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所以，你又闲着无聊了？”
无启留影看看周围奔涌靠近的黑雾，
然后盯着眼前王座上的面具神明。
“诶呀诶呀，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交流交流，总能的出来些许共鸣的”
以撒留影声音娇柔。
“你们反对毁灭瀚宇，说到底还是舍不得瀚宇人类对吧？你们觉得自身和瀚宇人类站在一个立场。瀚宇消失，人类消失。”
“那么，今天的话题是，人之初。”
“所以，你就打算时不时把我拖进来一次，跟你聊这些无聊的辩题？”
无启留影愠怒。
“是又怎么样呢？没有力量根基的你又打不过我，倒不如好好思考我的问题，万一，我的目的才是对的呢？”
“------人之初，性本善？”
“错！”
无启留影撇了撇嘴，
“反正都是你的对，还和我讲什么？”
“那我说人之初性本恶好了吧？”
“还是错！”
无启留影开始诧异了。
“这世间本无善恶，善恶是由他们人类定义的，是由他们定义的道德衍生而来的。”
“那么道德，人类定义道德的目的是什么呢？”
无启脸色苦闷，
“和人类崇拜神明的目的，是相同的啊！”
“所以呢------”
声音迟疑，以撒的声音早又换成了浑浊，
“道德违背于我，那就是伪善，有利于我，那就是真善。”
“道德是为了维持人类社会稳定而存在的，是为了维持人类文明而存在的，你明白么？”
“道德后于人，善恶也是后于人，那么，哪里来的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切，你就是为了用这个来告诉我，瀚宇中所有可以称的上人类的生物，也不过是一样事物罢了么？道德神赐的代价你也不是没看到！量子世界就是如此！没有独立意识！”
“不不不！我不是要重复曾经的错误。”
“我要告诉你，人类创造道德，和宇宙造人是一样的道理，人类可以随意修改摧毁道德，因此，宇宙也可以随意修改摧毁人类，不是只要他们存在了，宇宙就对他们有义务。”
无启留影冷笑，
“你在跟我点兰泽？还是神亭神？”
“我点的，是包括兰泽和神亭神在内都屈于其中的冥冥宇宙。”
“所以这就是你为冥冥行事的原因？只因为冥冥有那个能力？”
“不，我的原因还是那么简单，这个宇宙的人类是失败品，因此，需要毁灭，重置。”
“他们存在了有什么错！！！”
无启留影怒吼。
“那么，他们存在了又有什么对？”
“就凭这样的理由，根本就不能作为理由！”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那我换一种说法，瀚宇毁灭后，新次元新维度新的灵，新的人类才能出现。就如同A次元毁灭后，那些沉没于B次元的生命才有资格存在，那么，B次元的他们想要存在又有什么错？！”
“鬼族次元！虚拟次元！为了A次元瀚宇的保留都不得不承受无穷无尽的深渊，哪怕他们只有半独立意识，也同样是生命，它们又有什么错！”
无启留影迟滞，
“那你就倒是说瀚宇世界怎么是失败品了？！”
“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
以撒摆了摆手，
“什么叫到这里就可以了？”
“你承认了对吗？如果能证明，瀚宇世界的物理乃至联系法则是失败的，瀚宇也有被毁灭的理由了？”
无启留影沉默。
“我会慢慢告诉你有哪些是不完美的。”
现在，已经有两个突破口了，
第一个，只要实现，从无启本尊转世与以撒本尊不站在对立立场，恰恰相反，他们都站在与瀚宇对立的立场上，这局棋，以撒本尊已经派人一直在做了。
第二个，就是证明五大次元十二维度的瀚宇运行机制存在着不可挽回的错误就够了。
无启留影愤怒地走出黑色金字塔。
他没有力量反抗以撒留影的牵引力，
在这个由本尊转世的心景里，
竟然是一个外人的留影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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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了什么麻烦事情？”
大学校园宿管体验中，
躺在宿管室睡得安安稳稳的奥古玄都突然被楼道内的一阵嘈杂吵醒。
奥古玄都伸了伸懒腰，走到外面喧闹的人群，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奥古玄都嚷嚷着问道，
“他把内裤放洗衣机里！道德败坏，不在乎他人和自己生命安全，没有尊重。”
奥古玄都不知怎得，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新鲜感，
“啊---咳铿---哦，那不是，所以呢？”
忍住笑继续问道。
“然后我就把他内裤扔马桶里洗了洗，然后故意让他全楼人面前出了个名。”
说话的人不卑不亢，得意地相对面挑衅笑着，似乎觉得自己很正义。
“咳咳咳------铿铿铿。”
奥古玄都忍住笑，
松开了拦住对面高举的拖把，
身后打成了一团。
走出宿舍楼，心道，
不成熟与不成熟的对抗，
你要是足够成熟，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你要是个成熟人，为了这点问题不能好好沟通非要干这种排挤和欺负人的事？
你要是个成熟人，被“正义人”针对欺负了不报警？这可是确确实实的非法侵犯名誉，只拿拖把去揍人就解气了？
不光挺“可爱”，还挺有味道的哈？
笑的时候，他愣了愣，
脑海中熟悉的妖媚声音响起，
“奥古玄都，你可以继续行动了。”
黑暗中，黑袍，水晶球，那本书，
奥古玄都轻轻说了句，
“吾王之所欲，吾之所指。”
“啊不行，这什么味儿这么大？”
坏了！
奥古玄都突然后悔，开始寻找自身原因。
这其实是自己这个宿管的错吧？
自己要是个成熟人，事先怎么不在洗衣机前面留个牌子提醒啊？！
毕竟，总会有着实反应不过来的人。
至于正义人，也大概是觉得宿管他惹不起，才只能去搞别人的。
说到底人确实还不算年纪大，
而且人都有不冷静的时候，
那是人性本有的弱点，
真正不该犯错的，还是活了这么多年的非人的自己。
一场再简单不过的破事儿，就这样成了人们眼中热门的道德问题，看来都是自己这个癫宿管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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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大地上是一个个陨石坑，极寒极静。
