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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土上的雪和村民A

    土是砖红色的,天是贫瘠的灰色。

    村子靠近官道,只有草草几面屋子。村民大多时候都在贫瘠的红土地上耕着矮矮的芽。到一年中收获的时候,也就是冬季,才将它们扛上那小得可怜、破烂不堪的马车。

    村民A就是每年将农物送往官道尽头发达海港的人。

    他本也做着耕作之类的事务,不知道从哪年开始这个事务就推到了他身上。他顶着杂乱的枯草长发,面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戴着一顶还算崭新,但并不好看的贝雷帽(他肯定很宝贝这顶帽子)。

    A是个孤儿。也许是为了印证这个身份,他长了一副破落样,眼神阴郁,不苟言笑。村民们有时候管他叫“稻草人”。

    他其实也并不讨厌送货的工作,因为这样他就不用再待在毫无希望的红田里了。他平时的工作就是驾着马车,在邻近的几个城市和村子颠簸地往返。

    初雪,红土被掩盖住了,所幸芽苗都已收割。没有指望的马车的棚早就没了,反正芽也不会变质,他只是用粗绳将它们捆住,再盖上一层布,以防雪落在货物身上。

    漫天的细雪里,伴着马车轮频频磕到石头的杂音,A不禁陷入回忆里——

    红田里到处是稻草人,到了夜晚,地里长势不高的芽就会传来哭嚎。他不知道芽是什么,问起村长,问起最大的乌鸦,大概只知晓了一个“种下什么,就会获得什么”的答案。

    明明做着马车夫的工作,却不知道自己运送的货物是什么。他一点都不好奇,他不像那些人好奇心害死自己的人一样,他是个避事主义者。好吧,他其实就是懒得去寻找答案。

    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自己为什么是个孤儿的事了,甚至不太清楚是怎样来到这个村子里了。哎,或许村子里早就没有活人了吧,他这样想着。

    他曾经看到一个收货的客人在他面前就开始忍不住啃食那些苗芽,甚至不管那些落在上面的细雪,像是将其当作了加在菜肴上的白糖。而那些被啃食的苗芽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渗出绿色的汁水,而是干瘪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

    不过,A也已经见怪不怪了,虽然他从未吃过这些苗芽。

    他也知道,它们并不止“吞食”这一种效用途径。

    一个又一个城市的天空上,出现了盘旋的红眼鸦群。

    *

    虽然掩埋尸体大多时候是守墓人的工作,但马车夫有时候也会替代这样的行径。A面无表情地处理着这一具苗芽,终于凑齐了一袋新种子。若是没有新种子,在新一年雪落下之前,是种不出新一批货物了。A也是从一开始的业务不熟练,到自然地扛着一把铁锹,绕是有拖延症,也能在最后一秒完成工作。

    *

    那个“可怜”的稻草人身上,停着好多好多死鸦。而他的身下,理所当然都是些乌鸦的骸骨。你要问稻草人是用什么编织的?废话,肯定是草啊,从那毫无希望的红土里长出的顽强的杂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