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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你是个什么龙王?

    经过与铁脚会众人的一番交谈,李弘大致明白了这是个什么组织。

    本质还是底层百姓抱团取暖,有点像早期的三合会。

    只是还没发展到腐化变质的那种阶段,会社首领暂时还没有对会员进行剥削。

    明代的会社组织从正德年间就开始出现,连东林党早期都只是文人会社而已,最终发展壮大成一个有组织的政治党派。

    沔县这边还是太偏了,万历年间会社组织才逐渐开始发展。

    在李弘看来,铁脚会收的那些会费只能说是象征性的,为了维持会社的运转才收取,和咸宁县里乞丐帮头子纯粹靠这个赚钱不一样。

    没有落入腐坏的窠臼,是因为沔县的码头并不繁忙,船运还不发达,苦力也才百来号人而已。

    要是铁脚会的头领真的敢剥削下面的人,苦力们早闹起来了。

    不让弟兄们过上好日子,还拿弟兄们的血汗当饭吃,算什么头领?

    李弘了解完情况之后有些失望,毕竟是西北地区,工商业不够发达,雇主和雇工之间的矛盾还不够激烈。

    城里造反的群众基础不够啊!

    趁着天色还没黑下去,李弘带着师爷和仆人过江去往对岸,去看看本地农民是个什么情况。

    船才靠岸,李弘就看见不少农夫还在田里劳作。

    秋麦都种下去了,麦苗萌发的进度不一样,有的地里看起来还是只翻过,有的地里已经是一片绿色。

    毕竟是靠着水,没渠还可以用肩膀担水,不管怎么样情况都还可以。

    但是越往定军山方向去,地里的情况就越惨淡。

    离水远了本身就都是旱田,只能靠老天爷发发善心降点雨水,可陕西全境都旱得厉害,有的地里都干裂了。

    这场景看得连章才茂都皱了眉头,自语道:“老天爷不讲道理啊。”

    李弘讥讽道:“老天爷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章才茂一时语塞,也不争辩,闭口不言。

    快到天黑时,李弘找到一户看起来家境还算可以的人家借宿。

    李弘知道刘县丞为了收秋粮和辽饷肯定对这些农户施加了一些非常手段,不敢再亮出官府身份,只说自己是过路的。

    这家人收了银子,却只提供了一间客房。

    为了避免仆人们出去亮身份勒索农户,李弘让师爷吩咐一群人就睡一间房,自己和师爷挤一张床,仆人们打地铺。

    翌日,李弘被一夜的鼾声吵得没睡好觉,早早就醒了,却发现寄宿人家的主人已经下地去了,家里还剩一对婆媳和一个孩子。

    老太太给李弘端来一篮子烙饼和煎鸡蛋。

    李弘说声谢谢之后接过,取出一张饼将鸡蛋卷起来吃,又把剩下的饼子和鸡蛋收进屋子里留给其他人。

    一边吃,李弘一边在院子里瞎晃悠,发现主人家孩子吃得和自己是一样的,问:“婆婆,您家里生活过得好呀,早上还能吃上鸡蛋。”

    年轻妇人不方便出来见生人,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洗衣服,她头也不回地答道:“呃家往年可是天天吃,今年是不行了,官府收粮食和饷银都把俺家家底都给掏空了,今天是客人您来才做这么多。”

    虽然这秋粮和辽饷都不是自己收的,但毕竟自己现在也是官府里的人了,李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老太太您家里有多少地?”

    老人回答:“二十亩,有十五亩好田,四亩坏田,一亩多烂田。”

    李弘很疑惑,问道:“烂田?什么是烂田?”

    “就是种什么进去都长不出东西来,不要租子佃给别人都没人要的田。”

    李弘又问:“那您家里佃出去多少地?”

    “自个儿家里留了五亩好田和几块菜地,其他都佃出去了,呃家两个男人此刻正在地里忙活呢。”

    李弘笑着说道:“那您家里男人都是对土地有感情的。”

    老太太突然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看了看李弘,笑了:“你这小相公说话可真有意思,呃家男人能对这几块地有什么感情?种地不仅得卖力气哩,还得卖命,种出来的粮食本来也卖不了几个钱。只希望我家忠哥儿读书读出来,不用再像他那不中用的爹一样整天把时间耗在地里……”

    老太太这一说就住不了口,李弘席地坐下,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

    等衣服洗好,老太太总算是不说了,把洗好的衣物放到桶里,准备提出去晾。

    李弘吃完饼子上前,抢先把桶提着。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帮我做事情?快放下,这些活呃还做得。”

    说着,老人就去抢李弘手里的桶。

    最终李弘拗不过老太太,还是让老太太自己去晾衣服。

    一回头,却见师爷站在房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师爷不要老是偷听,想说什么就说。”李弘拍拍屁股上的土,笑着对章才茂说道。

    章才茂摸了摸鼻子:“李公子……”

    李弘打断他:“我只是个书童,跟他们一样叫我弘哥儿就行。”

    章才茂也不扭捏,道:“弘哥儿昨日你先问地理,再去码头,而后去看了河边田亩,但似乎对秋种本身并不十分上心,而是……”

    李弘见他不接着说下去,便笑着说:“而是四处问社会状况,和向堂尊告假的理由不一致,似乎别有所图,是吗?”

    章才茂不答,算是默认。

    “先生,你可知一县之本是什么?”

    “是人。”

    “刘县丞他们重视人了吗?”

    章才茂又不答。

    李弘见他闷葫芦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不再跟他说下去。

    等仆人们都醒了吃过烙饼,众人便向老人告辞。

    再继续往定军山方向去,走不了多远就能看见大片大片的土地荒着,已经长了草。

    各村的房屋密度和身后差不了太多,炊烟却稀少了起来。

    李弘故意问章才茂:“师爷,这前面人怎么渐渐少了?”

    章才茂回答说:“朝廷赋税摊派过重,加之今年大旱,百姓没甚余量,估计是逃荒去了。”

    李弘笑了笑,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行不多远,却见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围着一座破庙,周围还不断有人朝这里赶。

    这帮人各个手里拿着锄头铲子等农具。

    李弘走过去拉过一个老乡问道:“你们这是要做甚?”

    老乡冷笑道:“呃们要拆庙。”

    李弘觉得好奇,在一旁看着。

    等乡亲们来得差不多了,走出一人来手指着破庙骂道:“龙王,你他娘的老天爷敢不下雨,怎么就不敢下牛子操死咱?”

    “呃们看你就是个专门不下雨的坏龙王,今天呃们就砸了你的庙,换一个下雨的好龙王!”

    等骂得差不多了,村民们一拥而上,把龙王庙拆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