“这片大陆还真是荒凉。”
渊燃继续自言自语着。
与他并肩的凯点了点头，
心内却想着，
“咋的？你找不到吃的了？”
渊燃转过头直勾勾看着凯，三米高的肉身已经压缩回平常，毕竟现在是在星球表面。
但依旧比兔子高一个头。
“额呵呵呵------”
压迫感十足，
兔子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表情。
“那什么，你觉不觉得这里很奇怪？”
渊燃面色严肃。
泥奏凯愣了一下，
“啊？”
“这里没有生物。但却有着浓郁的碳基生物源气。”
泥奏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来。”
刚来就被您逮住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渊燃皱眉。
“我------”
“欸？！我来这颗星球干嘛？”
看着兔子脸上震惊的表情，
磁场波动分析磁场，没有虚言。
渊燃眼睛又微眯，
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种生物的话，
确实有精神控制吸引食物的能力。
“奥卡穆？”
“奥卡穆是啥？”
“一个朋友。”
说着，脸上的杀气变得有些压抑不住。
当初天清杀尽启源星上奥卡穆，依旧不忘幻塔留下个残肢，
一第五层万千妖兽，那个残肢是他唯一忘不了的。
“你要的妖兽来了！”
说着，泥奏凯兴奋而庆幸地指向眼前成千上万的妖兽。
吼声震动波及星外宇宙空间，
“额------这场面------你应付的过来吗？”
“你靠后------这场面，不是第一次了。”
渊燃笑笑，
只不过，上次是化身对启源，这次，是寻我对完整奥卡穆和在其统治下成群的至神级肉身。
------
“额------你还能不能行啊？”
黑铠兔子有些发怵地看着渊燃身上数道血痕，
荀渊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然后随手从眼前妖兽身上掏下一块肉，白红相掺有着血丝，送进了口中，
“咕咚！”
随着这一声，周围的妖兽退去，眼带恐惧。
寻我前后一天一地，堪星肉身实则境界以下无敌，
至于血痕，是渊燃刻意操控奇点将外肉身密度弱化为至神巅峰，
这已经是他在战斗中为了避免失控影响造成灾难能做的最大克制了。
凯的震惊渊燃浑不在意。
“不是大哥，你的味蕾是什么鬼？！”
生吃吗？
渊燃没有说话，
或许早在幻塔的时候就麻木了，
“哦，倒是滑溜爽口，腥腥黏黏的，只要你不嚼就没事。”
渊燃想起第一次在幻塔五层的时候，
妖兽们剖开他的肺脏，舐咬着胃与肠，挖出他的眼睛，捣毁他的鼻梁，
喉咙的血慢慢往外流着，顺着两个不大的牙洞，
心脏被抠出的感觉是一种特别的冷，刺骨。
源核不破，化身不死，只是笼统地说，
没有肉身补充的话，就不成立了。
那里没有烧烤炉。
荀渊燃就把那头妖虎的每一寸皮肉都往嗓子里塞，
把那瓢虫的腹与头往口里生摁下去。
他于是活了下来，
荀渊燃想要活下来，总是能活下来的，
为了活下来，
人，是能无限向下延伸的生物，
至少他是，
他荀渊燃，贱命一条，
怎么样都要活着，怎么样都要达成，
在存在这件事上，他从来都输不起。
“剑断了就用骨头，骨头碎了就用牙齿，直到把该死的命运剁个粉碎。”
这是不信命的人说的。
他荀渊燃信命，他说，
命运断了你的剑，你还有骨头，碎了你的骨头，你还有血肉，烧了你的血肉，你还有灰，就算灰被清理了，你存在过的历史也依旧是事实！
你要让命看见，它怎么努力都不能磨灭你，你要让命看到这一切咬牙切齿，愤怒狰狞。
他可以卑贱，
但他要活过，无论如何都要活过。
只要他还冷静，就不会希望自我毁灭，
而他至今为止，只不冷静过一次而已。
此时，荀渊燃的恐怖程度，
在凯的心中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倒是你的黑铠？”
渊燃斜着眼睛看过来，
兔子贴身的黑色铠甲，
令身体看上去都瘦了不少，没肉了都。
兔子缩了缩头，
咋的，还不许凯有个寻我神兵吗？
渊燃又重新转过头。
扭动两下脖子，两人继续迎向兽潮。
渊燃的究极旋转挥动，带动道道源气涌动，流光雷霆莫威于此，
然后，渊燃转头看向了兔子那边，瞳孔突然瞪大。
兔子此时化身开启，在寻我黑铠的加持下勾动源气入体，补充了质量，
体型竟能瞬时放大十倍，
连续重拳之下，头头妖兽倒飞。
“哦------”
荀渊燃若有所思，
这个------改天可以试一下？万一它不同意呢？
那有可能？好兄弟！肯定同意的。
渊燃于是又一前倾身，定型，瞬闪，雷光泛滥。
焦味从兽群中传了出来
------
数天后，
“嘎嚓！！！”
最后被操控的妖兽也被斩灭，奥卡穆也该出现了。
“吱擦！”
“你们这种生物，还真是喜欢漫宇宙飞来飞去，哪里都有。”
“嘎嚓！！！”
声音是怒吼，却看不到身形，庞然大物似在虚实间交换。
神速力开，闭上了眸，虚空万象，无所遁形，
那是有着寻我肉身的生物，
形体时刻变换，周围空间肆意混乱。
荀渊燃有些纠结，
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不完全混乱体？”
寄生吞噬的生物基因太多，也是有坏处的，
奥卡穆无法分辨什么样的基因是优秀的，
因此，它们往往是亿万成群的存在，
寄生到不同生物随机分配了无数种基因可能，
然后互相搏杀，留下最优秀的那个。
通过互相搏杀得出结论，恰是它们进化的真意，
因此，从逻辑上讲，或许只有杀穿整个宇宙的淘汰，
才能得到奥卡穆中最强的一个，
那才是绝对的完全体。
显然，这个不是，
这个更倾向于偶然巧合下的混乱体，
因为没有同伴来搏杀对比得到比较，
这只奥卡穆只能通过混乱的无差别的寄生，
然后吸收所有得到基因，
让基因在自己体内互相对抗，
能留下的当然更容易是强大的，
但这是有例外的，
所以，
这是个超大的bug聚合体。
“一看就不好吃！”
兔子在旁边附和着点了点头。
身形扭曲抖动，
身达万米质堪星的巨大的螳螂，
前臂利爪自天空直入地下，
割开大气于星球表面留下深谷，直入内核。
阴影遮蔽得光无处可躲，只得一头钻入虚无黑暗。
“------要不润？”
渊燃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
星空广袤，陨石环绕四周，
双方追逃着离核心区越来越近。
“轰！”
“咔咔擦！！！”
“你等会儿，我脑瓜子嗡嗡的。”
奥卡穆声音是自带灵魂冲击，
身后螳螂越来越接近了。
渊燃无奈转身，
劫无加身，太清气加持，究极在手，血脉双加持下，哪怕不能动用存否权能。
同阶状态也未必不能与碳基生命中的王者一较高下，
未必个毛啊？！
什么鬼buff???
