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
我知道世界是有神的。
尽管我生活在一个唯物主义的国家，经历了十九年的无神论熏陶。
但这并不影响我坚定的认为神灵的存在……
十二年前，我的父母都在一场可怕的灾难中去世了。
燃烧的火舌，呛人的烟雾，嘈杂的人群，连光线都被扭曲……我现在都还是能想起，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把火引进了肺里，止不住的血一边流出身体，一边在高温中凝结成痂。
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里呢？我掸了掸手上的烟，灰烬带着余温落下，昏暗的厂房里，光线也不纯净，映射出灰尘的路。
明明还有些事要做呢。
我往前走了两步，凭着印象在那人胸口摸索，手上是温热的感觉，搞不清是血还是一条生命的不完全流失。
我在找的是凶器，也可以叫做证据吧，虽然也不是那么重要——这么说也不对，还是有一些重要的……哎，不管了，总之电视里是这么做的。
虽然要想杀死他其实我还有更多方法——更隐秘、更高明的手段，但很多事是不能唯结果论的，剖开皮肤，热血喷涌，感受着本能的挣扎和反抗，不止是为了“死亡”的结果，更是为了发泄。
而且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小心一点，一样不会有任何证据——只要销毁了凶器，而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像带来武器一样简单。
于是我又开始有些出神。
对了，当时……我大概也是本该死去的吧？和老爸老妈一起，死在那场车祸中。
其实说是车祸也不是那么准确——很少有那样惨烈的车祸。
三十二辆车连环撞击，前面一辆货车后面两辆水泥车，更不幸的是车祸还引起了附近餐馆的爆炸，一整条街都被卷入了火舌之中。我亲眼目睹很多人在大火中一边挣扎一边倒下。
费力从扭曲的车窗爬出去以后再回头，老爸老妈却安安静静地留在车上，我想上前扒开车门，手刚贴上铁质车把，就像铁板烧一样发出“滋啦”的声音，猛的一缩手，抬头正好瞥见了他们——满脸鲜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要突出眼眶了一样，脸上却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只是看着我——大概是看着我的吧。
一狠心，再试图拉开车门时，我们旁边的车却又一次发生爆炸，汹涌的气浪就像棍子一样将我猛的扫开，重重摔到地上，我清楚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痛从全身上下传来。费劲的尝试着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五六米外，漆黑的车底和轮毂。
难以相信这样的灾难中会有幸存者，还是个七岁的孩子，事实上也确实，我不止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幸存者，也是那场灾难中的，唯一生还者。
有时我还是会感激命运的，但更多的时候，却在质问它生的意义，而它不言不语，高高端坐。
于是我开始观察身边的人，观察他们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能为他们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看了再多，当我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却依然一无所获。
找到了。
那是一个墨绿的发夹，很可爱的样式，将它扯出来的过程中，汩汩流血就没停过，还带出了许多破碎的脏器。
借微光端详着手中的发夹，轻轻打开又合上，发出“咔哒”的响声。
这和我印象中的发卡是一样的吗？我开始回想它的主人——不，是这个仿造品的原版的主人。
首先想起的是一片衣角，和一只向我伸来的小手，攥着糖，然后脑袋凑过来，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发香，很熟悉，也很安心。在我印象里这发香好像从未变过，有时浓一点，还带着水汽，我会把发尾拢起，再均匀散开；有时淡一点，要仔细感受才能闻到。然后呢？好像是一道浅眉吧？弯弯的，我一直觉得形状很好看。再然后呢？是眼睛吗？哦对！我记得，眼角下面有道很淡的疤，寻常时候几乎看不见，我有轻轻碰过，还问过疼不疼……
想的太远了。我把玩着手中的发夹，琢磨着：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或许再努力想想还是可以想起来的，但这件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就在这时，忽然，我听见什么声音：晦涩而又冰冷。
“别动。”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一怔。
什么时候有人……
而且身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就像错落交织的细线，动一动就会被切成碎片。
“对，就是像这样，慢慢的……慢慢……举起手来，抱头。”
听着那人的话，我一一照做。
“好，现在，面对着墙，过去！”
感受到细线轻轻震动，不敢多有动作，乖乖面壁站好。
随后，传来脚步声缓缓绕过我，像是面对着墙角的凶兽一样，气息谨慎。
他似乎去检查那个人的伤势了，不久就听见低声咒骂。
“你怎么敢！”
他似乎极力压抑着情绪我感觉就像背对着一座待发的火山。
他是谁？警察吗？大概是吧，而且恐怕不是一般的警察吧。我会面临什么？蹲大牢？或者更糟一点，被直接处死。周围的细线是什么？他的能力？我能感觉到那有多可怕——稍有动作，一定会被切成碎片！
对于我不是唯一有特殊能力的人这件事情，我并不意外——虽然他的危险程度确实远超预期，以至于我有些无计可施。但话又说回来，那怕有能力，其实，我也并不愿意为了逃脱制裁而杀死他。我并不噬杀。
感受着细线随着那人的情绪变得不稳定，离我的脖颈间越来越近，简直就像帕金森患者手持利刃一样——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死吗……
真熟悉啊……
那天，我曾一度以为我死定了。
然后，我看见了神。
赤着脚，我极力仰头也只能看见他的裤腿。
“你好呀。”
他的声音就像有某种魔力一样，我的视线一点点拔高，就像生长的树一样……不，是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驱使着我违背自然规律去仰视他。
