的尸怪是什么?”

    “您先别急父亲,我追上去还未询问那守望者就跟我说了。”

    杜马望着一脸奸笑的儿子疑惑的皱了皱眉“然后呢?”

    “那比武场上腐烂的活死人竟是被人为造出来的胚胎级魔种。”座上的杜马被魔种二字吓了一跳,他随即站起身来走到了驳雷身边“你说那是魔种?”

    “没错父亲大人,而且是人造的。”

    “谁?是谁造的?”杜马一脸震惊的问道。

    “这个我觉得守望者也不确定,他只是说‘希望你家大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所以要么是父亲您,要么就只能是路泊家族。”待驳雷说完,杜马若有所思的瞪大了眼睛。“魔种,路泊大人究竟要干什么?”

    “路泊家将黎明岛海战中被多赫领主恶火腐化变成尸怪的铁盟卫们抓起来秘密研究,甚至还不知从哪找来了魔种的荒芜之血,又将两者结合便培育出了比武场上我们所见的怪物。”

    杜马在听完儿子的话后眉头紧锁将头转向一边“无论如何,在没弄清事情真实情况前一定要严锁消息。”

    “我看未必。”驳雷自信满满的说道。杜马回首望着一脸奸笑的儿子“此话怎讲?”

    “听说尸怪在被守望者揭露示众后坦图皇一脸不满的愤愤离去,显然新王对此并不知情,此次路泊家在迎接国王的比武大会上公然派尸怪出战,此举定惹国王不满,现在正是煽风点火的好时候,我们应该放出消息,让全联邦的人都知道路泊家的秘密,然后再在国王面前造谣,称路泊家族企图引进魔种推翻新王政权,到时候即便路泊家本事再大也难顶这叛国的帽子。”

    一旁听完儿子慷慨陈词的杜马大惊失色,一掌打在驳雷堆满狞笑的脸上“混账!我们世代承蒙路泊大人的厚爱才有今天的成就,你这忤逆之言是如何有脸从嘴中吐出来的!”

    “难道父亲忘了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挨了一掌的驳雷似乎并无收话之意反而一脸怨恨的望着眼前喘着粗气的杜马。

    “难道父亲也忘了我妹妹是怎么死的了吗?”驳雷继续说着,他的这些话似乎戳中了杜马的痛楚,只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之事似的渐渐平息了愤怒,转而脸上渐又显出一抹悲伤之色。他扭头走回桌旁,坐回方才的椅子上,他望着桌上的烛光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回去吧,没有我的吩咐绝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

    驳雷闻言发出一声冷哼便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