“螳螂”的头上多了对触角，
巨蚁基因强化等于百倍力量，寻我初阶肉身的百倍强化，
堪星质量早就解除压制了，依旧在其面前飞出。
爪刃擦着长枪滑过，人随枪一同弹飞出去，
砸向另一颗陨石。
下一刻螳螂振翅，扑了过来。
锋利的刃片已到眼前，
无奈地调用雷之源气形成屏障，
能挡下多少就挡下多少吧。
“叮！”
“咩？”
反应过来时，奥卡穆形态切换了。
也就是说，有其他基因压制了强势基因。
奥卡穆眼前的人类，突然微笑了。
笑得还贼阴沉。
奥卡穆，
“咩？”
渊燃的手抓住了羊的前蹄，
雷之源气开始暴动。
“这个应该挺好吃。”
“吱嘎！！！”
身形再次于多种形态中转换，最后又回到了开始。
渊燃恍然大悟，雷之源气缠身。
霸气地来了一句，
“那什么，你给我变回去。”
“嘎嚓！！！”
人形雷电在真空与碳基生物再次对决。
“雷之源气调动，震！”
雷之源气，能够调动不同类微粒摩擦生电，
碳基生物的肉身多种微粒组成自然在生电范围内。
“嘎---滋滋滋滋滋------擦！！！”
雷凯雷能释放同时不忘用念力酝酿外挂。
“雷怒，风暴。”
之前和雷行哥学了那么久，当然不会忘了这招，当时差点给自己干报废的。
“这什么东西？”
真空旷远，
凯震惊，
看着周围千百陨石震动着泛白，
一道道雷能席卷着缓慢地涌向一个方向，
“这东西，还能慢速传导吗？”
最后旋转着成为属于雷的风暴，
“那个叫什么来着？”
“雷行哥，高频震？”
完了说歪了，
渊燃捂住嘴倒退，
看着龙卷最后汇向眼前正追来的巨型生物奥卡穆。
“吱嘎！！！”
“但凡它会一点肉身的东西。”
渊燃捂脸笑笑，那真就没法打了。
------
在此数月前：
“小奥卡穆，你该会点除了肉身战斗以外的东西。”
看着面前硕大的黑茧，
奥古玄都若有所思。
奥里西斯，那卡罗特神色冰冷地看着奥古玄都，
周围的其他驭兽族人都戒惧着。
“你又来干什么？”
“我------没事，见见老朋友。”
念力禁锢下，
这座岛上，
此时此刻，
只有奥古玄都自己活动自如。
“哦，还有就是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下次季年来会和另外两名特别的修士一起，说不定是你们的机会哦。”
阴影蒙上心头，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你究竟图什么？”
“嗯？”
“你做这些究竟对你有什么意义？”
奥里西斯问着。
奥古玄都沉思了一下，苦闷笑笑，理由或许有很多吧？
如果找一个的话，
“我想知道，王和他的宿敌，究竟谁才是对的。”
“你连谁是对的都不知道，那你还------”
奥古玄都轻轻堵上了自己的嘴唇，
奥里西斯于是感到喉咙发不出声音了。
“禁言一分钟。”
“再见了。”
“哦------对了，小心一点，别让奥卡穆跑出来了哦。”
一分钟后------
“我受不了了，我倒要把奥卡穆放出来，不让他遂愿。”
奥里西斯发狂，那卡罗特扯了扯嘴角，也只能走过去安慰她。
真放出来？那是不可能的，驭兽一族全噶在这里还算小的伤亡，
鬼知道奥卡穆会藏到人间哪里猥琐发育？
给奥卡穆个一年半月，启源星大陆上还剩的下剩不下生物了？
天清当年能将奥卡穆杀绝纯属是开局不强，源气稀薄，
普遍生物境界限制在那个所谓的化身境下，当然兰泽认可的某些修士例外。
虽然智商不似人类，可不代表奥卡穆的藏觅欺诈能力弱，
何况，
那卡罗特又望了望黑茧里的人形黑影，
“那玩意儿能是普通奥卡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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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数月后，
燕轻弦，异常“温和谦逊”地坐了下来，
然后二郎腿翘起。
“老韩啊，坐。”
“老韩”不想坐。
“那什么，别客气，房子你自己的你客气啥呀？”
“老韩”于是坐下。
“那柄剑------很抱歉，我们没找到。”
燕轻弦沉默着点了点头。
韩丘突觉尴尬，本来打算问啥来着，啊对，
“那个，我们洛染面临------”
“我知道。”
燕轻弦长舒了一口气，可知道又能怎么办？
那可是夕桀，至神横扫万马千军，入寻我更是如此。
“那不遵守我的道德。”
燕轻弦依旧拒绝。
“你既不让我们动用逆元维梯，那我们怎么办？”
韩丘冷笑了，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
就如某些人说的，你们自以为宽厚善良，那你们来想办法啊！
他以为他对了，
“想不出办法来就别劝别人善良，给别人添麻烦的人，那不叫圣母，叫‘圣母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遵守道德？”
呵，真的，是这样么？
燕轻弦摇头苦笑，
她算是明白了，韩丘自始至终就只想过那一个办法，那他当然只能拿出来那一个办法。
“我们重新来搞清楚这件事的逻辑来。”
燕轻弦哭笑不得，
“首先，你们国家有二十亿人。”
“然后，逆元维梯是五十亿生灵。”
“逆元维梯里的生灵本来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而你们希望牺牲他们来救本来会面临灭亡的你们。”
“这就像是拉闸问题一样。”
轻弦声音变安静了，
是，而且是她和渊燃讨论过的那种。
“为什么你们觉得这种想法是正确的？”
燕轻弦终于明白了，
“是因为是他们的命掌握在你们手上，不是你们的命掌握在他们手上。”
握闸的毕竟是韩丘，而不是另外五十亿生活在小乾坤上的阵眼生灵。
这是人的选择，人性本就有的弱点，韩丘是在作为一个人选择。
韩丘作为那二十个在坏轨道上玩的本来就要死的孩子，要拉闸，
而燕轻弦，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拒绝并阻止。
声音已经停下了------
韩丘的脸红了。
还用说什么？这不是道德问题，这是逻辑问题。
韩丘的行为就是违背道德的，就是不对的，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韩丘的行为又就是符合“道德”的，就是对的，因为他有选择权，而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么我们再重新考虑一下咱们的逻辑吧。”
燕轻弦笑说，韩丘已经脸微微泛红，
“你把自己的灾难施加给了别人，我说，你做的不符合道德，说你我‘圣母狗’，说换成我要怎么做对吧？”
“在反驳我阻止你时，你要我遵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解放逆元维梯时，你又违背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可笑吗？”
“换我是你的话，如果我这么做了影响你不守道德吗，我不这么做又影响你不守道德吗？”
这就是逻辑，与你对立的那个人，跟你本人有没有道德并没有关系。不是证明对手没有遵守道德就是自己有了道德，这叫偷换概念。偷换概念钻了道德的漏洞，而最开始，就是问题的根源，最开始的那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违背的是谁？
这就是人性。就像神明信仰一样，都是人创造的东西，道德标准是随着人的需要变化的呢，他韩丘，没有守逻辑。
燕轻弦清了清嗓子，
