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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进了贼窝

    (昨天忘记祝大家牛逼了,今天祝大家双倍牛逼!)

    杨算临走时,王际明送了一杆湖笔作为礼物,杨算则将自己的书童留给了王际明。

    书童自然就是李弘。

    杨算没有跟王际明详说李弘到底占了哪些地方,新任县老爷要想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还得自己去打听。

    虽然乡下有反贼盘踞,但好歹城里还可以让自己施展一番拳脚,而且杨算走时也没留下什么积案,于是王际明便决定先和手下大小官吏熟悉熟悉。

    翌日,县衙。

    王际明召来县里大小官吏了解本县情况,却发现众人都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说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直到李弘从后堂出来在王际明身后朝众人打手势,众官吏才敷衍着回答。

    王际明想亲自练兵剿匪,先让巡检报上巡检司衙门的兵马情况,巡检回答说无兵无马,只有十几头驴子。

    巡检兵当然没有,这位巡检大人是李弘手下的一名连长,还有县典史也是李弘的连长,两人各带本部负责县丞内外防务,实际职责是维护治安。

    实际上,连那十几头驴子已经被杨戌拉去练兵了。

    而且毕竟全沔县都是自家部队,若是官军或者流贼打过来,第一时间参战的肯定不是他们,哪里还需要他们搞防务。

    王际明很疑惑,问道:“既然城内没有兵马,前任李县尊是如何击退贼兵的?”

    在李弘手势的指挥下,县丞答道:“回县尊,反贼占了县城一两天发现县库没钱没粮,城内大户又都跑了,反贼便自行退去了。”

    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省得王际明接着问县里的钱粮情况。

    县里哪儿还有多余粮食啊,李弘的粮行仓库已经建好了,全县的粮食都集中在粮行存放着,县库存货只够县里日常运转的。

    而且还解释了为什么城里没什么富户的问题,是他们自己听说反贼攻城自己跑掉的。

    兵没有,钱粮也没有,贼兵就这么退了,破贼的大功就莫名其妙落到了他李镜典的头上,王际明突然有些羡慕起来。

    自己怎么就遇不上这种好事呢?

    先不管这些,王际明又领着包括李弘在内的几个随从和众吏员去查看县里的教育和民生。

    他在进城时已经看到过县里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情况,本以为是前任李镜典治理得好,却不想县里已经遭过一次贼,这就让他很费解了,难道反贼进城没抢劫?

    王际明先来到县学,想和本地士子沟通交流一番,进门却正好见到梁应泽在教大同社的干部学《礼记》,便听了一会儿。

    毕竟大同社得名就是礼记,而且要让大明的士子接受大同思想,还是得先从四书五经入手。

    只不过这对于礼记的理解嘛,得按照李弘的来。

    王际明不认识梁应泽,只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学究教得还不错,但是对《礼记》的理解稍微有点偏曲,而且说话时的遣词都太过口语化。

    梁应泽也是不得已,自己教的都是些半文盲,刚刚摆脱睁眼瞎的身份。

    众学员一看来人是李弘,正要起身打招呼,却见李弘不断地在挥手示意不要动。

    干部们搞不清楚李弘是在搞什么名堂,但是既然团长表示别动,那就继续听。

    但王际明打断了梁应泽的授课。

    “这位先生,方才我听你授课,这对《礼记》大道之行的解释似有不妥之处。天下大同怎么能简简单单是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呢?”

    梁应泽先是看了看李弘,又看了看王际明,问道:“敢问您是?”

    王际明这才想起来自我介绍,道:“本县新任知县王际明,字晦熹。”

    梁应泽又看了看李弘,收到一个李弘的眼神暗示。

    “还请王大人指出哪里不妥。”

    王际明侃侃而谈自己的见解,大约就是四书集注里的那一套理论,没什么新意。

    梁应泽听完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他多费口舌,毕竟自己在朝廷是兵败的戴罪之身,在李弘这里已经只是个教书先生,没必要和王际明去辩论。

    只是他很好奇,李弘扮作书童跟在王际明身后作甚,不过也仅仅只是好奇,没有说出来。

    随口应付两下之后,王际明问道:“你就给本县生员教这些粗浅谬论,本县文教又如何能发展得起来呢?”

