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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端木在邀月呆了四年,如今已十岁。

    这也正是渊燃飞船启程的第四个年头。

    遥月宫上的秋,一个晴天,月迟叫来端木,

    此时,端木身穿邀月宫专属的月纹白袍道服,立于紫竹林小亭之外。

    “端木,修为达到什么境界了?”

    “离魄后阶。”

    “果然够快!”

    月迟不禁心惊,即使如今在古朽星系,想念力源力修炼成离魄境,一般人也要耗费数十年光阴。

    当然端木念力本来就修到了离魄就是了。

    端木此时有着四样法宝,再加上星燃灵剑,功法上,道化万千和天剑诀练到大成,术法自然是声魂圆满。天赋术法,读心也已经小成,只要念力不超过自己三倍的人,她都可以读心。

    这样的她已经可以外出历练了。

    “端木,如今,你二师姐蓝铃还卡在离魄巅峰,要去附近的一个行星历练,寻找突破至仙的机缘,你和她一起吧。”

    “好!”

    端木转头去找蓝铃。

    蓝铃要去的是水木星,正如其名,此星最多的就是水木。

    蓝铃的源力与冰亲和,而端木却与木亲和,这或许是两人的机缘。

    “出来吧,你小子。”月迟一语,

    竹林刮起一股无形旋风,青衣红叶身影慢慢显现。

    红发披肩,容貌清秀,桃花眼,卧蚕眉。

    红叶,已是至仙境。

    “师父,您让两个师妹去历练,真的放心吗?”红叶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是妹妹吗?怎么开始叫师妹了?”月迟笑道。

    “师父您刚才也用的师姐啊?”红叶脸红了,顶了一句。

    月迟狡黠一笑,这小子是想跟蓝铃去,她又突然一阵头疼,这下让端木一块儿有点麻烦了。

    如果叫蓝铃用妹妹这个词,红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红叶蓝铃都是邀月宗族人,月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她太了解这两个孩子了。

    红叶的心里始终有那么一点事情,可他的性格太内向了。

    而蓝铃,虽然性格开放,其实很细腻的,也,很脆弱------

    她在等他,她在强撑,等她撑不住那天,以蓝铃的性格,她会将自己封闭起来。

    “小子,如果你再不行动,或许就没机会了!”

    月迟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心中却有一丝忧虑。

    红叶走了。

    “至少,他们比我幸运,抓住机会吧。”月迟苦涩地笑了,自己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机会。

    这边端木出紫竹林,转头向东去了枫源溪,蓝铃住在溪水下游,

    到了门口,端木轻咦:“这溪水过蓝铃姐家,水面竟满是红叶,好一处美景。”

    想来也是,沿溪北走三百米,源头处是红叶哥住的枫叶岭。

    正值霜秋,自然水衔落叶。

    推过柴门而入,缓缓掩上,庭院里,小木凳上,蓝铃坐在井边。

    一木桶秋水在地上,长发飘散水中,蓝铃杏眼红唇,霜面玉骨,一袭蓝裙着地,轻吟古曲。

    “姐,你为什么要在家里打一口井,明明出门就是小溪------”端木不解。

    “溪水终究不是自己的,只有这口井属于我,流水匆匆,是不能留住的。”蓝铃叹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端木聪颖过人,早就明白了几分。

    她知道自己不该妄语,但是她心疼。

    “有必要吗?我只是觉得这落叶烦人得很。”蓝铃突然提高了声音。

    “啊-----”端木猜出八九,担心地看看柴门的方向。

    柴门外红叶轻轻摸了摸门扉,转身走了。

    此时,蓝铃突然站起来,穿着拖鞋,她提起水桶,绕到院内屋后,把水泼到那一片菜地上,发泄着某种情绪。

    蓝铃还要继续取水去倒,端木拦下她,心里知道,离魄至仙边界的蓝铃现在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她最初以为蓝铃姐姐很坚强,但两年来,她渐渐走进蓝铃内心,才发现她内心的柔弱。

    蓝铃渐渐平静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他连送送我都不好意思。都不敢。”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子宁不来?