“其二，你最好别真的指望换了我。我的逻辑是病态的，如果要老娘在两方生灵间选择，无论我的立场本应该倾向哪方，我都不会偏执，我只会把自己的命交出来，大家全同归于尽。什么是不对的？我看让人选择生命本身就是不对的，所以把逆元维梯作为解决问题方案的你在我看来就是不对的。”
她燕轻弦，性正直到底且烈，烈得病态。
这同样是之前空劫隧道最后一关孟章考验出来的，苍生与渊燃与自己，一视同仁，她如果为了救渊燃拉动了苍生的闸，那就不叫她燕轻弦，渊燃亦然，或许亦然。
燕轻弦摊开了双手。
韩丘的道德随着局势，时代变化了，在这个动态的过程中，暴露的不是道德，是人性。
那么，你行为的对与错究竟该以道德为标准，还是以人性为标准？
你可以不照做，你没资格，你没资格，你没资格作为道德去审判别人对你的阻止。
燕轻弦微笑，
“看来局势已经捋清楚了，决定局面的，其实只不过是我比你强大而已。”
韩丘苦笑，确实，自己有资格去做，燕轻弦也有权力去骂自己不道德。
如果燕轻弦阻止他，而且自己打不过她，自己也同样没有资格道德绑架人家。
“但是我确实不会坐视不管。”
燕轻弦笑了笑，
虽然带着失望，还有一丝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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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撒身在十维，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笑，
“小奥古玄都，你怎么看呢？”
奥古玄都的脑海里自然响起他的询问，
他轻笑说，
“启源星上个纪元，倒是有个所谓的末世先杀圣母问题，类似的很呢。争论起来，不是一样吗？拒绝打开大门救外面人的，选择的是人性，而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所谓的‘圣母狗’，反而遵守的是道德，哪怕明知道自己也在受到生命威胁，依旧用道德战胜了人性。”
“那你觉得，谁对谁错？”
“以撒大人，”
奥古玄都反问道，
“您认为对错的标准，在这里，是道德？还是人性（的弱点）？燕轻弦难道就一定对？还是说韩丘就一定对呢？”
以撒的声音逐渐变娇媚，
“哈哈咯咯咯------，这就是问题所在呢，奥古玄都，你觉得这里真的存在对错？”
奥古玄都苦笑，
“只有立场，理念而已。”
苦笑，因为他知道，以撒大人永远比自己明白的多，只是不告诉自己而已。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无论怎么样都是对的，
相互矛盾真的一定是一错一对么？是的，如果是在同一标准下。
但是参与争执的人恰恰没有在统一标准下思考，
从道德？还是从人性（的本来应有的弱点）？
换句话说，有人用道德克服了人性弱点，有人则选择守住人性弱点作为人的底线，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我们重新来思考一下对错的定义，
对错除了真实和虚假以外，
还有哪样是能在所有立场所有标准下都绝对肯定的？
若说恶人的立场不必在意，可坏人又是在大众人类的立场上确立的，
但在恶人立场上，大众人类的立场是对的么？
在更远的宇宙立场上，除了真假，又哪里有谁对谁错？
对错，假定除了真假存否判断以外的对错，叫做是非，
那么是非又何尝不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算了，改天吧，”
奥古玄都笑说，
他现在还在以撒大人赐予的休假期间呢，
没那么多兴趣想这些
------
深夜，
火光映天，
一个半婴半鬼的生物慢慢靠近一栋村居。
火势尚未蔓延开来，
突如其来的爆竹声把鬼婴吓得惊呼起来。
爆竹声继续响着，
鬼婴惊呼着四处逃窜，惹出连串大火，
埋伏起来的修士们于是跳出来，他们并不敢靠太近，
只需要传讯荀苗，以及继续放爆竹和与鬼婴纠缠着拖延时间就够了。
荀苗很快赶来，
却依旧发现守卫修士有的衣袍烧出大洞，有的身上已经受了灼伤，至于有的已经倒下了。
至仙境，哪怕
“你们退后吧，爆竹声不要停，伏寒糯我们上！”
话音刚落，荀苗就冲了上去，
可是伏寒糯却已经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人呢？”
荀苗冲进院子里，发现了鬼婴，
那户人家早就在烟火放出的时候就逃到了外面。
荀苗四顾，
我队友呢？
没等他纳罕完，鬼婴浑身是火地扑了上来。
怒吼声咆哮声如此瘆人。
鬼婴力大惊人，猛炎如此高温，烧灼的墙与门都在融化变形，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呼吸倒问题不大，只是内外压差加强令荀苗差点没撑住。
“造化身，白虎！”
黑白花纹浮现，
强忍着剧烈疼痛，脸上露出獠牙，
翻滚纠缠着，荀苗对鬼婴张口怒吼，
“吼嗷呜呜呜------”
总是没想到这操作，鬼婴的超高温火脸直接怼进虎口------
好不容易挣扎起来，伏寒糯也自墙外翻了进来。
手举白剑，寒冰源气顿时聚拢，
寒冰凝成的白剑本抵抗不了超高温多久，
但冰之源气一直聚拢于冰剑周围，
冰之源气，可以为维持寒冰而吸收扩散热量。
眼看冰剑危险，鬼婴似乎恼怒了，
身体逐渐变大，
“吼，”
“隆！”
眼看鬼婴已经长到四米多高
荀苗反应过来了，
“喂！鞭炮呢！”
守在外面的修士好像此时才反应过来，
鞭炮声又响起，
婴儿终于又挣扎着变回原样，
荀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就听到了女子惊叫，
“啊啊啊啊啊！”
转头看了眼伏寒糯，
冰剑掉在地上碎成数块，
竟和鬼婴一样抱头蹲地。
荀苗，
“------啊？！！！”
------
鞭炮声又止，
周围人家也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
荀苗看着眼前的鬼婴身形一点点变大，膨胀。
到了二十米终于停下了，
再膨胀，肉身密度就难以保持了，
源气在质量中的占比终究不能太高，不能无限作为填补。
何况它的大部分整体是由反物质构成的。
伏寒糯再次拿起了冰剑，
她轻轻道了句，
“万象，寒冰。”
于是雪从天降，于是冰封数里。
冰之源气，
云层降温自落雪，空气散温自凝冰。
火焰淹没了，只剩下一个黑色的鬼影，
伏寒糯背后是冰之源气凝结而成的冰狐巨影。
毛发如雪，眼色血红。
------
白虎与鬼婴撞在一起，抱作一团，互相撕咬着，
冰狐头顶的蔚蓝源珠流转凝结------然后投映光柱。
荀苗，
“我------”
“前辈，您没事儿吧？”
伏寒糯小心翼翼地问道，
荀苗点了点头。
“快闪快闪！它要自爆了！”
低等鬼族不似凌火，能抵抗宇宙物理法则的捕捉，
何况对方属于本次元原生鬼族，
正反物相对速度不高自然稳定，
一旦存在粒子对撞，
释放的能量就不可估量了。
“吼！”
至仙蓄意释放的动能足以达成这个条件。
荀苗脸色变得极不好看，
这样造成的灾难是承受不起的。
然后，他看到伏寒糯的眼中流淌起苍白。
“荀苗大人，退后。”
那天深夜，尚在疏散区的人们回头陡然看到天空中一道暗红黑烟的光柱，然后化为耀白，
荀苗拼命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远看或许伤眼，近看更是要命。
“你自己眼睛没事吗？”
“啊？”
伏寒糯疑惑了一下，
“不是那么强的闪光------”
“我调用源气暂时截断了视线，是看不到的------”
荀苗沉默，
那你不提醒提醒我？
暴躁值上升。
