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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调整

    黄卫民一家走了之后,强子跟琬怡带着妹妹一起去郊外放烟花,也邀请我和蒋晓蓉前去。

    车刚开出禹村大门,晓蓉一下子就叫着胃疼,闹着就要下车回去吃药。强子让琬怡把车调头,为了不扫孩子们出去玩的兴致,我阻止了他们转身,只好让他们在路边停了车,同晓蓉一起下车,扶着她往回走着。

    春寒料峭,虽然已经过了立春节气,夜间的寒气仍是逼人,微风透骨的钻进后颈窝,感觉全身都是灌了冷气一样。

    她紧紧地靠着我,仿佛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卸到我的身上来,慢慢地回到了家里。

    我去给她拿药的时候,她摆了摆手,诡秘的笑道:

    “没事,没那么严重,喝一口热水就好了。天又冷,我只不过是不想跟他们去那么远放烟花,找个借口罢了。”

    “真的么?不许骗我哈。”

    我像问巧巧那样的问着她,晓蓉又笑道:

    “真的,今晚都喝的是红酒,我还不至于那么娇弱的哈。这样说吧,我就喜欢跟你单独呆在一起,有他们在,我会觉得不大自在。”

    这么一说,我倒是完全信服了她说的都是真话。可是,让我这样跟她单独相处,才觉得自己难免还是会尴尬的。她刚喝完半杯水,强子就打来电话问到:

    “爸,我姑她没事吧?要不,我们回来送她去医院看看。”

    “没得事,耍你们的,她现在已经吃了药,都好多了。你们俩好好带着妹妹,要注意安全哈,回来得不要太暗了。”

    我却在电话里跟自己的儿子撒着谎,蒋晓蓉听着,捂着嘴不住地笑着,双肩耸动不已。

    我刚一挂掉电话,她直接就大笑起来,指着我吐出几个字:

    “哼,跟自己儿子也撒谎哈。”

    “还不是因为你啊,不说你吃了药,他们会放心去耍吗?”

    我辩解着,她的脸却一下子羞红起来,双手的十指互绞着,低着头小声道:

    “亮子,这么说,你还是很在乎我的啊!”

    这真的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她,自嘲着说了句:

    “在不在乎的,反正我就是这个德性,见不得身边的人不开心。晓蓉,别想多了,你忘了吗?高中的时候,我给你递纸条,还差点被说成流氓呐。”

    “哪个说过你是流氓啦?打胡乱说。”

    她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里发着亮光,直直的盯着我。

    我被她盯得发毛,看了看门外,刘四哥两口子都回了门房里看电视。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俩,似乎在打情骂俏一样,禁不住自己哆嗦了一下。站起身来跟她说了句:

    “楼上去坐着吧,这儿太空旷了,显得我俩都很孤独。”

    “还记得吗?上次你每天都背着我上楼,真想那伤还没好,每天都让你照顾我。”

    她左手拿着自己的手包,右手却挽住了我的胳膊,就像刚才那么的倚靠着我,就一起上了楼。

    她的那间房好久都没人住了,虽然四嫂定期都在打扫,我还是跟她一起重新去拿了一张帕子,象征性的抹了抹床头和梳妆台。然后从衣橱里选出一套她满意的磨毛被套,装上冬被,打开空调,还是像下午那样天南地北的聊着。

    她的思绪万千,从三十年前八十年代的张晓溦,就扯到现在她的小孙子喜子陈之铉。我也被她眉飞色舞地带着,任由时空的变幻,面对着这个风韵犹存的老美女。好像她要把积存了七八天的话全部都倒出来。

    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最忠实的听众,不时的跟她应和两句。仿佛真的成了她的蓝颜知己,整整的三个小时,我去给她不止换了十次茶水,自己也上了三次厕所。

    强子他们总算回来了,又听着巧巧兴奋地描述着放烟火的情形。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醒着女儿,该睡觉了,有这么快乐的事,就记着把日记写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琬怡就送强子去单位上班。

    蒋晓蓉看着我们两爷子说着:

    “亮子,都开春了,巧巧去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该去给她买几件新衣服了。”

    她给自家侄女打了电话,问清楚了适合巧巧的那些服装店在哪儿,我们就直接开着车过去。女儿真的长大了,那些童装她都不再喜欢了,商店里很多衣服确实也都不再适合她了。

    转了好几家,她都没选到满意的服装。这时候,她嫂子来了,听取了巧巧的意见,我们又在琬怡的带领下,去了专门卖学生装的那一片商铺。在这里,我女儿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接连选了三套适合他们这个年龄段的衣服,顺便在街边买了几样小吃,才算满意而归。

    回家吃过午饭,琬怡赶着要回县城去赴朋友的约会,巧巧又依依不舍地拉着晓蓉的手,问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跟姑一起。晓蓉说她有空就和琬怡一起过来看她,小姑娘这才放开蒋晓蓉,泪眼连连的看着她们的车从大门口离去。

    第二天我去新欣大厦上班,刚喝完第一口咖啡,黄卫民就来了我的办公室,说是要给易安云夫妇升职。小易任命为欣远建安的副总经理,封雅由室内设计部的总监直接任命为欣远建安的总工程师,兼任技术部主任。