    随后他唤来本县教谕,教谕实际上是李弘手下的一名宣传干部。

    在对教谕和他自认为是生员的大同社干部们一顿批评之后,王际明心怀这对前任的不满离开了县学。

    一路上,王际明都在腹诽那李镜典不是什么有能力的,白瞎了自己一杆上好的湖笔,本想结交个朋友,没想到新朋友扔给自己这么大一烂摊子。

    剿匪,没兵没钱。

    文教,可能比贵州土司辖区还差。

    那些个吏员也是一个个牛气冲天,时而友善时而摆臭脸。

    这还怎么施展拳脚?

    “怎么对这些商铺的抽税这么少?”

    “怎么不收入城税?”

    “这街市怎么还要你们自个儿去清理?”

    “……”

    这些吏员又个个不听话,王际明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呼呼回县衙去了,他李镜典的不满越积越多。

    歇息了两日,问明反贼盘踞的地盘大致范围之后,王际明带着几个随从准备出城巡视各乡。

    给他通报情况的都是李弘的人,这几人特意只说小康镇和离县城比较远的几个镇子是李弘的地盘,王际明便真的去了那些还在县衙“掌控”下的土地。

    既然吏员支使不动,王际明便只带了几个随从和李弘出城。

    这几日李弘有问必答,对县里的种种都很是了解,态度也是十分恭敬,这让王际明很是受用,而且他也正好通过李弘了解本县情况,便一直带在身边。

    李弘已经提前给农会的干事们通好了气,让乡亲们看见李弘都不上前打招呼,也不要围着讨论,该干嘛干嘛就是。

    王际明走访了几个实际上已经被李弘改建成镇的乡,很是疑惑。

    虽然沔县也还是旱得厉害,但毕竟靠着汉江,各个乡的夏收倒还蛮丰富的,似乎没太受到旱情的影响,应该是那些个新水渠的功劳。

    但是问了几个乡民,没有一个说感谢朝廷兴修水利的,只说是农会和劳动队的功劳。

    农会好理解,字面意思理解成农民的会社就行,估计就是农民只见抱团取暖的组织,可这劳动队是个什么东西?

    再问下去,各个都不愿意多解释,这也是李弘提前交待好的。

    带着疑惑,王际明问李弘:“怎么没见乡下地主?”

    没办法,愿意跟自己出城的除了自己带来的随从就只有李弘这么个书童了。

    李弘以本地人的口吻介绍道:“都被反贼杀干净了,地也被那反贼分给了地主家的佃户和家奴,李县尊收回失地之后无奈只好按现有情况新造了黄册,李县尊的原话是总不能把死了的地主从坟里刨出来让他们收租子。”

    王际明说道:“这话也是。”

    李弘补充道:“那李贼着实可恶,本县的地主被他杀了大半,南郑县的地主也被他杀了一部分,地主家原有的土地和粮食都分下去了。”

    王际明说道:“照你这么说,那李贼的钱粮定然不少了。”

    李弘答道:“那我不清楚,但是我听说那李贼生活很是简朴,一没有兼并田地,二没有伺机敛财,也不知是真是假。而且我听说这农会和劳动队也是那反贼搞出来的,刚才那几个乡都是照着反贼的做法照猫画虎。”

    王际明想了想,说道:“若真如此,那此贼倒是为小民做了些事的,只是过于滥杀了,不仅杀县官,还杀地主。”

    李弘笑道:“县尊何不去反贼的地盘看看?”