“算了算了，还有下一个任务。”
荀苗于是准备离开，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天了。
“大人等等，我们得和人家道歉。”
荀苗愣了下神，
“啊？”
“反正会有修士接手赔偿的------”
“那不一样，该道歉还是要道歉。”
伏寒糯用固执的眼神看了他一下，损坏终究是造成了。
荀苗最后点了点头。
------
最后道歉完成，而后两人收到了更多的是救下村子的感谢。
------
9970年，
燕轻弦在那本日记上记下最后一个表达绝望的字。
然后，黑暗破碎，
白光刺瞎双眼，
她尚茫然时，
一只清凉的手扶上了她的眉，
“你是谁？”
她声音微颤。
奥古玄都并不回话。心里感到一丝好笑，
明明最重要的主宰是两个，但兰泽却只是盯着那一个。
哦，对了，兰泽等了近百亿年，
早就已经不择手段了，早就已经一切无所谓了。
他只要“存在”的手段，他只要救回缘神而已，
至于神亭重新“存在”以后如何“运转”，在兰泽看来也是次要的。
奥古玄都叹了口气，
燕轻弦的额头，又出现了一道黑色纹路，
“剥夺，失望。”
这是特定剥夺，只是对荀渊燃的失望而已，
奥古玄都对王的手段很是有些诧异，他知道
这可不是在帮助荀渊燃，这是王的局，
一步都不会错。
失望，自己重新反应过来时才会带来最后的决裂。
“荀渊燃啊荀渊燃，可惜你当年幼稚，迟钝。事后才会后悔，王会给你希望，再赐你绝望，如此无数反复，你又会怎么应对？”
他又看了看那个碎成混乱一片的很像是黑洞的东西，
虚抓，冻结，遮掩。
日记留在了那里，连同燕轻弦等待一年所反应过来的失望。
奥古玄都手中多了一个血红色的水晶球，叹气，
“这是我的罪过。”
------
于是现在，
这本日记除了燕轻弦，
还有了许多新的故事，
成了一本书，
静谧温馨的咖啡厅，
一个女孩子捧着一本小说，聚精会神地看着。
直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拉下兜帽，走到柜台前，要了一杯咖啡。
双手捧着，然后慢慢走到桌边。
坐下的时候，
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掉了出来，
这引起女孩的注意，
她扭头看过去，
发现男子已经在读了，
这位先生也是个爱读书的人吗？
一个小时过去，
男子结账，走出咖啡厅。
一个女孩突然气喘吁吁地追出来，
在他身后，
“先生，您的书掉了。”
“送你了，爱读书的孩子。”
和煦一笑，奥古玄都戴上了斗笠，
手中的血色水晶球依旧抓得很紧。
这是奥古玄都刻印并送出去的，
第三千本书。
无启留影看看周围奔涌靠近的黑雾，
然后盯着眼前王座上的面具神明。
“诶呀诶呀，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交流交流，总能的出来些许共鸣的”
以撒留影声音娇柔。
“你们反对毁灭瀚宇，说到底还是舍不得瀚宇人类对吧？你们觉得自身和瀚宇人类站在一个立场。瀚宇消失，人类消失。”
“那么，今天的话题是，人之初。”
“所以，你就打算时不时把我拖进来一次，跟你聊这些无聊的辩题？”
无启留影愠怒。
“是又怎么样呢？没有力量根基的你又打不过我，倒不如好好思考我的问题，万一，我的目的才是对的呢？”
“------人之初，性本善？”
“错！”
无启留影撇了撇嘴，
“反正都是你的对，还和我讲什么？”
“那我说人之初性本恶好了吧？”
“还是错！”
无启留影开始诧异了。
“这世间本无善恶，善恶是由他们人类定义的，是由他们定义的道德衍生而来的。”
“那么道德，人类定义道德的目的是什么呢？”
无启脸色苦闷，
“和人类崇拜神明的目的，是相同的啊！”
“所以呢------”
声音迟疑，以撒的声音早又换成了浑浊，
“道德违背于我，那就是伪善，有利于我，那就是真善。”
“道德是为了维持人类社会稳定而存在的，是为了维持人类文明而存在的，你明白么？”
“道德后于人，善恶也是后于人，那么，哪里来的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切，你就是为了用这个来告诉我，瀚宇中所有可以称的上人类的生物，也不过是一样事物罢了么？道德神赐的代价你也不是没看到！量子世界就是如此！没有独立意识！”
“不不不！我不是要重复曾经的错误。”
“我要告诉你，人类创造道德，和宇宙造人是一样的道理，人类可以随意修改摧毁道德，因此，宇宙也可以随意修改摧毁人类，不是只要他们存在了，宇宙就对他们有义务。”
无启留影冷笑，
“你在跟我点兰泽？还是神亭神？”
“我点的，是包括兰泽和神亭神在内都屈于其中的冥冥宇宙。”
“所以这就是你为冥冥行事的原因？只因为冥冥有那个能力？”
“不，我的原因还是那么简单，这个宇宙的人类是失败品，因此，需要毁灭，重置。”
“他们存在了有什么错！！！”
无启留影怒吼。
“那么，他们存在了又有什么对？”
“就凭这样的理由，根本就不能作为理由！”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那我换一种说法，瀚宇毁灭后，新次元新维度新的灵，新的人类才能出现。就如同A次元毁灭后，那些沉没于B次元的生命才有资格存在，那么，B次元的他们想要存在又有什么错？！”
“鬼族次元！虚拟次元！为了A次元瀚宇的保留都不得不承受无穷无尽的深渊，哪怕他们只有半独立意识，也同样是生命，它们又有什么错！”
无启留影迟滞，
“那你就倒是说瀚宇世界怎么是失败品了？！”
“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
以撒摆了摆手，
“什么叫到这里就可以了？”
“你承认了对吗？如果能证明，瀚宇世界的物理乃至联系法则是失败的，瀚宇也有被毁灭的理由了？”
无启留影沉默。
“我会慢慢告诉你有哪些是不完美的。”
现在，已经有两个突破口了，
第一个，只要实现，从无启本尊转世与以撒本尊不站在对立立场，恰恰相反，他们都站在与瀚宇对立的立场上，这局棋，以撒本尊已经派人一直在做了。
第二个，就是证明五大次元十二维度的瀚宇运行机制存在着不可挽回的错误就够了。
无启留影愤怒地走出黑色金字塔。
他没有力量反抗以撒留影的牵引力，
在这个由本尊转世的心景里，
竟然是一个外人的留影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
“又出了什么麻烦事情？”
大学校园宿管体验中，
躺在宿管室睡得安安稳稳的奥古玄都突然被楼道内的一阵嘈杂吵醒。
奥古玄都伸了伸懒腰，走到外面喧闹的人群，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奥古玄都嚷嚷着问道，
“他把内裤放洗衣机里！道德败坏，不在乎他人和自己生命安全，没有尊重。”
奥古玄都不知怎得，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新鲜感，
“啊---咳铿---哦，那不是，所以呢？”
忍住笑继续问道。
“然后我就把他内裤扔马桶里洗了洗，然后故意让他全楼人面前出了个名。”
说话的人不卑不亢，得意地相对面挑衅笑着，似乎觉得自己很正义。
“咳咳咳------铿铿铿。”
奥古玄都忍住笑，
松开了拦住对面高举的拖把，
身后打成了一团。
走出宿舍楼，心道，
不成熟与不成熟的对抗，
你要是足够成熟，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你要是个成熟人，为了这点问题不能好好沟通非要干这种排挤和欺负人的事？