他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四下望了望。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人，喉咙间满是呛人的烟雾，看着他在火场中闲庭信步，时而看看烧焦的汽车，时而从地上捡起什么，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照了照，满意地收回口袋里，那些燎人的火舌、爆炸，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幻象一样，不能伤及他分毫。
直到他回到我面前开口说道：“人，满足你一个愿望。”
我回过神来，一下子看向那辆燃烧的铁车。
“求……求您……救救他们……救救。”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他用手摩挲着下巴。站在逆光中，太阳聚焦于此，看不清神情，也看不清外貌，就像站在这里的只是一道虚幻的投影，目光却重的让人喘不过气。但我只想……
“很遗憾，不可以。”
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可怕的话。就像没看见我的绝望一样接着说道：“我可以给你生命，给你财富，给你天赋，甚至给你……改变世界的力量。那么，选吧。”
我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盯着那辆铁车，有恶鬼在耳边作祟，像低语，像怜悯。
火焰仍然在那上面蔓延着，窗户逐渐变形、扭曲，轮胎像水一样化作一摊，他们的面孔在黑烟和火光中模糊。明明已经濒死的身体，却突然有了莫名的力量，撑着地面奋力站起，野兽般冲去。
是烫的。
那辆车早已沦为炼狱，我从出来时的窗户爬进去，生命，在流逝，有种要休息的感觉，随后闭上眼睛，烧红的夜幕降临……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听见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连不成话。
“弦……神……开始。”
之类的。
“实，就这么渴望吗……”
“赐予你。”
这似乎是我唯一听清的话，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对于身体的掌控却愈发清晰。我从未这样感受过，一呼一吸，内脏，血，甚至能感受到汗毛倒贴，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生长，从脑后到脊骨，再到四肢百髓。
我感觉有一只手落下，是他？唯一清楚的是，我还活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实活了下来，并且第一次接触到了某种超越常理的东西。
是了，就是这种力量，但是……
我忽然转过身，在那人正要下意识控制丝线将我切碎之前，催动那股力量将手中的发夹分解，冲那人露出满是得意的笑。
然而一道更快的白光忽然降落。
“住手！”
赶在丝线之前将我笼罩，却是同样可怕的窒息感。
“换一种死法吗……”
“我接受……”
尽管我生活在一个唯物主义的国家，经历了十九年的无神论熏陶。
但这并不影响我坚定的认为神灵的存在……
十二年前，我的父母都在一场可怕的灾难中去世了。
燃烧的火舌，呛人的烟雾，嘈杂的人群，连光线都被扭曲……我现在都还是能想起，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把火引进了肺里，止不住的血一边流出身体，一边在高温中凝结成痂。
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里呢？我掸了掸手上的烟，灰烬带着余温落下，昏暗的厂房里，光线也不纯净，映射出灰尘的路。
明明还有些事要做呢。
我往前走了两步，凭着印象在那人胸口摸索，手上是温热的感觉，搞不清是血还是一条生命的不完全流失。
我在找的是凶器，也可以叫做证据吧，虽然也不是那么重要——这么说也不对，还是有一些重要的……哎，不管了，总之电视里是这么做的。
虽然要想杀死他其实我还有更多方法——更隐秘、更高明的手段，但很多事是不能唯结果论的，剖开皮肤，热血喷涌，感受着本能的挣扎和反抗，不止是为了“死亡”的结果，更是为了发泄。
而且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小心一点，一样不会有任何证据——只要销毁了凶器，而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像带来武器一样简单。
于是我又开始有些出神。
对了，当时……我大概也是本该死去的吧？和老爸老妈一起，死在那场车祸中。
其实说是车祸也不是那么准确——很少有那样惨烈的车祸。
三十二辆车连环撞击，前面一辆货车后面两辆水泥车，更不幸的是车祸还引起了附近餐馆的爆炸，一整条街都被卷入了火舌之中。我亲眼目睹很多人在大火中一边挣扎一边倒下。
费力从扭曲的车窗爬出去以后再回头，老爸老妈却安安静静地留在车上，我想上前扒开车门，手刚贴上铁质车把，就像铁板烧一样发出“滋啦”的声音，猛的一缩手，抬头正好瞥见了他们——满脸鲜血，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要突出眼眶了一样，脸上却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只是看着我——大概是看着我的吧。
一狠心，再试图拉开车门时，我们旁边的车却又一次发生爆炸，汹涌的气浪就像棍子一样将我猛的扫开，重重摔到地上，我清楚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痛从全身上下传来。费劲的尝试着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五六米外，漆黑的车底和轮毂。
难以相信这样的灾难中会有幸存者，还是个七岁的孩子，事实上也确实，我不止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幸存者，也是那场灾难中的，唯一生还者。
有时我还是会感激命运的，但更多的时候，却在质问它生的意义，而它不言不语，高高端坐。
于是我开始观察身边的人，观察他们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能为他们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看了再多，当我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却依然一无所获。