    此话一出,王际明的几个随从都表示不可,并对李弘进行人身攻击。

    “你这泼皮,自己找死难道还要拉着老爷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贼人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你若想死,自己过去便是,别害了老爷。”

    李弘不管他们,而是对王际明说道:“反贼破了县城和府城却不抢掠街市,而且还主动归还城池,他肯定是没能力再打下去,不想再和官府起冲突。只要县尊不募兵去打他,他肯定不会滥杀。而且县尊此行没穿官府,我们扮作客商或游人,不会被发现,甚至还可以趁机见见贼首。”

    王际明迟疑了一会儿,对随从们说道:“他说得有理,你们随我去看看又何妨?!”

    几个随从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王际明朝往小康镇的方向前行,并在心里不断问候李弘的祖宗十八代。

    一行人行走一阵,遇见一个挑水的农民。

    “老乡,我是外来的客商,请问你们这儿的农会和劳动队是个啥?”

    农民看见李弘,觉得这客商脑壳有问题,明明李团长就在他身边,咋个就不晓得农会和劳动队是啥。

    李弘暗地里示意农民不用打招呼,农民便朝王际明答道:“农会就是咱们乡里乡亲互相帮助,劳动队是咱们村子里把劳力集中起来种粮食搞生产,只有这样才能从小康到大同哩。”

    王际明疑惑更甚,怎么一个老农也知道大同?

    “老乡你也知道大同?”

    老农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别看我不识字,可那些宣传干事天天拿喇叭念叨,我都会背了,天下大同就是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房住嘛。”

    怎么跟县学教的内容是一样的?

    反复追问,老农水平有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际明便不再纠缠,继续往前。

    沿路所见,各村都有新修的水利,百姓也十分安乐。

    一路问了几个农民,都说自己已经分了田,现在日子都十分有盼头。

    几番下来,反倒是那几个随从听得心头痒痒。

    再往前去,只见一处卖田正在收麦。

    一名青年正拿着喇叭大喊:“乡亲们加把劲,抓紧在这几天把麦子收完,咱们一队里的麦子可不能输给他们二队的!”

    众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答道:“放心放心,二队他们才搞一半呢!”

    “队长别急,咱们肯定抢在二队前边收完!”

    青年又笑呵呵喊道:“今天收完了,明天该是去胖婶儿家了,他家两个小子一个在当兵一个在矿上,咱们得赶紧去帮忙,免得她家麦子都倒了。”

    “是滴嘞!”

    王际明看了一会儿,问李弘:“这里真的是贼窝?”

    李弘很认真地答道:“回县尊老爷,是贼窝。”

    王际明又问:“反贼怎么收税?”

    李弘答道:“回老爷的话,听说是按天启元年的标准收的,而且没有杂税。”

    “没有杂税?”王际明不可思议地惊呼。

    这特么还是反贼吗?怎么比官府下手还轻。

    哦不,官府下手也不怎么轻。

    “回老爷的话,小的是这么听说的。”李弘答复道。

    王际明久久沉默不语,他现在不仅不害怕反贼,甚至还想见见这个反贼头子。

    李弘恰好在这时候建议道:“县尊,我听说这反贼对待商人倒是宽容的,城里许多商贾都在和反贼做生意,要不县尊假装要和反贼谈生意,去会会他?”

    几个随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现在已经到了贼窝子里,居然不仅不往回走,还想撺掇老爷去见反贼!

    “老爷别听他胡说,咱们已经走得够深了!”

    “老爷,回去吧,这厮就是想害您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谏王际明不要再听李弘的鬼话,他们是真的害怕。

    但是王际明却点头答应了。

    李弘装模做样地拉住一个当地农会干部让他带路去公所,那干部被李弘踩了一脚,立刻反应过来,领着众人去小康镇公所。

    到了公所,黄桥闻讯出来迎接李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李弘说道:“我家老爷是从山西来的,想和你家大王谈点生意,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黄桥跟着李弘时间长了也是心领神会,笑道:“原来是山西的客商老爷,快快请进,快快快请进!”

    王际明被单独领到里屋等待,公所里的用人端上来一杯热茶。

    不一会儿,李弘换了身衣服过来,说道:“王知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到我的地盘来,就不怕我一刀割下你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