    端木摇摇头,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好,静静陪着蓝铃就够了。

    “不明天了,妹妹,我们今天就走,就现在,现在就去水木星,走就现在!”蓝铃说着。

    “------好。”

    出邀月宗门,蓝铃领着端木来到月球上另一处—星球渡口,这里有着联通古朽星系各个星球的空间阵法,其方圆千米,蓝铃在阵法中找到水木星的那部分,一步踏上,端木紧随其后。静立了三十秒,两人身影消失。

    接着,一片红叶落在她们站过的地方,造化万物。

    空间源气在四周窜动,光怪陆离之中,两人有一种眩晕之感,不得不闭上眼,

    几十秒后,她们缓缓睁开眼,已是三十万里外的水木星。

    “小妹妹,月黑风高,一起玩啊!”

    没离开渡口多久,几个男修把两人围了起来。

    刀尖舔血,谋财劫色夺命的,这种人,哪里都不缺。

    “四个动魂巅峰而已。”蓝铃轻蔑一语。

    端木却不敢大意,知道自己没有混过江湖,比起他们和蓝铃,她缺了点老练。

    蓝铃想了想,离魄威压顿现,四人立时被压制,流出汗来。

    “大姐饶命!我们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我们只是要钱。”为首的一刀疤脸男子怂的毫无征兆,他打起了感情牌。

    蓝铃看看,似乎放松了警惕,卸下压力。

    端木愣愣的看她,心道,姐这话我都不信啊,你是认真的吗?端木没有放松戒备。

    果然,刀疤男见状,竟跪在地上痛哭:“大姐,其实我们也不想打劫啊,都是为了讨生活,我从小父母双亡------”

    他趴着缓缓上前,

    “退后!”端木怒道。

    “妹妹别,他们也挺可怜。”蓝铃这话就像傻瓜说出来的。

    端木惊了,不解看她,然而只一瞬,她就明白了。

    这边刀疤男以为蓝铃是失去了戒心,演的更加卖力,

    心里想着:看另外一个那样子,应该最多是个启源,长得都挺好看的,等他拿下两人------

    读心发动,端木觉得恶心透了,怎么自己老遇到这种玩意儿,至少这辈子,已经是两次了。

    突然,刀疤男从口中喷出一样东西,银光乍现,

    再看清时,蓝铃痛苦的捂住肚子:“你,你做了什么?”

    端木再一读心,就不担心了。

    而刀疤男阴谋得逞,狂笑起来:“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这是一样至仙境法器,可以封住你的肉身和魂魄,你现在就是个凡人------”

    “哈哈哈哈------”

    周围是四个恶徒的刺耳笑声,再加上刚才读到的那些恶心东西,端木终于忍不住了,星燃入手,离魄威压顿现。

    笑声戛然而止,

    “额呵呵呵呵------,笑啊,你们接着笑。”端木,非常喜欢笑呢,呵呵。

    “饶命啊-------”

    几人欲故技重施。

    蓝铃也站直了身体,把玩着那根针状暗器:“谢谢你送的至仙法器了。”

    刚才她没有中招,早在银针要刺到身体前,她就用手接下了。

    蓝铃可没有那么天真,她只是想让妹妹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以后才不会被害。

    “大人喜欢尽可拿走,那我们------”四人以为说蓝铃这话的意思求饶生效了,她们要放过自己。

    “以及,你们的命!”

    几十秒后,四个男修尸体横在地上,神色惊恐,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开口说话。

    蓝铃长吁了一口气:“端木,如果以后有类似的情况,敌人向你乞求怜悯,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姐姐是要我在保持善良同时保持清醒?”

    “不,我要你永远不要对这种人显露善良------”

    “先假设他说的是真的,你可有想过,今天你因为可怜他而放了他,转头他会让更多的人父母双亡,会制造更多的惨剧------”

    “杀恶人时,不要深究,否则,你会发现任何罪恶都情有可原,因为,任何事的发生都有原因。”

    这道理,端木本来就懂,但当蓝铃告诉自己时,她还是心里一暖,蓝铃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妹妹,怕自己受到伤害。

    这是在水木星唯一的星球渡口附近,敢在这里劫道?

    蓝铃心思细腻,翻了翻刀疤男的遗体,找到了一块褐色令牌。

    然后脸色一沉。

    “怎么了姐?”

