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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锁芯

    文曲星君领着王异飞向那镇玄地界。

    文曲星君飞在前头,王异沉默的跟在后头。

    文曲星君见王异许久不曾上前,便放慢飞行速度,与王异并肩飞行。

    他对王异说道:“你可知山海界的由来?”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盘古开天辟地,身化洪荒,魂铸山海。

    所以叫此界洪荒也好,山海界也好,皆是由此得名。

    见得王异不言语,文曲星君微微一笑,又自顾自说道:“昔年盘古开天辟地,以身化世界。”

    “世界既是身躯所化,那世界自然也能类比成身躯,就如太阳可为左眼,又似太阴可为右眼。”

    “而那天道,道兄以为是身躯的哪一部分?”

    王异闻得此言,知晓文曲星君不是无的放矢,说道:“道祖曾言:地法天,天法道。”

    “私以为地道已是完整的盘古身躯,至于天道……”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天道岂非是一种无形且无名的恒道?”

    “地道有情,生育天地万物;天道无情,运转有情众生。”

    “如此天地并生,方为自然道法。”

    待王异说完,文曲星君眼睛一亮,听其言语,此人俨然已得道法三味,他紧跟着问道:“若天道有情?”

    王异瞳孔一缩:“你是说?”

    聪慧如他,已然知道文曲星君的意思。

    文曲星君笑道:“没错,便是如此。”

    他顿了顿,说道:“天道想要掌控地道,待天地并生、万物为一之时,则重新化身为‘盘古’。”

    “地道怎会愿意被天道同化?”王异闻言眉头一皱。

    文曲星君说道:“所以天道要祸乱整个世界,以让自己更好的掌控地道。”

    王异问道:“三千世界接壤的事情发生的可频繁?”

    文曲星君摇了摇头,说道:“这却不是,只是近千年来数量骤多。”

    随后他又说道:“不过据其他星君所言,它界越混乱,便越容易与山海界接壤。”

    “而它界与山海界接壤的时间越久,山海界的接壤处便愈加破碎,它界的天道便越强。”

    “你是说。”王异已然了解他话中的意思,说道:“它界的天道在餐食此方世界?”

    文曲星君点了点头,说道:“若我所思不差,应当无错。”

    王异说道:“所以两个世界的接壤……”

    文曲星君说道:“既是地道的求援,也是天道的野望。”

    王异默然,便是天道,一旦有了思想、有了自我意识,也不过就是这野蛮的众生之一吗?

    只是山海界贵为大千,为何却被接壤的小千、中千餐食呢,为何山海界不反口吞噬回去呢?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王异自嘲一笑,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文曲星君瞥了一眼王异,方才的对话,虽然他语气平淡,但是他内心的沉痛又有谁能知道呢?

    命运真是与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文曲星君说道:“不过世界的接壤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王异问道:“此话何解?”

    文曲星君笑的有些促狭:“那毕竟是一个世界,若能成功收服,自当有许多妙用。”

    王异是何等妙人,自然一点就透。

    这毕竟是一方世界,天材地宝自是不少,妖魔鬼怪更是不缺。

    有门有派之人,可将之作为别府洞天,门中弟子的试炼之地。

    若是独行散人得到,那自是天大的造化。

    仔细一想确实是妙用无穷。

    三千世界的接壤有这般多的好处,也不知这些个有道仙真,到底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只是因此造成的灾祸,又该由谁去平息呢?

    看着这些在灾祸中死去的人,又怎能做到内心的平静呢?

    文曲星君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异,他本想和王异聊聊其他,好让王异暂时忘却苦痛。

    不成想自己的话竟起了反作用,他苦笑一声,便也不再言语。

    待到那镇玄地界,文曲星君对王异说道:“待我去寻一寻那界门。”

    王异看着这周边景物,默然神伤。

    他对文曲星君说道:“你且在此寻找,我自回家看看。”

    文曲星君听罢只道你且自去,他于这周边慢慢寻找。

    王异闻言不再说话,驭风回那浮枼城。

    ……

    他默默停在院门前,身后人来人往皆不识这老道人。

    那名唤柯儿的小童见王异院门之前站得一人,他于旁边细细察看,惊觉竟是当初那儒雅先生,随后进门唤得娘亲,言道那隔壁先生回来了。

    那姜娘子出得门来,见到王异,惊呼道:“只二月不见,先生怎已如此老迈。”

    随后又快言道:“怎的不见你家小娘子一同前来。”

    她欲与王异诉说这二月所发生的事宜,又见王异默然不语,不禁一时恍然。

    姜娘子不愿再去打扰王异,直拉着小儿回到屋去。

    王异于屋前默然许久,方才探手抓碎镇玄禁制,推开院门,走将进去。

    王异见院内血迹斑斑,蟒首已然不在。

    他喃喃说道:“怎的如此腌臜,芸娘见了定然不喜。”

    于是王异口呼一气,霎时刮起大风,待大风吹过,院中已焕新如初。

    他默然走进内屋,见镜台之上红妆依旧。

    王异坐于绣墩之上,目视铜镜,他喃喃说道:“你是何人?何以在我家中?”

    说罢王异站起身来,步至盥室。

    待他沐浴净面完毕,穿上从内屋取来的一套青质道袍,好一个素净道人。

    王异看着换下来的那件道衣,此刻上面满是泞尘,已看不出那曾经素白的底子。

    他轻轻的抚过道衣的每一个角落,感受着上面的每一个针脚。

    随着他的轻抚,道衣上的泞尘也随之消失,当他摸到衣领上的喜鸟时,一颗泪珠滴到了喜鸟口中,滴在那芸草上。

    王异走到书房,文椅之上尚披着那黑裘大氅,而那书案之上,画内女子正自含笑。

    他取了那大氅与仕女图收于气海,这便走出了书屋。

    王异行至东厨,见地上有一黑物,他俯身捡起那落于地面的煎糕。

    只听他喃喃说道:“如此美味,何以沦于此处,任尘雾餐食。”

    说罢也不顾那静置了两月的糜溃,就将之放于口内,细细咀嚼。

    待王异走完这一间间屋子,最后他行至门口,关上院门,复又取出那铜锁,挂于门鼻子上。

    他抬头看了看那充满了浓浓吉祥意味的春联,又从袖中取出那院门钥匙。

    他手持那铜钥,手中散出光华,直往自己心口插去。

    宅院顶上霎时出现一片朱红云气,只见他一旋一拧,那云气便快速蔓延扩散,直将整个宅院都包裹进去。

    待裹藏完毕,那朱红云气便兀自缓缓淡去,抬眼望去竟不见了那宅院。

    他嘴角溢出鲜血,喃喃说道:“这次应当锁好门了。”

    说罢他伫立在那,右手捂住心口,痴痴地望了好一会,这才抬手拭去口中鲜血,转身向文曲星君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