    这涉及到以前这些职位上的人员调整,我建议他召开建安公司的董事会,说明情况表决通过,免得引起高层的不满。

    此外,黄卫民还把自己也加入了疗养院的项目管理机构里,排位在封雅易安云后面。

    对此我加以了肯定,看来卫民也渐趋老练,懂得怎样服众了。

    令我意外的是,以前留在集团内的薛成岳现在已经是网络营销部的营销经理,而且这两年的业绩不错,从一个实习员工步步高升,基本上得到了人尽其用的目的。

    近年来,上面针对银行的政策左右着市场的交易情况,我们不约而同的都感觉到了房产业的衰落趋势。

    市政建设不能说是方兴未艾,却算得如日中天。我们在拿下了疗养院的项目之后,竟然发现了这个新天地。本来,建安公司的经营许可范围也包括了这一块,干脆就把经营重心往这里侧重。利用各种关系和自身技术、设备上的优势,快速的介入了市政建设这一行业。

    刚在老家过完端午节回来,蒋晓蓉就打来电话,请我们这个周末去龙凤呈祥参加她孙子陈之铉的一周岁庆典。巧巧闻讯,早早的就准备着行李,抓紧时间做着自己的作业,以便有更多的时间在舅舅的农家乐里玩耍。

    陈家的客人并不多,不认识的只有陈三娃的两个姐姐两家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放的两个姑妈,寒暄之后,才知道陈大姐以前还是我们在柳河街的邻居。

    而陈二姐那些年当了知青,眼见得回城无望,嫁给了当地支书的儿子,从此扎根农村,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农民。

    蒋家只有大姐到了,亲家两口子恰好在外地旅游,就由蒋琬怡代表了她的娘家父母过来。

    当然,我的朋友和同学们都来了,黄卫东还专程带了他儿子长运过来。

    强子结婚后,他们两口子就开始着急了,他儿子还连个对象都没有。带着一起过来,就是让叔叔阿姨孃孃伯伯们帮忙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可以给这个小黄大哥介绍介绍。

    白卉和艾武都是老搭档了,当然得一起来。蒋晓蓉抱着孙儿过来,教着喜子喊着白奶奶,艾奶奶和黄爷爷。小家伙都清清楚楚的喊出来了,又教他叫巧巧是小姑,也开开心心的叫了。

    轮到教他叫我赵爷爷的时候,小家伙怎么逗着,也不开口了,大家都觉得奇怪。

    武儿猜测着这个赵字的发音,可能对刚满一岁的娃娃来说是困难一点。东哥马上就开着玩笑说,把这个赵字去掉,直接就叫个爷爷算了。

    喜子像听懂了一样,就爷爷、爷爷的叫着,而且就直冲着我就扑进我的怀里来了。

    我只好伸出手接住小孙儿,抱在怀里,他口中还在爷爷、爷爷的叫着。直到我大声“哎”的应了一声,他才在我的怀里蹦蹦跳跳的,直盯着我笑。

    小白盯着蒋晓蓉说了声:

    “看嘛,连小娃娃也晓得亮子是有钱人,就跟他亲。”

    旁边的武儿则是赞叹着:

    “啧啧,亮子,这就是缘分,喜子也晓得你们是要亲一些。”

    东哥更是口无遮拦地道着:

    “嘿嘿,我就晓得,奶奶最喜欢哪个,连孙儿也晓得哈。”

    晓蓉白了黄卫东一眼,答道:

    “我们喜子喜欢心善的人,晓得哪个人会护着他奶奶。”

    我只好装聋作哑的继续抱着小孙子,干脆就和巧巧一起,一边逗着喜子,一边走着四处看看。

    不久,我惊奇地看见江若春也走进了农家乐里,于是就和女儿一起过去,教着喜子叫着姑婆,把她带回我们的大部队里。

    饭后,蒋氏姐妹作为主人都没有打牌,我被东哥抓去,陪着白卉和武儿赌博。春儿没什么可玩的,带着巧巧去玩了玩,自己又跑过来给我抱膀子。

    今天轮到我这个不爱玩牌的手气好了,怎么打怎么有,不停地和着牌。

    白卉不由得感叹着:

    “今天该人家亮子说普通话哈,钱总是往热和的地方跑。难怪乖孙儿只会叫他是爷爷,而只叫你班长是黄爷爷。”

    由于陈二姐在城里没地方住,晓蓉把自己的房子暂时让给了这个二姑子母子,让他们一家人在县城里住一晚。她却坐着琬怡的车,跟着回了我家里。

    晚上,琬怡上了楼,等写好日记巧巧睡下后,晓蓉跟我又是促膝长谈,她意味深长的就陈之铉今天的表现,谈出了自己的看法:

    “亮子,我可没教过孙儿哈。你说,班长今天说得是不是有道理,难道说,那么小的娃娃,就晓得该喜欢哪个吗?你说,他会晓得我们之间的这种情谊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问题似乎太无厘头了,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可是她今晚始终都很开心,喋喋不休的讲着好多关于喜子的日常,显示出一个奶奶对自己孙子格外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