找到了。
那是一个墨绿的发夹，很可爱的样式，将它扯出来的过程中，汩汩流血就没停过，还带出了许多破碎的脏器。
借微光端详着手中的发夹，轻轻打开又合上，发出“咔哒”的响声。
这和我印象中的发卡是一样的吗？我开始回想它的主人——不，是这个仿造品的原版的主人。
首先想起的是一片衣角，和一只向我伸来的小手，攥着糖，然后脑袋凑过来，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发香，很熟悉，也很安心。在我印象里这发香好像从未变过，有时浓一点，还带着水汽，我会把发尾拢起，再均匀散开；有时淡一点，要仔细感受才能闻到。然后呢？好像是一道浅眉吧？弯弯的，我一直觉得形状很好看。再然后呢？是眼睛吗？哦对！我记得，眼角下面有道很淡的疤，寻常时候几乎看不见，我有轻轻碰过，还问过疼不疼……
想的太远了。我把玩着手中的发夹，琢磨着：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或许再努力想想还是可以想起来的，但这件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就在这时，忽然，我听见什么声音：晦涩而又冰冷。
“别动。”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一怔。
什么时候有人……
而且身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就像错落交织的细线，动一动就会被切成碎片。
“对，就是像这样，慢慢的……慢慢……举起手来，抱头。”
听着那人的话，我一一照做。
“好，现在，面对着墙，过去！”
感受到细线轻轻震动，不敢多有动作，乖乖面壁站好。
随后，传来脚步声缓缓绕过我，像是面对着墙角的凶兽一样，气息谨慎。
他似乎去检查那个人的伤势了，不久就听见低声咒骂。
“你怎么敢！”
他似乎极力压抑着情绪我感觉就像背对着一座待发的火山。
他是谁？警察吗？大概是吧，而且恐怕不是一般的警察吧。我会面临什么？蹲大牢？或者更糟一点，被直接处死。周围的细线是什么？他的能力？我能感觉到那有多可怕——稍有动作，一定会被切成碎片！
对于我不是唯一有特殊能力的人这件事情，我并不意外——虽然他的危险程度确实远超预期，以至于我有些无计可施。但话又说回来，那怕有能力，其实，我也并不愿意为了逃脱制裁而杀死他。我并不噬杀。
感受着细线随着那人的情绪变得不稳定，离我的脖颈间越来越近，简直就像帕金森患者手持利刃一样——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死吗……
真熟悉啊……
那天，我曾一度以为我死定了。
然后，我看见了神。
赤着脚，我极力仰头也只能看见他的裤腿。
“你好呀。”
他的声音就像有某种魔力一样，我的视线一点点拔高，就像生长的树一样……不，是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驱使着我违背自然规律去仰视他。
他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四下望了望。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人，喉咙间满是呛人的烟雾，看着他在火场中闲庭信步，时而看看烧焦的汽车，时而从地上捡起什么，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照了照，满意地收回口袋里，那些燎人的火舌、爆炸，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幻象一样，不能伤及他分毫。
直到他回到我面前开口说道：“人，满足你一个愿望。”
我回过神来，一下子看向那辆燃烧的铁车。
“求……求您……救救他们……救救。”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他用手摩挲着下巴。站在逆光中，太阳聚焦于此，看不清神情，也看不清外貌，就像站在这里的只是一道虚幻的投影，目光却重的让人喘不过气。但我只想……
“很遗憾，不可以。”
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可怕的话。就像没看见我的绝望一样接着说道：“我可以给你生命，给你财富，给你天赋，甚至给你……改变世界的力量。那么，选吧。”
我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盯着那辆铁车，有恶鬼在耳边作祟，像低语，像怜悯。
火焰仍然在那上面蔓延着，窗户逐渐变形、扭曲，轮胎像水一样化作一摊，他们的面孔在黑烟和火光中模糊。明明已经濒死的身体，却突然有了莫名的力量，撑着地面奋力站起，野兽般冲去。
是烫的。
那辆车早已沦为炼狱，我从出来时的窗户爬进去，生命，在流逝，有种要休息的感觉，随后闭上眼睛，烧红的夜幕降临……
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听见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连不成话。
“弦……神……开始。”
之类的。
“实，就这么渴望吗……”
“赐予你。”
这似乎是我唯一听清的话，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对于身体的掌控却愈发清晰。我从未这样感受过，一呼一吸，内脏，血，甚至能感受到汗毛倒贴，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生长，从脑后到脊骨，再到四肢百髓。
我感觉有一只手落下，是他？唯一清楚的是，我还活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实活了下来，并且第一次接触到了某种超越常理的东西。
是了，就是这种力量，但是……
我忽然转过身，在那人正要下意识控制丝线将我切碎之前，催动那股力量将手中的发夹分解，冲那人露出满是得意的笑。
然而一道更快的白光忽然降落。
“住手！”
赶在丝线之前将我笼罩，却是同样可怕的窒息感。
“换一种死法吗……”
“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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