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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永别了,爱人

    我没想到言思隐会给我打电话。

    十年了,她的号码没有变,我划开通话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她声音婉转,字字分明:“夏天天,明天来见我。”

    我说不出话来。

    她等了一会,继续说:“地址我发你。”

    说完她挂断电话,然后手机一震,一条信息进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信息上的地址找过去。

    这是一片新开发的别墅区,风景优美,闹中取静,我按照地址找到6号,按了按门铃。

    来开门的是年位过五旬的保姆,面容神态都非常的慈爱和气,莫名让我想起了古装电视剧里的奶娘。

    保姆爽朗的笑起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是夏小姐吧,太太等你好久了,快请进来。”

    言思隐似乎刚回国,院子里堆着些零散行李,停车位上停着一辆牌照还没上的红色G63。

    我跟在保姆身后,一脚跨进到客厅,就看到了端坐在沙发上言思隐。

    她还是那么美,甚至比十年前更美。一张雪白的小脸光洁如初雪,带着疏离的笑意。

    她远远看了我一眼,对着我身旁的保姆说:“张妈,你去把哥哥妹妹接回来。”

    张妈应了一声便走了。

    现在,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言思隐一手拍了拍她身侧位置,说:“天天,过来坐。”

    我走过去,坐下,“说吧,什么事?”

    没有寒暄,也没有拐弯抹角,她开口道:“离婚的第二年,许修去法国,我跟他睡了。然后我生了一对双胞胎。”

    我消化了几秒,嘲弄的看着她,问:“你确定孩子是许修的?”

    这句话一定刺痛了她,她克制的抿了抿唇,要搁从前她肯定扇我了,但现在,她用平和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帮我个忙,一会帮我把孩子送到他身边去。”

    “你打什么主意。”

    “别人做这件事我不放心,如果许修不在本市,还要麻烦你帮我养几天孩子。”

    “言思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言思隐默默看着我,眼神里有哀求,还有死气。

    死气沉沉的哀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说:“好,我帮你,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说:“很高兴还能再见你一面。”

    我轻轻笑了一声,往她凑近一点,低声说:“别装了,行吗?”

    门口传来脚步声,张妈把孩子领回来了,一左一右牵着。

    我恢复坐姿,循声望去。

    根本不用亲子鉴定,女孩的鼻子和嘴巴完美的继承自父亲,而男孩,完全就是缩小版的许修。

    我怀疑许修小时候就长这样。

    他们好奇的看着我。

    言思隐说:“这位是妈妈大学时期的好朋友。”

    两个孩子被张妈牵过来,奶声奶气的说:“阿姨好。”

    张妈直接将孩子交到我手上,现在一左一右牵着双胞胎的人变成了我。

    言思隐蹲下来,和两个孩子的视线平行,“一会阿姨会带你们去见爸爸。”

    她非常温柔,这样的她简直让人心碎,“亲亲妈妈好吗?”

    他们的手被我牵着,凑过去,亲在言思隐的脸颊上。

    言思隐站起身,送我们出门,司机等在别墅门外。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车上,我看着乖乖坐在车上的两个孩子,缓了好久,才给许修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他说在公司。

    我说:“你等着,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我领着这对双胞胎去盛衡。

    前台小姐带我去董事长办公室。

    宽大的办公室里,三面落地窗,许修坐在大办公桌后面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我,看到了两个孩子。

    他的面部表情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就像破冰的湖面,这让他那张永远沉静的脸变得生动起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

    许修站起身,绕过宽厚的实木办公桌,慢慢走过来。一尘不染的皮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然后蹲下身。

    “你是许修?”小男孩问。

    许修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过了好几秒,他才回答说:“我是。”

    小男孩说:“妈咪说你去火星了,可我查了这十年里的所有财经报道,你似乎一直在地球生活。”

    许修单膝跪了下去,他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目光在两个小孩脸上来回穿梭。

    言思隐把他们养得很好,白净礼貌。他现在顾不上言思隐为什么要对十岁的孩子说去火星这样的谎言,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简直手足无措。

    小女孩被他看得发怵,微微超后退了一步,抓住男孩的小手低声用法语问:“哥哥,他真的是爸爸吗?”

    小男孩用英语答:“是的。”

    许修在男孩清澈的、桀骜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

    他展开双臂,将两个孩子一齐拥进怀里。血亲的本能让两个孩子乖乖站着没动,小姑娘甚至主动将一侧脸颊贴在他的肩上。

    许修看向我,问:“她呢?”