你要是个成熟人，被“正义人”针对欺负了不报警？这可是确确实实的非法侵犯名誉，只拿拖把去揍人就解气了？
不光挺“可爱”，还挺有味道的哈？
笑的时候，他愣了愣，
脑海中熟悉的妖媚声音响起，
“奥古玄都，你可以继续行动了。”
黑暗中，黑袍，水晶球，那本书，
奥古玄都轻轻说了句，
“吾王之所欲，吾之所指。”
“啊不行，这什么味儿这么大？”
坏了！
奥古玄都突然后悔，开始寻找自身原因。
这其实是自己这个宿管的错吧？
自己要是个成熟人，事先怎么不在洗衣机前面留个牌子提醒啊？！
毕竟，总会有着实反应不过来的人。
至于正义人，也大概是觉得宿管他惹不起，才只能去搞别人的。
说到底人确实还不算年纪大，
而且人都有不冷静的时候，
那是人性本有的弱点，
真正不该犯错的，还是活了这么多年的非人的自己。
一场再简单不过的破事儿，就这样成了人们眼中热门的道德问题，看来都是自己这个癫宿管的错。
------
苍白大地上是一个个陨石坑，极寒极静。
“这片大陆还真是荒凉。”
渊燃继续自言自语着。
与他并肩的凯点了点头，
心内却想着，
“咋的？你找不到吃的了？”
渊燃转过头直勾勾看着凯，三米高的肉身已经压缩回平常，毕竟现在是在星球表面。
但依旧比兔子高一个头。
“额呵呵呵------”
压迫感十足，
兔子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表情。
“那什么，你觉不觉得这里很奇怪？”
渊燃面色严肃。
泥奏凯愣了一下，
“啊？”
“这里没有生物。但却有着浓郁的碳基生物源气。”
泥奏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来。”
刚来就被您逮住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渊燃皱眉。
“我------”
“欸？！我来这颗星球干嘛？”
看着兔子脸上震惊的表情，
磁场波动分析磁场，没有虚言。
渊燃眼睛又微眯，
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种生物的话，
确实有精神控制吸引食物的能力。
“奥卡穆？”
“奥卡穆是啥？”
“一个朋友。”
说着，脸上的杀气变得有些压抑不住。
当初天清杀尽启源星上奥卡穆，依旧不忘幻塔留下个残肢，
一第五层万千妖兽，那个残肢是他唯一忘不了的。
“你要的妖兽来了！”
说着，泥奏凯兴奋而庆幸地指向眼前成千上万的妖兽。
吼声震动波及星外宇宙空间，
“额------这场面------你应付的过来吗？”
“你靠后------这场面，不是第一次了。”
渊燃笑笑，
只不过，上次是化身对启源，这次，是寻我对完整奥卡穆和在其统治下成群的至神级肉身。
------
“额------你还能不能行啊？”
黑铠兔子有些发怵地看着渊燃身上数道血痕，
荀渊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然后随手从眼前妖兽身上掏下一块肉，白红相掺有着血丝，送进了口中，
“咕咚！”
随着这一声，周围的妖兽退去，眼带恐惧。
寻我前后一天一地，堪星肉身实则境界以下无敌，
至于血痕，是渊燃刻意操控奇点将外肉身密度弱化为至神巅峰，
这已经是他在战斗中为了避免失控影响造成灾难能做的最大克制了。
凯的震惊渊燃浑不在意。
“不是大哥，你的味蕾是什么鬼？！”
生吃吗？
渊燃没有说话，
或许早在幻塔的时候就麻木了，
“哦，倒是滑溜爽口，腥腥黏黏的，只要你不嚼就没事。”
渊燃想起第一次在幻塔五层的时候，
妖兽们剖开他的肺脏，舐咬着胃与肠，挖出他的眼睛，捣毁他的鼻梁，
喉咙的血慢慢往外流着，顺着两个不大的牙洞，
心脏被抠出的感觉是一种特别的冷，刺骨。
源核不破，化身不死，只是笼统地说，
没有肉身补充的话，就不成立了。
那里没有烧烤炉。
荀渊燃就把那头妖虎的每一寸皮肉都往嗓子里塞，
把那瓢虫的腹与头往口里生摁下去。
他于是活了下来，
荀渊燃想要活下来，总是能活下来的，
为了活下来，
人，是能无限向下延伸的生物，
至少他是，
他荀渊燃，贱命一条，
怎么样都要活着，怎么样都要达成，
在存在这件事上，他从来都输不起。
“剑断了就用骨头，骨头碎了就用牙齿，直到把该死的命运剁个粉碎。”
这是不信命的人说的。
他荀渊燃信命，他说，
命运断了你的剑，你还有骨头，碎了你的骨头，你还有血肉，烧了你的血肉，你还有灰，就算灰被清理了，你存在过的历史也依旧是事实！
你要让命看见，它怎么努力都不能磨灭你，你要让命看到这一切咬牙切齿，愤怒狰狞。
他可以卑贱，
但他要活过，无论如何都要活过。
只要他还冷静，就不会希望自我毁灭，
而他至今为止，只不冷静过一次而已。
此时，荀渊燃的恐怖程度，
在凯的心中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倒是你的黑铠？”
渊燃斜着眼睛看过来，
兔子贴身的黑色铠甲，
令身体看上去都瘦了不少，没肉了都。
兔子缩了缩头，
咋的，还不许凯有个寻我神兵吗？
渊燃又重新转过头。
扭动两下脖子，两人继续迎向兽潮。
渊燃的究极旋转挥动，带动道道源气涌动，流光雷霆莫威于此，
然后，渊燃转头看向了兔子那边，瞳孔突然瞪大。
兔子此时化身开启，在寻我黑铠的加持下勾动源气入体，补充了质量，
体型竟能瞬时放大十倍，
连续重拳之下，头头妖兽倒飞。
“哦------”
荀渊燃若有所思，
这个------改天可以试一下？万一它不同意呢？
那有可能？好兄弟！肯定同意的。
渊燃于是又一前倾身，定型，瞬闪，雷光泛滥。
焦味从兽群中传了出来
------
数天后，
“嘎嚓！！！”
最后被操控的妖兽也被斩灭，奥卡穆也该出现了。
“吱擦！”
“你们这种生物，还真是喜欢漫宇宙飞来飞去，哪里都有。”
“嘎嚓！！！”
声音是怒吼，却看不到身形，庞然大物似在虚实间交换。
神速力开，闭上了眸，虚空万象，无所遁形，
那是有着寻我肉身的生物，
形体时刻变换，周围空间肆意混乱。
荀渊燃有些纠结，
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不完全混乱体？”
寄生吞噬的生物基因太多，也是有坏处的，
奥卡穆无法分辨什么样的基因是优秀的，
因此，它们往往是亿万成群的存在，
寄生到不同生物随机分配了无数种基因可能，
然后互相搏杀，留下最优秀的那个。
通过互相搏杀得出结论，恰是它们进化的真意，
因此，从逻辑上讲，或许只有杀穿整个宇宙的淘汰，
才能得到奥卡穆中最强的一个，
那才是绝对的完全体。
显然，这个不是，
这个更倾向于偶然巧合下的混乱体，
因为没有同伴来搏杀对比得到比较，
这只奥卡穆只能通过混乱的无差别的寄生，
然后吸收所有得到基因，
让基因在自己体内互相对抗，
能留下的当然更容易是强大的，
但这是有例外的，
所以，
这是个超大的bug聚合体。
“一看就不好吃！”
兔子在旁边附和着点了点头。
身形扭曲抖动，
身达万米质堪星的巨大的螳螂，
前臂利爪自天空直入地下，
割开大气于星球表面留下深谷，直入内核。
阴影遮蔽得光无处可躲，只得一头钻入虚无黑暗。
“------要不润？”
渊燃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
星空广袤，陨石环绕四周，
双方追逃着离核心区越来越近。
“轰！”
“咔咔擦！！！”
“你等会儿，我脑瓜子嗡嗡的。”
奥卡穆声音是自带灵魂冲击，
身后螳螂越来越接近了。
渊燃无奈转身，
劫无加身，太清气加持，究极在手，血脉双加持下，哪怕不能动用存否权能。
同阶状态也未必不能与碳基生命中的王者一较高下，
未必个毛啊？！
什么鬼buff???