    “我们此行恐怕会有大麻烦。”

    端木看那令牌,上面是四个银字:“木流协风”

    “倒是股邪风。”端木嘀咕一声。

    “不,没那么简单。”蓝铃道。

    端木一想,捂住了嘴巴。

    水木星的天下,非人生灵占据了七分,而人修还占着三分,

    那三分建了一个国家,水木国王,木流有为,至神境,其独子叫木流协风,因被宠溺过度,无恶不作。

    “没想到啊,看来,水木国是趟浑水。”蓝铃喃喃。

    “那我们?”

    “先找一处僻静地方,把尸体彻底毁了。”

    寂静森林里,

    “我们要不直接回邀月宫?”端木有些担心。

    “不能走,渡口阵法处没有影像记录,大概就是水木国王怕自己儿子的丑事被人掌握。但是空间通道里有,我们前脚来了水木星,后脚就走,任谁都会知道人是被我们灭了,木流有为和咱师父都是寻我神,但水木国是行星国家,远比邀月宫强大,我们将给邀月带来灭顶灾难。”

    “而留在这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证据,谁也不敢随便怀疑到我们头上,毕竟,没人能证明木流协风是在渡口附近失踪的,就算有,每晚来这里的人数以万计,也不能证明是我们。”

    说到这里,蓝铃松了口气,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没有人看见。

    蓝铃叹了口气:“端木,看来这次我错了,他们大概之前想报身份来着。”

    端木摇摇头:“不,姐姐,就算他们报了身份,我们也不会饶过这样的人,你没错。”

    蓝铃欣慰笑笑。

    离开渡口所在的渡星岛,端木蓝铃动身前往星球最北方的水灵冰岛。她们租了条船,打算横跨五千万里宽的的通冥海。

    水灵冰岛,是水亲和生灵最多的地方,人鱼一族统治着那片陆地。

    那里方圆数三千万里都是一片冰川,水之源气比海洋还要强大。据说有数不清的冰窟,那是曾经水灵先祖们的住所,是水灵的宝藏。

    海面上,端木从青蓝纹手环中取出了古筝,一曲海潮,在她指尖流淌,

    蓝铃静听,用念力感受着水之源气。

    随后这两天,风平浪静,端木蓝铃反而觉得有些无聊。

    记得之前,还有许多海中生灵来袭击的。

    蓝铃知道,如果现在没有了,说明水底,有个庞然大物。

    确实如此,它是追着筝声来的,端木并不随意读人心语,并不知蓝铃所想,只是潜心弹奏。

    蓝铃笑笑,这可能是端木一场机缘呢。只是这急不得,否则恐怕适得其反。

    数月后,两人上岸了。

    看岸上,风雪交加,冰原雪地之上,偶尔有一两处苔藓。

    蓝铃端木披上了厚布斗篷。蓝铃此时对水源气的感悟再上一个层次,离至仙又近了一步。

    海面依旧平静,她疑惑回头一看:“难道不是?”

    “姐,怎么了?”

    “没事,走吧。”蓝铃笑笑。

    她们走远了,一阵轰鸣巨响后,一头巨大图鲲浮出了水面,长达万米,身上华彩花纹变幻。

    “造化万物!”一声低吼,图鲲身形逐渐缩小,成了一个十一二岁俊俏少年的样貌,

    他叫北鸣,曾创造出无数动听的歌声,也曾听过无数。

    可那女孩弹的,却进入了它的心里。

    万年修炼,他已是至仙巅峰,不过心智,却还有些天真。

    风声响起,红叶身形显现。

    北鸣看了看他,露出戒备之色。

    “海里你跟了她们一路,想干什么?”

    北鸣想了想,不屑道:“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要不你怎么知道我跟着她们。”

    风声变得低沉,北鸣突然感到心里好像漏了一拍,

    这个至仙中阶,竟给自己带来了压力。

    “我要追那个女孩。”(渊燃:你礼貌吗?)

    红叶看看他的化形,想了想,突然露出忧郁的神色,一头图鲲都比自己勇敢。(北鸣:你礼貌吗?)

