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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村民的钱不好拿

    单西镇的一趟培训行程,村里毫无悬念确定了陈元桥做水电站的新站长,名头听着挺响亮,但在桃溪村这样人口稀少的村落,不需要像单西镇那么多的人手,甚至这事兼并做就可以,只要每天天一亮去把电闸拉上,到晚上十点左右再去把电闸拉下,有村民需要碾米或者磨米粉磨豆浆的,就过去给人开电开机器看着,磨完再关电就可以了。

    起初几天,陈元桥觉着这事还挺简单,村民有什么要做的都是吃完晚饭再担稻谷到水电站碾,做豆腐的也都是一大早就拉来磨,时间比较统一也很稳定,不耽误他白天还能继续上山做活。

    但慢慢地接近年关,大家要准备的东西变多,单是上下午都要排着队的开机器,嫌费事的村民就开始挑自己方便的时间,随时都会跑来叫他去开机器,因为是公家的活,都理所当然觉得他应该随叫随到,即便是他在吃饭或者手头有事,就必须要扔掉他自己的活,要是让人在水电站等久了,过去时就免不了一顿臭骂。

    他这时才有些理解张贤贵说的那句话,为什么公家的活不好干,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你是要服务他们,你必须得当牛做马的干,否则你就别干。

    别干能行吗,当然不行,他倒也是想过不干,只是盘子接过来做了,你不干没人干,那这事就停了,可你会做你不做,你就是缺德缺良心,为什么不愿意帮助大家做呢?

    到后来陈元桥只能放下家里所有的事,在年关这段时间都埋在水电站,可大家年关花销大,来来去去的的事做完了,账却都赊着,以至于孙玉梅觉得他这忙里忙后的在那瞎忙瞎做,一个好处也没捞着。

    每天还天天被一群人叫孙子一样叫来叫去,你嫌烦人家还得和你置气,想想就觉得这事挺窝囊的。

    吃早饭的时候,孙玉梅忍不住张口说道,“这马上再过几天就过年了,那些个人天天都不是碾这个就是磨那个,你赶紧把账算算,趁着年前把这些账给结了。”

    陈元桥本来性格就温吞,碰上一些个没脸没皮的村民就招架不住,到现在反而是一些宗亲的活能拿到点钱。

    听到孙玉梅这话,陈元桥头埋在碗里扒拉着最后几口,吃完用手背抹了下嘴巴,有些犹豫道,“我这接手才没一个月……而且大过年的和人算账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啦?谁家过年不要点钱买这买那的,钱从哪里来,之前本来说好的这个水电站做得好能有点钱,你看现在没钱也就算了,还跟孙子似伺候这个捧着那个,一个个比你那爷还爷啊……”说这话时,孙玉梅用指头的筷子朝门外点了点。

    孙玉梅说的是陈元桥的爷爷,轮到他们家吃住时他便不来,都要陈元桥几个兄弟轮着去给他送饭吃,饭煮得不好还不乐意吃,口头常说着儿孙就得伺候着长辈。

    陈元桥爷爷陈如宝现在是跟着大伯陈继万一起生活,就住在他们这房子前院头的宅子里,陈如宝的脾性大,之所以不愿意挪窝住,就是因为觉得陈继生本事没有陈继万强点,这次林氏老爷子的第四世孙生出来,他的急迫又加上了几分,目光指着陈继万的孙子能早早成人娶亲,让他也能当个五祖爷,感受下五世同堂的荣光。

    可陈家这五世同堂可没有林家那么容易,林家几代下来都早婚,陈继万孙子现在才十来岁,盼到他结婚生子,那还早呢。

    “这大过年的和人算账确实我也觉得不大合适……”一直在吃饭的陈继生也跟着幽幽插了句嘴。

    孙玉梅啪的一下摔掉筷子,觉得快被气死了,她点了点桌子说道,“你觉得算账不合适,你们倒是别处的钱也拿回来吧?陈继生你前些天送去粮站的那些香菇,钱拿来了吗?你们山上拉的那些钱子儿呢,找谁算算去?这马上过年了,我们一大家子口的人要吃饭吧,缸里快没米了,你当问人开口借粮借稻就好意思是吧?”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老二媳妇抱着吃完的碗默默拿到大锅边,也不敢发出点动静,就拉着柴火烧灶,决定早上这顿早饭的碗筷她还是先洗掉吧。

    孙玉梅继续点数着道,“阿桥,你看你今年是刚结亲吧,富兰村那边你得去送个年礼吧?少说也得几十块,送个猪蹄,送几斤面,再送点糖果花生……哪个东西不要买?是不是还点扯几尺布给你这新媳妇儿做套过年衣啊……你指望你这些东西靠供销社给你赊账吗?啊?”

    陈元桥被点得是一脸凝重,想说点什么,胸口拔起一点气又咽了下去,老娘说的东西都没错,别人家里头难,自己家里更难。

    都是大家庭做事的人,一碗菜得吃出两碗的份量,去年稻谷收成不好,本来家里田就不多,要是能收成正常还够一家子吃上一年,但去年夏天洪涝把靠近河道的田全淹了,收成只有往年的八成,那些田今年也没了收成,刚收的新米按人头也只能吃半年,最好囤着留点到明年吃,孙玉梅的当家打算是新米全留着做准备,万一明年的收成更差了怎么办?

    一斗米难倒英雄汉,何况他依旧不是个英雄汉。

    听完老年絮絮叨叨那么多利害,陈元桥回水电站的一路都没心思做事,给人碾米时刚把一撮箕的稻谷壳往风谷车的漏斗里倒,因为没注意把底部栓子卡住,一倒就全流到碾好的米筐里。

    “我说阿桥,你下午怎么回事你?”来碾米的村民拍拍他肩膀让他提点精气神。

    陈元桥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停下碾米机器到风谷车下面的筐子查看,竹箩筐(一种用竹片制成的稻谷容器)里面的米和谷壳全混在一起了。

    见这架势知道这米一时半会儿也拿不走,那村民就摇头吁气的交代自己晚点再过来担米。

    村民走后,陈元桥望着竹箩筐里混合的稻米,心底浮上一口闷气,忍不住狠狠用脚踢了一下竹箩筐,筐子摇摇晃晃差点倒了下去,他急忙又蹲下扶住。

    撒完气也还是面对这些烦心事,他蹲下身用撮箕扒拉了几次倒到风谷车漏斗里,一箩筐那么大一次搞不完,只能分开扇。

    扇这种米壳混合的不比扇纯稻谷的轻松,因为壳有很多碾完的细头,加之碾米机本身不怎么好用,米碾出来就需要扇一次,现在混成这样他起码要反复再扇两三次,这米才能干净。

    于是一上午时间都只能反复扇米,扇到最后他都有些燥了,好不容易扇完这些米,准备想歇口气回家,结果又有人担来了一担稻谷。

    “阿生崽,午饭吃过了吗?帮我碾下这些米啊……”

    送米来的是宗亲族里的一个大伯,也是少数能付钱碾米的人。

    陈元桥暗自呼了口气,这有钱收的活他是能来点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