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很多旧事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薛小美探头缩脑地走出卧室。客厅里果然是一团乱。所有的床单被套都要拆下来洗晒，确实有点烦。大卫垂头丧气地坐在餐桌边，靠在墙上。

    薛小美走过去，默默地从后面抱住他。大卫流眼泪了。

    这是薛小美第一次见到大卫流眼泪。薛小美替他擦眼泪，自己却止不住流下泪来。

    “早饭吃什么？我去弄东西给你吃吧。”薛小美说。

    “都好。”大卫的情绪真的是低落。

    两个人胡乱地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拆洗被套床单，洗衣机也开始连轴转，就算每一次洗烘两个半小时，那估计也是要一天了。大卫一边弄，一边叹气：“小美，抱歉哈。我妈又这样。”

    “没事，我都见识过了。”薛小美心里在不停地翻白眼。

    “其实我也不明白。可能是以前我妈受了很多气吧。”大卫又叹气，“我从来没跟你说过。你以前问我，小时候过年的照相上怎么没有我妈，因为有好多年我妈都是不去我奶奶家过年的，只有我和我爸去。我爸是小儿子，我们那里的习俗是父母跟小儿子过的。所以听说我生下来之前，我奶奶爷爷是跟我爸妈住的。但是我生下来可能不到一年吧，我奶奶爷爷突然闹着要搬走，之后就去跟大伯大妈住了。”

    “嗯”薛小美听到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时，一般都会主动关闭耳朵。但这次，她终于没有，认真地在听。

    “我妈说，是因为奶奶虐待她，她坐月子，就给她吃炒萝卜丝，没有荤菜，也没有鸡蛋。她还说，奶奶有一整脸盆的银器，我姑姑生表弟的时候，奶奶才悄悄拿出来，洗了洗，都给了姑姑，一样也没有给我。虽然我们那的习惯是外婆送银器，但是我妈说我奶奶太偏心，一整脸盆都不给我一样。”大卫继续叹气。

    “那就是因为这些事，所以关系不好咯？”薛小美其实不想问，但是她想知道更多。

    “大概是吧，总之就是我奶奶说我妈喜欢撒谎，不要跟我妈住。然后去了大伯家，钱自然都是贴给大伯。而我上小学的时候，去吃午饭，都没有好菜，一定要堂哥回家才有。”大卫的声音更低了。

    “真的吗？连好菜都不给你吃？”薛小美有点疑惑，又有点想笑，哈哈，不是我一个人说她爱撒谎啊。

    “我也不记得了，都是我妈说的。你知道，我记性差，我怎么可能记得这些事。我到高中之前，都只知道玩。上次吃饭，那几个小学同学说我以前翻墙出去玩，其实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后面被老师打了，倒是记得。”大卫想起小时候的事情真难得，平时他都是不记得。

    薛小美觉得很奇怪，怎么能有人把小时候的事情忘得这么干净呢？她小时候的事情，都像老电影，或者是幻灯片一样，一直都在她的脑海了。她甚至记得某一课的课文在书的某一面，就像一幅画，印在记忆里，她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小时候部队大院的鱼塘，就能看到那些高大的桑树和树叶间洒落的阳光。可能是大卫小时候照片太少吧，估计也没有人帮他回忆，薛小美突然觉得大卫有点可怜。

    “你看你和你妈吵架，现在怎么办呢？”薛小美有点担心。

    “我没有跟她吵架，我只是讲讲道理罢了，基本的尊重嘛。”大卫说。

    薛小美点点头，这时候她还没有经常使用界限感这个词，以后她会发现这个词有多重要。再以后，她还会经常听到大卫妈妈骂大卫，都是去美国被带坏了，还隐私呢，隐私是什么？

    大卫沉默了，薛小美也不在问他。洗衣机咕咚咕咚地劳动着，抱怨着。薛小美和大卫一起把第一次烘干的被套床单晾起来，然后再洗第二批，然后再洗第三批。

    这么一折腾，就到下午了。幸好天气不错，东西都干了。阳台上挂得满满的，一点地方都没有了。这个阳台采光不错，薛小美打算买一些百合种球来种。口译考试的笔试部分已经近在眼前了，薛小美需要更抓紧时间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