    “不要伤害她们。”

    红叶给他取了一件紫色的长衫,虽然有点大,总比什么都不穿强。

    “还用你说,我要去保护那个女孩,才不像你,想保护她,却躲在黑暗里。”北鸣回答。他猜到了大概,青衣男子和蓝裙女子应该有点故事。

    说着,快乐的小图鲲跌跌撞撞跑了起来,朝着两女远去的方向。

    红叶叹气,摇了摇头,隐入风中。

    “喂,等等我,我想和你们一块儿走。”

    蓝铃竟先回头,之后才是端木,

    一个和端木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追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蓝铃看清,眼神中光彩又暗淡下来。

    端木一脸疑惑,这小家伙的心语,自己竟读不到,就算是蓝铃姐的心语自己都能读出来一点啊!

    蓝铃猜到了八九分,他大概是它。但没有点破,此时端木注意力在它上面,自然也不知蓝铃心语。

    蓝铃突然冷哼一声,端木听到回头,她以为蓝铃发现这小男孩有问题。

    蓝铃却说出这么一句:“你衣服是红叶给的?怎么这么大?”

    暗处红叶心里一咯噔。

    北鸣眼睛忽闪忽闪,摇了摇头:“谁是红叶啊?我遇到人打劫,然后反打劫了他们,衣服就来了。”

    端木听到,猜到一二分,这小家伙与大哥见过?是大哥派来的?

    可她没猜透,这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

    端木感应了一下,北鸣觉察,悄悄隐藏修为。

    端木发现他竟然也是离魄境。

    “嘿嘿,我发现你竟然也在十二岁到达了离魄境,所以觉得好巧,想和你们一起去冒险。”北鸣开口。

    端木不知,

    蓝铃却知,心道:“嘿呀,你不好歹有一万岁了?撒谎都不带草稿吗?不过,修为应该是至仙。”

    摇头笑笑,看来不是场机缘,不过也不错,说不定能撮合一下?(渊燃:我谢谢你。)

    “姐,你觉得------”端木只觉他是大哥派来的,要问二姐意思。

    “带上呗。”

    “好欸!”北鸣欢呼。

    “我叫北鸣,你呢?”

    “端木。”

    “名字好听。”人也很好看。

    “你们要去干嘛呀?”北鸣其实在海里偷听到了,但还是假装一问。

    “找一处冰源气浓厚的地方,我姐要突破至仙境。”

    “你喜欢弹古筝吗?”

    “你怎么知道?”

    “额,嘿嘿,猜的------”

    “对了,我知道这里有一个好地方,是一属于至神境留下传承的冰窟,听说是两周前发现的,现在冰灵国已经停止了对那个地方的出入封锁”

    “是吗?”端木有点意外,看来是本地人,挺了解这里------不过大哥怎么认识本地人?他大概是跟来了?难道?

    端木摇摇头,感知过,北鸣的灵更亲和水,大哥灵是更亲和风的。

    北鸣眨巴眨巴眼睛:“那冰窟方圆万里,在冰岛中心,据说数百个至神都在那里留下自己的传承,有功法,术法,魂法,乐器,兵器,载具法器,总之是一处宝藏------”

    “那我们就去那里吧。”蓝铃道,笑笑,“谢谢你啦,一个人情。”

    北鸣挠头笑笑:“不用客气的。”

    “对了,端木,你们弹古筝是几弦的?”

    “二十三弦。”

    “哦,我有个朋友,住在海边,弹的是二十一弦,就是没有你弹得好听。”

    “啊?------是吗?我在技艺上其实不是很厉害,有点借助术法的成分------话说你什么时候听过的?”

    “在海上,我当时也乘着船,听到的,一见你,就感觉那古筝是你弹的。”

    “你那么神吗?一见面就感觉到是我弹的?”端木一脸怀疑,那能感觉得出来?

    “那当然,音乐和人的外表是有联系的。”

    某人的鼻子好像变长了一点。

    那处遗迹,在冰灵国北部边境,是极北的极北。

    星空飞船上,渊燃又突然跳起,

    依旧想不起梦见了什么,但不知咋的,现在他特别想揍人。

    瀚河斜着眼看了看他:“又抽风了?”

    渊燃不语,继续修炼神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