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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三月,因为孙中山先生的逝世,全国又一次展开了规模声势浩大的革命宣传活动。

    就是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讲,革命以此离他们实在有些遥远,生活还过得了,饭还得吃,只是偶尔在吃饭的时候多听几句,多谈几句而已,革命的成功可能也关系到自己的生活与吃饭问题,革命成功了,就不用过苦日子了,皇帝下台了,但苦日子还是有的,现在的社会还处于动荡不安之中,内心也祈求着早日过上太平的日子。

    碧云园内,赵丰年一人正在台上弹着三弦,有表有白有韵地弹唱着金戈铁马的故事。

    韩耀亭在后台吃着香瓜子,邱师父隔着后台的布门帘,往外观望着在台上的赵丰年。

    “有模有样,真好。”

    韩耀亭站起来,走近说道:“虎子果然是个好苗子。再过个一两年啊,就可以到上海去了。哎,就是他太老实了,是什么就是什么,做事情也太规规矩矩,胆小谨慎,似乎没什么脾气,也是实在太干净了,也不知道去了上海能不能马上站住脚跟呢?”

    邱师父道:“你就酸死吧,他现在跟你那个时候好那么一点,而且丰年还比你省心点。”

    “哎,师父,你又说我了,我都多大了呀。”看到自己的师弟渐渐的有所成就,心里也为他高兴,但嘴上还是不太高兴。

    邱师父笑道:“你看看你囝儿就知道,你小时候是有多让我心烦了吧。”

    “我现在有所成就,还不是因为师父您教的好吗?你看,师父,你每次说到我小时候,你这脸上是多高兴呀。”

    韩耀亭想想也是,现在自己那小子都可以救他头发了,长大了估计还是不好管,要是他真的能像赵丰年一样安安静静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听话,空闲的时候没事弹个三弦,钻研一下技艺,还真是让人觉得特别省心,有时候都不用跟他多讲,他就知道应该干什么了。

    不过赵丰年这个人他不会越一点轨,实在是太规矩了。韩耀亭还是希望韩葭朔长大了以后可以有点闯劲,该有个男孩子的样子。毕竟有时候强凶霸道的人有马骑,而忠厚老实的人会饿肚皮。太规矩的人会受人欺负。

    “驾——驾——驾——”

    在台下拿着扫把当马骑到处乱跑的小孩,并不是韩葭朔,而是韩毓珠,现在还没上学,所以经常来碧云园玩。

    韩耀亭望着拿着扫把玩的韩毓珠忽然有了些头疼:女孩子这样,确实有点疯了,再等段时间,马上就要上学堂了。

    二八月,乱穿衣。

    旧历二月的天气忽冷忽热,根本不知道今天到底要穿什么衣服,熬过了旧历二月,到了旧历三月,特别是清明的时候才开始觉得有些暖了。

    白潭镇上家家户户这时候就开始养蚕了,三月清明蚕等叶,二月清明是叶等蚕。不仅开始养蚕,也开始育秧耕田了,一年的劳作也在这个时节开始了。

    这几天祠堂的大门是向外敞开的,祖坟上也得有人去天马土,这个时候,这个月份有的事情去忙了。

    当然,这么好的季节,自然也少不了外出踏青,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七八个小孩在果山头放起了风筝,另一处韩耀亭与杨素玲带着韩家所在一处草地上坐着。

    韩葭朔现在已经可以再不用大人牵手的情况下走路了,甚至可以不用扶着上台阶,现在正在用手拨弄着狗尾巴草拔起来,走向杨素玲。

    “姆妈,拨侬(给你)。”

    伸起手将手里的狗尾巴草递给杨素玲。

    “假假(谢谢)。”

    韩葭朔又跑出去玩了,折了几个硬些的草枝在泥地上画画画了一些方形圆形的东西。

    “这个地方可真漂亮,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呀。”

    杨素玲正抬头仰望着那湛蓝的天空,韩耀亭在一旁说道:“你现在都在家里管孩子的,哪有时间走出来呀,也就是现在可以好好地欣赏一下。”觉得杨素玲有些辛苦,感叹道:“唉,女人真不容易啊。”

