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黄老爷
李弘扯出县老爷的虎皮做大旗，很顺利地见到了黄家村的黄老爷。
“鄙人黄四平，字公坦，不知尊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师爷还没开口，李弘先应和道：“哪里哪里，毕竟黄老爷是主人家，我们冒昧而来打扰了才是。”
黄四平向章才茂拱手：“诶，在师爷面前不敢称老爷，叫我员外就是。”
县令上任的时候，本地大家族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县老爷和师爷的底细，章才茂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懒得自我介绍，直接上座。
李弘仍旧是被当作书童，黄家下人没有给座位。
至于其他仆人，都在院子里没让进堂屋。
“师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呐？”
师爷毕竟不是官也不是吏，只是县老爷的顾问角色，要说有权他有，要说无权也确实没有，所以在章才茂面前黄四平还是保持着起码的尊敬。
但是触及到自身利益那就两说了，届时哪怕是县老爷亲自来了，也没得谈。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嘛。
李弘抢话道：“县尊看了今年的秋粮和辽饷，他老人家对黄员外这种乐意配合官府做事的绅士很满意，准备给各家交粮积极的士绅颁发仁义之家的牌匾。而且县尊心系百姓，害怕天旱影响今年秋种，所以特意差遣师爷带上我出来拜访各家，顺道看看各地播种的情况。”
黄四平这才注意到李弘，问道：“敢问这位贵客是何人？”
李弘自我介绍道：“我是县尊的学生，去年已在西安府中秀才，县尊说行万里路才能读万卷书，所以差我陪师爷一道出来办事情。”
章才茂正在抿茶，被李弘的胡诌惊得呛到，咳了两声。
“师爷可是有甚不适？”李弘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章才茂放下茶杯，连忙摆手。
这尼玛太能编了。
你考过童子试吗就秀才？
黄四平却被惊到了，十四五岁的秀才，前途不可限量。
他如今五十多了才是个童生而已，而且还是买来充面子的。
黄老爷家以前也是阔过的，唐朝时期出过节度使，宋时出过平章，之后便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黄四平这一辈，族中只有个光杆秀才，还不是自己家里的。
没办法，只能躺在先祖留下的几千亩地上啃老本。
所以黄老爷面对师爷一点都不怵，反倒是面对李弘有些自卑。
这种自卑是功名上的。
虽然章才茂也有秀才功名，但是四十岁当师爷的秀才和看着只十四岁的少年秀才根本是两码事。
“原来小哥竟是前辈，真是失敬。”黄四平连忙作揖，又给李弘安排了个座位。
李弘施施然坐下，也学着师爷抿茶，随后故意皱眉道：“黄员外你这茶不行啊。”
若是李弘一上来就说这话，恐怕黄四平就要生气赶人。
但是刚刚李弘平白装了一逼，黄老爷自卑心理上来，竟真觉得自家茶叶不行，问道：“前辈品过更好的？”
“那可不，还记得县尊前年在苏州，去年在江西，那可都是产茶的好地方，我自有幸喝过的。”李弘又抿了一口茶，说的时候眉飞色舞，抿茶的时候又故意皱眉头。
“章师爷都是县尊在苏州文会上品茶认识的呢，是吧师爷？”李弘朝着章才茂挑眉。
章才茂只得悻悻道：“是的，是的。”
不待黄四平回答，李弘又道：“黄员外可去过苏州？”
“正准备去的。”黄四平答道。
李弘心知那就是没去过，继续装逼道：“我可跟你说，苏州地界可富得很，不仅有天下一等一的富商和诗人，还有天下一等一的厨子和能工巧匠。那家伙，只要是你想吃的，不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都能给你做成美味珍馐，还有那每年元宵灯会，一盏大鳌灯就能值几千两。”
“几千两？！”黄四平被这话吓到了。
县里的灯会他也是参与过的，最贵的也不过几两银子而已。
“可不是嘛，不信你问师爷，师爷就是苏州府人，对吧师爷？”
这话是真没说错，明代的苏州府富甲天下，到了明末，商人们为了斗富什么花活都想得出来。
章才茂只得答应道：“是的，是的。”
黄四平更加自卑，只得恭维道：“小前辈见多识广，晚辈真是在乡下待久了，实在没见过太多世面。”
李弘放下茶盏，道：“苏州太远，待有空了我带你到西安府去转转，西安府的繁华比起苏州府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一定，一定。”
一旁的章才茂很是无语，这是干什么来了？
似乎也是想起没说正事，李弘一拍脑袋，道：“哎哟，说得太过忘我，差点忘了县尊交代的正事。”
黄四平好奇问道：“县尊交代了何事？”
“县尊说了，辽东战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今后朝廷摊派下来的辽饷只怕是更多，明年还请黄员外多多配合县尊大人收粮才是。”
黄四平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今年为了缴齐赋税和摊派下来的辽饷都把租子临时提了两成，地里旱成这样他也长不出东西啊！
百姓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啊！
再说了，你李大人完成朝廷发下来的任务最后高升拍拍屁股走了，我家可是一直在这的呀。
到时候佃户都被逼跑了，你李大人拿头给我种粮食？
李弘安抚道：“放心，县尊不会亏待你的。县尊说了，黄员外只需要带头交粮做个表率，只要只要黄员外做了这个表率，其他地主家一定不得怠慢，到时候从黄员外这里收上来的粮食如数奉还，县尊只要其他家交的粮食和饷银。”
黄四平很是惊讶，问道：“县尊真是这么说的？”
“真的。”李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县尊还说了，只要黄老爷这个表率做得好，到时候其他地主家交的粮食和饷银可以分员外一成。”
黄四平十分心动，今年在刘县丞的高压下秋粮和辽饷收了多少他们地主家都是知道的。
整个县收上去税赋和饷银的一成啊!