    我耸耸肩,“我只是个快递员。”

    他安抚好两个孩子,返回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一遍一遍的拨打言思隐的电话,对方一直在关机。

    *

    言思隐坐在车里,懒洋洋的抬起一只胳膊,把玩着曾经勾住她头发的那只名贵腕表。

    她从中午一直坐到晚上,直至夜幕降临,城市被万家灯火点燃了。

    她安静的坐着,直到腕表的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十二点,她发动了汽车。

    一栋雪白的小楼里挂着一张素描的画廊。

    言思隐的高跟鞋敲打着木地板,在空旷里发出更空旷的声响。墙上那幅素描画沉静的凝视着她。

    她走向窗边,优雅的坐到沙发上。

    十二点四十五分。

    门口传来声响。

    一个年轻的男孩走进来。

    挑染成银灰色的头发,苍白英俊的脸上,一条细细的刀疤从他的右唇挑出去,伤口很新鲜,泛着淡淡的红,他原本长得很文气,但这条刀疤让他文气的脸上多了几分妖冶。

    他叫道:“姐。”

    “吴昭。”言思隐微抬起下巴。

    吴昭坐到言思隐身侧,两人一起面对着墙壁上的那幅素描。

    “父亲生前很爱坐在这里。”吴昭问:“我送给两个小宝贝的礼物,他们喜欢吗?”

    “谁会拒绝一皮箱的金条呢?”

    吴昭大笑起来。

    “许修要结婚了,结婚后就会有孩子,盛衡市值千亿,我可舍不得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你想怎么做?”

    “许立文已经老了,但扶持孙子上位没什么问题。”言思隐的眼神里闪动着邪恶的光芒。“我要你杀了许修。”

    吴昭颇感意外的挑挑眉。

    “还有什么比自己的血亲弟弟更可信呢?事成之后,我七你三,嘘……不许讨价还价。”

    “什么时候行动?”

    “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爱他。”

    言思隐将腕表递到吴昭手上,“他杀死了父亲,也抛弃了我,现在还准备迎娶那个十九岁的芭蕾舞演员,我绝不会让人夺走属于我孩子的财产。”

    吴昭看了她几秒,伸出手,接过手表。

    言思隐温柔的抚摸着吴昭的脸颊,说:“别让姐姐失望。”

    她起身离开,宽大柔软的裙摆划过吴昭穿着西装裤的小腿。

    吴昭举起腕表,凌晨一点半。

    凌晨一点半。

    许修找到了言思隐家,家里只有张妈在。

    张妈开门看到许修,愣了一下,说:“盛先生?”

    许修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太太生前,很喜欢看你照片。”

    生前?

    许修微皱眉头,他已经褪去青涩,十年的商场征战将他锻造成一个不怒自威的人。

    面对许修冰冷的眼神,张妈却很淡定,“太太去杀她弟弟了。”

    许修愣住,“吴昭?”

    吴昭,吴旻的儿子。

    说起来非常俗套,吴昭的母亲本是帮佣,因为某个角度神似顾晚秋,和醉酒的吴旻发生了一夜情,而后又被吴旻无情抛弃,即使她后来生了吴昭。

    这个儿子的诞生也没能改变她的境遇,或者说,她和儿子两人一齐被吴旻遗忘在了某个角落里,直到吴旻死亡,吴昭才被人想起。

    而此时他已经野蛮生长到了十六岁。

    他比自己的父亲更敏感,更疯狂,也更阴毒,十年的时间,他完全替代了吴旻在缅甸的位置,如今已经发展成了比吴旻还要疯狂的大毒枭。

    一年前,吴昭联系上了盛驰,同样的,他也联系上了言思隐。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张妈关门前又问了一句:“我听说你很花的,你能照顾好两个小孩吗?”

    许修在张妈炯炯有神的注视下,说:“能。”

    张妈关上门,门板差点拍到许修脸上。

    许修站在门外,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

    贴着“海鲜运输”字样的面包车驰骋在高速公路上。

    吴昭聪明,冷静,活跃于东南亚,而见过他的人却不多,他年轻而富有,性格极端,追求刺激,喜欢和警察玩一些你追我赶的小游戏。

    他坐在面包车的副驾,一手搭在窗上,叼着根雪茄,眯着眼睛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树。

    这条高速公路上已经放满了他的眼线和保镖,如果那个姓乔的警察来的话......吴昭露出一个笑容,刀疤在脸上一动,他喃喃的说:“一定很好玩。”

    他很快就等来了他姐。

    火红的G63穿过黑夜逆行而来,碾过两条马路中间的隔离带,咆哮着撞上面包车。

    轰然声响里夹杂着面包车尖锐的刹车声。

    吴昭的脸从下降的窗户玻璃后面露出来,他抬起手,手里拿着一把枪。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枪响。

    言思隐左肩中了一枪,子弹贯穿整个车身,从前窗玻璃击入后窗玻璃。

    疼痛让她极度清醒。

    她冷静的倒车一截,踩下油门,G63咆哮着再次冲向面包车,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面包车挣脱不开,顶破围栏,两辆车首尾相接,像是完美的因果闭环,一前一后滚入悬崖。

    “嘭——”

    爆炸的火花短暂的照亮了夜空,很快就有人报警。

    警车将高速路段围得水泄不通。

    言思隐被吊上来的时候,汽油已经彻底烧毁了她的半张脸,另半张脸上,那完好的嘴角像是在笑。

    宽容的,温柔的,无奈的,解脱的,微笑。

    身穿制服的乔玉站在警车旁,他的脸色被红蓝灯光闪得晦暗不明,看着担架上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言思隐。

    她穿着和盛驰结婚时的礼服,白色的缎面被烧得和皮肉混合在一起。

    乔玉脱下警服,轻轻盖在了言思隐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