    杨素玲望着天空中像棉花一样的云彩。

    “好像做人都挺难的,要是人可以像阿毛(韩葭朔小名)那样,一直整天无忧无虑,活蹦乱跳的样子该有多好。”

    韩葭朔正在草丛里跟着蚂蚱后面一蹦一跳的。

    “你看他现在多快乐呀,但愿他以后都能这样。”

    “我当然希望啊。”杨素玲看着韩葭朔眼里充满了无限感慨,有时候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快点长大,但又希望他能永远是一个小孩子。

    另一边天空中有三只“燕子”,已经快要躲到云彩里面去了,忽然起了一阵微风,线绳紧绷着,感觉快要被崩断似的,风筝又在天空中疯狂左右乱晃,手中的线绳渐渐有些握不住了,大家心中都十分紧张,但又有些兴奋,希望风筝能被风吹得更高一点,又在怕现实被崩断,风筝会被封给吹走了。

    还好在几个眨眼的时间,风变得柔和起来,大家赶紧把手中的线绳往回收了点儿,“燕子”飞到了半空。

    “以后别放的这么高了,这么高,真危险。”

    “哎,差一点儿风筝线就被崩断了,蹦断了可就没得玩喽。”

    五月,上海内外棉七厂日本厂长率领打手枪杀中国工人,中国共产党员顾正红,顾正红因为伤势过重于次日抢救无效死亡,这无疑激起了工人,学生以及民族资产阶级的无比愤怒,在五月底,中国中央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发动群众于三T日在上海租界举行反帝国主义的游行示威,却在当日遭到了镇压。

    在英租界的南京路老闸巡补户门前,英国头爱伏生竟下令开枪射击,当场死了十多人,三分之一的人是学生,重伤者更达数十人。

    “他妈的,太过分了,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这些个洋人,这些个东洋名,居然敢杀我们国家的人!”

    韩逸维咬牙切齿,义愤填膺,气得将报纸紧紧的捏在手中,险些将它给撕碎了。

    “就是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胡贤御也是愤怒至极,“感觉一刀剁了太便宜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我就要骑在这些小洋鬼子的身上,用板子狠狠抽他们脸,那才叫痛快!”

    “可那是租界呀,已经租给他们了,应该不是我们的地盘吧。”谢如斯说。

    “那有什么!都说了是租,我们的土地终归不是他们外人的,总有一天会收回来的。再说了,就算是卖的,也迟早有一天会给赎回来。”

    “对,这些租客有什么资格敢杀房东的人。”

    “嗯,说的没错。”谢如斯点点头

    韩逸维又忧心忡忡地扔掉了手中的报纸。

    “我二哥现在在上海,他现在怎么样我还不知道,估计学校应该都在罢课,从二月份开始工人就一直在罢工,而且洋鬼子租界的物价肯定要比白潭高好多,而且还有一个五恩娘要照顾,估计二哥在上海日子并不好过。”

    “你放心好了,要知道这些对于你二哥来讲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胡贤御安慰他说,“也许再过几天你二哥就会来个信什么的,给你们家报个平安。”

    谢如斯也坐到韩逸维的身边对他说:“韩叔叔他们现在肯定比你还要着急呢,你也别太心急了,这事情那么大,这几天多看看报纸呐。”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几人随即来到镇上北边的广场上参加了游行示威,以此声援上海。

    不少地方的民主资本开始发起了募捐,以此表示对上海此次运动的支持。

    六月四日,《热血日报》揭露了帝国主义的罪行。

    次日,“上海和全中国的反抗运动之目标绝不止于惩凶,赔偿,道歉等。”

    “应认定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推翻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引起主要目的。”

    五卅运动随着席卷全国各省,各个社会阶层,到处都响起了“打倒帝国主义”,“废除不平等条约”,“为死难的同胞报仇”的反帝怒吼声,随之全国也出现了多次枪杀工人的惨案。

    韩逸然在这时写信过来,说自己暑假不回来了,不能在革命的高潮时刻退缩。