但他也知道空口无凭，问道：“小前辈莫要诓我，你做不做的这个主？”
“你要是不信，我上别家谈合作去。”说完，李弘起身拉着师爷就要走。
黄四平一把拉住李弘的胳膊，道：“欸欸欸别别别，小前辈消消气，我好歹要有个文书或者凭据嘛。”
李弘笑道：“文书不可能有的，你要是答应，我这就回县里告诉县尊，明年收粮食的时候他会写个条子给你。”
黄四平思量了一下，觉得可行，面容鉴定地回道：“成，小前辈回去告诉县尊，这买卖我干了！”
“这就对嘛。”李弘微笑。
接着李弘又以调查的名义问了黄家有多少地和多少佃户，黄四平为了讨好李弘，什么都往外交代。
等出了黄老爷家里，李弘先往县城方向走了一段，又掉头去了另一个地主家里故技重施。
几天下来，李弘和章才茂不知喝了多少茶下肚，一共说服四个地主，还有两个家底稍薄点的，虽然动心，但是不敢合作。
最后问下来，六个地主家，占了沔县城耕地的近五分之四！
“鄙人黄四平，字公坦，不知尊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师爷还没开口，李弘先应和道：“哪里哪里，毕竟黄老爷是主人家，我们冒昧而来打扰了才是。”
黄四平向章才茂拱手：“诶，在师爷面前不敢称老爷，叫我员外就是。”
县令上任的时候，本地大家族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县老爷和师爷的底细，章才茂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懒得自我介绍，直接上座。
李弘仍旧是被当作书童，黄家下人没有给座位。
至于其他仆人，都在院子里没让进堂屋。
“师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呐？”
师爷毕竟不是官也不是吏，只是县老爷的顾问角色，要说有权他有，要说无权也确实没有，所以在章才茂面前黄四平还是保持着起码的尊敬。
但是触及到自身利益那就两说了，届时哪怕是县老爷亲自来了，也没得谈。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嘛。
李弘抢话道：“县尊看了今年的秋粮和辽饷，他老人家对黄员外这种乐意配合官府做事的绅士很满意，准备给各家交粮积极的士绅颁发仁义之家的牌匾。而且县尊心系百姓，害怕天旱影响今年秋种，所以特意差遣师爷带上我出来拜访各家，顺道看看各地播种的情况。”
黄四平这才注意到李弘，问道：“敢问这位贵客是何人？”
李弘自我介绍道：“我是县尊的学生，去年已在西安府中秀才，县尊说行万里路才能读万卷书，所以差我陪师爷一道出来办事情。”
章才茂正在抿茶，被李弘的胡诌惊得呛到，咳了两声。
“师爷可是有甚不适？”李弘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章才茂放下茶杯，连忙摆手。
这尼玛太能编了。
你考过童子试吗就秀才？
黄四平却被惊到了，十四五岁的秀才，前途不可限量。
他如今五十多了才是个童生而已，而且还是买来充面子的。
黄老爷家以前也是阔过的，唐朝时期出过节度使，宋时出过平章，之后便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黄四平这一辈，族中只有个光杆秀才，还不是自己家里的。
没办法，只能躺在先祖留下的几千亩地上啃老本。
所以黄老爷面对师爷一点都不怵，反倒是面对李弘有些自卑。
这种自卑是功名上的。
虽然章才茂也有秀才功名，但是四十岁当师爷的秀才和看着只十四岁的少年秀才根本是两码事。
“原来小哥竟是前辈，真是失敬。”黄四平连忙作揖，又给李弘安排了个座位。
李弘施施然坐下，也学着师爷抿茶，随后故意皱眉道：“黄员外你这茶不行啊。”
若是李弘一上来就说这话，恐怕黄四平就要生气赶人。
但是刚刚李弘平白装了一逼，黄老爷自卑心理上来，竟真觉得自家茶叶不行，问道：“前辈品过更好的？”
“那可不，还记得县尊前年在苏州，去年在江西，那可都是产茶的好地方，我自有幸喝过的。”李弘又抿了一口茶，说的时候眉飞色舞，抿茶的时候又故意皱眉头。