“螳螂”的头上多了对触角，
巨蚁基因强化等于百倍力量，寻我初阶肉身的百倍强化，
堪星质量早就解除压制了，依旧在其面前飞出。
爪刃擦着长枪滑过，人随枪一同弹飞出去，
砸向另一颗陨石。
下一刻螳螂振翅，扑了过来。
锋利的刃片已到眼前，
无奈地调用雷之源气形成屏障，
能挡下多少就挡下多少吧。
“叮！”
“咩？”
反应过来时，奥卡穆形态切换了。
也就是说，有其他基因压制了强势基因。
奥卡穆眼前的人类，突然微笑了。
笑得还贼阴沉。
奥卡穆，
“咩？”
渊燃的手抓住了羊的前蹄，
雷之源气开始暴动。
“这个应该挺好吃。”
“吱嘎！！！”
身形再次于多种形态中转换，最后又回到了开始。
渊燃恍然大悟，雷之源气缠身。
霸气地来了一句，
“那什么，你给我变回去。”
“嘎嚓！！！”
人形雷电在真空与碳基生物再次对决。
“雷之源气调动，震！”
雷之源气，能够调动不同类微粒摩擦生电，
碳基生物的肉身多种微粒组成自然在生电范围内。
“嘎---滋滋滋滋滋------擦！！！”
雷凯雷能释放同时不忘用念力酝酿外挂。
“雷怒，风暴。”
之前和雷行哥学了那么久，当然不会忘了这招，当时差点给自己干报废的。
“这什么东西？”
真空旷远，
凯震惊，
看着周围千百陨石震动着泛白，
一道道雷能席卷着缓慢地涌向一个方向，
“这东西，还能慢速传导吗？”
最后旋转着成为属于雷的风暴，
“那个叫什么来着？”
“雷行哥，高频震？”
完了说歪了，
渊燃捂住嘴倒退，
看着龙卷最后汇向眼前正追来的巨型生物奥卡穆。
“吱嘎！！！”
“但凡它会一点肉身的东西。”
渊燃捂脸笑笑，那真就没法打了。
------
在此数月前：
“小奥卡穆，你该会点除了肉身战斗以外的东西。”
看着面前硕大的黑茧，
奥古玄都若有所思。
奥里西斯，那卡罗特神色冰冷地看着奥古玄都，
周围的其他驭兽族人都戒惧着。
“你又来干什么？”
“我------没事，见见老朋友。”
念力禁锢下，
这座岛上，
此时此刻，
只有奥古玄都自己活动自如。
“哦，还有就是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下次季年来会和另外两名特别的修士一起，说不定是你们的机会哦。”
阴影蒙上心头，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你究竟图什么？”
“嗯？”
“你做这些究竟对你有什么意义？”
奥里西斯问着。
奥古玄都沉思了一下，苦闷笑笑，理由或许有很多吧？
如果找一个的话，
“我想知道，王和他的宿敌，究竟谁才是对的。”
“你连谁是对的都不知道，那你还------”
奥古玄都轻轻堵上了自己的嘴唇，
奥里西斯于是感到喉咙发不出声音了。
“禁言一分钟。”
“再见了。”
“哦------对了，小心一点，别让奥卡穆跑出来了哦。”
一分钟后------
“我受不了了，我倒要把奥卡穆放出来，不让他遂愿。”
奥里西斯发狂，那卡罗特扯了扯嘴角，也只能走过去安慰她。
真放出来？那是不可能的，驭兽一族全噶在这里还算小的伤亡，
鬼知道奥卡穆会藏到人间哪里猥琐发育？
给奥卡穆个一年半月，启源星大陆上还剩的下剩不下生物了？
天清当年能将奥卡穆杀绝纯属是开局不强，源气稀薄，
普遍生物境界限制在那个所谓的化身境下，当然兰泽认可的某些修士例外。
虽然智商不似人类，可不代表奥卡穆的藏觅欺诈能力弱，
何况，
那卡罗特又望了望黑茧里的人形黑影，
“那玩意儿能是普通奥卡穆吗？”
------
在此数月后，
燕轻弦，异常“温和谦逊”地坐了下来，
然后二郎腿翘起。
“老韩啊，坐。”
“老韩”不想坐。
“那什么，别客气，房子你自己的你客气啥呀？”
“老韩”于是坐下。
“那柄剑------很抱歉，我们没找到。”
燕轻弦沉默着点了点头。
韩丘突觉尴尬，本来打算问啥来着，啊对，
“那个，我们洛染面临------”
“我知道。”
燕轻弦长舒了一口气，可知道又能怎么办？
那可是夕桀，至神横扫万马千军，入寻我更是如此。
“那不遵守我的道德。”
燕轻弦依旧拒绝。
“你既不让我们动用逆元维梯，那我们怎么办？”
韩丘冷笑了，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
就如某些人说的，你们自以为宽厚善良，那你们来想办法啊！
他以为他对了，
“想不出办法来就别劝别人善良，给别人添麻烦的人，那不叫圣母，叫‘圣母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遵守道德？”
呵，真的，是这样么？
燕轻弦摇头苦笑，
她算是明白了，韩丘自始至终就只想过那一个办法，那他当然只能拿出来那一个办法。
“我们重新来搞清楚这件事的逻辑来。”
燕轻弦哭笑不得，
“首先，你们国家有二十亿人。”
“然后，逆元维梯是五十亿生灵。”
“逆元维梯里的生灵本来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而你们希望牺牲他们来救本来会面临灭亡的你们。”
“这就像是拉闸问题一样。”
轻弦声音变安静了，
是，而且是她和渊燃讨论过的那种。
“为什么你们觉得这种想法是正确的？”
燕轻弦终于明白了，
“是因为是他们的命掌握在你们手上，不是你们的命掌握在他们手上。”
握闸的毕竟是韩丘，而不是另外五十亿生活在小乾坤上的阵眼生灵。
这是人的选择，人性本就有的弱点，韩丘是在作为一个人选择。
韩丘作为那二十个在坏轨道上玩的本来就要死的孩子，要拉闸，
而燕轻弦，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拒绝并阻止。
声音已经停下了------
韩丘的脸红了。
还用说什么？这不是道德问题，这是逻辑问题。
韩丘的行为就是违背道德的，就是不对的，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韩丘的行为又就是符合“道德”的，就是对的，因为他有选择权，而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么我们再重新考虑一下咱们的逻辑吧。”
燕轻弦笑说，韩丘已经脸微微泛红，
“你把自己的灾难施加给了别人，我说，你做的不符合道德，说你我‘圣母狗’，说换成我要怎么做对吧？”
“在反驳我阻止你时，你要我遵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解放逆元维梯时，你又违背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可笑吗？”
“换我是你的话，如果我这么做了影响你不守道德吗，我不这么做又影响你不守道德吗？”
这就是逻辑，与你对立的那个人，跟你本人有没有道德并没有关系。不是证明对手没有遵守道德就是自己有了道德，这叫偷换概念。偷换概念钻了道德的漏洞，而最开始，就是问题的根源，最开始的那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违背的是谁？
这就是人性。就像神明信仰一样，都是人创造的东西，道德标准是随着人的需要变化的呢，他韩丘，没有守逻辑。
燕轻弦清了清嗓子，
“其二，你最好别真的指望换了我。我的逻辑是病态的，如果要老娘在两方生灵间选择，无论我的立场本应该倾向哪方，我都不会偏执，我只会把自己的命交出来，大家全同归于尽。什么是不对的？我看让人选择生命本身就是不对的，所以把逆元维梯作为解决问题方案的你在我看来就是不对的。”
她燕轻弦，性正直到底且烈，烈得病态。
这同样是之前空劫隧道最后一关孟章考验出来的，苍生与渊燃与自己，一视同仁，她如果为了救渊燃拉动了苍生的闸，那就不叫她燕轻弦，渊燃亦然，或许亦然。
燕轻弦摊开了双手。
韩丘的道德随着局势，时代变化了，在这个动态的过程中，暴露的不是道德，是人性。
那么，你行为的对与错究竟该以道德为标准，还是以人性为标准？
你可以不照做，你没资格，你没资格，你没资格作为道德去审判别人对你的阻止。
燕轻弦微笑，
“看来局势已经捋清楚了，决定局面的，其实只不过是我比你强大而已。”
韩丘苦笑，确实，自己有资格去做，燕轻弦也有权力去骂自己不道德。
如果燕轻弦阻止他，而且自己打不过她，自己也同样没有资格道德绑架人家。
“但是我确实不会坐视不管。”
燕轻弦笑了笑，
虽然带着失望，还有一丝决绝
------
以撒身在十维，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笑，
“小奥古玄都，你怎么看呢？”
奥古玄都的脑海里自然响起他的询问，
他轻笑说，
“启源星上个纪元，倒是有个所谓的末世先杀圣母问题，类似的很呢。争论起来，不是一样吗？拒绝打开大门救外面人的，选择的是人性，而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所谓的‘圣母狗’，反而遵守的是道德，哪怕明知道自己也在受到生命威胁，依旧用道德战胜了人性。”
“那你觉得，谁对谁错？”
“以撒大人，”
奥古玄都反问道，
“您认为对错的标准，在这里，是道德？还是人性（的弱点）？燕轻弦难道就一定对？还是说韩丘就一定对呢？”
以撒的声音逐渐变娇媚，
“哈哈咯咯咯------，这就是问题所在呢，奥古玄都，你觉得这里真的存在对错？”
奥古玄都苦笑，
“只有立场，理念而已。”
苦笑，因为他知道，以撒大人永远比自己明白的多，只是不告诉自己而已。
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无论怎么样都是对的，
相互矛盾真的一定是一错一对么？是的，如果是在同一标准下。
但是参与争执的人恰恰没有在统一标准下思考，
从道德？还是从人性（的本来应有的弱点）？
换句话说，有人用道德克服了人性弱点，有人则选择守住人性弱点作为人的底线，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我们重新来思考一下对错的定义，
对错除了真实和虚假以外，
还有哪样是能在所有立场所有标准下都绝对肯定的？
若说恶人的立场不必在意，可坏人又是在大众人类的立场上确立的，
但在恶人立场上，大众人类的立场是对的么？
在更远的宇宙立场上，除了真假，又哪里有谁对谁错？
对错，假定除了真假存否判断以外的对错，叫做是非，
那么是非又何尝不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算了，改天吧，”
奥古玄都笑说，
他现在还在以撒大人赐予的休假期间呢，
没那么多兴趣想这些
------
深夜，
火光映天，
一个半婴半鬼的生物慢慢靠近一栋村居。
火势尚未蔓延开来，
突如其来的爆竹声把鬼婴吓得惊呼起来。
爆竹声继续响着，
鬼婴惊呼着四处逃窜，惹出连串大火，
埋伏起来的修士们于是跳出来，他们并不敢靠太近，
只需要传讯荀苗，以及继续放爆竹和与鬼婴纠缠着拖延时间就够了。
荀苗很快赶来，
却依旧发现守卫修士有的衣袍烧出大洞，有的身上已经受了灼伤，至于有的已经倒下了。
至仙境，哪怕
“你们退后吧，爆竹声不要停，伏寒糯我们上！”
话音刚落，荀苗就冲了上去，
可是伏寒糯却已经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人呢？”
荀苗冲进院子里，发现了鬼婴，
那户人家早就在烟火放出的时候就逃到了外面。
荀苗四顾，
我队友呢？
没等他纳罕完，鬼婴浑身是火地扑了上来。
怒吼声咆哮声如此瘆人。
鬼婴力大惊人，猛炎如此高温，烧灼的墙与门都在融化变形，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呼吸倒问题不大，只是内外压差加强令荀苗差点没撑住。
“造化身，白虎！”
黑白花纹浮现，
强忍着剧烈疼痛，脸上露出獠牙，
翻滚纠缠着，荀苗对鬼婴张口怒吼，
“吼嗷呜呜呜------”
总是没想到这操作，鬼婴的超高温火脸直接怼进虎口------
好不容易挣扎起来，伏寒糯也自墙外翻了进来。
手举白剑，寒冰源气顿时聚拢，
寒冰凝成的白剑本抵抗不了超高温多久，
但冰之源气一直聚拢于冰剑周围，
冰之源气，可以为维持寒冰而吸收扩散热量。
眼看冰剑危险，鬼婴似乎恼怒了，
身体逐渐变大，
“吼，”
“隆！”
眼看鬼婴已经长到四米多高
荀苗反应过来了，
“喂！鞭炮呢！”
守在外面的修士好像此时才反应过来，
鞭炮声又响起，
婴儿终于又挣扎着变回原样，
荀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就听到了女子惊叫，
“啊啊啊啊啊！”
转头看了眼伏寒糯，
冰剑掉在地上碎成数块，
竟和鬼婴一样抱头蹲地。
荀苗，
“------啊？！！！”
------
鞭炮声又止，
周围人家也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
荀苗看着眼前的鬼婴身形一点点变大，膨胀。
到了二十米终于停下了，
再膨胀，肉身密度就难以保持了，
源气在质量中的占比终究不能太高，不能无限作为填补。
何况它的大部分整体是由反物质构成的。
伏寒糯再次拿起了冰剑，
她轻轻道了句，
“万象，寒冰。”
于是雪从天降，于是冰封数里。
冰之源气，
云层降温自落雪，空气散温自凝冰。
火焰淹没了，只剩下一个黑色的鬼影，
伏寒糯背后是冰之源气凝结而成的冰狐巨影。
毛发如雪，眼色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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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与鬼婴撞在一起，抱作一团，互相撕咬着，
冰狐头顶的蔚蓝源珠流转凝结------然后投映光柱。
荀苗，
“我------”
“前辈，您没事儿吧？”
伏寒糯小心翼翼地问道，
荀苗点了点头。
“快闪快闪！它要自爆了！”
低等鬼族不似凌火，能抵抗宇宙物理法则的捕捉，
何况对方属于本次元原生鬼族，
正反物相对速度不高自然稳定，
一旦存在粒子对撞，
释放的能量就不可估量了。
“吼！”
至仙蓄意释放的动能足以达成这个条件。
荀苗脸色变得极不好看，
这样造成的灾难是承受不起的。
然后，他看到伏寒糯的眼中流淌起苍白。
“荀苗大人，退后。”
那天深夜，尚在疏散区的人们回头陡然看到天空中一道暗红黑烟的光柱，然后化为耀白，
荀苗拼命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远看或许伤眼，近看更是要命。
“你自己眼睛没事吗？”
“啊？”
伏寒糯疑惑了一下，
“不是那么强的闪光------”
“我调用源气暂时截断了视线，是看不到的------”
荀苗沉默，
那你不提醒提醒我？
暴躁值上升。
“算了算了，还有下一个任务。”
荀苗于是准备离开，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天了。
“大人等等，我们得和人家道歉。”
荀苗愣了下神，
“啊？”
“反正会有修士接手赔偿的------”
“那不一样，该道歉还是要道歉。”
伏寒糯用固执的眼神看了他一下，损坏终究是造成了。
荀苗最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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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道歉完成，而后两人收到了更多的是救下村子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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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70年，
燕轻弦在那本日记上记下最后一个表达绝望的字。
然后，黑暗破碎，
白光刺瞎双眼，
她尚茫然时，
一只清凉的手扶上了她的眉，
“你是谁？”
她声音微颤。
奥古玄都并不回话。心里感到一丝好笑，
明明最重要的主宰是两个，但兰泽却只是盯着那一个。
哦，对了，兰泽等了近百亿年，
早就已经不择手段了，早就已经一切无所谓了。
他只要“存在”的手段，他只要救回缘神而已，
至于神亭重新“存在”以后如何“运转”，在兰泽看来也是次要的。
奥古玄都叹了口气，
燕轻弦的额头，又出现了一道黑色纹路，
“剥夺，失望。”
这是特定剥夺，只是对荀渊燃的失望而已，
奥古玄都对王的手段很是有些诧异，他知道
这可不是在帮助荀渊燃，这是王的局，
一步都不会错。
失望，自己重新反应过来时才会带来最后的决裂。
“荀渊燃啊荀渊燃，可惜你当年幼稚，迟钝。事后才会后悔，王会给你希望，再赐你绝望，如此无数反复，你又会怎么应对？”
他又看了看那个碎成混乱一片的很像是黑洞的东西，
虚抓，冻结，遮掩。
日记留在了那里，连同燕轻弦等待一年所反应过来的失望。
奥古玄都手中多了一个血红色的水晶球，叹气，
“这是我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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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现在，
这本日记除了燕轻弦，
还有了许多新的故事，
成了一本书，
静谧温馨的咖啡厅，
一个女孩子捧着一本小说，聚精会神地看着。
直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拉下兜帽，走到柜台前，要了一杯咖啡。
双手捧着，然后慢慢走到桌边。
坐下的时候，
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掉了出来，
这引起女孩的注意，
她扭头看过去，
发现男子已经在读了，
这位先生也是个爱读书的人吗？
一个小时过去，
男子结账，走出咖啡厅。
一个女孩突然气喘吁吁地追出来，
在他身后，
“先生，您的书掉了。”
“送你了，爱读书的孩子。”
和煦一笑，奥古玄都戴上了斗笠，
手中的血色水晶球依旧抓得很紧。
这是奥古玄都刻印并送出去的，
第三千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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