“章师爷都是县尊在苏州文会上品茶认识的呢，是吧师爷？”李弘朝着章才茂挑眉。
章才茂只得悻悻道：“是的，是的。”
不待黄四平回答，李弘又道：“黄员外可去过苏州？”
“正准备去的。”黄四平答道。
李弘心知那就是没去过，继续装逼道：“我可跟你说，苏州地界可富得很，不仅有天下一等一的富商和诗人，还有天下一等一的厨子和能工巧匠。那家伙，只要是你想吃的，不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都能给你做成美味珍馐，还有那每年元宵灯会，一盏大鳌灯就能值几千两。”
“几千两？！”黄四平被这话吓到了。
县里的灯会他也是参与过的，最贵的也不过几两银子而已。
“可不是嘛，不信你问师爷，师爷就是苏州府人，对吧师爷？”
这话是真没说错，明代的苏州府富甲天下，到了明末，商人们为了斗富什么花活都想得出来。
章才茂只得答应道：“是的，是的。”
黄四平更加自卑，只得恭维道：“小前辈见多识广，晚辈真是在乡下待久了，实在没见过太多世面。”
李弘放下茶盏，道：“苏州太远，待有空了我带你到西安府去转转，西安府的繁华比起苏州府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一定，一定。”
一旁的章才茂很是无语，这是干什么来了？
似乎也是想起没说正事，李弘一拍脑袋，道：“哎哟，说得太过忘我，差点忘了县尊交代的正事。”
黄四平好奇问道：“县尊交代了何事？”
“县尊说了，辽东战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今后朝廷摊派下来的辽饷只怕是更多，明年还请黄员外多多配合县尊大人收粮才是。”
黄四平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今年为了缴齐赋税和摊派下来的辽饷都把租子临时提了两成，地里旱成这样他也长不出东西啊！
百姓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啊！
再说了，你李大人完成朝廷发下来的任务最后高升拍拍屁股走了，我家可是一直在这的呀。
到时候佃户都被逼跑了，你李大人拿头给我种粮食？
李弘安抚道：“放心，县尊不会亏待你的。县尊说了，黄员外只需要带头交粮做个表率，只要只要黄员外做了这个表率，其他地主家一定不得怠慢，到时候从黄员外这里收上来的粮食如数奉还，县尊只要其他家交的粮食和饷银。”
黄四平很是惊讶，问道：“县尊真是这么说的？”
“真的。”李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县尊还说了，只要黄老爷这个表率做得好，到时候其他地主家交的粮食和饷银可以分员外一成。”
黄四平十分心动，今年在刘县丞的高压下秋粮和辽饷收了多少他们地主家都是知道的。
整个县收上去税赋和饷银的一成啊!
但他也知道空口无凭，问道：“小前辈莫要诓我，你做不做的这个主？”
“你要是不信，我上别家谈合作去。”说完，李弘起身拉着师爷就要走。
黄四平一把拉住李弘的胳膊，道：“欸欸欸别别别，小前辈消消气，我好歹要有个文书或者凭据嘛。”
李弘笑道：“文书不可能有的，你要是答应，我这就回县里告诉县尊，明年收粮食的时候他会写个条子给你。”
黄四平思量了一下，觉得可行，面容鉴定地回道：“成，小前辈回去告诉县尊，这买卖我干了！”
“这就对嘛。”李弘微笑。
接着李弘又以调查的名义问了黄家有多少地和多少佃户，黄四平为了讨好李弘，什么都往外交代。
等出了黄老爷家里，李弘先往县城方向走了一段，又掉头去了另一个地主家里故技重施。
几天下来，李弘和章才茂不知喝了多少茶下肚，一共说服四个地主，还有两个家底稍薄点的，虽然动心，但是不敢合作。
最后问下来，六个地主家，占了沔县城耕地的近五分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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